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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見愛人

東郭子元很早便想見林渺,但是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如今他終於見到了林渺。

東郭子元見了林渺,有些激動,納頭便拜,而這個時候,小刀六才知道,東郭子元居然是天機神算東方詠的弟子,曾在東方詠門下學藝五年,後因某種原因而迴歸家門。

算起來,東郭子元還是宋留根的師兄,這讓林渺和小刀六都感到意外。

小刀六一直都知道,東郭子元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知其身分後則為之恍然,同時有點慶幸,自己居然能得東方詠的傳人之助,確實很是意外。

林渺自不是第一次聽說東方詠,更知道此人乃是與三叔武皇劉正並稱的惟一奇人。

若說二十年前天下有人能與武皇劉正並肩而立於江湖,那這個人便是天機神算東方詠。

得其傳人相助,自是讓林渺歡快,而更讓林渺激起心中波瀾的卻是,東郭子元是因為新星才找到河北,更稱林渺便是那顆真的紫薇新星,這與姬漠然的說法似乎不謀而合,甚至也符合昔日天機神算東方詠的預言。

而這預言乃是刑風所說的,這幾個人之間並無關聯,但是其口吻竟不謀而合,難道自己真的是天命所歸?這讓林渺興奮,也讓林渺充滿了無限的鬥志和,而大日法王的事情,也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近日來,梟城確實熱鬧了許多,傅文也自父城趕來見林渺。

昔日結義,傅文最小,但卻最是天真,而傅文更帶來了馮異。

馮異也是父城的名人,林渺曾在聚英莊住了數日,便與馮異極為投緣,此人本是穎川郡任郡椽之職,但後來卻被貶父城,在父城縣長苗萌府上,而與林渺相見恨晚。

數月前,父城失守,他便入了綠林軍,但並不得志,在未被重用的情況下,便與傅文北上來投林渺。

馮異不僅是自己來投,更帶了同邑人銚期、叔壽、段建、左隆等一干人同來梟城,依附林渺。

[注:馮異,字公孫,穎川郡父城縣人(今河南郟縣南),王莽末年任穎川郡郡椽之職,後投劉秀,名列東漢中興功臣雲臺二十八將之一,被光武帝封為應侯,為諸將中最先封侯者。]

林渺再得如此多的人才,自然是歡快異常,立刻授馮異為偏將,以恢復劉室山河為名義去河間招兵買馬。

林渺自回梟城之後便立刻以漢室正統自居,更以恢復漢室山河為名向河北各縣散發楫文。

廢舊制,免苛稅,在北方仍有許多漢室舊臣,而且林渺已有任光與耿況的支援,因此都不敢反對。

何況林渺所定的新制對各郡縣的大小官員並無影響,同時也是讓各豪族百姓皆受益,所以人人都願意接受新制。

林渺最大的優勢便是任光的支援和耿況的支援,這在北方結成了一個鐵三角。

耿況雖未明確表示支援林渺,但與林渺交好,這是不可否認的。因此,林渺以劉秀的身分說話便有了資本,出有了分量,否則僅以梟城的力量尚不足以震懾北方,這是可以肯定的。

林渺不加征討,便是想先鞏固義軍之外的漢室舊臣的力量,因為王郎也在極力爭取這些人的支援。

王郎處心積慮了二十載,其財力和兵力到目前為止絕對比林渺強,而且其以漢成帝之子的身分也能對各地的漢室舊臣取到誘惑。

此刻天下呈四面之勢,東面樊祟擁有絕對的威懾力,南面和中原,已成了更始政權的天下,惟西面和蜀中尚為舊漢的割據勢力,北面則是義軍與舊漢朝廷雜居之地,形勢最為特殊。

儘管義軍橫行河北,但各州府的兵力仍不能小看,無論是誰,若得了他們的支援,必能夠雄據河北。

林渺不能不全力施為,以加重對這些舊漢勢力的影響,以對抗邯鄲的王郎。

值得慶幸的是,林渺得到江湖正道力量的大力支持,又有湖陽世家和舂陵劉家在暗中施以影響,使其在許多方面都擁有極大的優勢。

單憑林渺自身的力量自是不夠,但林渺最擅利用外在的形式。

儘管林渺此刻部下中能人眾多,但在緊要時刻仍覺人手不夠用。

便連賈復也正在趕回梟城的途中,而此刻傅文、馮異來得正是時候,只是二哥傅俊地在更始軍中為將,不曾來,而老四宋留根也不知道蹤跡何方。

有馮異等一干豪傑前來相助,在人手之上,便能有更充分的安排。

林渺現在需要運作的並不只是北方的一切,更有整個中原的龐大生意網和情報網。所幸,中原有姜萬寶這顆智腦,其作用絕不遜se於小刀六。

而這次姜萬寶更傳來訊息,將有一百萬兩銀子由賈復北運而回,這是昔日與王常的賭約所得。而眼下,宛城和南陽早定,王常自然要赴賭約,便是劉玄也不能反對,因為當時下江兵眾將都在場,也都是參與賭注的人。何況當時如果沒有姜萬寶在困難之時贈送的天機弩,綠林軍根本就不可能有今日的更始政權,因此,下江兵諸將皆願賭服輸。

這些人也輸得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張卯、成丹諸將無不是更始政權中的支柱人物,有王常、張卯、成丹說話,這事自然是真。

這一刻更始政權得了整個南陽,又豈在乎這區區一百萬兩銀子?

