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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聖人:曹操.第3部_第七章 走投無路,依附袁紹

河內密謀

曹操本想用三四個月的時間完成募兵,但回到北方時已經是深秋了。揚州刺史陳溫給了他三千兵,丹陽太守周昕也撥給他一千兵,但這些兵都是南方人,根本不想背井離鄉到北方打仗。果如劉邈所預料,士卒一路走一路逃,剛行至龍亢縣就爆發了兵變,那些兵甚至火焚了中軍大帳。曹操與夏侯兄弟等親信手刃亂軍數十人才穩住局面,經過一番交涉,最後只有王必帶隊的五百多人留下,其他人就地遣散。

千里跋涉的成果付之東流,反倒是曹洪順利拉來一支千餘人的隊伍,皆是他往昔的家奴以及在蘄春結交的豪客。

曹操就帶著這些人緩緩北上,一邊走一邊招募逃難流民中的男子,勉勉強強湊了三千兵進駐河內。

曹操紮下營寨,立刻趕往懷縣面見袁紹。他滿心以為袁紹會給他一個天大的面子,哪知人家根本沒有出來迎接,只有許攸陪同先到的任峻、卞秉急急忙忙將他接進懷縣城中。

許攸說話倒是很客氣:“阿瞞兄,車騎將軍有喪在身,不方便出來相見,在縣府請列位將軍為您接風。”

“有喪?”

“唉……”許攸未說話先嘆氣,“董賊將在朝的太傅袁隗、太僕袁基等袁家二十餘口連同親眷家僕全都殺了。”

曹操雖然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還是不禁皺眉:官場素來講究門生故吏之間的尊卑相讓,董卓曾為袁隗徵辟的掾屬,如今血洗師長滿門首壞綱常。此惡例一開,今後這樣的事情免不了會多起來,以下誅上之風恐怕會愈演愈烈。

“既然如此,又何必準備什麼酒宴。”

許攸道:“他既有此吩咐,我們照辦就是。阿瞞兄一路旅途勞頓,也當放鬆一些才是。”

曹操點點頭,示意任峻、卞秉回營,自己只帶樓異、王必這兩個隨身保護之人前往。

“子遠,這幾個月戰事可有進展?”

許攸搖搖頭表情很無奈,邊走邊道:“阿瞞兄,戰事未有進展,此事等見了車騎將軍再說吧。”

曹操聽他稱呼自己小名,卻一口一個車騎將軍的尊稱袁紹,心中實在不暢快:“董卓既然屠戮太傅與袁基兄滿門,本初為何不理國仇不思家恨,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呢?”

許攸聽他扔出“不理國仇不思家恨”這麼大一個罪名,趕緊擺手道:“阿瞞兄莫要聲張,此事頗有隱情,待見了車騎將軍,他自會親言相告。”說罷他想了想,又囑咐道,“如今多有微詞,少時酒席之上,兄莫要當眾提起戰事。”

曹操瞧他一副懇求的樣子,便強笑道:“好吧,這件事見了本初兄我親自跟他說。”

轉眼間已來到縣寺,這裡已經改為將軍行轅。大門口二十個親兵校尉列立兩旁,盔甲閃亮大戟在手,斜背弓矢精神十足,最難得的是這些人的個子皆是一般高。方進大門,就聞鐘鼓絲竹之聲悅耳,原來為了迎客院中還專有兩隊樂工伺候——袁紹這自稱自號的車騎將軍倒是當得有模有樣!還未至廳堂,就見一大群人迎了出來。

有逄紀、張導、陳琳一干謀士,淳於瓊、劉勳、崔鈞一干帶兵之將,最中間是兩個年輕人,看樣子都不到二十歲——乃是袁紹長子袁譚與外甥高幹。所有人見到曹操都格外親切,袁譚更是帶著高幹跪倒見禮:“小侄拜見曹叔父,家嚴有重孝在身不宜設酒相陪,特命我兄弟在此逢迎。”

曹操趕緊笑呵呵攙起,大家紛紛相讓,他便與眾人攜腕而入,被請到上賓之位,袁譚甚至還張羅人為曹操營中將士送去些酒肉,殷勤之意溢於言表。一場酒宴雖不豐盛,卻是鐘鳴鼎食氛圍超凡。諸人彬彬有禮客氣至極,就連一向不拘小節的淳於瓊都很矜持,但大家議論的皆是昔年往事,溫而不火,對討董的戰事絕口不提。

一直到酒席撤下,諸人再三見禮紛紛散去,始終沒有一個人說什麼切入正題的話。曹操自覺無趣也要走,袁譚卻湊到跟前道:“家父在後院恭候,請您一敘。”

