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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泰山之戰

林渺受了傷,不輕,王翰的武功已經超出了林渺的想象,只有他才真正地知道,天下高手是如何之多,什麼才是真正的高手,若不是攝摩騰及時出手,只怕他與歸鴻跡已經不能站在陣前了。

王翰,昔日殺手盟的真正主人,這是歸鴻跡的證實。

事實上,林渺也沒有料到他身邊的無名氏便是昔日那最神秘的殺手盟頭號殺手歸鴻跡。

昔日,武皇七破皇城,歸鴻跡沒有出現,以至於十二大殺手慘敗於武皇劉正之手,更使紅極一時的殺手盟灰飛煙滅。

當然,這並不能說只是歸鴻跡的錯,不過,確實沒有人能知道,如果聚齊了十三大殺手,武皇是不是還能大破未央宮呢?

沒有人知道那種不可能重演的的,能夠做的只是估計,只能在心底去猜想。

林渺受傷了,梁心儀自然是極關心,極痛心,但梁心儀居然沒有更多言語,只是告訴了林渺一個極為意外的訊息。

梁心儀為林渺生了一個兒子,而這個兒子便寄養在宛城一個農戶的家中,且她將小孩託負給了藏宮。

梁心儀見過藏宮兩次,但她卻知道這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請藏宮去南陽找回她的兒子,並交給林渺。

藏宮沒有找到林渺,林渺更不知道有這件事的存在,但林渺卻是欣喜之極,他居然有兒子,對梁心儀卻更多了一絲歉疚。

梁心儀沒有說更多,她不曾為孩子取名,因為她生下孩子之時僅只來得及讓人將小孩送走,後來孔庸死了,她卻被大日法王所擄,再後來她便陷身於虎狼之窟。她活著,只是想讓林渺知道,他們有一個兒子!

林渺忘了傷痛,只想到那未曾見面的兒子和藏宮。他不再奇怪為什麼藏宮會有梁心儀的畫像,為什麼會畫得如此之傳神,只是因為他們曾經有過一段交往。

小刀六感到有點心酸,他終於再見到了梁心儀,卻恍如隔世,彼此只是近兩年未見,卻發生了如此之多的變化,彷彿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而現實之中只剩下一點昔日的影子。

相聚,相對,卻已無語,滿心的情緒都哽咽在喉中無法吐出。

梟城、信都、鉅鹿三地同慶,因為此次壓住了王郎的氣焰,同時,也代表林渺與王郎正式宣戰。

從這一刻起,北方便多事了,梟城與邯鄲成為兩股對立的勢力,整個北方義軍的力量或許已經開始傾斜。

一個是在北方經營了數十載的豪強,擁有大軍十數萬,以及數郡義軍的支援;一個是新近崛起於天下,名動朝野的年輕代表,同時也代表了漢室正統,其同樣擁有河北數郡兵力的支援,更被傳神為無敵的天才。

林渺的崛起確像是個奇蹟,不過,奇蹟並不讓人意外。在這個紛亂的世界裡,什麼樣的可能都會存在,便像是林渺突然成了舂陵劉家的三公子劉秀,更成了漢室正統一樣。

林渺向邯鄲宣戰,並不只是因為這次與王郎兵力的正面對抗,卻是因為梁心儀。

梁心儀死了,在隨林渺返回梟城的路途以讓所有人都為之意外和震驚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兇手是梁心儀自己!

梁心儀的死讓林渺受了很大的刺激。她曾以屈辱的方式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下苟活,卻以高貴的姿態死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

理由是:她已不再是昔日的梁心儀,已經沒有顏面存於世上。

昔日之所以活在大日法王的淫威之下,是因為心願未了,那便是想見林渺最後一面,並告之兒子的下落,或者可以說是在等一個機會讓所有敗壞自己貞潔的兇手死於自己的刀下,包括大日法王!

梁心儀見到了林渺,見到了小刀六,見到了梟城、信都的千軍萬馬,她知道,自己無法做到的和想做到的,林渺一定會為她完成,所以,她不再以殘身苟活於世。

林渺知道梁心儀的貞烈,他一直相信梁心儀的貞烈,但是卻沒能讓梁心儀活下去,沒能不給梁心儀自殺的機會。

心痛的不只是林渺,更有小刀六,但是一切都成了事實,沒有誰可以讓命運重演或是改變。

林渺沒有選擇流淚,更沒有選擇頹喪,他知道,自己的責任不只是一個丈夫的身分,而應該是一軍之帥,一城之主,一方之雄,因此他知道自己應幹什麼,應怎樣去對待任何意外所生的變故。

他知道梁心儀不要他頹廢,更知道許多該為梁心儀完成的心願,他為自己擁有這樣貞烈的妻子感到驕傲。

梟城舉城戴孝,城中百姓和戰士尊敬林渺,所以也同樣愛戴林渺的親人。

沒有林渺,便沒有梟城的繁榮和安定,儘管戰火已經燃起,但是梟城依然太平,王郎的兵力尚無法延伸到這裡,而且梟城的護衛已不是昔日的模樣。

城外村連村,堡連堡,接成了一個很好的外廊,只憑這些村堡便可阻止大批的外敵強攻。

梟城的商業已經極為繁盛,幾成了北方的商業樞扭,百姓安居樂業,也盛行小買賣。因此,梟城內外的居民皆極為富有,加之正是豐收之後,梟城的積糧頓時儲滿倉庫,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林渺。

當然,這也並非林渺一個人的功勞,但如果沒有林渺駕馭這麼多的人才,梟城依然只是昔日的銅馬軍,那絕不可能出現今天這般盛況。

林渺決定與王郎交戰,便首先要肅清軍隊。是以,他派人去五校軍中,曉以利害,更給五校軍一些甜頭。

他必須讓五校軍與自己合作,否則便只有先滅了五校軍之後才能夠真正的去對付王郎,一時之間北方戰雲密佈。

泰山之戰確實也是人人關注的物件,試問誰不想觀看當世的武林神話?

