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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聖人:曹操.第2部_第十三章 藉機扳倒當權派

最後一搏

“什麼?調大將軍督戰涼州?”眾人都嚇了一跳。

“沒錯。”蹇碩臉板得鐵青,口氣桀驁不馴,“調何進即刻前往涼州督戰!”

“在下實在是不明白,”曹操穩了穩心神,決定和他頂,“前幾日剛剛送來皇甫嵩的捷報,他擊潰了王國的匪兵,如今乘勢追擊連連獲勝。既然得勝,為什麼還要另差大將軍前去呢?”

蹇碩微抬眼皮望著曹操,目光中的殺氣早已不言而喻:“曹校尉,你也是久在行伍之人了。所謂兵無常勢,若是那皇甫嵩貪功冒進,必困於賊人之手。當年董卓就是因為追襲榆中之敵,被北宮伯玉圍困數月,若不是築堤堵河而退,就全軍覆沒了。”

“皇甫將軍不是董卓。我曾與他一同打過仗,他老成持重,幾時貪功冒進過?”曹操絲毫不讓。

馮芳一旁冷笑道:“仗還未打您就先預定勝敗,難道蹇大人與西涼反賊通謀嗎?”

“你血口噴人!”蹇碩狠狠瞪了馮芳一眼。

“馮校尉不過是與您玩笑,大人不要在意。”曹操又把話圓了回來,“退一萬步講,即便必須往涼州增兵,也無需大將軍親自前往啊!差別人去有何不可?”

馮芳接過話茬:“不錯不錯,蹇大人您的兵馬不是回來了嗎?再差趙瑾出戰不就行了嗎?”

蹇碩見曹操、馮芳一唱一和,幾乎怒不可遏。但現在他不能輕易與諸校尉動怒。其實,這些天他經受的心理折磨並不次於對手。眼瞅著皇上已經病入膏肓,根本不能再理政。而自己不但不能拿掉何進,連曹操、馮芳這兩塊骨頭都啃不動。要是還來硬的,再無緣無故殺一個校尉,難免要禍起蕭牆激出兵變。如今北軍裡的沮儁、魏傑也與何進互為表裡,何苗的武裝尚未肅清,河內還屯著朱儁,羽林軍也未必保險,倘若這些人一起舉兵,到時候莫說扶立董侯為帝,就是萬歲想善終都難了。而他這一邊,驃騎將軍董重不過是個紈絝子弟,指望他與自己聯手對付何進,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何進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邊的這些將領和士人。如今的形式是麻稈打狼兩頭害怕。

“請大人收回成命!”曹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立刻抱拳道。

“請大人收回成命!”馮芳等四人立刻附和。

不能這樣與他們耗下去,皇上快撐不住了……蹇碩想到此立刻起身道:“不準!這是皇上的意思。”

“大人說是聖命,詔書何在?”馮芳腦子很快,馬上問道。

“會有的……馬上就會有的……改改規矩,莫等十日,三日後再議!”蹇碩頭也不回地去了。

五個人各自嘆息,總算又闖過一關。如今他們不敢分開一刻,劍不離身,心腹護衛相隨,衣服裡時刻套著軟甲。曹操回想剛才蹇碩的舉動,頗感不安:“蹇碩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弄不好會狗急跳牆。他說詔書會有的,但據我所知皇上已經不能理政了。他這一去必定矯詔行事,三日後再議,咱們更要多加小心。”

馮芳道:“以我之見,咱們不如速往幕府,與大將軍在一處。”

“不妥,若是蹇碩率兵圍困幕府,咱們就全完了。”曹操搖頭道,“別忘了還有董重也在城中。”

馮芳想了想:“這樣吧,咱們先往幕府告知此事,然後各回各營統領人馬。從今天起,蹇碩召集咱們一概不應,管他什麼三日後!我就不信他敢來硬的。他是有權無兵,咱們有兵無權。咱就跟他耗著吧,耗到皇上晏駕為止!”