曹操微微一笑,留下樓異、王必等候,自己欣然前往。隨袁譚繞過後院,拐了兩個彎,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但見袁紹身披重孝,頭戴麻冠正跪在一間小屋裡,對著密密麻麻的一堆靈牌漠然出神。袁譚說了聲請,自己轉身去了,只留他二人在此說話。

“本初兄,我來了。”

袁紹沒有起身,卻回頭道:“愚兄有孝在身不能置酒宴相迎,叫大家代我逢迎,簡慢你了。”

“兄長何必如此多禮,咱們多年至交哪兒用得著那一套?”從何進之時到現在,經歷了這麼多變故,曹操實在不敢再輕易相信別人了。但是現在身無立錐之地,今後還要蒙袁紹照應,他說話當然要親熱。

袁紹起身還禮,請他坐。曹操卻先向袁隗等人靈位磕頭拜祭,然後才畢恭畢敬輕輕落座。二人面目相對之間,曹操發覺袁紹比之在京之時清瘦了不少,面容蒼白雙目凹陷,似乎真的是悲傷過度——這也難怪,叔父一家子全叫人殺了,這是何等的悲憤仇怨。

“孟德,你終於來了,真是想煞愚兄了。”袁紹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紋,“當初起兵之日我第一個就想到你,咱們若是早在一處合兵而進,何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句話曹操沒敢接,他揣摩不清袁紹的意思是什麼。是抱怨他當時不肯來?是真心實意歡迎他現在來到?還是僅對戰事不利發發牢騷?揣摩不定就不要輕易答覆,所以曹操僅僅點頭稱是。與袁紹這等人講話規矩甚大,雖然他對你親親切切,你卻不能得意忘形,始終有一種看不見的隔閡。

“孟德,愚兄興此義兵本為誅逆救國,但到今日實在是大失所望。”袁紹嘆息了一聲,“王匡其人驕縱傲慢,屯兵又疏於防患,終至孟津之敗。這也是我用人不明所致,卻連累你與鮑信有滎陽之失,愚兄慚愧。”

曹操聽他主動切入正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道:“近日之事小弟誠不可解。酸棗諸君互生猜疑躊躇不前也就罷了,可是本初兄此間尚有精兵數萬,各路勤王之師又越聚越多,何至於王匡之敗撼動全域性?現在出兵搶佔孟津,趁勢西進未為晚也,兄長為何按兵不動坐失良機呢?”

袁紹苦笑一陣:“兄實有難言之隱。”

“但說無妨,小弟為兄解之。”

袁紹猶豫了片刻,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個字:“韓馥!”

曹操頓時大悟:袁紹雖自號車騎將軍統領群雄,但其舉兵的根基不過是小小的渤海郡,以他四世三公的家世聲望而言,兵馬是招之即來的,但糧草卻是大問題。河內諸軍之糧草全賴冀州供給,而冀州牧韓馥本人卻坐鎮鄴城按兵不動。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袁紹之眾的生死實際上握於韓馥手中。河南糧秣盡被董卓掠奪,洛陽城都一把火焚了,就地徵糧根本不可行。在這種情況下,萬一袁紹揮師西進打過孟津,韓馥妒火中燒在背後給他玩個“兵糧不濟”,那就全完了。

“你明白了吧?”袁紹頹然落座,“莫看外面眾將紛紛來投,可是每來一部我的憂慮就多一層。糧草不能自給,久之必然生變呢!”

“可有剋扣之事?”明知沒有別人,曹操還是把聲音壓得很低。

袁紹搖搖頭:“沒有,但是冀州治中劉子惠與我帳中之人頗有書信往來,說韓馥對供給糧秣之事頗為不滿。實際上,這些日子三軍之存糧從來未過五日之用,每隔五日他便供一次,就憑這樣的補給我怎能放手西進?”

“哼!自己沒膽子用兵,還要苛刻別人糧草,這等人怎成大事?”曹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前幾日,幷州部張楊與匈奴於夫羅修書於此,想要歸附我軍共討國賊,但是他們部下不少,那糧草所需更要增加,實在搞得我不知如何才好。”張楊也是何進掾屬,與吳匡等本是一流人物,當初為了恐嚇宦官往幷州二度徵兵,不想遭遇白波起義道路斷絕,他只得率領招募的人馬與白波軍遊擊作戰,只顧與反賊玩命,結果耽誤了許多大事,董卓事起後他無法迴歸洛陽,成了何進餘部流動在外的一支孤軍;匈奴單于於夫羅處境也差不多,昔年他因部落叛亂流亡至洛陽搬兵,何進忙於誅殺宦官未予理會,後來西涼兵進京,於夫羅懾於董卓、丁原之威再次流亡,也成了無本之木。這兩支隊伍投到河內明擺著是來吃糧的。

“糧草不能自給,討逆之事終是虛話。”袁紹說到這裡,突然眼望窗外,似乎自言自語地嘆息道,“若冀州不在韓文節之手,那該有多好啊……”

對於這樣意味深長的話曹操是絕對不敢表態的,趕緊轉移話題:“太傅一死,董卓不諳政務,不知西京何人理事呢?”

