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可笑的自信
“那你應該開心才是啊。“席城不解地說道。
是，陸遙本應該開心的，但是聽到鞠沁蘭的話，以及她說話時的反應，陸遙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應該為他爸回來了而感到歡喜，還是為鞠沁蘭不想讓他見他爸而感到遺憾。
陸遙的神情說明了一切，兩眉間糾結著，道不清又說不明。
席城怎麼說也是跟他一同長大的，要是連他這番表情也看不出，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那你……應該還是很想見他的吧……你……是因為蘭姨嗎？”席城不太肯定地問。
陸遙淡淡地點頭，眼裡的思緒卻十分沉重。
席城也沉默了。
他從沒想過，陸遙的爸爸有一天真的會出現，他跟陸遙從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了，自打他認識陸遙起，他就沒見過他爸爸，也是後來陸遙說起來，他才知道，鞠沁蘭帶著他來到這個城市，他就再也沒見過他爸。
年幼時他不懂得這麼多，但是知道每個人都有爸爸，雖然他爸總是很嚴厲地批評他、教育他，他也有時候會煩他，但是他有爸爸，而陸遙沒有。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從小就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對陸遙好,陸遙比別人少一份愛，他便想多對他好幾分，把那些都用自己的方式給補回來。
雖然席城總是故意惹陸遙，他其實是故意逗他開心，因為陸遙太沉默了，*靜了，太靦腆了，這樣的陸遙，席城打心裡疼惜，所以，他便使盡力氣來逗他笑，跟他鬧，也只有這樣，陸遙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而不是一直沉穩得像一個成年人。
陸遙的心思，他看得出一些，雖然他不說，但席城知道，陸遙其實一直都很想見他爸。
席城沉默良久，忽然覺得找不到什麼話可以說，因為這事情太突然，突然到他還不能夠完全接受。
他看著陸遙，只是嘆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賀炎趴在桌子上，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是他們說話的氣氛凝重，提到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似乎對陸遙很重要。
賀炎不禁有些心煩，擱著腦袋的胳膊帶著惱意往前一伸，把桌上唯一的一本書推落到了地上，前面的人半驚半嚇地給他撿起來了，放回他桌子上，他也沒抬一下頭。
整整一天，陸遙的心情低落著，賀炎的心情也悶悶的，誰也沒說話，連帶著周圍一圈的氣壓都冷了下來。
下午的體育課早就換了人了，秋天的天氣好，溫度又適宜，沒有夏天那麼熱，一到上體育課，大家都熱情高漲，上一節課的下課鈴聲一響，大家就沸騰起來了，收拾收拾擼起袖子，就吆喝著三五一群往外走了。
魏巍好像是有什麼事情，一下課就拉著席城，神神秘秘的走了，一邊說還一邊露出類似於嬌羞的笑容，看得旁人渾身毛骨悚然的。
張園園收拾著書本，斜著眼睛看魏巍和席城往外邊走的身影，鼻子裡冷哼一聲，又氣沖沖把手裡收拾的書重重地往旁邊一堆，叫了一聲趙嫣然一起去操場。
趙嫣然看她一臉不順的模樣，問她：“你這是怎麼了，跟吃了*似的，魏巍又惹你生氣啦？”
張園園聽說魏巍的名字，臉上越發黑了，大眼睛往上一翻，“別跟我提他，我聽見他的名字，我心裡就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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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嫣然也是熟知這事的，魏巍這人吧，看起來挺油頭的，又喜歡跟人喝著一起鬧騰，天天一張破嘴就會惹張園園生氣，他還腆著臉在人家跟前天天晃悠，又偏偏每次調座位他倆都坐在一起，甩都甩不掉。
“好好好，不說他了，看把你給氣的，”趙嫣然挽著張園園的胳膊，勸慰她道，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補了一句，“哎，他最近好像一直沒在桌位上待著哎，我每次下課去找你他都不在，我就正好坐你旁邊了。”
“感覺他最近好像還挺忙的，一直往別的班上跑，該不會是有相好的了吧？”趙嫣然推測道，又說，“我前兩天還看見他跟文科班一個女生走在一起，叫什麼來著……哎呀想不起來了，不過，他這樣再好不過了，就不會總是惹你啦，我下課也可以直接去找你，不然每次都要跟他講，讓他讓一下位子。”
趙嫣然笑嘻嘻的，張園園的臉色卻不見晴。
“我管他呢……他愛幹什麼幹什麼，跟我沒有半分錢的關係……”張園園嘟著嘴，一臉不屑的看向遠處。
陸遙本來是下了樓的，手伸到兜裡，摸著了早上吃包子剩下的三塊錢零錢，老闆給找了三個鋼鏰兒，他擔心一會兒在操場上要是跑起步來，會跑掉了，於是又揣著三塊錢上樓，想著把錢放回屜子裡。
