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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木製獅頭

眼前這座空帳裡竟是藏著一位少女,陸騭已是驚詫不已,更萬萬料不到她竟然口口聲聲,說眼前這座營帳是她自己的。可自己記得清楚,這座分明就是一座閒置的營帳。

陸騭一時間思來想去,甚是不得要領。他手中長劍尤未撤去,沉聲喝問道:“在下江東陸騭,姑娘深夜潛伏於這後軍大營,究竟意欲何為?”

那少女一怔,料不到陸騭竟會如此發問,猛然間愣在當場,待得她再回過神來,臉色一沉,清叱一聲,左手抬起,三支袖箭疾竄而出,射向陸騭面門。陸騭暗叫一聲“來得好!”,提氣向後疾退,也不多想,揮劍便擋,只聽得“鐺鐺”兩聲,當先兩支袖箭盡皆落地,再凝神望去,這第三支袖箭竟是後發先至,無論如何也是來不及擋下了。

陸騭畢竟急智,微微張口,內勁一吐,一股勁風吹出,那支袖箭速度便已然緩了不少,他算好力道,待這袖箭入口,猛然間牙關一閉,生生咬住,只覺得口齒震得生疼,似乎是要被嚼碎一般。緩過神來,陸騭伸出左手兩指,緩緩取出口中袖箭,輕擲在地上。

那少女眼見陸騭輕描淡寫,硬生生便接了自己三支袖箭,先前凌厲的氣勢早已洩了大半,沉默了許久,終於讚道:“好俊俏的功夫!”

陸騭微微搖頭,苦笑道:“適才託大,本以為擋下這區區三支袖箭,輕而易舉,未料姑娘暗器手法竟已是這般高明。這後發先至之法,若非是內勁造詣極高,想來是萬萬辦不到的。”

夜幕已深,四周一片漆黑,那少女聽得陸騭此番言語,也看不清是甚麼表情,清聲道:“慚愧!只不過是些許機括而已。請騭公子不要取笑。”

陸騭見這少女如此回答,不由得暗自思忖,心道這少女稱呼自己為騭公子,如此便甚有可能是駐軍中人,只是不知是誰。想到此處,陸騭笑道:“在下唐突,只是尚且不知姑娘是誰,可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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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狡黠一笑,道:“江東陸府,當世極妙才,竟然會猜不出來我是誰。我姓南宮,你知道不知道?”

陸騭乍聽聞南宮二字,心念一動,拱手施禮,正色道:“不知姑娘與這南宮懋羽將軍,是如何稱呼?”那少女輕輕嘆了一口氣,悵然道:“南宮懋羽,那是我爹爹。”陸騭聽得此言,又是一躬到底,許久,才直起身道:“南宮將軍乃三軍主帥,為這江東百姓浴血拼殺數月,方不幸中伏遇難。今日陸某有幸得見將門虎女,心中敬佩萬分。適才無禮質問,望姑娘勿怪。”

那少女亦盈盈拜下回禮,清聲道:“騭公子誠誠君子,南宮珏冒犯在先,望公子恕罪,只是適才見騭公子在這後軍駐地出現,又欲直闖我營帳,不得已才出手。騭公子深夜來訪,卻不知所為何事?”

陸騭心理咯噔一驚,心道莫非眼前這座營帳,竟然真是這位南宮姑娘的?立時只覺得甚是尷尬,不及細想,回道:“陸某原是四處走走,碰巧記得這裡原本是座空營帳,瞧見裡面有人影,便過來查探,實是並非有意前來打攪南宮姑娘。”

南宮珏柔荑素手伸出,輕輕撥了撥秀髮,道:“原來如此。前幾日剛得知家父陣亡的訊息,我便日夜兼程,今日方才到得這軍中,梅大人就順手撥了這座營帳與我,說是閒置下來的,讓我自便就是。想來你原本是不知,倒生出一場誤會來。”

陸騭點點頭,深夜遇見佳人在此,他不敢多做停留,拱手施禮,道了一聲“打攪”,飄然便去。回到帳中,回想適才發生之事,那少女的影子竟在腦中揮之不去。陸騭心神不寧,輾轉反側,良久才昏昏沉沉睡過去,再睜開眼時,卻是天光大亮,竟然誤了議事的時辰。

待得陸騭來到中軍大帳內,正瞧見雁一先生端起身前矮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緩緩開口道:“殷將軍所言非虛,這獅子搏象之法,確是笑談不假。”他頓得一頓,與對面副將殷徹目光對視一番,饒有深意地笑了笑,又道:“梅大人、在座諸位試想,彼山越賊寇,所依仗者不過是南中象兵;而這南中象兵,其戰力雖強,我等卻是依然可以加以利用。”

他開啟隨身行囊,取出一樣物事,端放在身前地面上。在場諸將皆瞧得分明,這竟然是一副木製面具,上面繪著一面獸臉,直繪得氣韻生動,入木三分,赫然便是一個獅頭。

眾將譁然,殷徹一見此物,更是怒極,譁啦一聲猛然站起身來,身前矮幾早已是被掀翻在地,一副茶具亦是摔得粉碎。他拔出佩劍,指著雁一先生,兩眼冒火,厲聲斥道:“你這匹夫,莫不是要消遣於我等?”

梅國禎心中雖疑,畢竟沉穩許多,知道這江東陸府久負盛名,即便是真有些許誇大其詞,也定不至於當眾消遣。思及此處,梅國禎將手中佩劍拔出一半,連劍帶鞘重重拍在面前主案之上,“砰”的一聲,力道極大,似乎連這地面也跟著震顫了一下。他也不站起,依然端坐主位,冷冷道:“放肆!殷副將,誰人教你這般無禮?來人,轟他出去,先與我杖責二十軍棍!”