“王允為司徒,政務皆委與他。”

“王子師……”那個刻板的形象立刻出現在曹操腦海裡,“他這個人……怎麼說呢……剛有餘而柔不足吧。”

“他不過是個應時之選,其實朝廷大權還不是董卓一人之手。皇帝太小不能剷除逆臣實在是可惜。”袁紹正色道,“我看我大漢之所以屢有奸人擅權作惡,根源就是皇帝即位時太小。以至於宦官亂政、外戚專權等事一步步惡化,才有今日之變。”

“不錯。”這一點曹操倒是很贊同。

“如今弘農王已死,當今天子不過是董卓所立的傀儡,他算不得真正的天下之主,咱們還需另立一個皇帝。”

這話可把曹操嚇壞了:“不行不行!名不正則言不順,這樣等於另立一個朝廷。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天下百姓不知所歸,如此行事必定生亂。”

袁紹擺擺手道:“孟德不要固執。西京董卓暴虐百姓不得人心,他擁立的皇帝自不能得民心。我已經想好了,咱們輔保大司馬劉虞為帝。劉伯安年高有德,為政仁愛,念利民物,幽燕之民無不感恩戴德,博愛之名播於鮮卑烏丸。扶立他為皇帝,百姓自然歸心。”

曹操連連搖頭,說道:“劉伯安雖有德,但其與時主血脈疏遠,不能為宗廟所承認。我恐以其為帝,天下好亂之士紛起,各挾宗室諸王侯為尊,爭強鬥勢,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孟德莫怕,我已與外間諸將乃至各家牧守商議了,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我看此事可保無礙。”袁紹笑呵呵道,“若立此主則朝廷之制再創,令可行禁可止,明詔下行權責可明,便不能再有人掣肘咱們討賊之事。”

“討賊何為?一救黎民出水火,一救皇帝脫牢籠。倘另立一帝還談何勤王誅逆,豈不是另扶他人奪取天下?此殺雞取卵也!”

“你不要這樣頑固,要懂得變通。”袁紹還是很客氣,“現在這不是我個人的意思,大家都這樣想。”

不是大家都這樣想,而是大家都這樣說,現在信誓旦旦都說得好聽,日後什麼樣子簡直不可想象……曹操竭力控制情緒,但還是把話說得很硬:“董卓之罪暴於四海,吾等合大眾、興義兵而遠近莫不響應,此以義動故也。今幼主微弱,制於奸臣,未有昌邑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孰安之?諸君北面,我自西向。”

袁紹大吃一驚,“諸君北面,我自西向”這樣的話一語雙關,一棍子掃倒一大片,實在是有駭視聽。看他這樣決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只道:“好吧,此事日後再作定奪。你回去也再想想,好不好?”

此事豈需再想?曹操隨口答應袁紹一聲,便把這件事扔到夜郎國去了。袁紹起身踱至門口,隨口道:“這些日子我有時會想,萬一討賊之事不成,群雄紛起……我是說萬一有那麼一天的話,該怎樣用兵安定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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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初你怎麼想?”曹操又把這個難題拋了回去。

袁紹不再避諱了,走

到他面前道:“當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眾,南向以爭天下!”

曹操微然點點頭,這是當年光武爺平定天下的策略。

“孟德又有何高見?”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此話一出,曹操有些後悔,這樣的話是不能輕易談起的。

“無論如何,你能到此就是給愚兄添了一條膀臂,”袁紹拉住他的手,“你之用兵勝於愚兄,現既不能進,且助我在此操練人馬以備大事之需。”

曹操對袁紹此時此刻所言的“大事”深表懷疑,但還是態度謙恭地拱手道:“小弟自當效力。”

“前幾日西京差派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到此,傳來董卓矯詔,想讓咱們遣散義兵,各自還任。”袁紹邊說邊擺弄著衣襟,“焚洛陽弒主君,犯下這麼大的罪過,還想叫咱們不管不問嗎?”

“不錯,這兵當然不能撤!”曹操這話是半公半私,一旦解散義軍之眾,人家都是州郡之職有個地盤,他可往哪裡去?所以他是這些人中最為反對解散軍隊的,“這兵固然不能撤,那韓融、胡母班五人今又何在呢?”

袁紹眨眨眼,含含糊糊道:“我沒有領這份矯詔,恐怕他們又到各處傳去了……哼!白費心機,沒人會聽董卓那等鬼話的。”他覺得這是個好說辭,又補充道:“你看看,現在他的鬼話都託以王命,咱能不考慮另立一君嗎?”