姜萬寶是個細心的人,他知道王常、張卯和成丹這些人是不會出爾反爾的,但劉玄卻難說。因此,他把這個任務交給賈復,他相信只有賈復親自出手,才會更安全。

劉玄臉se鐵青,他也知道這次運送銀子的人名為賈復,更知道此人智計過人,因為他派出去劫銀的人,全都空手而回。

第一撥人馬劫銀,劫了個空,第二撥人反而被賈復設計耍了一通,第三撥人馬卻中計被天虎寨的人殺個落花流水,只有最後一撥人找到了賈復,找到了那一百萬兩銀子,但是賈復身邊的力量卻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血戰之後,賈復依然揚長而去,這些人想追,卻有點心虛,因為接應賈復的人馬已經趕到了。

賈復的人馬過了濟水,便不會再給更始機會。

劉玄也不得不嘆,自己仍小看了林渺手下的人。他知道姜萬寶是個極為厲害的人,但卻知道這次送銀子的不是姜萬寶,因此他可能是有點估計不足,在姜萬寶的手下也有這般人才。

劉玄知道,他應該狠力去關注林渺留在中原的力量了,不過,他不覺得林渺會是最大的威脅。

最大的威脅來自天魔門,當劉玄對天魔門知道得越多,便越覺得其可怕,這股力量甚至已經滲至了更始政權中的許多骨幹之中。在更始政權之中,有許多人便是天魔門之人。

劉玄自不是昔日的劉玄,而是舂陵劉家的劉仲,以其野心,絕不想讓天魔門操控了自己的力量。因此,他必須清除各處的天魔門力量。

天魔門的人絕想不到此刻的劉玄已不是昔日的劉玄,也絕不會想到出賣其所有內部消息的居然會是他們的護法。

而要對付天魔門,劉玄則是借邪神的力量。

邪神也是劉玄所要清除的物件,但他只會對邪神表現得極為謙恭,至少,在沒有除去天魔門的威脅之前,他對邪神只會以最謙恭的姿態出現,因為邪神便在他的皇宮之中。

天魔門也知道四處劫殺他們弟子的人便是邪神門徒,但是邪神門徒也如同天魔門一樣神秘,極難對付。

因此,在江湖之中,儘管天魔門的力量要強過邪神門徒,卻似乎陷於敵暗我明的不利地位,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劉玄要的便是這種效果,當邪神門徒與天魔門兩敗俱傷之時,他便可以憑藉自己培養起來的親信力量而毀去這兩股力量的殘餘,那時,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做大漢天子了。

林渺自梟城寫來表析,這讓他有點意外,猜不透林渺心中想的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他都必須回覆,更把降表遍示群臣。因林渺乃是舂陵劉家之後,也是漢室正統,又雄居北方,自然不能不封。

劉玄心中卻是另有打算,他先給林渺一個名分,然後讓林渺前來京城授印信。但他絕不想林渺再活著返回北方,因此他並不怕給林渺一個什麼很高的虛銜。

劉玄傳旨,因劉秀在昆陽之戰中立有大功,等同於劉仲,因此封為陽武侯,更行大司徒之職持節過河,招撫河北諸州郡,讓其回京授印持節。

劉玄的聖旨快速傳出,這確實極具誘惑,但有許多人都很明白,林渺只要來京城便是有來無回。至少,也會永遠軟禁在京城之中,因此並沒有人爭議。

另外,有許多人都認為劉寅本是更始政權的大司徒,林渺是其親弟弟,而且若昆陽之戰中沒有林渺,便不會有綠林軍的今天,所以,劉玄對林渺的封賞並不過分,而讓林渺行大司徒之職過河招撫河北諸郡,只怕沒有人比林渺更適合擔此任務,因其在北方本就有自己的力量,更是名動北方,極有影響。

九月中旬,洛陽舉城而降,劉玄大喜,立刻決定自宛城遷都洛陽。

而此刻長安城也是在風雨中飄搖,王莽幾乎已無可派之兵,九虎將有六人或死或逃,另外三人也是在京師苟延殘喘,現在連守長安城的兵力都不夠,而義軍已經逼臨城下。

李松、鄧曄等已整合了華陰所有的攻城器具,準備對長安城強攻。

王莽已無法可想,只得出最後的下策,赦免獄中囚徒,讓其拿兵器上陣打仗,但讓他想不到的卻是這些囚徒還沒出城,便一鬨而散,根本就沒有人願意上陣送死。

王莽幾乎已經絕望了,而長安城外的進攻便要開始了,他幾乎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惟一可做的便是坐以待斃。他已經數日未食未眠,精神幾近崩潰,內心深處,已經感到深深的絕望。

老天並沒有幫他,整個長安城的人都似乎在恨他,突然之間,他覺得讓人恨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深深的孤獨使悲哀深深地種入他的心海,數十年的浮華到頭來只好孑然一身,便連自己的兒子都選擇了背叛,更別說是外人了。

也是該作一個了結的時候了,人生七十古來稀,雖然這對王莽來說算不了什麼,以他的功力,如果真的想活下去,只怕很難有人能找得到他。但是,如果天下的人都已經拋棄了他,他又何必要再苟合?不如與自己的王朝一起埋葬,這也是王莽不離長安的原因。

生與死,對於王莽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想自己三十八歲輔政,獨霸朝野,五十一歲攝政,更時無人能迎其然,雖為武皇劉正幾乎逼上絕路,但他終還是沒死。

被武皇劉正逼上絕路這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試想,當年的天下,又有誰能是武皇劉正之敵呢?此人只能是武林的一個神話,即使是兩百多年前的西楚霸王和漢高祖都無法與之相比,江湖中三百年所未曾有過的絕世奇才。放眼當今江湖,雖也有武學奇才輩出,可是無人能出武皇劉正之左,更不會有人能夠在江湖之中取代他的地位。

王莽並不以為恥,他這一輩子也夠了,儘管五十四歲時才真正稱帝,但也做了十四年的大漢天子,讓天下有十四年的時間是姓王的!他不後悔。

死,至少他比許許多多的帝王都要讓世人矚目,同時也相信,古往今來,只有他才有這樣的能力,儘管他無法在武功上與武皇劉正相提並論,但卻在另外的方面勝過了武皇劉正。他霸佔了劉家的山河,主宰了劉家命運二十載,王莽滿足了。

劉玄定都洛陽,其聲威更是大振,更始軍已經成了天下所矚目的物件。

洛陽一得,長安便已在指掌之間,恢復漢室山河幾乎沒有什麼懸念。

但另一件事卻比劉玄遷都洛陽更讓江湖驚咋,那便是玉皇頂決戰。

玉皇頂決戰,代表正與魔的兩大頂級高手,也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與另一個神秘莫測,卻足以讓天下震撼的人物。

武林皇帝與天魔門的宗主。

天魔門的宗主,二十年前與武林皇帝秘密決戰的神秘人物。那時候,沒有人知道這神秘人物的身分,但今日天下皆知。

天魔門的宗主,昔日天下第一妙手秦盟。

秦盟,乃二十年前俠聖秦鳴的兄長。

有人傳說,因秦鳴為王莽殺害,而秦盟便偷入皇宮盜走了王莽的數件重寶,後來也在皇宮的高手圍殺中死於亂刀之下。可是這一刻,卻有人傳說當年死於皇宮之中的人竟在這一刻成為兩度對決武林皇帝的人,這怎不讓天下驚咋?