昔日武皇劉正七破武皇只有居於長安附近的人才知道,但知道真相的人依然是少之又少,至於昔日武皇決戰泰山,也同樣只是一個謎,沒有外人知道,頂多便是泰山附近的獵戶們看到了天象大變,因而不敢出門,他們想都沒想過這天象大變只是因為兩大絕世高手的交手。

但今日不同,武皇劉正與天魔宗宗主決戰卻已經是滿天風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

人們對武皇劉正有一份好奇,對天魔宗宗主同樣也有一份極度的好奇。

不知道天魔宗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天魔宗宗主的人卻是太多,這是近年來江湖之中最火最神秘卻又勢力最強大的組織,在天下義軍紛起之際,天魔宗就像是一個異類,幾乎是無處不滲。

而天魔宗宗主又為何會與武皇決戰呢?而能夠與武皇決戰的人又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呢?這像是一個魔咒,吸引著江湖中許多人為之瘋狂。

於是泰山腳下變得無比的熱鬧,甚至讓人忽略了那在長安城中風雨飄搖的王莽。

王莽,確已至末路。

長安城的官兵很多倒戈相向,王莽大赦城中各監獄的囚徒,給予武器,殺豬飲血,在眾親衛相護之下,聚囚徒發誓:“有不為新室者,社稷記之!”

城外喊殺聲依然籠罩在整個長安城上空。

長安城的天空彷彿滿布陰雲,囚徒們似乎都很沉默,但在王莽發誓匆匆離開後,很快倒戈,沒有人不恨極王莽,更不可能有人為王莽賣命,而今綠林軍便在城外,又有誰還會傻得為一個窮途末路的敵人賣命?

城內官兵大亂,這些囚徒在獄中憋足了冤氣,儘管沒有官兵訓練的那般精良和默契,但這許多囚徒,確也將城中鬧的一片混亂。

囚徒們直衝宣平門,一路奔殺。

王莽更是大驚,他根本就沒有料到這些囚徒如此頑固,當然也有些囚徒一鬨而散。

城外聽到城內的喊殺聲,又立刻加緊攻城。

十月初一早晨,綠林軍在囚徒們的相助之下,破開宣平門衝入了長安城,在城巷之中與官兵激戰。

大戰一直都在持續,到黃昏,長安城內各官府都跑個精光。

王莽無奈退駐皇宮,直到第二天凌晨,綠林軍才控制長安城,包圍了皇宮。

大戰持續一天一夜,長安城內血流成河。

申屠建、李松、鄧曄諸將立刻整頓義軍,在長安城的百姓相助之下開始攻打皇宮。

泰山附近因江湖人士雲集而顯得有些混亂。

有許多多年的冤家走到了一塊,自然便會大打出手。因此,還沒等上得泰山,就已經有許多人死於非命。

泰山本是樊祟的地盤,那裡的義軍卻並不敢多管泰山之上的事。

赤眉軍本來就並不是一支十分正規的軍隊,更明白江湖人的習慣,自不願得罪這些來自各方的武林豪傑,能做的便是趁此機會拉攏各方的英雄人物,以壯大自己。

樊祟自不會錯過攏絡江湖人士的機會,如今天下的形式紛亂,誰得天下尚是個未知之數,如果能使自己的勢力再擴大一些,自然便更多一分把握。

當然,樊祟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對他極為不利,因為劉玄乃漢室正統,且又攻下了洛陽,長安也成了其囊中之物,而他卻只能隅守東面,在兵力和人氣之上,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與劉玄對抗,這是樊祟心中的隱痛,不過,他也是一代梟雄,自然是不到最後不會放手,至少不會在天下一統之前輕言放棄。

聚賢莊。

泰安城中最具聲名的莊園。

聚賢莊主趙飛飛在豫魯地區聲名遠播,未聞其名者極少。

江湖中人未聞趙飛飛之名的也不多,至少在魯地,趙飛飛比魯南大俠張寬更具震懾力。

有人說趙飛飛是東海第一高手壽通海的弟子,也有人說其是壽通海的侄兒,還有人說趙飛飛乃是天魔門的一位重要人物…

當然,傳聞終究是傳聞,而不是事實,儘管許多江湖中的傳聞並不都是空穴來風,但也不能不相信。

趙飛飛是個很低調的人,在江湖之中是這樣,不過,聚賢莊卻並不是那麼低調。

許多事情都並不是趙飛飛做主,而是聚賢莊的管家趙東來。

趙東來不低調,黑道、白道,只要能有錢賺的生意他都敢做,彷彿他便是聚賢莊的主人了。只要他說做,就等於是聚賢莊去做,

趙飛飛似乎並不管趙東來的事。

江湖中人給趙東來的面子,便是樊祟也會給趙東來幾分薄面。在赤眉軍大破泰安之時,便不曾與聚賢莊發生什麼衝突。

也可以說,聚賢莊與赤眉軍也有著某種交往。因此,聚賢莊在豫魯之地確實是一股潛在的勢力,其財大勢大,莊中高手極眾,但是近日來,聚賢莊確實不順。

首先是莊中四大天王在朝陽樓中與人爭風吃醋,被人殺了兩個,後又是趙東來在莊外兩裡處暴死。

趙東來乃是與魯南大俠張寬齊名之輩,但是他死了卻沒有人知道,包括他身邊的親衛家丁也是沒有一個活口,死狀極慘。

居然有人惹上了聚賢莊,這確實是讓人有些意外,而且還在泰安城中殺了趙東來,這幾乎是沒把聚賢莊放在眼裡。

近來泰山之戰,泰安極不安穩,江湖人物川流不息,多是為睹百年難得一見的高手之爭,但這些江湖人之中,能夠殺得了趙東來的人卻少之又少,那麼,又是誰有這麼大膽敢輕捋虎鬚呢?

