“這麼早能有什麼新鮮新聞？”邱筱菲抓過那包堅果，全長成雞心狀，硬硬的外殼像核桃又像巴旦木的合體。
“連續出現兩次幻霧足夠上國家新聞。”
“對哦，不知道其他登山者都怎麼樣了。”邱筱菲放下堅果，抓起遙控器把音量調大。
“大悲劇，顯而易見。然後那個縣的旅遊業要蕭條一陣子。”
“沒有別的倖存者？”
“你親眼看到我身上的雙蘿樹種是怎麼壞掉的，同理，在別人身上也是一樣，而你有我，他們沒有救星。”
邱筱菲回憶了一遍自己當時所經受的狀況，想到今天早上還跟那麼多的登山者說過話，而現在不用看新聞就能確定他們已經全部遇難。
“天吶！那麼多人……！”
“那麼多人，差不多時間下山，只有我們倆個活著，其他人都死在了幻霧之中。你還想跟人炫耀你經歷了連續兩次的幻霧嗎？”
“不，我連第一次都不想炫耀，我還是繼續炫耀我帶著感冒上四千米，然後讓別人吐槽我真正有病吧。”邱筱菲情緒低落地望著電視機，還沒有等到即時消息。
“所以嘍，為表示我們兩個活口的一點心意，把妖怪賣了，拿點錢給一個慈善組織，讓他們去交給那些遇難者家屬，算作一點安慰。”
“還有這樣的組織？”
“這世上跟幻霧類似的自然環境還有很多，就像地震泥石流一樣，保險條款中不予理賠的不可抗力，因為保險公司普遍認為明知那些地方比一般的旅遊區更危險，還要去尋刺激，後果自負。一旦碰到這種事首先國家救助，政府會出面給一筆慰問金，大概相當於平均年工資收入的幾倍的數字。再來的話就是各種慈善組織，籌集善款給在自然魔法環境下遇難的人員家屬一點撫慰和幫助。”
“這聽上去讓我感覺好多了。”
“決定跨洲旅行了？”
邱筱菲瞬間回魂：“你又挖陷阱！”
“你不想做公益？來自太陽系星際華瑞商城的邱總經理不想在社會公益上投入自己一點微薄的力量？”
“……！！！”邱筱菲的表情已然是一片空白，吉安諾的陷阱在這等著她呢，而且是那麼的理所應當光明正大。
吉安諾眼神無辜地捧著茶杯安靜微笑。
電視新聞裡，女主播插了一條即時消息，幻霧的事被披露了，這還是山上旅館老板們發現霧有些散了，跑山頂平臺，用各種通訊方式包括衛星電話，才成功報警。
連續兩次幻霧引起了國家的高度重視，魔法師們正在集結即將趕赴現場。而邱筱菲和吉安諾都不知道的是，昨天下午的幻霧已經報過一次警了，山下連夜組織隊伍今天一大早登山搜尋遇難者。結果現在又報告第二起幻霧，救援隊也都聯絡不上，他們是否安全無人知道。如果已在幻霧之中，即使都配戴了雙蘿種子，可無線電失效，聯絡中斷，除了等待幻霧全部消散別無它法。
“我們下山的時候，山下有一群人同時登山？！”邱筱菲剛剛好過一些的情緒變得更加糟糕。
“如果他們一大早就上山的話，以他們的速度，幻霧起來的時候，搞不好把他們也籠罩進去了。”
“也就是說，死亡人數比我們知道的要更多？”
“顯而易見。”
邱筱菲一把抓住吉安諾的手腕，神情無比緊張：“你說，當遺體都收集完畢，核對旅館名單時，會不會發現有漏網的？我們住的那家旅館，老闆和老闆娘不可能不認得我們的，對吧？”
“沒錯，我們要立刻趕回去演一場戲。趕緊換衣服。”
“怎麼演？”
“昨天下午到今天一早出發前的這段時間裡的一切都可以實話實說，之後就說我們打賭從山上跑下來要多少時間，所以完全不知道在我們身後又起了一場幻霧。後來跑累了，才慢慢走下來。反正其他人都遇難了，沒有人能證明中途是否見過我們。”
“這樣說的話，一定會被追問，在下山途中，是否遇到了上山的救援隊。我們未被籠罩的話，救援隊就肯定在霧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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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所以我們要回去驗證一下霧籠罩的方圓面積。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檢視現場套口供，你趕緊換衣服，我幾分鐘後來接你。”
