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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郭奕明和樂新華夫婦我又到大山裡尋找,那遺落在大山裡的達子香。伊春市委宣傳部好不容易給我找到了5個上海知青:市工商局局長胡一名、市水務局副局長朱孝天、

市文化局原辦公室主任忻麗範、市電業局會計朱翠珍和上甘嶺區的物資局長郭奕明。這三男兩女都是197年初下鄉到伊春所屬的農村或上山到林場的上海的初中生,後來陸續調到了伊春市裡工作,他們都因為和當地人結婚而沒有返城。

他們的故事都很感人,可我更想找一位還在基層工作的老知青。胡一名想起了上甘嶺的樂新華,他說:“你去看看吧,老樂一點也沒有上海知青的樣子了!”郭奕明說:“樂新華是我的同學,我們是一起到上甘嶺的,到現在我們在山上已經待了5年零5個月了!當年一共來了76個上海知青,只剩我們倆了!”

懷著對堅守上甘嶺的戰士的深深敬意,第二天一早我就上山了。上甘嶺林業局地處小興安嶺中段,橫跨南北兩坡,位於高山密林之中,全區5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49座。上甘嶺林業局是195年成立的,當時正趕上抗美援朝的上甘嶺戰役大捷,因此取名為上甘嶺林業局。還有一種說法,準備參加上甘嶺戰役的一部分部隊,後來轉業到了此地,成為這個局建設的主力,因此這個新局被命名為上甘嶺林業局。無論怎麼說,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當年抗美援朝的戰士和林區的工人們披荊斬棘,在大山深處建設起這個重要的木材生產基地,人民大會堂裡有來自這片林區的棟樑。後來的知青正是英雄們的繼承者。

郭奕明早早地就在道口等候了。他說,你是0多年來頭一個來看知青的領導。我說是老知青會老知青,我們是惺惺相惜吧!老郭195年出生,是上海楊浦區圖門中學的初中畢業生,197年1月來到上甘嶺林業局,先當林業工人,後來又當了0年的保管員和材料員,1991年當上了局材料科的科長兼書記〔區物資局局長兼書記他很清瘦,像位飽經風霜的基層幹部,如果不說話,你絕對看不出他是位大城市的知青。他的愛人是位鶴崗知青,前幾年從審計局副局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現在一家企業打工。他說,因為林業的危困,大量人員外流,他已是當地最老的“土著”和在位最老的幹部之一了。

在那棟建於上個世紀60年代的家屬宿舍裡,我們找到了樂新華家,房子很破舊,院很擠,屋內的陳設異乎尋常的簡單。更讓我們吃驚的是老樂的滿頭白發、老舊的衣著和木訥的表情。去年秋天我曾在杜蒙縣採訪了一位叫樂蘭英的上海女知青,寫了一篇《樂不起來》的故事。這回在大山裡我又看到了這位老樂,還是讓我樂不起來。他的境況大概不如許多普通的林業工人。

看老樂說話太慢又太簡單,他的愛人張春英接過話茬,她快言快語,把這些年和老樂過的日子都道了出來。樂新華上山以來一直在基層林場當工人,開始在離局裡0多里的永緒林場,後來又到了100多裡外的山峰林場,都是清林工,打杈、歸楞、抬木頭,山上的什麼重活都幹過。住過帳篷、木刻楞,吃的都是粗糧,冬天進山幹活時,用火烤凍饅頭,就著鹹菜條吃,渴了就抓一把雪。

1979年老樂認識了從吉林榆樹縣來林場投奔姐姐的張春華,她爽朗熱情什麼活都能幹,他們很快在山上成了家。結婚時連炕蓆都沒有,那時老樂的工資每月只有8‘61元,小張幹一天清林的活能掙1元多錢,日子雖然清苦,但很快樂。以後許多知青戰友陸續返城了,老樂在上海的家境不好,父親早逝,母親也沒有辦法能給他找到一份工作,再說也不能為回家和老婆離婚。

1980年,他們的女兒樂波出生,那孩子長得漂亮,說話又早,盡說讓爸爸媽媽高興的話,老樂他們把什麼苦和累都忘了。

然而最大的不幸降臨到了這個苦難的家庭。1986年春天,生來就營養不良的小樂波總是感冒發燒,說話氣都不夠用。開始老樂並沒在意,再說他們住在山上,醫療條件很有限,如果下山看病既費錢又誤工。後來孩子病重了,他們急著下山了,給孩子看病的錢是借的。那山路很長,他們恨不得飛過去,早點治好孩子的病。可是上甘嶺林業局醫院無能為力,他們又到伊春住了個多月的院,還不見效。他們只好抱著小樂波又趕到上海,老樂對女兒說:“上海是咱們的家!”非常懂事的小樂波說:“回家就好了!”醫院診斷是病毒性心肌病,醫生埋怨他們來得太晚了。

那些天,他們一家住在只有1平方米的弟弟家,他們睡在床上,弟弟一家躺在地上,晚上上廁所要從他們身上邁過去,老樂兩口子度日如年。再說,他們帶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他們決定還是回家,在登上火車那一刻,樂新華望著這個既親切又生疏的城市流下了眼淚。小樂波艱難地喘著氣說:“上海多好啊,我不想回家!”是的,這裡也是孩子的家鄉,她有權利在這裡度過自己快樂的童年。

可是爸爸媽媽還是抱著她回到了大森林。小樂波又住進了伊春的醫院,爸爸媽媽和醫院都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無力挽救她幼小和美麗的生命。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望著親愛的爸爸媽媽。臨床的阿姨給她送來蘋果,她說:“我快死了,不用吃東西了!”爸爸媽媽慟哭,流的不是淚是血。他們眼看著孩子像鮮花一樣漸漸地枯萎,心如刀絞,他們捶胸頓足,痛恨自己的無能!