曹操笑而不答,沉默一會兒見無話可言,便起身告辭。

袁紹卻又拉住他的腕子,緩緩道:“還有一事,河內太守王匡自領兵馬以來,驕縱跋扈,對諸家牧守又多有微詞,我恐其有過激之事,孟德你要多加照應他才對……”

“諾。”曹操低頭應允。

“若是事有過激,一定多多照應王匡……你明白嗎?”

曹操聽他重複了一遍,又感手臂被他攥得很緊,便抬頭相視。只見袁紹面含微笑,目光深邃,似有殺機,馬上明白其意。頃刻間他內心做了一絲掙扎,但畢竟自己現在是人家的附庸,還得看袁紹眼色,便故作正色道:“大義當前,壯士斷腕在所不惜。”

袁紹滿意地點點頭,送他至院中,深深作了個揖……

謀誅王匡

回到自己營寨時天色已晚,夏侯惇、戲志才馬上迎了過來:“怎麼樣,袁本初待你如何?”

“還不錯,設宴款待禮數有加。他也不是沒有進軍之意,只是糧草不濟,不能前行。”曹操邊走邊說。

戲志才蹭了蹭鼻子,笑道:“《呂覽》有云‘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袁本初豈是尋常之輩?昔日蹇碩欲害何進,遣其出兵戡亂,是他代替何進出兵擋難,此番大興勤王之師又是他首謀戰事,這個人還是有不少長處的。”

“可我總覺得心緒不寧。”曹操略顯傷感,“昔日我與本初交往,談笑風生毫無避諱,如今卻不能再似年少之時了。”

“當年您與他是平等之交,現在您與他已是上支下派。將軍未曾在人下,故感不適耳。”戲志才又道,“《呂覽》有云‘故善學者,假人之長以補其短’,將軍多多領會其道,也是多有裨益的。”

曹操點點頭道:“胸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險,我是得向袁本初好好學學。不過和他在一處讓我不太舒服,他還想另立一個皇帝。”

“此事萬萬不可允!”戲志才也嚇了一跳。

“我知道。”曹操忽然停下腳步,“我曹某人一向以天下為重朝廷為重,這就是我比別人的長處,要是隨隨便便跟著他走,哪裡還顯得出我的不同?我曹操就是要救民於水火!”

戲志才聽他如此表態,雖然連連點頭,卻覺得他這樣停下腳步大喊出來,明顯是想讓營中兵士都聽到他有多無私,此舉甚是做作,卻不動聲色地道:“請將軍回帳,任伯達帶來一人有秘事相商。”

秘事相商?曹操一愣,趕緊快步進了大帳。果見任峻與一個青衣武弁之人正在促膝而談,那人一看到曹操回來,立即跪倒磕頭。

“放下帳簾,樓異、王必出去守著,莫叫人打擾。”曹操吩咐完才落座,“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君乃何人?”

那人似乎剛剛哭過一場,嘶啞著聲音道:“在下路昭,乃王匡帳下之部將。”

“哦?”曹操心中生疑,袁紹叫我殺王匡,現在就冒出個王匡的人來,“路將軍既是王郡將部下,何故夜入我營?”

路昭還是沒有起來,掏出一封書信道:“此信先請將軍過目!”

曹操越發詫異,開啟便看:

自古以來,未有下土諸侯舉兵向京師者。《劉向傳》曰‘擲鼠忌器’,器猶忌之,況卓今處宮闕之內,以天子為藩屏,幼主在宮,如何可討?僕與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俱受詔命。關東諸郡,雖實嫉卓,猶以銜奉王命,不敢玷辱。而足下囚僕於獄,欲以釁鼓,此悖暴無道之甚者也。僕與董卓有何親戚,義豈同惡?而足下張虎狼之口,吐長慐之毒,恚卓遷怒,何甚酷哉!死,人之所難,然恥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靈,當訴足下於皇天。夫婚姻者禍福之機,今日著矣。曩為一體,今為血絢。亡人子二人,則君之甥,身沒之後,慎勿令臨僕屍骸也。

“這是何人所寫?”曹操眼睛都瞪圓了。

路昭眼淚又下來了:“乃是執金吾胡母大人臨終遺王匡之書,在下抄錄耳。”

“胡母班竟叫王匡殺了!”曹操不禁驚異。胡母班乃一代良士,名在八廚之列,昔日也是何進徵辟之人,雖然此番是來傳詔解散義軍的,但也罪不至死。更何況胡母班為此間多人之友,更乃王匡妹夫,王匡怎麼如此狠心,竟殺自己妹夫!

路昭嘆息道:“豈止是胡母大人,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全讓王匡殺了。”曹操不想讓他瞧出自己的驚詫,穩了穩心神正色道:“三位大人被殺,君來此何意?”

