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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宮身世

二十年前,衛國嘉佑二十四年,宣大前線,大同鎮。

宣大二字,自然指的是宣府、大同這兩處衛國極為重要的邊境軍事重鎮。衛國自立國以來,北方邊境屢遭狄族王朝的進犯,為保北方安定,嘉佑皇帝即位之後,便將這兩處軍事重鎮重組,設宣大總督一職,節制兩鎮總兵官,手握兵力達二十萬之多。

嘉佑二十四年夏秋之交,宣大總督一職出缺,嘉佑皇帝力排眾議,大膽啟用了一位廷尉署主事出身,其時年僅二十六歲的年輕人,名喚沈青鋒。

沈青鋒出生於京城沈府,和江東的陸績同為當時衛國有名的青年才俊。與陸績祖父官至朝廷太子少傅、太師、建章營騎統領相似,沈青鋒的祖父乃太祖成皇帝所御筆親封的太尉、廷尉,俱皆是朝廷重臣、社稷肱骨。

沈青鋒在廷尉署歷練多年,早就是少年老成,他一雙深邃的眼睛半眯著,無人能琢磨出這位年輕的宣大總督此時心中到底想的是什麼。

沈青鋒回過頭來,凝神望著這名跪在他腳下,被反縛了雙手、年齡比他尚且大上一輪的大同鎮總兵官,將手中戰報狠狠向他臉上擲了過去,冷冷道:“本月初,狄族軍隊集齊五萬人馬進犯我王官屯鎮,本總督命你領軍拒敵,竟然失利而歸,讓那狄族軍隊擄走我衛國百姓六千餘人。你很好,很好啊!本總督且問你,你可是有何要辯解的?”

那大同鎮總兵官名喚王忠,乃鎮撫軍校出身,在此軍中任職已有二十餘年之久,資歷甚老,故而從心底甚是瞧不上這位年輕的沈府公子。

他垂首而立,沉聲道:“末將指揮失當,甘受責罰便是。”

沈青鋒點點頭,對左右小校道:“既如此,且松了王將軍的綁,讓他出去自領五十軍杖便是。”他望著王忠,神色突然間柔和下來,又問道:“你上次與我言道,欲在大同鎮外白登縣修築重關,留四萬人馬去守,且是也不是?”

王忠已被松了綁,聽得沈青鋒突然問及此事,不覺一愣,點頭道:“不錯。且不知總督大人有何示下?”沈青鋒微微一笑,上前扶起王忠,又道:“那新城一旦修築好,莫不是須將這舊城的兵馬移四萬人來駐守?”王忠想也不想,便即回答道:“這倒不是,須是另外設立一支四萬人的軍隊。”

沈青鋒臉上笑意更盛,望著王忠,直瞧得他心頭發毛,正不知所措間,卻見這沈青鋒猛然間沉下臉來,厲聲喝問道:“如此一來,光是大同鎮周遭,便須就有八萬兵了,難不成西北部威寧、宣寧二縣一片不予派兵駐守嗎?在白登縣內修築重關,新城後面須便是舊城,舊城前面那些拒馬、地陷是用來對付狄族人的,還是用來對付自己新兵的?新城若便是可以守,須還用得著舊城麼?新城如若是不能守,四萬守兵倒戈,你這大同鎮總兵官是打算開關放那狄族賊人進來,還是閉關投降了便是?”

這王忠萬萬料想不到沈青鋒會突然間發難,一時間怔在當場,語塞半晌,這才又道:“舊城外有三道關須是可以進入。”沈青鋒冷哼一聲,道:“既如此,賊軍兵臨城下,士兵一旦潰逃,哪裡還用得上重關?”