二十年前泰山絕頂神秘一戰為天下人所錯過,而與武林皇帝錯失二十年,但這次卻沒有人願意錯過。

事實上,任何關於武林皇帝的訊息都可以風行江湖,何況是武林皇帝復出後的天下第一大事?

決鬥,永遠都是江湖之中一個不老的話題,永遠都能成為人們所嚮往的事情。

因為,因為熱鬧,也因為神秘,所以江湖人喜歡決鬥,喜歡看決鬥。

當年武皇七破皇城已成了神話,而今日,又能創造出什麼樣不巧的神話呢?

江湖中都快淡忘了那個昔日的第一妙手秦盟,皆因為這些年來,江湖太亂了,天下也太亂了,江湖中的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沒多少時間去想其它的事情,也便漸漸地把這個昔日在江湖中雖有名氣,卻並不是太顯眼的人物記在心上。

昔日秦盟雖極為有名,但昔日江湖中名人太多,諸如武皇劉正、邪神、殺手盟…每一個人都比秦盟張揚,另外各大門派的高手極多,諸如崆峒派,還有湖陽世家、天機神算之類的,而秦盟只不過較之七大劍客名氣要響一些而已,比三聖都要差一截,所以江湖中人都幾乎將之忘記。

可是此人在二十年前便可以成為武林皇帝的對手,可見江湖中人是怎樣小看了此人的存在,這讓江湖中所有人都感到慚愧難堪。

而更讓人難堪的卻是,秦盟居然還是江湖中最為神秘的組織之一天魔門的宗主!此人隱忍二十載不發,可見其是如何的深沉。

每個人都在好奇,當年也曾有許多人與秦盟有過交往,還記得秦盟的模樣,但卻沒有多少人知道,今日的秦盟會是什麼樣子。

畢竟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一切都變了。

今日的秦盟會是昔日的樣子嗎?還是昔日的第一妙手嗎?

這些年來,他又去了哪裡呢?為什麼銷聲匿跡那麼多年又重出江湖?

許許多多的疑問,讓江湖中所有人都為之困惑。

林渺沒有困惑,他只是在完成另外一件事…接回梁心儀!

林渺要接回梁心儀,不管梁心儀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都是他的妻子。

如果給林渺機會,他會殺死大日法王。

內丘,北近太行,南近邯鄲,東對鉅鹿,此地並未為義軍所佔,但卻是在義軍的活動範圍之中。

內丘縣令擁小城而立,因其無甚重要意義,倒也在夾縫之中生存了下來,抑或是因內丘縣令做人圓通老到之故。

城北是一片起伏的山嶺,接太行而自成一脈風景。

北望城是在這起伏的山嶺之中的一片清靜地。

不過,北望坡近來卻因王郎與馬適求的交戰而變得不安靜了,空氣裡似乎仍有點淡淡的血腥和冷殺。

秋風中,彷彿尚可聽到隱約的徵殺之音,讓這片靜謐的天地更多了幾絲詭異和神秘。

或許,並不是徵殺之聲,而是刀聲,金屬的殺伐之音,不是因為戰場,而是因為一柄插於堅石之中的刀!

刀鋒,沒入堅石三寸,刃口迎風,自然殺意凜然。

卓茂,立如山垣,在冷風中一身長衫悠然盤於石上,目視刀身,彷彿在領悟一種禪機。

他在等人,等大日法王的到來!

林渺對梁心儀的事絕不會袖手,只是他並未出現在這裡,因為大日法王也沒有來。

來的人是空尊者!

空尊者的影子在驕陽之下拖得很長,但他一出現的時候,那插於石上的刀鋒便發出了一陣陣輕嘯,彷彿有股強大的生命力在其中激盪澎湃。

卓茂緩緩地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空尊者,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相撞,表情都稍改,或是有點驚愕。

空尊者的傷勢顯然已經好了,不過,臉se似乎仍有點發黃。

“就你一個人?”卓茂淡淡地問道。

“你是誰?”空尊者冷問。

“卓茂!”卓茂應了聲。

“劉秀為何不來?你是他什麼人?”空尊者有些恨恨地問道。

“那大日為什麼不來?”卓茂冷冷地反問。

“你算什麼東西?讓劉秀跟我說話!”空尊者怒叱。

“就憑你這禿驢還不配讓我們主公看上一眼!”卓茂沒有說話,他身邊的兩人便已說話了。

空尊者大怒,其脾氣火爆,卻沒想到竟被人如此說,怎會不讓其大惱?不過他卻知道今日自己處於被動,是不可以在正事未辦成之前便太過激的。

“你不用再說太多的廢話,如果就只你一個人前來,那我們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卓茂很冷然地道。

“那你們的人可帶來了?”空尊者也冷然反問道。

“我們先要看到梁心儀,見了她之後,我們自然會把人帶出來!”卓茂淡淡地道。

“哼,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在耍詭計?”空尊者冷問道。

“我們沒有必要耍詭計,我會讓人和你一起去證實梁心儀的存在,而且在這十里之內,我們會讓你看到無常尊者和祭水的存在。”卓茂道。

空尊者臉se一變,怒叱道:“那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們耍的詭計?”