曹操聽得出來,馮芳這個主意等於是擁兵自重跟皇上公然作對,但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嗎?他看了看夏牟與趙融,對這兩個人很不放心,自鮑鴻被殺,下軍的兵馬已經劃歸蹇碩了,袁紹不在,要是再有兩個營倒戈,形勢便萬劫不復了。於是他朗聲道:“咱們先去幕府,五個人一同向大將軍講明此事,以後的事情到那裡再商量。”

五人率領親兵前往幕府,但還是晚了一步,早有西園騎包圍了幕府。曹操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糟糕!被蹇碩矇騙了!他口稱三日後,其實打了一個時間差,離開西園後快馬回到省中脅迫尚書矯詔,然後率先趕到幕府了。

這時候不容多想,淳於瓊拔出佩劍帶著親兵就要往前衝。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餘下四人也都把傢伙拿出來了。西園騎看得清清楚楚,但見個個都是上司,皆不知所措。這段日子他們也糊塗了,不知道究竟該聽誰的,於是不敢拔劍相向,但也不準他們過去。

“讓開道路!”淳於瓊怒喝道。

眼見有軍兵讓路,上軍司馬趙瑾擠了出來:“不能放,不能放,如今有詔書在,放進去是違抗聖名啊!”

淳於瓊眼都紅了,不容分說舉劍就刺。趙瑾也是廝殺漢,見劍光逼來,便身子一閃,順勢也拔出劍來。兩個人的劍架在一處各自用勁。兵丁都看得真真的,可是哪個敢上前幫忙?幫又應該幫誰呢?

這時上軍的另一位司馬潘隱也擠出了人群,他本是鮑鴻麾下,因為下軍併入上軍,如今已經是蹇碩的人了。他見淳於瓊與趙瑾僵持不下,便持劍在手,用力猛劈——“哐啷”一聲,兩把劍被他震開。

“你要幹什麼?”趙瑾喝問潘隱。

“快放他們進去。”

“你也瘋了嗎?現在有聖命傳達,違詔是死罪啊!”

潘隱寶劍還匣道:“趙司馬,現在天下大事還在兩可之間。你以為跟著蹇碩事事為皇上效命,就能有好結果嗎?”

趙瑾倏然無語。

曹操擠到前面:“趙兄弟,把路讓開,大將軍若是得救,此亦是你大功一件,將來不愁升賞啊!”

趙瑾收了劍,但又不敢傳這個令,乾脆把頭一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那些西園騎瞧上司如此行事,趕緊不聲不響讓出一道人衚衕。曹操等人匆匆忙忙闖進了幕府。

到了院中一看,蹇碩手持詔書立在當院,何進顫顫巍巍跪坐在堂口。已經有不少兵丁包圍了掾屬房,王謙等都被控制起來。這邊蹇碩二十個親信衛士刀劍在手,虎視眈眈;那邊伍宕、許涼、張璋、吳匡、鮑信、鮑韜也拔出了兵刃。短兵肉搏一觸即發!

蹇碩聽到腳步聲,面無表情地瞟了曹操等人一眼,回過頭繼續對著何進恐嚇:“大將軍,我已經宣讀完詔書,你究竟肯不肯奉詔?”

何進到現在已經徹底明白皇上的用意了,跪坐在那裡回應道:“蹇碩,你這個小人……我不上你的當!”

“抗詔可是死罪!”蹇碩往前走了兩步,“大將軍想要造反嗎?”

何進低下龐大的頭顱,一個字都不敢應,兩頰冷汗直淌。

“沒人要造反!”曹操大步走了過來,“我等不過是想重整朝綱,還天下一個清平。”

“朝廷之事皇上自會處置。”蹇碩瞪了他一眼。

“交給你們這些宦官處置嗎?還繼續讓十常侍那幫奸邪宵小禍害忠良屠戮百姓嗎?”曹操至此是全豁出去了,“我曹孟德誓與大將軍共生死。”蹇碩掃視了一番在場的諸人:“你們都要造反嗎?都要抗詔嗎?皇上會下令把你們滿門誅殺的!”