王忠思忖片刻,又道:“末將本欲就近再建三座營寨,須防止士兵潰逃。”

沈青鋒聽得此言,不怒反笑,沉聲道:“士兵眼下尚未潰敗,你就修築營寨等待他們,總兵官大人是在教士兵逃跑嗎?若當真如此,逃跑的士兵進得來,轉瞬間敵人尾隨而至,便進來不得?你身為一鎮總兵官,眼下間尚且不為恢復做打算,卻在這閉關自守,如若此宣大前線盡皆為你這般將領,我衛國北疆還有安寧之日麼?”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那王忠早已伏在地上,全身顫慄,竟是再也不敢多說得半句。

沈青鋒嘆了口氣,擺擺手道:“你且退下,自領五十軍杖罷。”他不願再去瞧那王忠一眼,轉過身來,凝神望著掛在牆壁上的一副地圖,細細思索起來。

那王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轉身欲走。突然間一名小校闖將進來,神色間不知道是驚惶還是興奮,伏在地上衝著沈青鋒、王忠二人比劃半晌,才說出個大概來。直聽得沈青鋒、王忠二人驚詫得竟連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原來,適才關外竟是有人叩關請降,自稱是當今狄王南宮守緒之孫,名喚南宮懋羽,父親是南宮守緒第三個兒子,名喚南宮煜。

沈青鋒神色凝重,沉吟半晌,問那小校道:“那自稱南宮守緒之孫的人,須是帶了多少人馬過來?”那小校回答道:“小人在城上瞧得清楚,那人只帶了隨從十餘人,並無兵馬在左右埋伏。”

王忠仍是驚疑不定,低聲向沈青鋒道:“總督大人,這南宮守緒之孫,可是非同小可,如何便會突然降了我衛國?末將以為還須小心行事,以免有詐。”

沈青鋒點點頭,瞧著王忠,淡淡道:“既如此,煩請總兵官大人處理此事,若是假冒的當場拿下便是;如若他當真便是那南宮守緒之孫,此事倒是麻煩了,說不得還須將此間情形,盡數呈報給陛下知曉。”

王忠適才受他一番呵斥,早就沒了脾氣,當即領命,讓那小校在前引路,往城樓而去。

到得城樓,王忠便瞧見了適才小校所說的那十餘人,當先這人不過二十來歲年紀,面色清秀,身著左衽、圓領、窄袖的長袍,袍裡面是一件襯衫襖,下身著了一條套褲,褲腿塞在靴中,果然便是一襲狄人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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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雙眼死死盯著面前這名青年男子,手中佩劍出鞘,疾指那人咽喉要緊之處,眼見只離得半分,又猛然停手,冷哼一聲,沉聲道:“佞妄小人,竟敢冒充南宮守緒之孫,哼哼,你卻須是騙不過我。”

那青年男子正是南宮懋羽,他也不閃躲來劍,只是立在當場,冷冷瞧著眼前的王忠,開口道:“大人是何人?”

王忠笑了笑,朗聲道:“我乃當今大同鎮總兵官王忠,手握軍馬近十萬,你這黃口小兒,也敢欺瞞於我?”

他身邊眾軍士原本俱是不信這南宮懋羽的身份,此時瞧得王忠提了佩劍羞辱來人,盡皆大聲鬨笑起來。

南宮懋羽也不著惱,朝著王忠微微一笑,拱手施禮,正色道:“在下冒充這南宮守緒之孫又有甚麼好處來?今日既來叩關請降,自然是有一份天大的禮物要贈與大人。我帶來的,都只是些家裡人罷了,亦不過區區十數人等,大人如此陣勢,驚嚇了他們,怕是不妥罷。”

王忠遭南宮懋羽一陣搶白,心下著惱,挺劍欲刺,轉念過來,又生怕來人當真便是那狄王南宮守緒之孫,只得生生忍住。

他神色陰鬱,揮手示意南宮懋羽跟隨自己進得一間暗室,左右無人,這才又問道:“既如此,那你且說來,你是為何要降?”