卓茂冷冷一笑道:“大日根本就沒有一點誠意,因為他已經決定放棄無常了,根本就不會交換人質,你不過是來試探而已。”

“放屁!”空尊者大罵。

卓茂卻並未生氣,反而笑了。

空尊者突地發出一聲長嘯,聲振四野,那插於石上的刀也跟著發出一陣輕吟。

卓茂看見了一群人,而在這群人之中卻只有一個人能吸引他的目光。

一個女人,一個極美的女人,就像暗夜裡的一顆明珠,讓整個空蕩的山野蒙上了一層湧動的生機。

女人,清麗,憂鬱,修長婀娜如一株綻於水中的芙蓉。

略顯蒼白的臉se,淡而憂傷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恬淡從容的堅強,那透體的靈氣有種逼人的震撼。

卓茂呆然,但他身後的兩人卻脫口輕呼了聲:“心儀!”

“心儀!”卓茂低念了一遍,頓時回過神來,他知道眼前這女人便是梁心儀。

這絕不會錯!林渺選擇這兩人跟他同來,是因為這兩人也同樣是生長在天和街,與梁心儀一起長大。

梁心儀,卓茂終於見到了這個傳聞中的女人,讓林渺心傷卻永遠都無法忘懷的女人!他的心意有點激動。

在見林渺的時候,卓茂便有點激動,那次林渺剛自平原大勝獲索和富平軍之後回梟城,林渺比他的想象更要讓人尊敬,而此刻在見到梁心儀時他竟有同樣的感覺。

不是因為梁心儀那不可逼視的美麗,而是那憂傷中透出淡定而堅強的眼神,彷彿是在劫火之後依然盛開的一朵小花,在一片灰燼之中仍保持著嬌豔的顏se,以至於使卓茂忽略了那一群伴在梁心儀左右的人。

“你要的人我帶來了!我們的人呢?”空尊者冷冷地打斷了卓茂遐想的思緒。

卓茂悠然而立,立在刀鋒之後,那三尺長的刀鋒襯著他高頎而完美的體型,竟自然生出一股凜烈的肅殺之氣。

空尊者的眸子裡暴出一縷淡淡的訝異。

梁心儀身邊的人也都似乎感受到卓茂身上的那股氣勢,而梁心儀依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或許她只是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根本就不曾注意這個高立於青石之上的人。

“請問夫人可是宛城梁心儀?”卓茂吸了口氣問道。

梁心儀一怔,神se間微有些錯愕,表情頓時變得極為複雜起來,她打量了卓茂一眼,卻發現了卓茂身後的兩人。

“心儀,是阿渺讓我們來的。”那兩人上前兩步,急切地道。

“我師兄呢?”空尊者身子向前一橫,怒叱道。

梁心儀的臉se頓時顯得更蒼白,眼中的神se更憂傷。

“他呢?”梁心儀終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反問道。

那兩人不由一怔,目光投向卓茂,似乎在徵求卓茂的答案。

“主公就在附近,只要夫人跟我去,便立刻可以見到主公了。”卓茂語氣平靜,卻很懇然地道。

“你們要的人我已帶來了,我們要的人呢?”空尊者冷問道。

卓茂笑了笑道:“我們自然不會怠慢你們要的人!”說完甩手打出一道旗花,在空中炸出美麗的星星點點。

旗花炸開,便有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在地平線的另一方土坡之上,一隊快騎迅速出現在眾人的眼下,再以飆風般的速度趕至陣前。

空尊者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來人正是狄猛與狄英豪爺孫倆及另外一群梟城的好手。

在人數之上,雙方似乎並不相上下,而且梟城多為馬上戰士,其高手也甚眾,只怕是三大尊者齊至也不會佔到什麼便宜,而林渺卻依然沒有出現。

林渺為什麼不出現?他又去了何方?難道他不想急於見到梁心儀?

“你要的人來了!”卓茂指了一下被捆在馬背之上的無常尊者和祭水上師,淡然道。

“好了,也不用多說什麼,把人送過來吧!”卓茂吸了口氣道。

“你休想什麼詭計!”空尊者顯得微有些警惕地道。

“沒想到大日也有你這樣怕事的手下,如果你們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又何必要約定與我們在此地交換人呢?何不乾脆讓我們將人送去邯鄲王郎府上不就得了?”卓茂不屑地笑道。

空尊者臉se一變,狠狠地瞪了卓茂一眼,他與卓茂鬥口,自然是有敗無勝。卓茂文武雙全,這也正是很快被林渺委以重任的原因。

事實上,如卓茂這等人物,能收歸己用確實很幸運,林渺和朱右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絕不會浪費這等人才,更要留住這等人才。