“好。”
吉安諾話音落人消失，邱筱菲跑到後陽臺把洗衣機裡的衣服拿出來，幸好她沒來得及加水浸泡。
迅速地把髒衣服和鞋襪重新穿上身，並且把她扔在家裡的雙蘿樹種胸針拿在手上，吉安諾在五分鐘之後也是原樣一身打扮出現在邱筱菲的客廳裡，等她從臥室出來後，接過那枚胸針別在胸口，牽起她的手，帶著她魔法傳送回到現場。
霧的確是散了一些，但還是推算得出跟惡靈打架時，霧氣籠罩的範圍，再結合新聞裡提到的救援隊登山的時間，兩下一對照心裡就有數了，吉安諾帶著邱筱菲沿著山道往山下飛，尋找救援隊的身影。
直到飛出霧氣的籠罩範圍，都沒能看到一個救援人員橙色的身影，就連外行的邱筱菲也意識到最壞情況發生了。
“以他們登山的速度和腳力，大概就是在幻霧剛起的時候就被罩進去了，就算他們當中有人意識到了這是幻霧，再想與山下聯絡已經晚了，再加上隨即雙蘿樹種碎裂，自救都不可能了。”
“天吶……”
“現在不是一臉悲慼跟人說節哀順變的時候，聽著，我們下山之後，有人問起，就說我們遇到了救援隊，但那時並沒看到有起霧的情況。”
“嗯。聽你的。”
邱筱菲打起精神，任由吉安諾領她落地，為了更像兩個從山上跑下來的尋刺激的遊客，兩人在一段三十米左右的山道上來來回回的上上下下，讓心跳脈搏加速到激烈運動時才有的水準，才再次魔法傳送到恰當的合適山道，全身裝備齊全地小跑著往山下衝。
以前讀書時跟同學爬山，那是在一個大晴天，八百米三個小時上去半小時跑下來，腳上根本剎不住，只有一路衝到山腳下才能慢慢停下。這次最多實際爬高一千六的山，要在幻霧籠罩下來之前跑出危險地帶，還不從溼滑的石階上失足滾落，怎麼想都心裡發毛。
兩人衝了大概一半，在吉安諾魔法幫助下安全停住，根據他的計算，從這裡走下去就可以解釋他們幸運逃生的原因了。
當山腳出現在視線之時，兩人碰到了一組上山評估情況的人員，對方看到有兩個活人哇哇大叫，領隊興奮的用無線電通知山下的警察，但他們想問些問題的時候，邱筱菲一臉茫然，全交由吉安諾一人應付。
好在幾分鐘後對方意識到這兩個幸運兒連自己為什麼幸運都不知道，就放他們下山了。
慢悠悠的走了沒多遠，又碰到了接獲報告專門上山接應的警察，護著他倆往下走，下面的那處平臺此時停滿了各種應急救援車輛，醫生就在臺階下等著，拽著兩人上了兩輛救護車做些基本檢查。
邱筱菲嚴格遵照吉安諾的吩咐，問什麼都裝不知道，咬定自己只是個外星商人，吉安諾是她的員工，他們上山是為了收購螢火蟲草種一事，其它的她一概不知。
警察過來先例行公事的登記身份，核實身份資訊，輕而易舉就從稅務局那裡查到了邱筱菲的納稅記錄，證實了她的身份之後，正式話題就開始了。
面對警察的詢問，邱筱菲還是一問三不知，她只說他倆是基於打賭的原因才一路從山上跑下來，幻霧她昨天經歷過一次，幸好同伴戴有雙蘿樹種才救了她，她壓根不知道今天又出現了一場幻霧。
這個警察記完了邱筱菲的口供，吉安諾那邊也差不多完事，得到的口供大致一樣，在警察看來，兩人是上級下屬又是旅遊同伴，經歷了同樣的事說的話當然都對得上。
不過十多分鍾後，警察聯絡上了邱筱菲所住旅館的老闆，老闆和老闆娘都證實了昨天這兩個客人為了讓登山過程有趣一點就已經打過一回賭了，而且落在後面的邱筱菲的確困在了幻霧裡，是她的旅伴藉著雙蘿的幫助才把她找回來，幸好她那時離旅館也不遠了。
得到了相互能印證的供詞，警察對兩個幸運兒的調查就到此結束了。
醫生的檢查也證明了這兩位幸運兒都身體健康，除了從山上跑下來有些運動過量之外沒別的問題，今天就可以乘車回家。
於是警察派了一輛警車送邱筱菲二人回縣城的汽車站。
為了掩人耳目，兩人無奈地買了車票先回萊博德市，再換高速列車回卡貝市，途中還收到了幾封沫沫發來的郵件，處理了一下公事。