聚賢莊中的二號人物被暗殺,泰安城中自然是鬧翻了天,每一個到過泰安的武林人物都成了懷疑的物件,而來鳳樓更是聚賢莊的主要目標。

來鳳樓與朝陽樓相對而建,乃是近兩月才建起來的最大酒樓客棧,更有傳聞與朝陽樓聯手做生意,使得青樓、賭坊、客棧、酒樓一條龍地聯營,是以生意極為火爆。

來鳳樓“來”的是有點意外,但正好趕上四方江湖人士雲集泰安之時,這使得來鳳樓成了江湖人的首選。在這裡所住的大部分人都是商賈和江湖豪強,不過卻很安寧,沒有人敢在來鳳樓鬧事,這一點實不能不讓人意外。

這點意外便使聚賢莊對來鳳樓更多了幾分注意,也多了幾分猜疑。

入住來鳳樓的人都知道,這是一股他們不應該惹的江湖實力,因此,來這裡的人都顯得謹慎,不輕意鬧事。

朝陽樓則不同,鬧事者常有,但聚賢莊熟悉朝陽樓,這是泰安最早也最有名的一家青樓兼賭坊,其老闆的身分是不用懷疑的。

來鳳樓的掌櫃錢二三是個胖子,臉上堆了許多肉,使之眼睛小得像是在笑,確是和氣生財的面相,人緣似乎極佳。

十月初一,一大早錢二三便感到生意特別清冷。

這使人有點意外,街上冷風瑟瑟,頗有點意興索然。

奪命書生的出現是錢二三今天的第一個意外。

奪命書生是踏著冷風走入來鳳樓的,看上去似乎一臉風塵僕僕。

錢二三第一眼便認出了柳生,柳生也看見了胖掌櫃錢二三,是以怔了一下,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只是找了一個角落安靜地坐下喚了聲:“一壺酒,兩道小菜。”

小二一怔,柳生也不說要什麼菜,他正想問時,錢二三卻叱了一聲道:“去準備麻香豆腐、辣子雞丁!”

小二有些驚訝,似乎錢二三知道柳生要吃什麼,於是他望了柳生一眼,見柳生沒反對,也便立刻去了後廚房。

柳生似乎真的很沉得住氣,一直都不吭聲,望著那裱著一層紙的窗戶透入的那微白的光發怔,彷彿是心神飛越到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客爺,你要的酒菜來了!”小二放下酒菜喚了一聲。

柳生沒有動,依然望著窗戶發怔,小二喚第二聲時才扭頭看了一下。

“放這兒!”說話間柳生自壺中斟了一杯酒端在手中,半晌才吸了口氣道:“邯鄲和梟城交戰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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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二三怔了一下,望了柳生一眼,沒有說話。

“邪宗的的宗主現身於內丘,與林渺打了個兩敗俱傷!”柳生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地繼續道。

“不可能!”錢二三的臉se急變,脫口道。

柳生望了錢二三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終於肯說話了。”

“為什麼不肯?我一直都在說話!”錢二三冷然道。

“可惜呀可惜!”柳生冷冷一笑。

“可惜什麼?”錢二三似乎微有點惱,問道。

“可惜你已經不是昔日太行五虎之一了,太行五虎只是過往雲煙!”柳生嘆了口氣道。

錢二三臉se極為難看,喘了口氣道:“人各有志,過去了的都過去了,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願,只可惜你是投錯了主!”柳生不屑地道。

“這是我的事!”錢二三急辯。

“不錯,確實是你的事,我差點忘了我們已經不是兄弟了,不過,我念在昔日的情分之上,勸你還是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只怕來不及了!”柳生吸了口氣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錢二三臉se大變,反問道。

“你自己應該明白!”柳生喝了口酒道。

錢二三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柳生。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不是你的敵人。”柳生沒有抬頭,只是平靜地道。

“想走,只怕沒這麼容易!”一個冷冷的聲音悠然飄了進來。

“譁…”紙糊的木窗頓時裂開兩個大洞,兩道人影踏著碎片悠然而入。

“二大天王!”錢二三眼中閃出一絲冷芒,低低地呼了一聲,但他的目光卻被自門口行入的人給吸引住了。

“趙飛飛!”錢二三吸了口氣,自口中迸出三個有點發冷的字,聲音輕的似乎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小二,趙莊主到了還不快招呼酒菜?!”錢二三突然回過神來乾笑了聲,急忙吩咐道。

“不知趙大莊主大駕光臨,真是本店的榮幸呀,不知莊主要些什麼?”錢二三依然極為鎮定地道。

“我們莊主只要你的腦袋!”南天王聲音極冷地道。

“南天王說笑了,我這顆腦袋有什麼好?”錢二三乾笑一聲道。

“既然你的腦袋不好,留著也沒用!”北天王冷冷地補了一句。

“錢二三,不必和本莊主繞彎子,交出兇手,我可以饒你不死!”趙飛飛聲音平靜得讓錢二三心中發毛。

柳生沒有動,依然只是在喝著酒,似乎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而這裡的所有人又似都不曾當他存在。

“我不明白莊主在說什麼?”錢二三吸了口氣道。

“你會明白的,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兇手在哪裡,或者說出雷霆威或是玄劍的下落!”趙飛飛冷冷地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錢二三也冷然道。

“那就怪不得我了!”

趙飛飛的話音剛落,南北兩大天王的手已經到了錢二三的面前,但錢二三的身前卻橫著一張大算盤。

鋼珠銅骨,在兩大天王的袖刀剛出之時便已經撞上了刀鋒。

而在此時,店中幾名小二的身形也如風般動了,他們的目標自然是趙飛飛!

趙飛飛沒有動,連眼角都沒有斜一下,但便在幾名小二的兵刃揮至趙飛飛身前三尺之時,突然竄出一簇怒箭。

怒箭準得嚇人,每一支箭射入一個人的心臟,不偏半分,是以幾名小二的身子便仆倒在趙飛飛三尺之外。

趙飛飛依然沒有動半根指頭,連眼皮都未眨一下,一切,似乎都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錢二三卻吃了一驚,他沒有看到箭出自何方,但卻見到了八名全身裹於黑衣中的人,每人身負大弓。

看不清面目,皆因其面目盡罩於黑巾之中,不過,錢二三並沒有太多的心思顧及這八個神秘的人物,在南北兩大天王的強攻之下,他也只能窮於應付。

聚賢莊的實力並不是沒人知道,卻不是每個人都見識過。

錢二三戰十數招便立退,疾速退向後廚,他知道,趙飛飛不會放過他,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勝過趙飛飛那群人。

錢二三並不是一個習慣等待死亡的人,身為昔日的太行五虎之一,當然不是等閒之輩。

南北兩大天王自然不想鬆懈,但錢二三手中的鐵算盤卻炸成了無數碎珠,如雨花般散射向空中的每一個角落。

“好個天女散花!”趙飛飛淡淡地說了聲,那八名箭手的箭便已經射了出去,目標直取錢二三!取箭、上弦幾乎是在一剎那間完成,動作利落快捷得讓人無法不驚歎。而且八人的動作之整齊劃一,如同一人,便是一旁的柳生看了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寒意。

錢二三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極度的寒意,他的身形雖快,卻快不過這脫弦的利箭,而“天女散花”自然也未曾考慮到這八支怒箭。

趙飛飛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殺機,望著錢二三那幾近絕望的表情及那絕殺的怒箭,心中沒有半絲憐憫,但他的目光卻在突然之間變得無比鋒銳。

那是因為一隻拳頭!