梟城雖小,卻是藏龍臥虎之地,因其處於特殊的地域,又有特殊的環境營造出一種特殊的氛圍,而使其商業發達。另因人口眾多,其農業也漸興起。

在梟城之外開荒種地者極多,這使得梟城之外的大片沃土得到開發利用,屯糧積兵的效果極妙。

就因為這些有利的因素,這才使得梟城擁有特別的吸引力,讓許多的豪傑願意前來投效。

當然,另一個原因也是因林渺這些日子來所建立的聲譽,試問誰不想投效明主,找一個有潛力的主子?如此在這亂世之中創出一番大業也更容易些。

卓茂便是因此而前來投效的。

而朱右重英雄識英雄,重用了卓茂,林渺歸返,更是對卓茂禮待有佳,這使卓茂自是願以身相報,竭力而為。

無常尊者的神情略有些頹喪,成為別人階下囚的這些日子,確實使他的信心受到了強大的打擊。

但這一切能怪林渺嗎?都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若換了他,對林渺也會是這樣。

刀便架在無常尊者的脖子上,天機弩全部上弦對準了無常尊者,這是讓空尊者諸人知道,如果敢耍詭計的話,無常尊者依然只是死路一條。

送梁心儀出來的是一匹戰馬,而那群隨梁心儀來的人,也隨時有射殺梁心儀的準備。

梁心儀沒有被束縛。

無常尊者與祭水也在馬背之上,但他們似乎已經無法運功。

梟城軍見梁心儀打馬而來,也鬆開無常尊者和祭水的馬韁,而在陣前走馬換將。

每個人的心情都很緊張,如果有一方鬆弛的話,人質必將會死於亂箭之下,是以誰也不敢亂動。

梁心儀的表情依然有點木然的冷靜,看不出其心中的喜憂,但眸子裡那淡淡的哀傷卻依然為卓茂捕提到。

三匹戰馬漸漸走近,每個人的心中都很緊張,誰都知道,如果此刻發生變故的話,誰也不敢放箭,若放箭必會誤傷己方之人,尤其是梁心儀不會武功,其結果則是更難預料。

無常尊者不敢亂動,他根本就不知道背後有多少支箭對準了他的心臟,也許只要他稍動一下,便立刻會被利箭穿透。

祭水卻是積下了一肚子的火,他居然在梟城受了近半個月的虐待,在水中被人所擒,這確實是奇恥大恥,是以他絕不想讓林渺好過,他早就暗暗發過誓。

戰馬錯身而過,祭水便在此時動了,反手抓向自己擦肩的梁心儀,儘管他的功力被封住了,但動作依然快捷之極。

卓茂一聲怒喝。

祭水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前穿出了一截箭尖,冰涼的感覺極快地漫遍全身。

梁心儀驚呼了一聲,好看見這支箭自她的身邊擦過,如電光一閃而沒,然後,祭水的手便停在空中,僅剎那間,她便聽到了祭水那恢復意識似地一聲尖厲的慘叫。

空尊者一聲怒吼,他知道祭水死了,也看見了祭水的動作,儘管祭水未安好心,但祭水終還是死了,死在一支不知自何處射來的怒箭之下。

準得駭人的一箭,一擊而殺!沒有任何多餘的懸念。

無常尊者的身子倏地滑至馬腹之下,空尊者一方的箭矢也立刻飛灑而出,全都射向梁心儀。

梁心儀感到後面弦響,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根本就無法躲避,也躲避不了,但便在此時,她突然發現身前的地面之下竟快速無倫地隆起一條土埂,彷彿有一隻巨碩的大鼠在地面之下奔行。

“轟…”梁心儀還沒弄清怎麼回事時,身後便已爆起了一團巨大的土塵。

泥土如箭雨般飛射而出,在空中竟彷彿築起了一道巨大的屏障。

梁心儀駭然回首,她沒有發現那追射而來的箭矢,而是發現身後竟展開了一面牆。

一面泥土築成的牆,混沌,朦朧一片,如一方巨盾,箭矢沒入牆中即被絞碎。

祭水的馬和屍體竟自空中落下,是被這自地底爆出的力量衝上了虛空。

連屍帶馬衝上了虛空。

空尊者駭然,王郎的部下也都駭然,為這突然而生的變故,為這突然出現的強大殺機。

梁心儀定神,她看到了一張蒼老的臉,看到了那懶懶的笑意自那張臉上擴散開來,親切而淡定,焉焉的有種厭世的感覺,卻絕對真正。

老人向梁心儀笑了笑,牙齒很黃,然後梁心儀便覺身形一緊,已被那老人攬住了腰肢。

“歸鴻跡…”一道焦雷般的聲音自虛空響起,一條人影若秋雁般掠過虛空,直撲向那自土中鑽出的老人。

“大日法王!”狄猛驚呼了一聲,於是,天機弩的利矢全都射向了那自虛空落下的身影。

大日法王終於出現了,他沒想到來救梁心儀的人不是林渺,而是天下第一遁歸鴻跡!

這個二十餘年都不曾現身江湖的邪道第二大高手,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讓人感到意外。

大日法王識得歸鴻跡的武功,天下間也只有歸鴻跡的遁地**能有這般詭異,所以,他再也不能不出手。

大日法王絕不想讓梁心儀走,沒有男人捨得把這樣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因此,他早就有所安排。

而這個安排是針對林渺!

對付林渺,並不只是大日法王一個人的想法,王郎也是如此,而這次卻是大日法王與王郎的合作,每一步計劃都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安排。

怒矢在虛空之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罩住大日法王飄下的每一寸空間。

梁心儀的臉se也有些慘白,她知道大日法王是一個怎樣的人,也知道此人如何可怕,當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她便無法不緊張。

大日法王大袖一揮,那弩矢大網竟調頭,所有的弩矢全都倒射向歸鴻跡。

歸鴻跡一手抱起梁心儀,旋身,另一只手在虛空中劃了一個半弧。

梁心儀驚訝地發現,那許多的弩矢竟然如被吸入陷渦的蝗蟲,全都沒入半弧之中,然後便飛灑向奔來的空尊者諸人。

大日法王如一片暗雲般罩下,地面之上只有一片陰影。

“小心!”梁心儀不由得驚呼,只覺眼前盡黑。

歸鴻跡冷冷一笑,卻不伸手相抗,便在此時,突地在黑暗之中亮起一道刺眼的電火,如撕開虛空的極光,自地面爆射而起。

虛空頓時割碎,連梁心儀的聲音也被割碎。

是一柄刀,一柄驚世駭俗、驚天泣地的刀!

一刀出,風雲變se,天崩地裂。

出手的人竟是滑至馬腹的無常尊者!

無常尊者的刀!

無常尊者竟然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刀法,如此驚世駭俗的力量!

空尊者脫口驚呼出了一個名字…林渺!

是的,是林渺,一個深深烙入空尊者靈魂的名字。

空尊者更不是第一次見識林渺的刀,所以,他一眼便認出了這一招是林渺的刀招,也只有林渺的刀才有如此可怕的爆發力和震撼力。

無常尊者根本就不會擁有這樣的手段和功力。

梁心儀看到了這一刀,看到了那道破空的弧跡,但她卻不知道這一刀從何而出,向何而去。

歸鴻跡笑了,一切都在林渺的計劃之中。

大日法王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便是他根本就忽視了林渺在哪裡這個問題。

在歸鴻跡要搶走梁心儀的那一刻,他便再也顧不得隱身,搶著出擊了,但這正中了林渺的詭計,也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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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要麼不出現,若出現,一定會出現在他最該出現而又是大日法王最不想他出現的地方。

大日法王在濟水之上暗算了林渺,這一刻,林渺要連本帶利追回來,所以,他絕對沒有一點猶豫,絕對沒有任何仁慈可講。

戰爭本就是沒有道理可講,亂世的原則便是強存弱亡,不管你用什麼手段。

林渺向來都不講究手段,只要能殺敵!