他爬上二樓的樓梯，靠著牆邊，還沒有過轉角，聽見教室裡有人在說話，陸遙沒多想，以為是還有沒下樓的同學，過了轉角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說的話，讓陸遙心頭一窒。
“我不是答應去競賽了嗎？你還來找我幹嘛！”
賀炎隨意的背靠著後桌，雙手往兜裡一插，抬頭仰視黃貴全。
“這個，關於陸遙的名額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看來你倆坐同桌，關係還是很不錯的，這麼難搞的名額你都可以幫他……”
黃貴全話沒說完，就被賀炎冷冷地打斷：“我跟他關係好不好，不需要你來說。”
賀炎冷眼睥睨著：“我幫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來說，還有，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去競賽了，就一定會去，你可以回去告訴他們，不用再來煩我了！”
黃貴全站在旁邊負著手，一臉討好的笑容。
“賀炎，你家裡呢，是希望你能好好準備這次競賽，這次競賽的名額也是來之不易，你也知道的，所以，你看，下課了有沒有時間……”黃貴全儘量表現出他的誠心。
“我們物理崔老師呢，是清華名校畢業的，專業水平是有目共睹的，你看，如果有時間的話，下課……”
在這種競爭面前，開小灶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高二年級組崔老師據說以前也參與過競賽題的出題，這次也是有不少人想法設法想要得到他的提點。
“我沒時間。”賀炎直接打斷。
“這……”黃貴全也犯難了，賀炎這油鹽不進的，他怎麼說也不管用啊。
“那，你看什麼時候有時間……崔老師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可以隨時去……”黃貴全不放棄一絲機會地勸說賀炎，雖然他面對著賀炎這張冷漠的臉很有壓力，一把年紀了還要來討好一個毛頭孩子，讓他很沒有顏面，但是燙手的山藥在他手裡，他丟也不是，也就只能捧著難受著。
“我沒興趣。”
又是一聲冷冷的拒絕，黃貴全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
陸遙站在牆後，把教室裡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縱然他們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是陸遙心裡模模糊糊的猜疑，卻越來越清晰。
早上走在小吃街上，聽見徐燁他們一行人的話，陸遙心裡存著一些疑惑，有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但是沒有真的往自己身上去想，但是再聽到賀炎和黃貴全的話，跟徐燁的話一對上，陸遙心裡的疑竇頓時就明朗了……
徐燁說的那個人，大概就是自己吧……
陸遙呆呆地靠著牆根兒，心裡忽然覺得悶悶的。
他本不做什麼希望，因為這種競爭式的名額，有著什麼樣的潛規則，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點的，陸遙本來也是抱著僥幸心理，沒想到真的有她的名字，並不知道一個名額背後，還繞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事情。
只是賀炎，為什麼要這麼費心思來幫他？這是陸遙想不通的問題。
他忽然想到之前他跟賀炎的對話。
賀炎問：“你很想參加這次競賽？”
他說：“當然了，誰不想啊？”
賀炎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當時，他還暗自嘀咕著自己說錯話了，眼前的賀炎就是對競賽完全沒有興趣的人……
直到後來，賀炎的話，還有他微妙的表情，這一切，在這一刻，忽然就得到了答案——原來那時候，賀炎就知道了，名單裡根本沒有他陸遙的名字，只是自己一直在痴人說夢。
陸遙忽然很想衝進去問問賀炎，在他沾沾自喜地以為絕對有名額的時候，賀炎到底是以一種什麼心情看他這麼高興的。
“原來我這麼可笑……”陸遙喃喃道，“我還以為，我真的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名額……”
陸遙側身站在門口，手裡的三塊錢硬幣握得熾熱發燙。
黃貴全還在想著，到底怎麼跟賀炎說清楚這件事情，不是他非要為難他，要他加班上課，只是這事是他家裡說的，崔老師那邊也是打點好了關係的，賀炎要是不去的話，黃貴全兩邊都不好交代。
“這個……賀炎，這種機會很難得的，別的同學想要都不一定能有的，就算是別的學校的同學，也有擠破了腦袋想要往崔老師這裡來的……”黃貴全苦口婆心地說著，一邊說一邊搓手，“你要不再想想？”
賀炎抱著胳膊，冷傲地抬頭，眼裡迸發出攝人的光芒。
“我答應參賽換取一個名額，但是，不代表你們可以再跟我談條件！”賀炎薄唇微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