曹操冷笑了一聲:“殺吧!身處骯髒之世,活著也是恥辱。”說罷他快步走到何進那邊,把劍拔了出來。淳於瓊見狀也罵道:“老子不管什麼造反不造反,今天豁出命跟你這沒尾巴的東西鬥了!”緊跟著曹操躥了過來。

蹇碩一愣的工夫已經有兩個校尉過去了,趕緊直盯著剩下的三人,尤其是馮芳:“你們也想跟他們一樣造反嗎?馮校尉,爾乃曹節老相公的女婿,廣受皇上的恩德。你要是造反,何顏面對你死去的丈人?你要把他們一家也都連累致死嗎?”馮芳聞此言猶豫不定,緊蹙眉頭不知如何決斷。自己安危是小,滿門老小是大。

這時候,只見掾屬房中躥出一人,推開阻攔的兵丁,跑至當院:“姓馮的!你我情同昆仲,我們家四世三公都豁出去了,你一個宦官的女婿怕什麼?曹節名聲那麼臭,你要是能輔保忠良就洗雪前恥啦!過來呀!”大家一看,出來的正是袁術。

“公路……也罷,舍命陪君子了!”馮芳一跺腳,也過來了。

如此一來,五個校尉過來了三個。夏牟、趙融對視一眼,知道倘若遲緩禍不旋踵,也不聲不響走了過來。曹操總算松了口氣,高聲喊叫:“蹇碩,你聽著!如今大局已定,你休想再把大將軍調出京師。回去稟告皇上,誅殺奸臣和十常侍,否則我們這些軍隊不聽你的調遣!”

蹇碩緊緊攥著詔書:“你們都是反賊!”

“不對!逆天而行才是反!”曹操冷笑一聲,“天地君親師,天地在先,君在後,恐怕你一個閹人不懂這道理吧。”

蹇碩高傲的神色霎時間蒙了一層灰塵,低下眼瞼又看看手中的詔書,無奈地將它收入袖中,轉身嘆息道:“唉……告訴趙瑾、潘隱,收兵回宮。”

蹇碩灰溜溜走了,大家卻沒有發出一聲歡呼。今天是有驚無險度過了,可誰知道明天又會是怎樣呢……

夜晚往往會給皇宮披上一層神秘而恐怖的面紗。白日裡的朱梁畫棟、玉階金柱會因黑暗而變得冰冷扭曲、光怪陸離。玉堂殿、崇德殿、宣德殿、黃龍殿,這些莊嚴肅穆的朝堂在黑暗中顯得空曠淒涼,早春時時刮過的涼風也使得大殿內迴盪著一陣陣厲鬼號哭般的聲音;白虎觀、承風觀、承祿觀、東

觀,它們孤零零矗立在宮房之間,沒有一絲火光照亮這些學術的聖地;長樂宮、長信宮、永樂宮、邯鄲宮,寒冷陰森的廊閣間只有零星幾個老宦官悽楚地守著宮燈,訴說著往昔的秘密……

嘉德殿內燈光幽暗,似乎已經預示著不詳。董太後神情憔悴地坐在龍榻邊,親自為兒子擦去汗水。劉宏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這個驕奢淫逸了一輩子的皇帝終於明白,《詩經》裡所謂“萬壽無疆”僅僅是一種不切實際的願望罷了。他覺得身子沉重得很,彷彿有無數雙手要把他拉入地下,喉嚨似針扎般講不出話。雖然眼前模模糊糊的,但是蹇碩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萬歲,奴才無能。這件事奴才沒能辦成,讓萬歲失望了。”蹇碩把頭磕得山響。

劉宏微微晃了晃腦袋:“張讓……趙忠……”

