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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隱匿者的行蹤

溫貝託摘下眼鏡用力擦了擦,然後帶回去,這個動作使他牽扯到了某處傷口,發出嘶的一聲,按在腰間的手鬆開,那裡的法師袍破了一個缺口,缺口下面,是被巨鼠怪物利爪刺破的一個洞,傷口黑血潺潺,痛不可擋。

身為異獸研究社的社長,溫貝託大概知道自己身上正發生著什麼,那是某種變異,拉開領子,可以看到皮膚上已經冒出細密的黑毛,已經有向四肢蔓延的趨勢,而全身的骨骼彷彿被蟲蟻撕咬,似乎在被拉長重造。

必須立即阻止變異,溫貝託知道樓下的實驗室裡有幾種鍊金材料可以做到,理智告訴他這時候向學院導師尋求幫助的安全性最高,但他處於極度緊張之中,他生怕出了高塔,在還沒找到導師的路上就變成了怪物,被人發現。

溫貝託覺得自己的聽力變好了,他發現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但他不想深究,他急著去找鍊金材料配置藥劑,或是把自己隱藏起來。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焦急,也沒有意識到為什麼會有這種隱匿的慾望。

盧克要加快步伐才能跟上溫貝託的身影,但不敢離的太遠,因為雙首蛇高塔裡有許多迴廊和拐角,一不留神就會跟丟,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在匆匆下了一個樓梯後左右檢視,發現不見了溫貝託的蹤影。

盧克貼緊牆角,走廊的兩側是空蕩蕩的實驗室和放置鍊金材料的儲藏室,不知溫貝託拐進了哪個房間,經過一間實驗室的時候,房門突然開啟,一個黑影嗖地竄出,盧克差點滾到走廊另一側。

不,這不是怪物,一頭凱米爾叢林貓弓起背朝盧克兇狠地哈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向一個方向走去,看它的架勢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似乎在狩獵另外的什麼東西。

盧克剛松了口氣,溫貝託身著法師袍的身影再次在前方出現,他從一個鍊金材料儲藏室出來,大概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闖進了另一個房間,叢林貓的鬍子抖了抖,察覺到了與剛才不同的情況,於是後退幾步,轉身離去,臨走還不忘甩給盧克一個警告的眼神。

社長剛闖入的儲藏室後門虛掩,他沒有關好,盧克透過門縫可以看到溫貝託的背影,他快速在不同的鍊金置物架之間跑動,敏捷地爬上梯子去取放在高層的鍊金材料,難道他想偷竊學院物資?

盧克立即否定了這個判斷,他發現溫貝託來到一個試驗臺前,把水晶試管和玻璃燒杯紛紛掏出擺放,燃起魔法加溫燈,開始調配合劑,但這時候溫貝託的耳朵抖了抖,看向房間的前門,好像發現了什麼動靜,於是放下手裡的器材向門口走去。

不好,他要是出來張望一下,絕對會看到躲在後門窺視的我。盧克別無選擇,只能趁溫貝託推開前門的同時開啟後門,進到了儲藏室。

儲藏室一半是置物架,一半是試驗檯,鍊金合劑的氣味刺鼻。盧克躲到一個試驗檯後面,準備等溫貝託進來後重新溜回走廊去,可後門似乎裝了彈簧,這時候自動關上了,而且不但關上,還發出喀喇一聲門鎖釦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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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在幽靜的儲物室是如此清脆刺耳,溫貝託立即警覺地把裝滿溶液的試管放進袖子,朝後面緩步走來。

盧克不敢抬頭,他本能地覺得社長身上透露著莫大的詭異,這時候自己現身也不知怎麼打招呼,難道說嗨,我剛跟蹤你到這裡呢,沒事大家就拜拜,各回各家安心睡?得了吧,跟蹤這事情本身就是冒犯了人家。

盧克趴著身子小心移動,藉著試驗檯遮擋溫貝託的視線,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魔法袍下襬隨著步伐移動而起伏,他的步伐停了一下,距離自己躲藏的位置還隔著兩排實驗臺的時候,開始橫向移動。

溫貝託沒有發現聲音的源頭,他正在一排一排檢查,盧克蹲著盯住他的長袍下襬悄悄移動,當溫貝託拐向最後一排時,迅速躲到最後一排另一頭試驗檯的側面,可是腳步聲突然停了。

盧克探出頭檢視,發現溫貝託的法師袍被一張凳子掛住,從側面被掀開一道口子。

這是什麼,盧克的心臟彷彿被大手攥緊,血液衝上頭。

黑袍下根本不是人類的腿部,而是類似四足行走動物的關節反曲結構,那兩條腿黑毛密佈,腳掌被極度拉長了。

盧克喉頭一動,咽了口唾沫,各種想法從他腦海中掠過,卻沒得出個結論。

那名為溫貝託的怪物似乎有所察覺,突然向置物架的方向移動幾步,盧克再看時,已經不見,這下麻煩了,看不到的怪物才是威脅最大的,你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從哪裡衝出來發動襲擊。