大日法王想改變攻擊方向,想在空中挪動位置,但是他的速度又怎能避開林渺這全力一擊?一個是以有心算無心,一個是根本就沒有料到,等他發現不妙之時,便只能勉強移開致命的要害。

大日法王在空中連連變換了一百三十八個方位,但最終仍未能避開林渺這閃電般的一刀。

刀,沒入大日法王的胸膛,但大日法王的掌已將刀身斬斷,右掌卻印向林渺的胸膛。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轟…”林渺倏然出掌,刀斷之時,他的掌已與大日法王的手掌相接。

強大無比的氣勁在虛空中激起一� ��翻騰的塵暴,地面裂出巨大的土坑。

在強大的氣流相沖之下,大日法王胸間刀傷之處竟射出一股血箭,其碩大的身軀倒跌而出。

林渺也倒跌而落,著地之時又再倒退八步方才穩住身子,手中依然握著半截斷刀。

大日法王跌落之時,竟踉蹌坐倒地上,林渺這一刀傷得他實在很重,在受了重傷之下再出掌,其功力自然大打折扣,居然在林渺那浩瀚的掌勁之下不支。

林渺的功力之深厚,讓大日法王難以置信,其體內似乎湧動著無限的潛力,掌力陰寒之中又似夾著罡烈的火勁。

論功力之純正,林渺確實不及大日法王苦修了數十載所得來的功力,但是大日法王受傷在先,功力大打折扣,這一擊,林渺自然佔了優勢。

“殺!”林渺立穩身子,揮臂一呼,卓茂諸人的天機弩如雨般飛灑向空尊者一方,那隊勁騎更是如風般狂卷而出。

空尊者與那群王郎派來的高手幾乎都一下子矇住了,大日法王竟一出手便被林渺暗算致以重傷,這場仗還用打嗎?

林渺朗聲道:“大日,前次你偷襲了我,這次便當是還給你好了!不過,還要還回我的本錢!”

說話間,林渺錯步如風般再一次撞向掙扎著起身的大日法王。

如果給林渺一個機會,他絕對不會讓大日法王這樣的對手活下去。

越是危險的對手,便越要一擊致命,否則,只會後患無窮。

林渺更明白,如果再想找到一個如此對付大日法王的機會,那幾乎是不可能,所以,他絕不會放過一切可能存在的機會。

殺大日法王,更是因為林渺恨這個曾佔有梁心儀的男人。

在林渺自梁心儀的眸子裡看到那哀傷的神彩之時,他的心都碎了,他要殺大日法王!

剛才那一刀並不是太致命,儘管有可能讓大日法王一命歸西,但林渺卻希望看到大日法王死在自己的眼皮之下。

“殺,殺…”突然之間,四面喊殺之聲倏起,無數的呼聲自四面的坡上傳來。

塵土揚上天空,如雲似霧,蹄聲使整個天地都在震顫。

王郎的大部人馬如潮水般向北望坡狂湧而至。

林渺的臉se變了!

林渺變了臉se並不是因為這自四面如潮水般湧至的王郎大軍,而是一柄劍!

一柄劍,一柄古玉長劍,如驚空的閃電,竟比林渺的速度更快一籌地截在大日法王之前。

劍截住了林渺的刀,但卻似乎是刺入了林渺的心中。

林渺從未遇到比這一劍更可怕的感覺。

劍不是來自真實,而是來自心裡,彷彿是一直潛伏於內心深處的某地,然後便在剎那間爆發出無可比擬的殺傷力。

不僅僅是摧毀林渺的刀招,更要摧毀林渺存在的生機和鬥志。

林渺沒看到這一劍來自何處,也沒有看清出劍者是何人,但他卻退!

退,林渺一退五丈,如同一陣疾風!

林渺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發現了劍的主人。

一個鬚髮皆白,卻容光煥發的老頭,皮膚有如嬰兒般粉嫩。

林渺並沒有發現劍,但他知道,這個老頭自己便是劍,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爆發的劍。

劍,只會出現在最該出現的地方,而林渺所感覺到的並不只是這個老頭,而是一團燃燒的生機。

生機,嵌入大自然之中,與天地渾為一體。

老頭已不是老頭,是劍,是天地,是大自然中的風或是每一種生命。

林渺感到手心竟微有汗珠滲出,絲絲涼意在心中不斷地擴散。

“王翰!”歸鴻跡的眼裡卻爆出一絲驚懼,低低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鴻跡,你老多了。”那老者突然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林渺為之愕然的話。

林渺的臉se變了,他知道這老頭的話是對無名氏說的,而無名氏正是當年蒼穹十三邪之中最可怕的歸鴻跡。

“你是王家老祖宗?!”林渺突然想起了白善麟曾講過的話。

那老者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意,淡淡地笑道:“年輕人,你確實很了不起,居然避過了老夫一招心劍。看來,江湖中的傳聞尚小看你了。”

“心劍?!”林渺駭然,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什麼人了,更知道眼前這個老頭乃是出自無憂林,更是怡雪師叔祖一輩的可怕人物。

無憂林的武功,江湖之中沒有人能知,其深奧之處,幾到不可揣測之境,眼前這老人出手的竟是聞所未聞的心劍,這更證實了這個老頭的身分。

王郎居然動用了這個幾可與昔日武皇相匹的絕世高手,可見對林渺是如何的重視。

林渺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叫苦,這個昔日暗中主持殺手盟的邪宗宗主居然為他而親自出手。

林渺也想到了邪神,這老頭與邪神究竟誰更厲害一些呢?

不過,王翰在江湖之中潛隱五十餘載,這種甘於寂寞的心態,又有誰能夠與之相比呢?其年齡更已達百歲,卻看上去並不老。

空尊者急急扶起了大日法王,而卓茂身邊的騎兵已經衝到了林渺的身邊,卻全都止於林渺的身後,悠然與王翰相對。

戰馬低嘶,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彌於虛空之中的強大殺氣。

王翰一人靜立於空曠之中,竟有一種接天插地的蒼奇。

林渺手中已無刀,輕風中,衣衫飄灑,他已摘下了無常尊者的面具,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數十高手,排成一排,以他為中心,似乎組成一道傲立於風浪之中的海岸。

數十人對王翰一人,其奔湧的殺氣似乎達到了一個飽和點。

似乎並沒有人在意那自四面奔殺而來的王郎大軍。

“轟轟轟…”而在此時,北、東、西三面響起了三聲炮響,隨即極速奔出兩支勁騎,如利刃一般直插向王郎的大軍之中。

兩支勁騎足有四千之眾,而且清一se的都是長刀健馬。

四千精騎!