“回皇上的話,他們在皇后那裡。”蹇碩答道。

這是多麼大的一種諷刺啊!皇上就要歸天了,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十常侍卻已經跑去逢迎何家的人了。此刻他終於知道什麼是小人了,楊賜、劉寬、橋玄、陳耽、劉陶……那些曾經諍諫的老臣在眼前若隱若現,他到了那邊有何臉面見這些人呢?但劉宏還是不明白,罪魁禍首不是十常侍,正是他自己的荒淫暴虐把正義推到了何進那一邊,原本以為何進是一個容易掌控的蠢人,誰知道到最後他卻被黨人掌控了。他想憤罵、想詛咒,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毫無察覺地流了出來。

“萬歲,您要保重身體啊!”蹇碩爬到榻前。

“殺……何……”

蹇碩磕了一個頭:“奴才冒死說一句,何國舅廣有聲望,而大皇子年已十七,皇上不宜廢長立……”

“放肆!”董太後瞪了他一眼,“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嗎?”

蹇碩不敢再多嘴。

董太後伏在兒子身前,淚涕橫流:“兒啊,你要是走了,為娘我可怎麼辦啊!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呀!我那小孫子可怎麼辦,你這麼一走可對得起他死去的娘呀。”

劉宏強打精神,微微抬頭,見殿角處自己的小兒子劉協跪在那裡啼哭。是啊……他才九歲,即便立他為帝何家想廢就能廢。但是俗話說三歲看大,這孩子必能成為一代明君,至少比自己強。

劉宏努力提起一口氣,抬起右手指了指劉協,眼睛則緊緊盯著蹇碩。蹇碩會意:“萬歲放心,奴才勉勵為之。”

“不是勉勵為之,是一定要辦到!”董太後擦去眼淚,這個老太太天生有著強硬的姿態,“蹇碩,你與我侄兒董重共扶協兒為帝,你就是開國的元勳。你想想孫程之寵、曹騰之貴,你要是剷除何家,你要什麼哀家給你什麼!”

蹇碩默然。他根本不在乎賞賜與官位,只要全心全意為皇上辦事就夠了。但是現在這件事,自己根本不可能辦到,太后和皇上也太一廂情願了。

沒有辦法,他已經把大將軍得罪苦了,殺了鮑鴻等於與之決裂。即便不接這個差事,何進等人回過手來還是要整治他。還是那句話,何進好鬥,他背後的士人力量太大。蹇碩低頭思索了半天,還是咬著牙,向皇上與太后磕頭:“萬歲放心,太后娘娘放心,奴才勉……一定辦到!一定辦到!”

扶立少帝

大將軍府時刻戒備著蹇碩發難,但事情過去了三日,一點兒訊息都沒有。不論是何進本人,還是那些校尉、掾屬,以及趕來的朋友,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只能保著何進同舟共濟。這三天裡,無一人踏出幕府半步,大家都暫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家。直到第三天傍晚,忽有天使到來,傳何進入宮託付遺詔。何進接詔,回後堂更換朝服,藉機向大家詢問。

“無常迫命,油盡燈枯。”王謙捋著鬍鬚道,“此番必是萬歲將要龍歸,囑以後事。人之將死其言亦善,大將軍可往。”

“不對,蹇碩氣勢洶洶所仗即是當今。”袁術冷笑道,“我看蹇碩必是在宮中埋伏人馬要謀害大將軍。”

曹操在堂中踱了兩個圈子,沉吟道:“此事還在兩可。蹇碩久奪兵權不下,恐也不敢隨意造次。但若是傳授遺命以史侯為尊,我看也未必屬實……”

曹操後面的話沒敢說,他覺得蹇碩是想脅迫何進立董侯劉協。只怕這位大將軍骨頭太軟,到那裡就得讓人家牽著鼻子走!於是話鋒一轉道,“既已受詔也不得不往,咱們帶領兵馬環衛宮院,再派人打探各處兵馬的訊息。”

諸人計議已定,護著何進出門,正想各自回營披掛領兵,卻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原來是袁紹回來了。