“請將軍為胡母大人報仇,除掉王匡!”

“哼!”曹操面帶不悅,“你身為王公節的部下,竟然說出此等話來,豈不有悖上下之理?”

“非是在下不忠。我本是胡母大人掾屬,因王匡舉兵河內,我才率領家兵前往相助,所為是討逆勤王。可是那王匡驕縱傲慢,不恤部下,以至有孟津之敗、鮑忠之死。如今他又殺我恩人與吳、王兩位大人,天日昭昭豈能容這等狂徒胡為?”路昭連連磕頭,“久聞將軍高義,當殺此狂徒為胡母大人報仇,以告慰西京遺臣……”

天賜良機!這個念頭在曹操腦中一晃而過,隨即拍案道:“把這個不忠之徒給我綁了!來日送回王匡營中,任其處置。”

這一聲喊罷,不待樓異、王必進來,夏侯惇與任峻就已合力將他按倒在地。“曹操!我錯翻了眼皮,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任由路昭呼喊嚎哭,曹操把臉一轉就是不理。

待路昭被推出去之後,曹操看看一直默不作聲的戲志才:“先生以為如何?”戲志才搖頭晃腦:“《呂覽》有云……”

“莫要引經據典,且說這件事我該不該辦?”

“那要看袁紹的意思。”戲志才直言不諱,“縱然王匡私害大臣,但誅殺同盟是為不義,這個罪不能咱們擔。”

曹操笑道:“今日袁紹已暗示我誅殺王匡。”

“哦?”戲志才眼睛一亮,“那他就知道王匡已經把人殺了,八成還是他袁本初讓王匡殺的呢。”

曹操仔細想了想:袁紹欲立劉虞為帝,故有意殺西京之臣以示決絕,但又怕落一個殺名士的罪名,故意把這個罪名扔給王匡這個匹夫。他既要殺人又不願意沾血壞了名聲,真真面善心狠外寬內忌。想至此便問道:“且不論袁紹,咱們究竟該不該下這個手呢?”

戲志才也是個滑頭,不作回答,卻問:“將軍究竟想不想在袁紹帳下暫棲一時呢?”

曹操嘆息道:“我的意思嘛……為了誅滅董賊復興漢室,那就暫且……暫且乾點讓袁本初中意的事情吧。”

戲志才拱手道:“將軍力拒另立皇帝乃是大義,而剷除兇徒卻無干大義。”他說完這句話低頭暗思——我可是把話說到位了,你就別裝著玩了。果然,曹操伸了一個懶腰,看似心不在焉道:“好吧,為了讓袁紹放心,也為了給胡母班報仇,此事我就勉強為之。”

“諾。”

“有勞先生親自去跟路昭說清楚。”

“諾。”

“但人還得綁著,好掩人耳目。”

“諾。”戲志才向前一步提醒道,“王匡手握五千兵馬,比咱們人多,袁紹沽名釣譽又不肯出手,所以將軍只可智取不可強攻。”

“我明白,此事我已有成算。”曹操打了個哈欠,“我即刻修書張孟卓,請他速速領兵到河內來,一者多些兵力,二來嘛……這等譭譽參半的事情,得再拉一個人與我分謗。”

戲志才嘖嘖連聲,心中暗想:“若拋去忠義之心與用兵之道不論,論奸詐你與袁本初恐怕也難分伯仲。”

奪營之變

王匡字公節,泰山郡人士,因為任俠好勇,昔年也曾被大將軍何進闢為掾屬。何進謀誅宦官時,他受命回泰山拉了一支五百人的隊伍前往洛陽以助聲勢,但走到半路上,京師就發生了變亂,董卓趁機而入。王匡不敢回京棄官歸家,後來周毖為部署義兵討董卓,特意保舉他為河內太守。

王匡到任後立刻封鎖黃河渡口,請袁紹領兵進駐,可謂對此次會盟勤王頗有貢獻。袁紹初到河內之時對他頗為看重,特意為其增補兵馬,讓他進討孟津首開戰事,鮑信也派鮑忠領兵相助。但隨著手中兵馬的增加,王匡沒能擔負起期望,反而日漸驕縱麻痺輕敵,致使董卓的兵馬暗渡小平津,繞到背後突襲,將他殺得大敗。

此戰之後王匡收攏餘眾,又回到泰山再次徵兵,集合了大約五千兵士重歸前線。不過他回到河內戰場後,再不敢在大河沿岸駐軍,退得遠遠的,堅守不出,每日裡虛耗兵糧不思進取。袁紹深感所託非人,但同為盟友又拿他沒辦法,即便除掉又無替換之人,只得任其所為。哪知王匡變本加厲進而再次要求增兵駐防,這讓袁紹十分惱火,不得不考慮將其除掉。