這絕不是個小數目,而在這種低丘陵之地,騎兵的衝擊力是無法估計的,其殺傷力與其速度是成正比的。

騎兵繞過林渺與王翰對峙的地方,直接奔殺那群普通戰士。

但林渺並沒有太高興,儘管他知道自己佈下的這支勁騎一定可以以極速擊潰王郎的大軍,但…王翰卻必須由他自己面對,這是不可能有人代替的。

戰王翰,將是林渺最大的挑戰,一個是無憂林之主的師伯的人,就憑這一點,便足以與武林皇帝劉正一較長短。

武林皇帝是武林中的神,而無憂林則是江湖的神話。

在談到武林皇帝之時,從來都沒有人忘記無憂林的存在。

可是,天下間絕沒有人知道,神話般的無憂林中卻出了一個叛徒,一個讓天下黑暗了數十載的叛徒!

林渺知道,有些問題終還是需要面對,某些人總會在成長的路上出現,這是不能改變的命運。

林渺有些開始相信命運了,也正因此,他對自己更自信。

經歷了無數的劫難,但是依然活著,而且每一次都更成熟一些。他也相信,這個世上是沒有什麼不可以戰勝的,包括眼前的這邪宗宗主。

邪宗究竟是怎樣一個概念,江湖中人並不是太明白,因為其遠沒有天魔門出名,甚至江湖之中邪神門徒都要比邪宗更有名。

當然,這並不是說林渺便可以大意的對待眼前這個超級高手。

王翰並沒有出手,只是遙望著林渺,像一棵枯朽的樹木。

但林渺知道,王翰出手了,手未動,心已動。

劍自林渺的心中生起,以一種虛幻的形式卻能爆出實質的殺傷力,這是邪法還是武功?

林渺無法說清,卻不能否認這種攻擊方式的可怕。

所以,林渺也出手了,先機,或許已無所謂。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需要先機,但當武功超越了這個範圍時,一切都會以另一種形式表現,先機或許已經不再重要。

林渺與王翰之間相距五丈,五丈並不能算是空間。

一出手,距離便已不存在,心劍已入林渺的心,但林渺的刀也沒入了王翰的氣場之中。

殺戮是相互的,王翰欲殺林渺,卻不能不接林渺這一刀。

“叮…”白玉劍。

刀與劍擦身而過,林渺與王翰的身子錯位之際,卻是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在兩人初立之地擊出一道焦煙。

卓茂知道,他們已只是旁觀者,不可能還能在之中插手什麼,於是他便完成他所要完成的任務…護送梁心儀回梟城,到一個最為安全的地方去。

“夫人,請與我們一起走!”卓茂很恭敬,梁心儀是林渺的妻子,真正的過門妻子,也便是梟城的女主人。

“不,我不走!”梁心儀肯定地道,她的眼中依然是淡淡的落寞和傷感。

卓茂一怔,訝然道:“可是這裡很危險!”

“我要陪阿渺!”梁心儀長長地吸了口氣,表情更是落寞,卻有說不出的堅定,彷彿在其脆弱的外殼中包裹的是一塊堅硬的石頭或鋼鐵。

卓茂有些傻眼了,梁心儀的話並不是無理取鬧,他也一樣關心林渺的安危,儘管他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老頭的身分,就憑其一出手便讓林渺放棄放棄殺大日法王,而且還被逼退,便可見這老頭絕非等閒之輩。

自一個人的氣勢之中,卓茂可以感覺得出這個老頭是個絕世高手。

“夫人,我們離遠點,在那山坡之上等主公吧。”卓茂突然想到了一個折衷之法道。

梁心儀望了卓茂一眼,又望了望那神情肅然的數十高手,及那自兩面衝出的數千精騎,眸子裡閃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光彩。

她知道,今日的林渺,已不是昔日的林渺,她從未想過,林渺居然擁有如此武功,便連大日法王也幾乎喪命於林渺一刀之下。

而林渺的這群部下對她的關心,也使梁心儀看出林渺在這些人中的分量是如何的沉重,還有這數千騎兵,所擁有的實力是她昔日在宛城之時想都不曾想過的。

今日的林渺變了,別過近兩年,林渺確實變了,梁心儀知道自己也變了,但是她的變化卻不像林渺這樣,成了另一個極端,於是她心中湧出了莫名的悲哀。

“心儀,那邊還有人在等你!”說話的是兩名昔日虎頭幫的弟子。

梁心儀認識他們,但這兩人也似乎脫胎換骨了一般,不再有昔日的痞氣,卻多了一股無法言喻的朝氣。

“誰?”梁心儀的目光不由向那方的土坡之上望去,卻見那土坡上多了一杆大旗。

旗上迎風招展著一個斗大的“劉”字!

那土坡之上居然還有一支人馬,“劉”字自然是梟城軍。

梟城軍全都打起“劉”家的旗號,因為林渺乃是舂陵劉家老三劉秀,打起劉家的旗號是名正言順的。

梁心儀的目光並不是落在那杆大旗之上,而是落在旗下那個人的身上。

一張熟悉之極卻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梁心儀口中不由得低念了聲:“六子!”

“六子!”梁心儀的淚水便滑了出來,她終於是見到了親人。

親人,這是怎樣的一個概念,當一個人完全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兩年,受盡欺辱之時,親人對他們來說又是怎樣的一個概念?

小刀六的馬蹄如飛,就像天空迅速聚籠的密雲。

小刀六的身後百餘騎也如一陣風般卷了過來。

“心儀!”小刀六振臂而呼。

一句親切而又熟悉的呼喚,梁心儀突然發現自己流淚了。

“噼…譁…”梁心儀心神狂震之時,一道閃電便劈落在她的身邊。

卓茂嚇了一跳,吃驚地呼道:“夫人,我們快離開這裡!”