一隻無聲無息,卻在死神的手下將錢二三拉回的拳頭。

八支怒箭在同一時間爆成了碎末,化成粉塵散落於錢二三的身前,但那只拳頭並沒有停止,而是以無堅不摧的威勢撞入南北兩大天王的氣場。

南北兩大天王正在躲避那如漫天花雨一般的鋼珠,但他們卻似乎怎樣都無法避過這只拳頭,無論他們怎麼改換身形,怎麼變換方位,最後仍只是撞上了那只拳頭。

於是,兩大天王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緊接身軀便如駕雲一般飛了出去,至於如何落地,他們已經感覺不到。

“雷霆震怒…雷霆威!”趙飛飛的聲音像冰一樣冷。

拳頭滯於空中並緩緩回收,來鳳樓中卻多了一位老者。

“想不到江湖中還有這麼多人記的老夫,這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雷霆威悠然地笑了笑道,彷彿他剛才根本就未曾殺過人一般。

“我以為你不敢出來,既然你出來了,那便償命吧!”趙飛飛冷冷地道。

“如果你有足夠的能耐,那便出手吧,趙東來是我殺的。”

“你為什麼要殺趙東來?”一名蒙面箭手厲聲喝問道。

“不僅是趙東來,每一個天魔門的人都得死!”雷霆威冷厲地道。

趙飛飛怒笑了一聲,便已出手了。

趙飛飛出手很少,真正知道其有多大實力的人也並不多,但外面傳言此人絕對是一個可怕的高手,甚至比赤眉三老也不遑多讓。

當然,傳聞只是傳聞,何況雷霆威乃是昔日的殺手之王,也是天下間讓人聽到就頭痛的人物,這兩人交手又是誰的勝算多一些呢?

這只能等待結果!

劉玄遷都洛陽,宛城之地由王常留守,劉仲整頓洛陽的文書,為司隸校尉。

定都洛陽,長安也已是囊中之物,劉玄自然遍寫詔書發向各路反王義軍,請各路反王義軍前來洛陽受封。

劉玄為漢室正統,且此刻已是天下勢力最強的一支軍隊,各地反王軍自然臣服,除河北諸義軍有黃河相阻外,整個中原和江南都已成了劉玄的地盤。

江南的秦豐、張霸最先稱臣,因其與劉玄曾有約定,若能破王邑大軍,自然稱臣,可是劉玄現在不只是破了王邑大軍,更得洛陽重城,長安也已攻破,他們哪有不稱臣之理?

綠林軍勢大,更是因為其軍有著無數的絕頂高手,諸如王鳳、王常、王匡、朱鮪等,無一不是當今之世難得的猛將好手,戰將如雲的綠林軍,又豈有不勝之理?

僅是劉家自身的高手便足夠讓人心驚,而王莽舊朝的戰將已經死傷得無可戰之人,或死或逃,或傷或自立為王,天下義軍,即使是赤眉軍中的將領也無法與綠林軍相比。

劉玄此刻的兵力已達百萬餘眾,橫掃天下,誰人能敵?

河北,雖劉玄未出兵,但已封了河北最有聲望的劉秀為招撫大使,行大司馬之職。

劉秀與其梟城大軍,還有一些舊漢勢力的依附,使之成為了河北最強的力量之一,惟有王郎的大軍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但是若劉秀聯合了劉玄,得到劉玄的支援,那麼劉秀的聲勢則絕對遠越王郎。

南有劉玄,北有梟城劉秀,這天下自然成了劉家的。

劉玄復漢,更是得天下民心,這是任何義軍也無法與之相比的,即使是樊祟也知道,若是劉玄真的攻下了長安,那麼便是大勢已定,他也不能不向劉玄稱臣了。

趙飛飛的武功確實讓雷霆威有些意外,儘管仍不能超越雷霆威,卻也相差無幾,但若加上那八名神箭手,便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趙飛飛以九人之力合擊雷霆威和錢二三,並以一種特殊的陣法緊纏兩人窮追猛打,雷霆威想走都沒有機會,而錢二三已是負傷累累。

來鳳樓則被幾位高手幾乎是掀翻了天,樓中的住客則紛紛走避,哪敢在這種是非之地久留?

趙飛飛是越殺越勇,儘管他沒有雷霆威那般超強的功力,卻比雷霆威更為靈動。

錢二三苦戰,暗歎:“吾命休矣…”那八箭的攻勢幾乎是密不透風。

柳生依然沒有動,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樓內的每一個角落,卻未被驚走。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最後的戰局,這是直覺,是以他不走,至少他要看看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他並不是一個縮頭藏尾的人!

柳生沒有猜錯,在錢二三的命只差劍尖三分之時,來鳳樓中突然多了一柄巨劍。

劍,突然而至,卻如破浪的巨鯊般遊入戰局之中。

八箭的奇陣若颶風中的飛葉,散成碎片,在那巨劍之中化為虛無。

錢二三沒死,而要殺他的人卻死了,在那柄巨劍之下,連人帶劍一分為二,惟有一幕血影飛灑而下。

巨劍餘勢未竭,幻成巨龍絞出。

“玄劍!”趙飛飛喊出這兩個字之時,身邊的八箭已有四人身首異處。

沒有人能在巨劍之下輕迎其鋒!

…不!

玄劍再旋之時,卻發現一隻手…

一隻抓住了劍身的手!

玄劍的心彷彿被火炙了一下,一隻手居然抓住了他雷霆一般的巨劍!他沒能認出對方是誰之時,錢二三已驚駭地呼了一聲:“柳生!”

出手之人是柳生,柳生的右手!

錢二三做夢也沒有想到,天下間竟有人敢以赤手去抓玄劍的劍!更做夢也沒想到這個人卻是太行五虎之一的柳生!