“本初!”何進見到袁紹,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眼淚差點兒掉下來。袁紹匆忙下馬跪倒道:“大將軍,您受苦了。”

大家看見袁紹無不歡喜,曹操拍著他的肩膀:“本初,真沒想到你能活著回來。”

“青州之地,有東海相薛衍、騎都尉臧霸協同我奮戰。事成之後,我怕蹇碩害我,就留下司馬劉子璜督隊,我只帶了三百騎抄小路逶迤而回,一路上連份捷報都沒敢遞。”袁紹所言不假,瞧得出他為了避難辛苦不小,滿臉灰塵,模樣憔悴,哪裡像一位得勝的將軍。

他這一來,現成的兵馬就有了,不必再往都亭調兵。袁紹這三百騎加上大將軍府的侍衛家丁,以及眾人隨身的小廝,臨時湊了五百多人,大家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何進向皇宮進發。行在正陽大街,早有小黃門跑來迎候,跪道施禮:“奴才奉上軍校尉蹇大人的命令迎候大將軍。蹇大人說以往之事多有得罪,您莫要記掛。又恐大將軍見疑,蹇大人已將上軍西園騎盡數調回西園。請大將軍安心進宮,萬歲有要事相囑。”

何進聽罷放心不少,回顧眾人道:“皇上畢竟對我有情分啊!”

曹操卻提醒道:“西園騎雖去,羽林軍尚在,大將軍還是要小心行事。”何進諾諾連聲。因為未召不得入宮,所以何進只帶著吳匡、張璋隨那小黃門而去。袁紹見何進已入宮門,趕忙調動兵馬包圍皇宮。這會兒他就好比上軍校尉,曹操等人盡聽他的調遣。隨行的掾屬也都佩劍而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把住來往要處。按理說大兵圍宮情同造逆,但這些天的亂子京師吏民無人不知,那些守宮的羽林兵也不敢隨便招惹喝問,只是站自己的崗、守自己的門,並不與袁紹的人過話。

曹操與荀攸負責把守西門,剛來到皇宮西側,還未來得及把兵分散。只見宮門處一陣混亂,何進三人慌慌張張自西面宮門撞出。

“怎麼了?大將軍?”曹操迎上前去。

吳匡罵道:“他媽的,蹇碩要謀害大將軍。多虧潘隱在裡面通風報信,不然過了複道就成刀下鬼了!那個領路的閹人也不是好東西,已經被我宰了!”說罷晃了晃手中血淋淋的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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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臉色煞白,看來是受驚不淺。

“先回府再說。”曹操託荀攸照顧何進,自己奔至前門報信。

袁術聽罷大怒:“咱們帶兵殺進去吧!趁這個機會把蹇碩和十常侍全宰了!”

淳於瓊、伍宕、許涼一幫武夫紛紛響應。

袁紹心裡雪亮,立刻喝止道:“不可造次。領兵入國門豈不是謀逆?皇后、皇子若有傷損,何人能夠擔待?先回幕府再做商議。”諸人紛紛相告,皇宮四圍的人馬都得知訊息了,便紛紛退兵。這次來得快,回去得更快,不一會兒的工夫就保護何進又回到了幕府。

曹操見伍宕要兵士在街前落寨,簡直氣樂了:“不行!中軍營的人馬快回都亭駐守,這裡是洛陽城,不是隨便來往之地。”

那幫武夫哪管這是什麼地方,只想開開眼界,聽聞曹操這樣安排都怏怏不悅,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得聽令出城。話雖這樣說,伍宕還是挑了一百最精幹的兵士拱衛幕府。眾人推推搡搡回到了廳堂之上。何進嚇得連連搖頭:“險矣!若非潘隱相告,已死多時,這皇宮我實在是不敢再進了。”

“可現在如何是好呢?”袁紹也不知該怎麼辦了,“皇上生死未明,皇后和儲君被困深宮,尚書屬官皆在蹇碩掌握之中。裡外不得相通,這樣僵持不下,什麼時候算個瞭解?”