梁心儀也回過神來,卻發現天已經全都暗了下來,密積的電火將地面劈出一個又一個焦黑的坑窪,而林渺與那老者竟完全糾纏在電火之中,已經分不出彼此,只有兩團火焰一般閃爍的光芒藉著電火的光華揮出驚天動地的異彩。

梁心儀被鎮住了,不由得慘呼了一聲:“阿渺!”

梁心儀從沒想過世間居然會有如此場面。

林渺聽到了梁心儀的呼喚,心神竟然松了一下。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一戰,卻無法忘掉對梁心儀的愛,那是烙在心靈深處的感情!

卓茂臉se變了!在梁心儀撥出聲的那一刻,他想阻止都不可能。他知道這可能會出現怎樣的後果。

卓茂所猜到的後果果然應驗,林渺的身子自電火中遊離而出,卻在虛空中灑下了一口鮮血。

腥紅**的鮮血,在電火之中化為紅se的氣焰,林渺的身子牽扯著兩道電火,如劃過虛空的慧星。

墜落之時,手中的刀寸寸而裂。

“阿渺!”梁心儀更急。

“夫人,不要讓主人分神!”卓茂驚呼,他一把拉住梁心儀肅然道。

梁心儀一怔,她看出了眼前這個很沉穩的男人眼裡竟有一絲惱怒和責備,不由心中一顫。

“林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王翰像是空中虛無的風和氣,已在林渺落地之時飄至。

“天地怒…”林渺突地再一次立直身子,手中竟又多了一柄刀。

林渺身上的刀似乎無窮無盡,卻沒有人知道林渺的刀藏在哪兒,但林渺確確實實自身上掏出了三柄刀。

刀,接上虛無的天空,數十道猛烈的光束自暗雲之中射下,接在林渺的刀尖之上。

刀鋒霎時變得如明珠一般光華流溢,那道光華更自刀身透入林渺的身子。

林渺也如刀一般,散發出無可比擬的亮彩,如爆炸的恆星一般,形成一道無形的光雲,吞噬了林渺的刀、林渺的人及其身邊的每一寸空間。

光華更以四面八方輻射的形式侵入每一寸虛空,吞噬了王翰。

“六道無間…”王翰也在虛空中暴吼了一聲。

雲層頓如撕裂了口的海堤,大水直傾而下,化成飄潑大雨在天火交錯之中幻成奇異的形態。

彷彿有億萬生命在狂舞!

所有人都看呆了,便連遠處奔來的小刀六也呆了,天空似乎在突然之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混沌之中。

光和電吞噬了天地之中的一切,並以林渺與王翰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

“快走!”卓茂想也沒想,抓起梁心儀打馬便向光芒副射的相反方向狂奔。

卓茂身邊的人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也立刻夾馬狂退。

戰馬似乎也意識到了死亡的氣息,驚悚之下,長嘶而逃。

每個生命都具備對危險走避的天性,戰馬自也不例外。

天地變得異常混沌,在奔逃之中,每個人似乎都忘記了身邊的每一件事,包括那傾下的風雨,和整個充斥著殺機的世界。

天亮了,因為電火;天暗了,因為那傾天而下如暗雲似的大雨。

黑暗之中似乎有無數張狂野性的嘶吼。

五識六覺在剎那間靜止。

將人心神再次引入現實中的是風嘯、馬嘶!

黑暗遠去之後,眾人恍然發覺天地一片蕭瑟,一片寧和。

戰場之上硝煙依然嫋嫋而起,屍首狼藉,破車敗旌,四處可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搜尋,尋找那混沌的源頭,尋找那製造混沌的罪人。

冷風中,林渺立成一株凋零的樹,悠然靜立在一片廢墟的大坑邊。

王翰已不在,在林渺的面前只有一個巨大的土坑,歸鴻跡在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於另一個人的身上,那是一個極為高大魁偉的背影…攝摩騰!

是攝摩騰,並不只卓茂識的此人,但是沒有人知道攝摩騰是何時出現的,是以什麼樣的方式趕到了現場,而且出現在林渺的身邊。

王翰又是去了何處?在剛才那無法知曉時間的片刻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出現了什麼意外?

誰勝?誰敗?

所有人都懷著強烈的疑問。

林渺沒動,攝摩騰也沒動,歸鴻跡彷彿是在嘆氣。在漫天降落的塵埃之中,三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模糊。

沒有人知道是喜是憂,是悲是愁。

王郎的大軍在數千騎兵的衝擊之下,已經開始潰逃,而王翰的突然消失,使他們的精神也似乎在剎那之間崩潰。

而在那塵埃猶未落定之時,王郎的大軍已經若潮水般退卻,有點莫名其妙,但所有人都似乎意識到一個問題…林渺的力量佔了上風,王翰走了!

王翰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死去,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退走!

王翰走了,為什麼而走?難道林渺不想將他留下?難道林渺就不能將他留下?許許多多的問題,也許只有林渺明白,但沒人問。

王郎的大軍疾退,梟城和馬適求的騎兵勢如破竹,追殺十數裡。

馬適求的大軍一直都受王郎的壓迫,恨極王郎,無奈王郎勢大,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機會讓王郎嚐嚐厲害,這次林渺的出手則是給了他一個機會,是以殺得極為痛快。

當然,這次前來的不只是馬適求的義軍,更多的是梟城軍與信都的戰士。

梁心儀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林渺確已經證實了他已不再是昔日的林渺,而是一方霸主,一代高手,手下更是戰將如雲。只憑這數千騎兵,便足以讓天下人不敢小視林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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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儀覺得林渺有些陌生,儘管依然是昔日那個模樣,依然是那般熱烈,但是在梁心儀的眼中,兩人之間已經存在了極大的距離和反差。

她不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林渺的身邊,儘管林渺便在她的身前,那是一種只有心才能抵達的距離。

相聚,重逢,梁心儀心中極度傷感,她也不再是昔日冰清玉潔的她,也不再是昔日高傲純情的她。

造化捉弄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