玄劍的心神大震之時,卻發現另一只手已以快得不可復加的速度衝向他的胸膛。

“轟…”雷霆威擋住了那襲向玄劍的手,但整個人卻像觸電般身形狂飆出五丈,落地之時壓碎了一張檀木桌。

柳生身形沒有晃一下,但玄劍手中的巨劍像是變成了一塊火紅的烙鐵。

玄劍出掌,掌如巨劍,以開天闢地之勢斜斬柳生的脖項,但在距柳生脖項五寸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斬在柳生的左手之中。

玄劍心頭再駭,他沒有發現柳生是如何出掌的,但卻發現自己的掌勁有如泥牛入海,化為無形。

“咔…”玄劍聽到手腕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便感到一陣鑽心劇痛傳遍全身,隨即他的身軀也如雷霆威一般飛射了出去。

因為柳生的一腳!

柳生的腳踢陷了玄劍的胸膛,在虛空中劃過一道血弦,生命便已遠離玄劍而去。

一切都只是在突然之間發生,雷霆威落地,即如蝦子一般彈起,卻並非攻向柳生,而是射向來鳳樓之外。

“想走?沒那麼容易!”趙飛飛的速度也絕對不慢,柳生出手的時候,他便已經嚴陣以待了。因為他知道,柳生出手根本就不需要他相助,同時他也知道,雷霆威一定會逃!

事實果然沒出趙飛飛所料,是以雷霆威沒能逃過趙飛飛的攔截。

雷霆威強攻出手,卻只讓趙飛飛退了七步,但此時柳生卻已經橫在了雷霆威的身前。

柳生沒有立刻出手,只是冷冷地望著雷霆威,笑容有點冷漠。

“你究竟是誰?”雷霆威的臉se有些難看,他猜不出世間有幾人能夠在一招之間將他擊退。

柳生笑了笑,輕抹臉龐,袖袍移開,卻是另一張極為年輕的面孔。

雷霆威怔住了,這張面孔絕對陌生,而且極度年輕。

“秦復!”錢二三聲音有些發硬,額角滲出了一顆顆汗珠。

“你居然還知道我?”那人正是秦復,但此刻其表情極度冷漠。

“請宗主饒命,請宗主饒命,小人該死!”錢二三的腿一軟,立刻跪倒在地。

“你就是天魔門的第二代宗主秦復?”雷霆威的聲音也有些變了。

“知道是本宗,你應知道該怎麼做吧?”秦復的聲音有點冷傲。

“天魔宗主有什麼了不起,秦盟老夫都沒有放在心上,我倒想看看你這黃毛小子有什麼了不起!”雷霆威冷哼一聲,踏步而上,身子若漲大的皮球一般。

每步仿如金戈擊鼓,裂心破腑的氣勢漫湧向靜立的秦復。

秦復也冷哼道:“簡直自尋死路!”

雷霆威出拳,疾如奔雷,狂若雷霆震怒,但他迎來的卻只是秦復的拳頭。

拳頭碰拳頭,雷霆威聽到臂部骨節暴響,隨即整條手臂陷入麻木之中,強若狂洪驚濤的氣勁自麻木的手臂延伸而入,將體內真氣衝擊得一片混亂。

雷霆威暴退,但才退五步便定住了,發出一聲慘嚎,胸前透出一截劍尖。

面對秦復,雷霆威幾乎忘了身後倖存的箭手。

倖存箭手對雷霆威是恨極,是以在雷霆威後退之時,便立刻出手。

雷霆威被震得五內俱熱,根本就無力阻擋背後的偷襲,是以只好是死路一條了。

錢二三想逃,卻沒有力氣,恍然間他似乎明白了點什麼,是以在突然間變得沉默了。

秦復悠然來到錢二三的身前,語氣有點冷地問道:“膽敢背叛本宗,你以為就憑那幾個老不死的,便可以篡奪本宗的地位嗎?本宗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說出與壽通海串通一氣的所有人,本宗便不計你欲反之罪!”

錢二三的臉se一片煞白。

“宗主已經給你機會了,如果你想錯過的話,應該知道怎樣的後果!”趙飛飛冷冷地道。

錢二三幾不敢仰視秦復的目光,半晌才洩氣地道:“我說,只要宗主不殺小人,小人願意將所知道的全都告訴宗主。”

“很好,壽通海答應給你什麼?”秦復反問。

“總護法說事成後,可以讓小人做玄鶴壇壇主。”

“那好,只要你老實與本宗合作,本宗也可以讓你做玄鶴壇壇主!”秦復道。

“謝宗主,小人知無不言…”

地皇四年(公元年)十月初三,皇宮被綠林軍焚燒,王莽避火至宣室前殿,後又在群臣扶持下上車至漸臺。

王邑領隨從千餘以漸臺池水為掩護,與綠林軍垂死相抗。

經過晝夜交戰,終箭盡兵絕,王邑等將盡數戰死。

王莽因多日未食,無力征戰,綠林軍在傍晚時分攻到臺上,殺死不少官員,商人杜吳偷襲得手,取王莽之綬印玉璽,校尉公賓倒戈割下王莽首級,義軍則分裂王莽的屍體。

一代梟雄,末路之時竟死無全屍,終年六十八歲。

[注:王莽生於公元前四十五年,字巨君,三十八歲輔政,五十一歲攝政,五十四歲篡漢建立新朝稱帝。於六十八歲時,連同他建立的新朝一同葬身於人們反抗鬥爭的火海中。]

十月初六,綠林軍大部分將領會師長安,向更始皇帝劉玄呈送王莽的首級,並懸於宛市,百姓擲擊之,更有人割食其舌。不久,官兵將士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王莽政權徹底垮臺。

劉玄下令整頓長安城,詔告天下反王軍隊,恢復漢室舊制,更準備遷都長安。

天下義軍無不相附綠林,至此,劉玄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此時的天下已歸綠林軍所控制。