從火車站出來已經是傍晚了，兩人經過這一天的奔波，首先吉安諾就不樂意再坐地鐵回家，他拉著邱筱菲走到無人小巷直接魔法傳送。
兩人突然現身的時候，尼斯垂特夫妻和沫沫也剛下班到家，公司裡只有客服和倉庫還在工作，九點以後才是他們的下班時間。當他們看到邱筱菲和吉安諾就這麼大變活人的憑空亮相，可把他們幾個嚇了一跳，要不是看清是自己人，只怕尼斯垂特手中的拖鞋就扔過來了。
“噢，諸神在上，差點被你們嚇死。”尼斯垂特扔下拖鞋，一隻腳捅進去，順手彎腰把脫下的皮鞋放到鞋架上。
“怎麼突然這個樣子出現，難道老吉會魔法？”沫沫捂嘴驚呼。
“對，老吉不但會魔法，還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我們全都讓他矇在鼓裡。”邱筱菲解開外套走回臥室，她要再洗一個澡，“老吉，回家洗個澡再過來一起吃晚飯。”
“呃，其實不用麻煩的，我去琺姆那吃也一樣的。”預感到要是答應的話這頓飯可能會難以下嚥，吉安諾趕緊找藉口婉拒。
邱筱菲沒回嘴，她只是原地站住，扭頭斜睨了吉安諾一眼，接著自顧自地回房間關上了門。
“好吧，沫沫你知道我的口味，我先回去洗澡。”吉安諾雙肩一塌，人就不見了。
“噢噢，快掐我一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尼斯垂特的妻子雙手捧臉，她現在才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我也覺得像做夢，好在我們等下有充足的時間來審問他。”尼斯垂特推著妻子回他們的房間更衣休息，一會兒準備做晚飯。
半個多小時後，吉安諾直接空投過來，電視新聞裡已經在滾動播出幻霧遇難者的最新情況，主播提到了有兩個被隱去姓名的幸運兒，因為打賭看誰最先到山腳下而跑步下山，及時躲開了致命的霧氣。
不過在吉安諾看來，他覺得最值得得慶幸的是當時現場沒有記者，他可不希望出現在電視新聞裡成為人人認得的幸運兒典範。
邱筱菲用毛巾包著溼頭髮從臥室出來，吉安諾的眼睛都沒斜一下，只是抬手對著邱筱菲虛空一抓，也沒聽見他吟唱咒語，就先見邱筱菲頭頂上升起一個大水泡，然後她的頭髮就全乾了。至於那個大水泡，直接從客廳前陽臺扔出去了。
“天吶，這是真的魔法！”尼斯垂特他們三人看完全過程後，驚訝的情緒難以描述。
“老吉，你真的是魔法師！太過分了，居然瞞我們這麼久！”沫沫大聲控訴。
“哎哎，別弄錯了，我可不是魔法師，公會的官網上查不到我的註冊資訊。”有些話還是要講清楚的，誤會加大了沒好處。
“那麼是有魔法天份但半道退學的學徒？”尼斯垂特的妻子問道。
“我沒念過魔法學院。”
“那你怎麼會魔法？”尼斯垂特挑起一邊眉毛。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隱瞞我會魔法的原因，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魔法能力是怎麼來的。”
“好了，別追問這個，只要知道他會魔法而且水平不低就行了，而且這事不要跟我們以外的任何一個外人提起。”邱筱菲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加水浸泡之後，回到客廳正好聽到最後一句話。
三人聳聳肩，尼斯垂特去弄點喝的，兩位女士則回廚房照應著爐灶上的晚飯，準備餐具。
吉安諾在沙發上挪了挪，讓出正對電視機的位子，邱筱菲大搖大擺地坐下，對著吉安諾皮笑肉不笑地歪了歪嘴角。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尼斯垂特在茶几上放下兩杯茶，又迅速地躲回廚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