那殷徹不服,甩開上前過來拉他的軍校,向前疾行幾步,突然間跪了下去,以頭碰地,直碰得額頭血肉模糊。

他抬起頭來,膝行上前,流著眼淚,對梅國禎泣道:“昔日我與那南宮軍帥共結生死,那日末將率領先鋒軍奇襲楊慎本部人馬,追擊至險谷,不料上了賊人惡當,一時間箭如雨下,倉皇回退之時,又中了絆馬釘,若非南宮軍帥拼死相救,末將早就便死了。只可惜南宮軍帥,力戰之中,身被數十箭,竟射成了刺蝟。”

殷徹悲從中來,慟不可當,放聲嚎哭,過了良久,方才嗚咽道:“可憐那南宮軍帥,即便是死了,屍身仍是屹立不倒。那賊子楊慎,以為是天神下凡,怕軍帥不死,竟教那南中象兵復又列陣碾過!七八千忠義亡魂,盡皆被踏成了肉泥,連一具完整的屍骸都找不著。末將聽聞這江東陸府來此,本以為定有破賊之法,可未曾想......梅大人一腔赤誠,我殷徹極是佩服,只是眼下軍帥大仇未嘗得報,這匹夫著實可惡至極,竟當眾拿這勞什子來消遣我等。真痛殺我也!”殷徹言及至此,聲音更是嘶啞難辨,只是伏在地上,不住叩頭,渾然不覺得疼痛。

陸騭眼見得呆了,忽又聽得一聲驚呼,回頭望去,卻見南宮珏靜立當場,雙拳緊握,面色慘白得可怕,雙眼死死盯著殷徹,猛然間向後便倒,竟然昏死過去。陸騭搶上前去,扶住南宮珏頭頸,只見她翦翦幽眸似水清澈,兩行清淚早已順著凝脂般的臉龐滑落,兩片絳唇微微顫抖,氣若游絲,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陸騭扶南宮珏席地而坐,右手抵住她背心,一股溫暖內勁緩緩送了過去。

雁一先生望了望陸騭,神色間盡是訝異。過得一會,他回過頭去,拜倒在地,對梅國禎道:“梅大人,請聽在下繼續說下去。”梅國禎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軍校帶殷徹下去,卻聽得雁一先生道:“殷將軍也但聽無妨。”只得作罷,正襟危坐,示意雁一先生可以繼續了。

雁一先生又施了一禮,這才朗聲道:“諸位將軍請細看,這是面具不假,可是精妙之處也正是在此。”他將這獅頭面具翻了過來,眾人細看之下,更是驚疑不定,這木製面具竟然沒有開出眼孔來。

雁一先生微微一笑,正色道:“這木製面具,這幾日已趕製出不少,足以裝備一支騎兵了。我軍戰馬畏懼象群,皆因見其是龐然大物,裝備上此木製面具,軍馬便成了瞎子,哪裡還瞧得見?只須驅趕得當,我軍戰馬立時便可對這南中象兵發起衝鋒。另外,此次前來,我陸府攜帶了近百支火槍,此物正是剋制象兵的利器。我將此物一齊裝備上陣,待我戰馬衝陣,便百槍齊鳴。須知這大象最易受驚,只要驚了一頭,立時整個象群皆會回頭奔走。象兵潰逃之際,正是滅賊之時。”

梅國禎幾時聽聞過這等戰法?思來想去,竟是尋不著一絲破綻來,不由得撫掌大笑。

雁一先生走上前來,扶起殷徹,歉然道:“險谷之敗,非戰之罪。殷將軍,此計雖妙,只是尚且還需一人,充當這先鋒之職,時間緊迫,明日便要決死。不知殷將軍可願做這先鋒人選?”

殷徹已是滿面血汙,又混了泥水淚水,形狀甚是不雅。聽得雁一先生此言,既悔且痛,當即又要跪拜,雁一先生托住他雙臂,殷徹使盡全力,竟是拜不下去,待想再說些什麼,只覺得喉嚨嘶啞難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心下大急,只得連連頓首。

雁一先生扶著殷徹坐下,望向梅國禎,微微頷首。梅國禎會意,站起身來,拔劍在手,朗聲道:“既如此,傳我將令!全軍四更造飯,五更開拔,於明日拂曉,發動進攻!殷徹領三千驍騎為先鋒,另配一千督戰士卒,以軍鼓為號,一鼓衝陣,二鼓破敵!若三鼓未破敵者,殺兵,四鼓未破敵者,殺將!”將令一出,很快傳遍全營,眾將士盡皆高呼:“破賊!破賊!”呼聲遠遠散去,方圓數里可聞。

南宮珏悠悠醒轉,元氣未復,環望四周,拉了拉陸騭衣袖,微微張嘴,齒如瓠犀,聲音細不可聞。陸騭忙附耳過來,卻是聽得真切。

“殷徹將軍,須做不得這先鋒。”

陸騭心中一凜,急忙問道:“這是為何?”南宮珏聲音極輕,淚水未止,悽愴道:“我只道爹爹一生戎馬,這馬革裹屍原本是他應有的歸宿,只是未曾料想,竟是這般慘烈。為將者最重頭腦冷靜,只是殷徹將軍雖已逃得性命,可我既識得殷徹將軍,當知他與我爹爹情義深重。殷徹將軍見了我爹爹這般慘狀,現在怕不過已只是一具軀殼,他的靈魂,早就隨我爹爹一齊埋在了那片險谷之下了罷。”

陸騭明白南宮珏的意思,知道她所言非虛,一時間手足無措,竟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