泰山。

孔子曾曰:“登泰山而小天下!”昔年黃帝軒轅西拜崆峒,東封泰山,在泰山絕頂得道飛昇。後秦始皇更是東拜泰山,尊其神為東嶽天齊仁聖帝。

泰山一向為道教福地,其山勢、氣勢雄偉磅礴,峰巒突兀峻拔,更有天下第一名山之稱。

天下第一名山,總有讓人嚮往之處,在這十月初冬之際,泰山腳下卻聚集了來自八方的江湖豪客,卻沒有幾人真能上得泰山之頂。

東嶽劍派雄踞泰山近百年之久,而其更是為哀帝主持封禪儀式的御賜名門,是以泰山便名正言順地由東嶽劍派坐鎮。

東嶽劍派在近幾日已封絕山頂,不許任何外人登上泰山絕峰。

當然,東嶽劍派並不是太讓人懼怕的,百年前,其或可稱為江湖上可怕的組織之一,但百年之後,卻變得沒落,即使是其門主也不過是江湖七大名劍之一,名氣尚在武林四聖之後,但是今� �登山的高手卻沒有誰能夠闖過東嶽劍派的封鎖線。

那並不是因為嶽宏的名氣與武學修為,而是因為幾個怪人。

知道這幾個怪人身分的人幾乎是少之又少,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挑釁這幾個怪人的威勢。

那群自稱是一方豪雄的高手,在這幾個怪人的手下,卻沒能夠走上五招。

有人猜測這幾個怪人是天魔門中的高手,也有人猜這些人是昔日武林皇帝的僕人。

當年武皇七破皇城之時,便有人見過其所帶的五僕。在二十年前,武皇的五僕就已是天下難逢敵手,出入長安城,萬馬千軍而如入無人之境,二十年後,這些人的武功又會到了一個怎樣的境界呢?

至於這幾個怪人是不是昔日武皇的僕人,並沒有人敢肯定,但卻有人認出了其中一人便是昔日黃河幫的創始人遲守信,也便是現在北方第一大幫黃河幫幫主遲昭平的父親。

天下人沒有不知道黃河幫的,眼下黃河幫統一了黃河與濟水之間的大片地域,更讓富平和獲索臣服,聲勢之盛更是隨北方劉秀的發展而水漲船高。

林渺便是劉秀,此刻早被天下人所認同,便是劉玄也沒否認,那誰還有資格否認呢?

而黃河幫的老幫主卻出現在泰山之上,這自然是讓人驚訝和不解。

世間的許多事本就是讓人難以理解的,便像昔日遲守信所領的黃河幫正如日中天之時,卻突然傳位其女遲昭平,而在江湖中銷聲匿跡,這本就是個謎。

泰山之頂,兩大當世無敵高手決戰自然是足夠吸引人心神的事情,以至於儘管有這幾位無名高手相阻,卻仍有人想上山一睹究竟。

能夠闖上山的人並非沒有,也並不是一定要打敗遲守信幾人,而是只要能夠在遲守信等人手上走過百招不敗者,才有資格上泰山,但僅止於上泰山,不得越過南天門上玉皇頂和日觀峰。

沒有人敢惹怒武皇,因此,能上得南天門便已心願足了。

沒有人敢想象兩大高手決戰會是怎樣的戰況,但每個人都在期待。

阿姆度也在期待,他上了南天門,本來滿懷豪**一戰武皇劉正,但是在上得南天門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原來也不過如此!只憑武皇的幾個僕人便讓他很是狼狽,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勝過這幾位神秘的高手。

若連武皇的僕人都沒有把握戰勝,那根本就沒有資格挑戰中原武林的神話武皇劉正,因此,他只好安分地守在南天門外。

守在南天門外的,並不只有阿姆度,自言談之中,他知道所來之人有東海義軍的另一大勢力的首領張步!

張步也到了南天門,甚至有赤眉軍三老之一的楊音,另外還有幾位神秘的人物,但誰都知道,能上得南天門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武功足以震懾一方的超級高手,而這些人都是為了觀看這神秘的一戰。

許多人都對這一戰抱有強烈的希望,但是守在南天門外的高手都已經守候了三天,卻沒有一點收穫。

武林皇帝劉正與天魔門的宗主彷彿根本就不曾到達玉皇極巔。

當然,阿姆度知道武皇到了,南天門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那股自玉皇頂所散發出來的奇異而野性爆烈的殺氣。

能夠讓自己的戰意和殺氣籠罩整個玉皇頂的人,便只有武皇劉正或是天魔門宗主!

玉皇頂之上,似乎只有一個高手,彷彿找不到第二個人的生機,這讓阿姆度諸人極為奇怪,除非是兩大高手中有一人失約,否則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知道的,因為沒有人敢輕易越過南天門。

一天、兩天、三天…泰山之頂平靜了五天,仍沒有任何高手決戰的痕跡,終有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忿然。

“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意思?竟讓我們在這裡白等了五天!”一人忿然大步越過南天門。

“請回,南天門是禁地!”便在那人剛跨過南天門之際,卻橫空攔出一名高瘦清奇的道人。

道人的聲音很冷靜平穩,卻有種說不出的堅決。

那人一怔,立刻定住了腳步,他感受到了來自這名道人身上的強大氣勢,如一柄插天的古劍留於地面之上的巨鋒。

“你是誰?”那人冷問。

“我是武皇的僕人,誰想過南天門,就必須先過我這一關!”

“你以為你可以阻止得了我?”那神秘人冷笑問道。

“除非你是邪神!”道人也冷然道。

“你好狂,難道天下間只有邪神才能勝你?我就不信!”那神秘人不屑地一笑。

道人的眸子裡閃過比劍還鋒利的神采,卻無法看透這神秘人物面具之後的面孔,但捕捉到了那似曾相識的眼神。

眼神相觸,神秘人便已出手了,天地似乎突然變得死寂而沉悶。

道人悠然一笑,身形頓時消失在神秘人物的前方,在熾熱靜寂的氣流之中,遠遠地立在五丈之外的一塊巨石之上。

“請!武皇已經等你很久了!”道人的臉部綻出一絲奇異的笑容,淡漠地道。

“崆峒派的流雲飄!”那神秘人物吃了一驚,反問道。

“不錯,邪神的功力更勝昔年多多!”道人並不否認地道。

“松鶴已死,想不到崆峒派居然還有人能將流雲飄練到這等境界,難道你便是三十年前反出崆峒派的陰風?”邪神吃驚地問道。

“邪神未忘故人,陰風自感榮幸!邪神請了!”陰風道長不置可否地道。

邪神卻猶豫了,聽陰風的口氣,似乎武皇劉正正在山頂等他,而且等候多時。

“你便是邪神?”阿姆度突地踏入南天門,冷冷地問道。

“你是什麼人?”邪神不屑地打量了一下阿姆度。

“貴霸國九段武士,也便是玉月與松鶴約戰武當山的阿姆度!松鶴是不是你殺的?”阿姆度極為忿然地冷問道。

邪神不由得笑了:“原來是你,你想向我挑戰?”