盧克環顧四周,沒有人,於是再次移動到後門位置,準備離開,可當他把門小心翼翼拉開時,外面等著他的正是溫貝託的臉:“學弟,我看到你了。”

盧克下意識朝他的長袍下襬看去,可這會兒長袍遮擋嚴實,什麼都沒能看到,當他再抬起頭看到眼前的景象時,立即使出全身力氣拎起手邊的椅子,朝怪物砸去

因為這次他看到了溫貝託的側臉,整個顱骨彷彿被無形的手往前拉長,嘴和鼻子往前突出了整整一倍,一咧嘴,露出了兩顆尖銳的門牙。

怪物被椅子擊中,慘叫一聲向後摔倒,四肢著地,噠噠跑遠,瞬間消失在走廊盡頭。盧克不假思索,抄起椅子追了上去。

雙首蛇高塔的走廊許久沒人打掃,且極少有人走動,上面積了層灰,怪物沿著走廊跑過的痕跡依稀可辨,盧克幾乎可以確定溫貝爾發生了變異,這個時候應該去找學院的導師處理,不然恐怕會變成密室中殺人的巨鼠。

盧克覺得如果從安全的角度考慮,應該放下凳子回去找導師們來才對,可是一來一回,耗費許多時間,自己等得及,學長可等不及,人命關天,趁他看起來還沒完全變異,自己有必要和他說清楚。

這麼想著,跑動的痕跡消失在另一條走廊的半途,拐進了旁邊的一扇門,那是雙首蛇高塔的男衛生間。

衛生間由牆一側的小便池和另一側的蹲坑隔間組成,裡面大理石鋪地,踩上去不會留下半點腳印,盧克發現每扇蹲位的門都緊閉著,除了這裡面,衛生間沒有地方可以躲人。

“社長,你在這裡麼。”盧克輕吐出口氣,他做好了全力一搏的打算,如果有可能,制服或打暈他,要是不能,最好的狀況就是把他困在這裡,自己去呼叫魔法學院導師前來。

衛生間一片死寂,只有洗手槽上方的魔法水龍頭偶爾落下半滴水珠,砸在下面的石板上,發出嘀嗒一聲。

蹲位一共有四個,盧克決定依次推開。

第一扇門,空無一物,接下去是第二扇、第三扇。

只剩下最後一扇門,盧克卻突然沒了推開的氣勢,他腦海中有些混亂,應該說些什麼,是否該擺出防備的架勢,還是儘量打消對方的戒備之心,他暫時陷入了糾結,舉棋不定之下,伏下身子向蹲位門的下方空隙看去。

這個角度應該能看裡面人的腳了吧,盧克皺起眉頭,可是並沒有,這裡長久沒人使用,雖然乾淨,但總顯得有點破敗,盧克再次壓低身子,甚至都看到了後面的牆根,可裡面沒有人,這怎麼可能?

一滴液體擦著盧克耳朵落下,盧克立即抬頭,發現那人扒著蹲位的門,探出半個腦袋,就這樣從隔間的上方盯著自己。

盧克倒退幾步:“溫貝託社長?”

溫貝託的半個腦袋從上面降回隔間,然後那扇門緩緩開啟,盧克左腳在前,右腳踏後,手中的凳子蓄勢待發。

可溫貝託微笑著出來,他看起來完完全全是個正常人,只是臉上佈滿了汗水,法師袍的胸口也被敞開,似乎剛經歷了劇烈的運動,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片片紅色:“哈哈,捉迷藏很有趣,不是嗎。”

盧克盯著他的雙眼,試圖從社長臉上看出什麼,但溫貝爾鎮定異常,他歪了歪腦袋,滿臉自信地宣佈:“沒事了小同學,去找別的人玩吧。”

兩人擦肩而過,溫貝託頭也不回地離開,盧克一頭霧水地走進最後一個隔間,發現裡面充滿了某種鍊金合劑的刺鼻氣味,但是戰士系的新生對此毫無概念,不過他從地上找到了一支空的試管,裡面還有殘留的液體,這就是氣味的來源。

盧克把試管塞好,小心放到懷裡,沿著來路返回,離開了雙首蛇高塔,他剛入學沒幾天,根本不認識什麼魔法師,當然也不可能把試管拿給陌生的法師去研究,如果試管中的液體正常,且溫貝託社長安然無恙,自己就顯得疑神疑鬼了。

等等,勒內不是和那個叫什麼艾瑪的羊角辮學姐走得很近嗎,自己可以託他把試管轉交給學姐研究,這是盧克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路子了。

勒內去了華爾茲社團,雖然他在寢室內曾竭力推薦盧克加入這個社團,可是少年當時痛快拒絕,沒想到才過了半天,就要前去找他,希望他不要以為自己變卦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