“不要著急。”田豐安然就座,“蹇碩陰謀已敗露,憑藉小小皇宮豈能再興風浪?此不必勞師動眾,時候久了必然有變。七署之眾甚至那十常侍,他們都要考慮身家性命的,誰能跟著他冒這個風險?我料變數不遠,定在這一時三刻之間。”

他話音未落,就聽外面一陣大亂。似乎有人想闖進幕府,被衛士擒住了。少時吳匡走了進來:“啟稟大將軍,抓住一個鬼鬼祟祟的宦官,好像是來私窺咱們行動的。”

外面被擒的人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趕緊喊:“我不是宦官!讓我進去!孟德!孟德!我有要事稟告大將軍!”

曹操聽到有人叫他,趕緊跑出去看,見張璋雙手縛住一人,乃是族弟曹純。他官拜黃門侍郎,所以頭戴貂璫冠,身披黃袍,腰繫黃漆佩刀,與大多數宦官的穿著相似。加之曹純才十九歲,年紀輕輕未曾蓄鬚,難免被誤認為閹人。

“速速放開,他是我弟弟啊!”

張璋生性粗疏也沒弄清楚,昏頭漲腦撒開手,兀自叨唸:“曹兄家裡真是怪,祖父是宦官,沒聽說弟弟也是宦官呀!”

曹純哪有心情與他分辯,趕緊隨兄長倉皇入廳堂,見滿屋

都是人,絕大多數都不認識,便作了個羅圈揖。

曹操忙道:“這是我族弟黃門侍郎曹純……子和,別顧虛禮了,列坐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曹純倒是認識何進,躬身施禮道:“啟稟大將軍,萬歲昨晚已經晏駕了。”

眾人聞聽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會兒皇上死活誰都不放在心上了!

“皇上立何人為帝?”何進還沒問,袁紹搶先急急渴渴說了出來。

曹純雖是剛剛入仕的書生,腦子卻甚是靈便。當著何進這些人的面,豈可說立了董侯劉協?他趕緊編了謊話:“萬歲臨終已決意立大皇子為帝,命大將軍您輔政,可是蹇碩一意孤行,要私自廢立佔據朝堂。今日奸計洩露,他已經命人緊閉宮門,軟禁了皇后和大皇子。請大將軍速速救駕!”說罷掏出一紙帛書遞給曹操,“蹇碩已到長樂宮監禁皇后,這是他寫給十常侍趙忠的秘信,被大將軍同鄉的宦官郭勝截獲了。您快看看吧!”

曹操拿過信來要遞,又想起何進不識字,轉手遞到了王謙手裡。

王謙展開念道:“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沉吟。今宜共閉上閣,急捕誅之……大將軍,蹇碩這是想串通十常侍,行當年王甫害竇武之舊事!”

何進不知所措,只好看看袁紹。袁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猛然想起何顒經過前朝舊事,趕緊拱手道:“伯求兄,此時當如何處置?”

何顒把手一擺,冷笑道:“這等頑童伎倆莫要掛懷!蹇碩蠢賊不識時務,當年王甫、曹節有北軍之兵相助,如今兵權盡在大將軍之手。莫說十常侍不敢與他聯手,就是敢助紂為虐,這幫閹人舉著空頭的詔書又有何用?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

袁術又來了精神:“既然如此,提兵殺入皇宮,管他什麼蹇碩、郭勝,張讓、趙忠,都殺了才乾淨!”他這麼一嚷,那些何進提拔起來的武夫就跟著起鬨。

“放肆!”袁紹再次喝止道,“為臣者豈可行此非常之事?”

袁術本與他這個庶出的哥哥有些離析,頂嘴道:“動不動就拿大道理來壓人,這又不是你的府。”

袁紹一陣臉紅,又不好當眾與他爭吵。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打斷了諸人的議論,這與緊張的氣氛頗不協調。眾人一看,廳堂角上,田豐、蒯越、荀攸三個人正有說有笑。曹操忙問:“幾位高賢可有什麼辦法?”