適逢皇帝被挾至西京,差派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瓌遣散義軍。其中胡母班、吳修、王瓌三人抵達河內面見袁紹。此時袁紹已有扶立劉虞之心,便敷衍一番恭敬打發,暗地命王匡擒拿處死,欲以加害名士之罪冠之,成一石二鳥之計。王匡自以為能,絲毫不加懷疑,遂將三人拿住囚禁,雖然妹夫胡母班給他寫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信,他還是把他們全部殺害。此事過後,他的部下,也是胡母班的掾屬路昭突然失蹤,他自覺不安,防備之心日漸加強,輕易不肯出營,也不敢往懷縣面見袁紹了。

這一日清早,王匡點卯已畢正在帳中悶坐,忽有中軍來報,奮武將軍曹操遣人到此下書,隨即帶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校。

王匡頗為戒備地打量著這個人:“你是曹孟德的部下?”

“在下叫卞秉,現在我家將軍帳下充中軍小校。”他說著衝王匡微微一笑,“不瞞您說,我還是我家將軍的小舅子,富貴不忘娘家人嘛……”

王匡聽他說話粗俗諂媚,便放鬆了戒備,嘲諷道:“你家將軍差你這個舅爺來做什麼?”

“我家將軍新近投奔車騎將軍,受命領兵至此共謀孟津。”卞秉將一封書信遞到王匡手中,又道,“我家將軍為難得很吶!”

“為難

什麼?”王匡一邊看信,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問道。

卞秉站起身來,耍開了三寸不爛之舌:“往日滎陽之敗殺得我姐夫好苦啊!董卓那個老王八蛋差出個叫徐榮的小王八蛋來對陣。他領的那些小小王八蛋哪裡是人,真真是一幫畜生,騎著馬直衝我陣,鮑韜、衛茲立時戰死,我姐夫嚇得屁滾尿流連汴河都逃不過,是小舅子我揹著他回來的。後來我又幫著他到揚州徵兵,我又保著他投袁紹,我又……”

王匡聽他把所有露臉的事都攬到自己頭上,忍不住笑了:“你這個小舅子本事還真不小啊!什麼事兒都是你辦的。”

“是啊!”卞秉信口開河,大大咧咧道:“這舅爺就得有點兒舅爺的樣子,舅爺要是謀害姐夫妹夫,豈不是把自己姐妹外甥都給坑了嗎?那就是豬狗不如!”

王匡聽這話分外扎心,總覺得這話是故意罵他,卻瞧卞秉一臉懵懂,又不像是有意的。他仔細把信看完,但覺曹操言辭恭敬謙遜,頗覺詫異:“你家將軍這是何意啊?”

卞秉往前湊了幾步,諂笑道:“我姐夫自滎陽之敗肝膽俱裂,再不敢輕易領兵而進。無奈人家皆有立錐之所,唯有我姐夫是個空銜將軍,沒有根基,所以只能投到袁本初帳下。但是既到袁紹處就當聽其調遣,他差派我姐夫進討孟津。您想想,我姐夫有前番的教訓豈敢再戰?所以致書張孟卓,請他到河內助戰,不日便可開到。”

“原來如此。”王匡昨日得張邈修書,言稱將要領兵到此,原本狐疑,此次方知原來是幫曹操打仗。

“想那張孟卓翩翩文士,不通戰陣,是我……”卞秉拍拍胸口,“是我對我姐夫說,張孟卓靠不住,王郡將您久有任俠之名,在泰山數千兵馬招之即來,您是神兵天降,您是戰無不勝,您是攻無不克,您是盛名遠播,您是……”

王匡不耐煩地擺擺手:“少說這麼多廢話,你什麼意思吧?”

“我勸我姐夫寫下這封信,希望您能出兵協助我姐夫與張孟卓兵進,三路人馬齊向孟津。”

王匡嘿嘿一笑:“你以為說兩句好話就能讓我幫忙嗎?沒有車騎將軍之令,本官絕不領兵而進。”

“若是有車騎將軍之令呢?”卞秉反問道。

王匡略一遲疑,揶揄道:“即便有令,那也要視我軍情況而定。”

“說到底,您還是不願意幫這個忙呀!”