“不錯,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能耐!”阿姆度冷聲道。

“你殺了我師侄?”陰風的臉se大變,冷問道。

“不錯!”邪神並不否認。

陰風背上的劍竟“嗚嗚…”地鳴叫起來,彷彿欲脫鞘飛出。

邪神神情頓時肅然。

阿姆度卻為之駭然,他突然感到內心升起一股奇異的寒氣,彷彿有一柄模糊而實在的劍在擴張,來自陰風身上的氣勢如無孔不入的劍氣透過每一個毛孔射入肌體之內。

“陰風!”一縷遙似自九天雲外飄來的聲音悠然傳至南天門,又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迴盪,歷久不息。

陰風身上的殺氣頓斂,表情平靜得如無風的湖面:“你可以過去了。”

邪神突地冷冷一笑,身形暴退道:“我為什麼要去?”

“你以為你可以走得了嗎?”那自遙遠處飄來的聲音又一次飄了過來。

邪神速度快極,但另一條身影也同樣快。

“砰…”邪神身形狂撞在陰風的身上,陰風倒跌三丈,邪神也暴退三步,兩股瘋狂的勁氣若風暴般在南天門內捲起,石走沙飛,枝殘葉碎,天空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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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空自混沌之中安靜下來之時,邪神卻發現自己的身前多了另一道身影。

“劉正!”邪神脫口驚呼。

“故人相見,又何必急著要走呢?”劉正頭髮亂如雜草,鬍子更將面目遮掩的不見其表情。

“你沒有與秦盟交手?”邪神有些駭然地問道。

“他只是一個廢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再為其出手!”武皇劉正悠然道。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邪神神se大變地失聲道。

“世間不可能的事情太多,只是你沒有想到而已!”武皇冷冷地道。

“你的計劃落空了!”秦盟的聲音很平靜,卻掩飾不住自己的虛弱。

邪神死死地盯著秦盟,這與他想象中的秦盟確實有很大的區別。

“你不是秦盟,秦盟絕不會是這樣的!”邪神失聲道。

“如假包換!本宗二十年前與武皇一戰,其傷便一直不曾好過,儘管以功力強壓住了傷勢,卻無法阻止五臟六腑的衰死。一月前,舊傷復發,還有三日可活,但在死前卻有最後一個願望。”秦盟慘然一笑道。

“最後一個願望?”邪神訝問。

“不錯,那日與武皇決戰,本不會傷勢嚴重到不可治癒的地步,但拜你和王莽所賜,使本宗傷上加傷,所以我今生最大的願望便是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秦盟悠然笑了笑道。

“你想殺我?”邪神感到有些好笑。

“我功力盡失,自然殺不了你,但有人會殺你!”

邪神不由得將目光投向武皇劉正,懇切地道:“劉兄,我們從無怨仇…”

“我本以為在我快要出關之時,那奇異的笛音乃是秦盟所發,這才引我走火入魔,從而讓無數無辜之人死於我手,但很遺憾的卻是,那笛音是你設下的圈套,你的用心也太毒了一點,我劉正一生行事只求無愧於心,無愧於天下,但卻在閉關二十年後成了武林的罪人,我不得不感激你!”劉正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無恨意地道。

“我想劉兄是誤會了!”

“我從不會誤會任何人!你的身分我早便已經查清楚了。昔日你師父王翰設下圈套引我與秦盟決戰,更亂我大漢山河,今日我能找到秦盟也是拜你所賜。你們師徒二人都是我劉家的大敵,為天下蒼生百姓,我也不能放過你這等禍首!”劉正長長地吸了口氣道。

邪神的心神大震。

“王翰乃是無憂林的叛徒,卻能教出王莽和你這樣兩個禍害天下的弟子,真不能不讓人佩服!”秦盟不無揶揄地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向我挑戰嗎?我便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劉正淡淡地道。

“你一直都在等我?”邪神問道。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或者來的人是王翰!只是你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要好,居然能五天不動聲se!”劉正笑了。

“城主,赤眉軍傳來訊息稱,樊祟義軍有欲臣服劉玄之心,並準備去洛陽受封!”朱右神se甚憂地道。

林渺神se微變,反問道:“你的訊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朱右肯定地道。

林渺深吸了口氣道:“絕不能讓赤眉軍成為劉玄的力量!”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他們!”朱右道。

“如果赤眉軍臣服了劉玄,那麼,我居於北方就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你迅速讓賈復來見我!”林渺沉聲道。

朱右望了林渺一眼,應聲退了下去。

樊祟的決定,讓其部下眾將有些難以接受,但樊祟乃是赤眉軍之首,眼下的形式確實不宜再連年征戰。

赤眉軍征戰多年,儘管人才濟濟,但是卻也是兵疲馬困。

戰爭,並不是真的那般吸引人,何況此刻劉玄許以給赤眉軍眾主將以列侯之位的承諾,這也是一種誘惑。

看看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在身邊倒下,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戰死沙場的會不會是自己,因此,儘管臣於他人並不是大家所願,但卻也不能說不是一個極好的選擇。是以,當樊祟如此決定之後,謝祿、徐宣、逄安諸將也沒有反對。

事實上,樊祟與他們情同手足,上下一心,這才能使赤眉軍連年征戰而不敗。

樊祟安排妥當赤眉軍中之事時,已是身心略感疲倦,他也為一方之雄,先劉玄而舉義旗,可是卻要他去臣服劉玄,這讓他確實心有不忿。

當然,樊祟此去洛陽,卻並不是全因劉玄,而是因為另一個人。

樊祟辦好軍中之事,便立刻趕回府中,許多的事情尚要向這位等在他府中之人陳述。

樊府極大,卻有一處禁地,而這神秘人物便等候在密室之中。

樊祟的腳步略有猶豫,而範憶卻在此時出現了。

範憶是他的義子,樊祟也不能否認此人確實是個人才。

“義父!”範憶的神情依然很恭敬,輕輕地喚了一聲。

“少主可在?”樊祟輕嘆了一聲,問道。

“少主已經等候多時了,請您進去!”範憶應了一聲。

“你在外面等著,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入這裡!”樊祟叮囑了一句。

“孩兒明白!”範憶點了點頭。

樊祟推開玄鐵重門,趙飛飛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國師!”趙飛飛極恭敬地喚了一聲。

樊祟擺了擺手,目光卻投向室內面壁的背影之上。

“少主!”樊祟叫了一聲。

那背影悠然轉了過來,卻是一張極為清秀的面孔,赫然正是秦復!