荀攸樂呵呵道:“方才田元皓言道當有變數,這變數不是已經來了嗎?”眾人面面相覷。

蒯越見諸人不解,信步到曹純面前:“子和賢弟,你言道禁宮已閉,何人助你逃出?”

“也是那宦官郭勝,他乃是南陽人士,與大將軍同鄉,便有意攀附大將軍,故而給我這封信,又幫我逃出來。”

“好!”蒯越點點頭,“你可還識得放你出來的兵丁?”

“做夢也識得!”曹純笑了。

“既然如此,還煩勞賢弟回到宮門,把此信送回。”

“什麼?送回去?”曹純一愣。

荀攸插嘴道:“對,送回去!它不是蹇碩給趙忠的嗎?送回去,讓郭勝還交給趙忠。”

“不過話要說明白,直截了當告訴他,是大將軍要把這封信送回去的。”田豐補充道。

諸人不明就裡低頭思考,曹操第一個恍然大悟:“幾位兄長好計策!十常侍復得此信必膽破心驚,定然圖謀蹇碩以脫己罪,皇宮之事咱們可以不戰而定。”

“若張讓等人不能剷除蹇碩呢?”

“無妨,十常侍除不了蹇碩,蹇碩除了十常侍不也是好事嗎?咱們就坐山觀虎鬥吧!”曹操說罷,仔細打量田豐、蒯越、荀攸,心道:“何進有良士而不能識,這三個人的智謀不亞於張良、鄧禹。”

“若是有辦法,那就這麼辦吧。”何進一語落地,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來了。專門派了幾個驍勇的衛士保著曹純回至宮門遞書。

果不其然,轉天一早便傳來訊息,十常侍率親信反攻蹇碩,郭勝趁亂手刃了蹇碩。至此,皇宮中的內亂總算是結束了。

非常之時不循常禮,眾人也未更換朝服,保著何進再赴皇宮。

這一次羽林軍盡皆放下武器,十常侍、七署將領、上軍兩司馬都在宮門口跪迎。諸士人這些天如同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直到這一刻才算醒來,何進也是喜笑顏開。

現在的十常侍已是寄人籬下,生死存亡皆繫於何進一念之間。張讓匆忙爬到何進腳邊,抬起頭笑道:“大將軍,這些天我們一直暗地裡保護著太后娘娘和皇上。她們母子倆好極了,您不必掛懷。”

新帝尚未登基,他就已經口稱何後、史侯為“太后娘娘和皇上”,諂媚之意不言而喻。而何進毫無心計,聽了十分受用:“快快請起,你們都是誅殺蹇碩的功臣啊!”

袁紹在後面聽見,眉毛都立起來了,方要說話,曹操一把拉住他,輕聲道:“現在不是時候,先定大位要緊。以後咱再收拾這幫奴才!”袁紹這才稍稍息怒。

張讓、趙忠也都一把年紀了,畢竟官拜中常侍,實指望傍著劉宏後半輩作威作福富貴無邊,哪知他性命不長久,連累他們在何進跟前低三下四猶如家奴。趙忠現在還領著大長秋之職,在前面引路,那幾乎不是走而是爬,好不容易把大家帶到嘉德殿外,累得直喘粗氣,還得抬頭稟報:“大將軍,大行皇帝梓宮在此。”

所有人行罷三跪九叩大禮,小黃門這才開啟殿門。

諸人一看,無不驚詫:滿殿懸掛素白幔帳,光鏡之物皆已遮蔽,大行皇帝劉宏換嶄新龍衣停於榻上。小棺大槨兩斂俱全,暫安置在殿角處。六個桌案上設擺著東園秘器、金銀酒具、璋珪琮環、弓矢箭囊、鼎釜甑杯以及劉宏生前喜歡把玩的物件,三十丈的牽車白練疊得整整齊齊置於托盤之上。後面陪葬的編鐘、大鐘齊備,朱漆粉刷一新,虡文分日、月、鳥、龜、龍、虎、連璧、偃月,皆按禮制。靈位安排已畢,香爐不絕,燈火長明,隨侯珠、斬蛇劍、天子六璽列於供桌,最顯眼的就是當中明晃晃鑲金角的傳國玉璽!