“本官愛莫能助。”王匡冷笑著把手一揣。

“哎呀……我在姐夫面前誇下海口,說一定能勸動您。這可叫我回去怎麼交差啊……”卞秉故作愁眉。

“哼!你這小舅子的事情,我可管不著。”

“那在下就告辭了。”說罷卞秉深施一禮,扭頭便走,走到大帳口突然大聲感嘆道,“路昭說的一點兒都不假,王公節還真是徒負虛名見死不救。”

“回來!”王匡騰地站了起來。

“我還沒走呢。”卞秉回頭嘿嘿一笑。

“你剛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前幾天有個叫路昭的人跑到我姐夫營裡去了,在我們那裡胡說八道信口開河,我姐夫不信。”卞秉抱著肩膀看著他,“真的,我姐夫一個字都不信,當場就把這個姓路的抓起來了。”

“好啊。”王匡壓著怒氣道,“這個人是我叛逃的部下,是不是應該交與我處置啊?”

卞秉笑道:“那王郡將您是不是也應該出兵協助我家將軍啊?”

“此二事不可混為一談。”王匡冷笑道,“路昭不過一介匹夫,要還便還,不還便罷!看在我與你姐夫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我不為難你,你滾吧。”

“別別別!”卞秉又換了一張笑臉,“你要是這麼說,就是信不過我姐夫了。我看此事……這樣吧,我讓我姐夫親自押著人送到您營裡,順便再詳細聊一聊出兵之事,您看好不好?”

王匡低頭略一思量:只要將路昭這一心腹之患交回我營,出不出兵豈不是任憑於我?在我營中他曹孟德還敢造次不成?想至此他也連忙賠笑:“也好,路昭之事倒也罷了。我與你姐夫自大將軍府一別也有一年多未見了,我二人敘敘舊也是應當的。”

“那就一言為定!”卞秉深深作揖,“王郡將,我姐夫誠心誠意將叛將送回,您可不要駁了他的面子呀。”

“行啊,看在你這個舅爺面上我也得客客氣氣的。”王匡見他走遠暗自好笑,“呸!痴心妄想。”

王匡越想越覺得可笑,曹操差這麼一個自以為是的小舅子來辦事,還要將路昭綁回,這個隱患竟會輕鬆得解。雖然他無意出兵,但鑑於同僚之情、同盟之義也不可簡慢曹操,趕緊派人佈置營帳,準備酒宴款待。這時又有人來報,張邈率部至此不遠紮營,他也全不在意,只歪在帳裡思考搪塞曹操的措辭。

午時未到即有人來報,曹操來拜。王匡大喜,忙攜滿營將官出營迎接。但見曹孟德坐騎白馬、身穿便服、頭戴武弁,僅有十餘名部下相隨,並無一人身穿鎧甲。隨從之中有匹馬上綁縛一人,披頭散髮,形容憔悴——正是路昭。

“哈哈哈!孟德賢弟,勞你前來,愚兄愧不敢當啊。”王匡抱拳拱手連忙施禮。

曹操離鞍下馬,客氣道:“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出兵的事還請王兄……”

“此事不忙於一時,”王匡連忙打斷,“我已備下酒宴,咱們邊飲邊談。”

“客隨主便。”曹操微笑一揖,便隨他進了營,後面隨同的夏侯兄弟、戲志才、卞秉等隨之魚貫而入,最後面樓異、王必兩條大漢押著繩捆索綁的路昭也進去了。

待至中軍帳,曹操被讓至上位,王匡反坐下位,請曹營諸人西側列坐,與他的部將相對。酒宴雖不甚豐盛,但早陳列已畢,王匡端起酒樽,哂笑道:“孟德老弟,咱們同被大將軍器重,卻始終未得機會深交。來,愚兄先敬你一樽酒。”

曹操緩緩拿起酒樽,嘆息道:“大將軍死於宦官之手,小弟想起此事,未嘗不嘆息。然而若不是他遇事不斷機事不密,何至於落此下場?還累及朝廷受難,董卓作亂。”

王匡一心以為他是來求兵的,也就橫攔豎擋:“董卓之事今日不提,以免壞了酒興。”曹操厭惡地掃了他一眼,似笑不笑道:“董卓率部夜渡小平津,致使您戰敗,這事豈能不提?”

“勝敗乃兵家常事,孟德你不也戰敗了嗎?”王匡回敬道。

“小弟有一事不明要在公節兄面前請教。”曹操拱手道,“前日有一人跑到我營中言講,您殺了胡母季皮等三名天使,可有此事?”

王匡舉箸而停,笑道:“不錯,人是我殺的。”

“我記得那胡母季皮是您的妹夫吧?”

“不錯!我王匡大義滅親。”

“哦?”

王匡把酒灌下肚,咧著嘴道:“想那西京之主不過是董卓扶立之小兒,有何威信可言?我等當另立一主再討西京,殺了 胡母班、王瓌、吳修算什麼?袁術在魯陽也把陰修殺了,可惜他沽名釣譽,把韓融老兒放走了。其實名氣算什麼?換作我,這五個人一個也別想逃。”

“那些西京遺臣又當如何?”