南宮懋羽嘆了口氣,緩緩道來。原來,他從小失去母親,是由父親南宮煜撫育成年。不久前,南宮煜聘娶了狄族一位貴族家的女兒,南宮守緒覬覦她美貌,竟搶奪了她。南宮懋羽聽聞此事,極是憤恨,當面斥責道,我祖妻兒媳,又奪孫母與人。既如此,吾不能為若孫,吾行矣。又聽說新任宣大總督沈青鋒正在接納歸降之人,南宮懋羽狠下心來,便在眼下這十月,領了家人十餘人歸降衛國。

王忠知道,眼下這件事情,自己定然是無法決斷,便引了南宮懋羽,到得沈青鋒面前,詳盡報告此事。

沈青鋒沉吟半晌,先命人好生安頓南宮懋羽,又連夜向嘉佑皇帝呈報奏章,寫道:“狄王南宮守緒在塞外橫行,到如今已年逾四十載,威鎮各部,侵擾邊關。現蒙陛下天威浩蕩,使他眾叛親離,不遠千里來降,臣斗膽,建議應給予其孫住宅,並授予官職,使之衣食豐盈,以便心中歡喜。如若是南宮守緒到邊寨來索取孫兒,臣有一計,可與之交易,責令他將先前北境叛逃之逆賊綁縛送來,返還被虜之人口,而後將南宮懋羽依禮遣返,此為上策。如若是南宮守緒兇暴傲慢,向我衛國興兵動武,不理睬勸諭,臣便明白地告訴他吾欲戮其孫兒首級,迫使其屈服,南宮守緒盼望孫兒活著回去,必然心生忌諱,從此便不敢大肆逞強,此為中策。如若是南宮守緒將孫兒捨棄而不索求,就對南宮懋羽從厚優待,與他培養恩情信任。如此,他的部下陸續來降,臣便將他們安置在塞下,指派南宮懋羽統轄,又命令他收集餘部,自成一體。如此,狄族王室必起爭鬥。南宮祖孫二者相互僵持,則對我衛國都有好處,如若是他們互相仇殺,想是便絕無閒暇侵擾,我衛國北疆就能休養生息,此也是一種策略。如若是依照舊例,將他們分配給各位將領,讓他們隨軍立功,此等狄族賊子一向驕縱、富貴,不接受差遣,管制得嚴了,必然產生怨恨,頓生逃離之心,最後難免有遭受反咬的禍患,須是萬萬不可行。望陛下明鑑。”

奏章呈報上去,嘉佑皇帝對沈青鋒之才更是喜歡,遂詔令授予南宮懋羽大同參軍一職,由宣大總督府節制。自此,南宮懋羽成為沈青鋒麾下一員戰將,忠心不貳,為平定北境之亂立下赫赫戰功。

多年之後,沈青鋒成為京城沈府家督,重回廷尉署任廷尉一職,便隱瞞了南宮懋羽之身份,將其推薦給了好友陸績,陸績欣賞之下,又向江東吳候力薦南宮懋羽為會稽駐軍統帥。如此,這才有了二十年後南宮懋羽平定山越叛亂,力戰遇伏而亡的事情來。

卻說這南宮守緒聞得事變,果然調集兵馬分路進犯,急切索要南宮懋羽,南宮煜亦思念他的兒子,朝夕向父王苦訴。無奈沈青鋒嚴令全軍堅守,不得出戰,南宮守緒既憂且怒,只得遣了使者,前往交涉。

那使者面見沈青鋒,傲慢道:“自從我狄族興兵,衛國鎮將戰死了很多。”沈青鋒微微一笑,回答道:“鎮將怎麼能與南宮守緒的孫子相比?現在朝廷對待南宮懋羽很是優厚,狄王若是舉兵,只會害死他的孫子。”他又讓南宮懋羽著了衛國官員朝服接見使者,使者默然,只得如實回覆了南宮守緒。

南宮守緒得知孫子無恙,很是歡喜,寫信與沈青鋒,道:“我為狄王已久,眼下我的孫子竟歸順了衛國,此乃天意。如若衛國天子分封我為王,永遠轄治北方,各部落誰敢生禍亂?即便我不幸死去,我的孫子須是應當世襲封爵,他受朝廷的厚恩,怎敢辜負?”

沈青鋒見信微微冷笑,心道你本就是狄王,手上這些土地,又何須陛下親封?便又將此事呈報上去,果然嘉佑皇帝盡皆准許下來。如此,南宮守緒分了批次,盡數遣返先前北境叛逃之衛國逆賊,又返還了衛國被虜人口。自此,狄族向衛國入貢,二十年間衛國北疆竟是難得的和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