何進不明其禮,身後站的侍御史孔融不禁讚歎:“何人安排梓宮之事?萬事齊備皆有章法啊!”

張讓趕緊湊到跟前,哭泣道:“奴才等深感大行皇帝之德,生時未能全心侍主,便越俎代庖先行此事,望大將軍與諸位大人包涵。”他一哭,後面跪著的十常侍紛紛落淚。即便他們壞事做盡,此情此景還是讓人看著心酸。

這時有黃門來報,太尉馬日磾、司徒丁宮、司空劉弘、車騎大將軍何苗已率文武百官進宮,入南宮玉堂殿候駕;御府令、內者令已經散發白衣吉服。

曹操聞聽忙問那名黃門:“驃騎將軍董重可到了?”

“還沒有。”

曹操朝何進忙使顏色,何進這次倒是準確會意:“快叫董重來,一起操辦喪事。一定得來!”

趙忠見狀,便抹著眼淚爬進殿中。施罷大禮,從貢桌上取過傳國玉璽,高舉過頭頂慢慢退出,轉身跪倒,奉到何進眼前:“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大將軍速奉新皇帝正位。”

何進懵懂道:“是我外甥嗎?”

他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皇帝乃是天子,父親尚且稱為上皇,哪裡能開口稱什麼舅舅外甥的?私底下說說也罷了,大行皇帝靈前怎麼能說這種話呢?大家知其愚魯,誰都沒有提什麼,十常侍的段珪、畢嵐攙扶他接駕就位,諸人紛紛退往南宮更衣。

曹操感覺有人拉他衣袖,回頭一看是曹純。曹純把他領到嘉德殿西側荒僻處,那裡卷著一扇草蓆。

“這就是蹇碩。”

曹操深吸一口氣,抖膽掀開了草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晃晃的孝服,他沒有戴冠,白巾包頭,胸腹血淋淋的兩處刀傷,將白衣染成了紅色。那張桀驁不馴的寬額大臉已經慘白,嘴角下垂,兩隻兇惡的眼睛沒有閉上,直勾勾望著蒼天。

“你叫我看這個幹什麼?”曹操移開目光,不去看那屍體。

曹純似乎有些憐憫:“張讓他們說瞎話,一切喪葬之物都是他親手操辦的,他還穿了孝服……蹇碩是個忠臣!”

曹操冷笑一聲:“哼!忠臣怎麼了?他不死就得咱們死!”

曹純垂手合上蹇碩的眼睛,嘆道:“其實皇上遺詔是要傳位於……”

“閉嘴!”曹操趕忙打斷,“你昨天那個瞎話算不了什麼,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古至今這樣的事多了。別瞎想了,快走吧!”

曹操帶著曹純快步離開,忽聽後面十常侍的幾個人在議論:“蹇碩是國賊,得把他的頭割下來獻給大將軍。快叫小子們去辦!”雖然曹操剛才訓教了弟弟,可還是回頭望了那忠臣最後一眼……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三月,漢帝劉宏駕崩,終年三十四歲,在位共計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中,前有王甫擅政亂國,中有十常侍魚肉百姓,後有黃巾之亂。民生凋敝,忠良蒙難,奸邪為官,豪強橫行。劉宏死後諡號“靈”,是為漢靈帝——好亂不損曰“靈”!

何後之子“史侯”劉辯繼位為帝,是年一十七歲。改元光熹,以何後為皇太后,封皇弟“董侯”劉協為渤海王。皇太后臨朝為政,晉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尚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