“當死。”王匡拿起案子上的刀切著肉。

曹操壓著火又問:“難道馬日磾、王允、朱儁、趙謙、楊彪、蔡邕、何顒、劉邈這些幹國之臣也都該殺嗎?”

王匡露出不屑的神情,把手裡的切肉刀一扔,大言不慚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人都當死,以後你我之輩才是新朝幹國之臣。大丈夫當慕高遠,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太對啦!”曹操仰面大笑——這就是何進當初徵辟的所謂名士,就是這等無情無義的奸邪之人。笑罷多時,他拿起酒樽喊道:“把那個路昭帶進來!今天一定要誅殺奸邪小人!”

隨著他這一聲喊,樓異與王必把捆綁著的路昭推了進來,一直走到帥案近前,摁他跪下。王匡兩眼都紅了:“把這個叛徒給我……”

“報!”突然一個小校面帶驚恐跑了進來,“大事不好!張邈率兵包圍我營。”

王匡一驚:“怎麼回事?”

就在這剎那間,樓異、王必鬆開路昭,原來繩索已開,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明亮的匕首。“無義小人受死吧!”路昭猛然躍過帥案,一刀刺進王匡的咽喉。刀子拔出,鮮血噴了一臉,路昭仍不肯罷休,將其撲倒在地,連起連落對準王匡胸腹又是三刀。

大帳裡頓時就亂了,東邊河內諸將各掀案桌,拔刀就要動手。西邊夏侯兄弟、卞秉、曹洪等人也各拉刀劍,王必、樓異上前護住曹操,就連戲志才也拿著切肉刀站了起來。

曹操卻毫不慌張,坐在那兒將杯中酒仰面喝乾,朗聲道:“河內諸將聽好,王匡屠戮西京天使,我奉車騎將軍之命將其處死,首罪已誅餘者不問。今張邈與本將軍的兵馬已將此圍困,你們速速棄刃,違者與王匡一樣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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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將也知當前形勢不利,但王匡畢竟是他們的頭領,豈能任人誅殺?想要動手不敢,不動手又覺得窩囊,他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狗賊早就該殺!”渾身是血的路昭從王匡屍身上爬起來,“兄弟們!我與你們都是一起的。大家拍著胸口想想吧,這王匡人面獸心,用兵無能,待人傲慢,不恤士卒。他屠戮西京舊臣,胡母大人是他妹夫他都不放過,還想殺我!留在這樣的人帳下豈能有你們好處?今日我手刃此惡賊,也是為滿營將士著想,你們還不明白嗎?”

譁啦啦!

隨著河內將校兵刃落地,一場奪營之變就此結束,除王匡之外並無他人傷亡,做得乾乾淨淨。路昭跪在曹操面前:“將軍果真智勇過人,末將願意帶領人馬歸屬將軍。”

曹操擺擺手道:“咱們皆是義軍,統統歸車騎將軍調遣。王匡既死,你就當率眾歸附車騎將軍,聽他的調遣。”

“將軍真無私之人,若有差遣,在下萬死不辭。”

“是有一件要麻煩你。”曹操笑容可掬道,“你要真想報答我,就分一些兵馬給張孟卓,前番戰敗衛茲一部死傷殆盡,你且替我還了這個人情吧。”

“遵命!”路昭高聲答應。

“好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開赴懷縣面見車騎將軍吧。”說罷,曹操領著從人出帳而去。

走出去老遠,卞秉還不住地咋舌:“姐夫,一場辛苦咱們什麼都沒得著呀!不值不值。”

戲志才卻道:“昔日馮諼焚券市義,孟嘗君開始也道不值,哪知日後高枕無憂?這一舉可謂四得。一者除王匡得路昭此營之心,二與兵以人得張邈之心,三報胡母班仇得西涼遺臣之心,這第四嘛……”

“第四就是得袁本初之信任。”曹操森然道,“辦成這件事,他應該對我放心了吧。”

“既然如此,咱是不是把我姐姐還有環兒他們都接過來?”卞秉問道,“我姐姐如今還身懷有孕呢。”

“讓他們住在陳留吧。”曹操意味深長地搖著頭,“張孟卓乃謙謙君子,必不能以家眷要挾與人,要是接到河內,恐怕袁紹就沒那麼好心了……”

夏侯惇嘆息道:“即便沒有家眷為質,我料袁紹也不會懷疑了。經此一事,您剷除王匡,又讓路昭歸屬袁紹,白送了他這些兵馬,他必視你為心腹股肱!”

難道我曹孟德平生的志願僅僅是當別人的心腹股肱嗎?曹操突然感到一陣淒涼,回頭望了望王匡的大營:無論是非對錯,王公節是死在我手裡了,義軍之人自相戕伐,我手上也沾了洗不掉的血跡,這是個什麼世道呢……這大漢的江山……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