現在小樂波靜靜地睡在家鄉的大山裡,春天,她的墳頭總是開滿達子香,那花兒很豔麗。

女兒的死讓老樂一夜白了頭,也讓張春英幾乎失去了生活的力量。她不思茶飯,每天兩眼發呆。他們感動了蒼天,上帝又給了他們愛的補償,一年後他們的兒子又在大山中降生了。他們給他起了一個名字:樂巖。他們要讓自己的兒子像山岩一樣堅強!那孩子健康,也很聰明。

春英說,這些年我們能堅強地生活下來,還因為郭奕明的幫助,他比我們的親兄弟還親,是我們家的大恩人!199年林場漲工資,707。的人都榜上有名,可是一貫任勞任怨的老樂卻被落下了。他也太老實了,從沒有為個人的事找過領導。他說,場裡為女兒看病花了不少錢,我不能再張口了。可張春英咽不下這口氣,她向鄰居借了0元錢,又借了一件體面的衣服,坐上汽車下了山找到了局裡。可她誰也不認識,有人告訴她,材料科的郭科長是和你家老樂一起來的,他人可好了!張春英找到他一說,他說,老樂該漲工資,我幫你找。正好局長姜向東曾是他的上級,他把情況一說,這位善良負責的領導當場拍板,又給樂新華單獨下了一個漲工資的指標。拿著那一張表,張春英熱淚直流!雖然每月只增加了10多塊錢,可對這個家庭太重要了,為了女兒治病,他們還有000多元的債務。

也許郭奕明對老樂一家最大的幫助,是安排他們下山。在樂巖就要上學的時候,老郭想,女兒沒了,兒子是老樂一家最大的期望了。他應該下山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又找到了姜局長,想讓他為老同學在山下安排個工作。姜局長很同情老樂,可崗位難找。老郭說,不行就安排在我們材料科吧!姜局長說,你們能安排,我同意。老郭當時是副科長,回去和王長友科長一說,老王也是好心人,當時就答應了。

這樣,老樂這個在深山裡一待就是0多年的山裡人,終於下山了,在材料科當上了更夫。他們全家住進租借的一間不遮風寒的偏廈裡,老郭過意不去,又頗費周折為他們要到了現在住的這間7平方米的舊房。他們自己又接了0平方米的門斗,全家人很滿意地在上甘嶺區的這個小城鎮生活著。他們像走出山洞的白毛女一樣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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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巖學習很努力,很刻苦,在上甘嶺讀初中時,每天騎車上學,走十多裡的路,從不在學校吃飯。到友好林業局讀高中住校時,他的伙食費是同學中最少的。他知道,他的飯錢是媽媽從鄰居家借的。樂巖很爭氣,005年考取了黑龍江科技學院。老樂夫妻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全家又有了希望,難過的是老樂每月40元的工資怎麼供得起一個大學生!關鍵時刻,老郭又伸出了援救之手,他又幫助老樂向組織求助,劉永文局長又批給老樂補助000元錢。這樣他們又借了一些錢,終於把兒子送到哈爾濱,讓樂巖有尊嚴地上大學了。

老樂兩口子是堅強的人,他們不忍心再麻煩老郭和單位了。他們要自強自救。在這個只有幾萬人的小鎮上,人們經常看到一對起早貪黑打短工的老夫妻,他們一起為別人家修房、刷牆。老郭還幹過為別人家挑水和為樓上裝修的人家槓水泥的活,挑一^擔水給5毛錢,刷一^平方米的牆得5毛錢,槓一^袋水泥到6樓掙元錢。他們還經常到街上拾廢紙盒賣錢。看著這一對50多歲的知青老夫妻勞碌和疲憊的身影,老郭總是很難過,他盡其所能地幫助他們。張春英說,我穿的這身衣服都是郭大嫂給的,家裡的許多用具也是老郭和別的人送的。“你們坐的沙發,是我們刷牆的那家人給的。”說起打工的事,老兩口很快樂,因為他們是給孩子掙學費,幹什麼活也不覺累,也不覺丟臉!最近就要退休的老樂,今年調整工資後每月能開500多元。下崗之後,可能就少了。張春英說,原來她每月還能得90元的社保金,最近也不給了!說著,她哭起來。她說,兒子每月生活費要500元,他們太難了。老郭和我都勸她,大家總能想辦法讓樂巖把書讀下來!等孩子大學一畢業,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