“國師辛苦了,請坐!”秦復的語氣也極為緩和道。

“謝少主!臣已經將軍中之事按少主之意安排好了。”樊祟恭敬地道。

“很好!你不愧為我大秦第一忠臣,如果他日復我大秦,必不會虧待國師!”秦復不無嘉許和感激之意。

“臣歷代受大秦之恩,更受歷代主公之眷顧,為復我大秦,甘願拼盡一身骨頭!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少主要我前去洛陽受封於劉玄?”樊祟神情有些惑然地問道。

“劉玄乃是本宗護法之一,但近日卻連誅本宗安排在綠林軍中的高手,想必已有背叛之心。此刻他已為天子,掌握百萬大軍,我們此時若與其硬拼,勢必難有勝算,因此,我們必須等待時機!”秦復吸了口氣道。

“如果他背叛天魔門,就讓我派人去取他首級回來…”

“他身邊高手如雲,若是伯父未武功全失,或有可能,但伯父卻武功盡失,更有武皇劉正那老不死的,誰能輕易取下劉玄首級?何況你並不是天魔門的人,我也不想你暴露自己的身分。”秦復道。

“主公武功全失,可是卻仍與武皇約戰泰山,那豈不是…”樊祟吃驚地道。

“伯父並沒有想過活著下山,他早有安排,即使是武皇不瘋也逃不過此劫!”秦復不無感傷地道。

樊祟半晌才道:“武皇武功舉世無敵,幾已達神乎之境,主公…”

“你放心,泰山之戰,武皇將永遠消失於天下,也許還可以拖一個邪神下水!其實在泰山絕頂,伯父早就讓人埋下了一千斤火葯,只要一經點著,整個玉皇頂都會分崩離析,更別說血肉之軀了!”秦復肯定地道。

“火葯?那是什麼東西?”

“伯父學究天人,武學、機關巧器無一不登峰造極,那是他一次練丹之時偶有所感,才造出了這些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我也說不清,但那種東西只須半兩便可炸死一頭猛虎,威力之強,難以形容!”秦復不無神往地道。

樊祟不語,他知道秦復沒有說錯,秦盟確實是學究天人,更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稱,能與之相比者,天下難尋其一,機關巧器便連昔日的武皇也歎為觀止!如果說秦盟真的在玉皇頂上有所準備,自是有把握可以成功的。

“眼下的要務便是壽通海那老匹夫,居然膽敢趁伯父重傷,勾結幾位長老欲篡本宗之位。因此,我要借你手下的高手先清理天魔門之亂,你則可去洛陽穩住劉玄,待我清理了宗內之事後,你便立刻與我回軍中會合,再逐鹿中原。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劉玄必不是個真能治好天下的明君,王鳳和王匡之輩也不是甘於屈居人下之人!”秦復斷然道。

樊祟眼睛一亮,頓有所悟道:“臣明白少主的意思!”

秦復不由得笑了。

“城主,不知找屬下來所為何事?”賈復恭敬地問道。

“有訊息稱樊祟要率眾部將降於劉玄,你可聽說過此事?”林渺淡問道。

“屬下剛聽說。”

“你有什麼想法?”林渺反問道。

賈復一怔,不是很明白林渺的意思,但隱隱感覺到一些什麼,道:“如果樊祟真心實意地降服於劉玄,那麼天下再無敢與綠林軍相抗衡者,漢室必復,只是…”

“只是什麼?”林渺反問道。

“劉玄不是一個能成大事之人,得到天下後只怕會如王莽般苛政相差無幾。”賈復道。

“何以見得?”林渺反問。

“他剛掌大權便害死寅將軍,可見其無容人之量。而其在洛陽的表現更是讓人失望,居然因張長叔獻他兩百萬兩銀子和一座御花園,便放過這個大貪官,甚至還讓其官至二品。此等做法,可見劉玄不是一個真的深具遠見的人物!”賈復道。

“我看若是樊祟真的降了劉玄,只怕對城主極為不利!”賈復隨即又補充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道:“知我者,賈先生也,我找先生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願聽城主吩咐!”賈復道。

“不知賈先生有何高見,以避免此事發生?”林渺反問。

“這件事只怕有些難辦。”賈復道。

“賈先生此言差矣,我倒覺得此事不難。”林渺道。

“願聞其詳!”

“只要先生代我去見兩個人,此事便不難辦了。”林渺道。

“兩個人?”賈復訝問道。

“王鳳和陳牧!”

賈復的眼中閃過一道光亮,林渺又接著道:“樊祟征戰近十年,乃一代梟雄,如果讓他屈居人下,定不會心服,但如果只給他虛銜而不給兵權,他必會再反,而以王鳳與陳牧兩人的性格,必難容劉玄身邊多出這樣一個強大的威脅。所以,你只要代我去見見王鳳和陳牧就行了。”

“屬下明白,此去必不會讓城主失望!”賈復至此哪還不明白林渺的話意?

“要花費多少金銀,便在姜先生那裡拿。”林渺道。

“報城主,舂陵大夫人和大小姐來了!”一名親衛前來相報道。

“什麼?”

林渺一怔,隨即立刻明白道:“你是說我嫂子和琦琪來了?”

“不錯,正是他們!”那親衛肯定地道。

林渺大喜,他早就派人去接李盈香母女了,幾經周折,終於將之接到梟城。

事實上,若真能接來李盈香和劉琦琪,則更能讓劉家人歸心,更能證實林渺是漢室正統的子孫。

這是一個極具象徵意義的決定,是以林渺很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