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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叛亂明帝探營

江南的三月天,正是春光醉人時節。和煦的微風,輕輕拂動碧綠的柳絲。羽燕在枝條間往來穿梭,彩蝶翩翩起舞。紅男綠女的遊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因為都來江邊嬉戲,以消除一年的不祥,所以這江水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一輛飾著綵綢的錦車,四匹高頭大馬駕馭,連馬身上都披紅掛花,沿江邊大路駛來。人們紛紛閃讓,無不議論猜測,這是何等身份之人,能坐上這樣高貴的錦車。特別是車兩旁步行手扶車轅的人,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正是江南著名的大財主王導、王敦兄弟啊!這兩位名士,竟然如此畢恭畢敬地為車上人扶轅,這車上會是什麼人啊?

錦車緩緩停下,王導躬身一揖:“稟王爺,已到江邊,請您下車踏青。”

王敦把繡簾掀起,僕人順過踏凳,從車棚中現出一個大人物的身形。但見他頭戴王冠,身著蟒袍,足蹬粉底朝靴,相貌堂堂,頦下的稀疏鬍鬚微微發黃,雙眼爍爍有神。站這車上打量一眼四處,然後把手遞與王導,穩穩地步下錦車:“王先生,此處倒是熱鬧的所在。”

王敦上前攙扶,順便給大人物理一下後衣襟,之後伸手揖讓:“請王爺到江邊走走。”

“就依先生。”大人物倒背雙手,邁著穩健的腳步,邊吟著詩句:

江南三月萬象新,

百姓踏青如彩雲。

海晏河清花似錦,

千紅萬紫滿目春。

“好!”人群中現出一位舉止斯文、短髯飄逸的中年人,上前一把拉住王導,“王先生,貴昆仲如此恭謹,骨格清奇,器宇軒昂,又吟得好詩,但不知他系何人?”

“顧先生,此番你可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泰山面前當土堆。”王敦答曰,“這就是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琅邪王司馬睿是也。”

“哎呀!失敬失敬。”顧榮急忙拉過同行的紀瞻,一同上前躬身拜見,“王爺在上,我等草民,本該早去拜見,但俱為散漫之人,在這江畔得見尊顏,亦堪稱三生有幸。”

其實,這個場面是王導兄弟刻意安排的。自司馬睿到江南赴任,這一帶的名門望族,無一前來拜見,使得司馬眷大有失落感。王導便借用這江南踏青的習俗,大戶名士必然到場之機,弟兄二人誠惶誠恐待之,引起人群中名士的矚目。看來這一招靈驗了0

王導上前介紹道:“王爺,此二位可非同小可,乃江南大名鼎鼎的名流,號稱半壁江南。”

“二位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一見更勝傳言。本王此後在這江南經營,還要仰仗二位先生多多相助。”

“王爺,這另半壁江南也到了王敦拉過一人,“這位是賀循先生,為江南第一大族。”

賀循已過來見禮:“晚生拜見王爺,未能及早到得府上,多有怠慢,萬望寬宥見諒。”

“有幸得見賀先生之面,本王備感欣慰。先生名望恰似皓月當空,有先生共顧先生、紀先生同襄大業,何愁晉室不興。”

“王爺有王導、王敦賢昆仲輔佐,我等皆願追隨左右,募兵的錢糧,當不在話下。”賀循搶先表明態度。

王導當即代司馬睿答覆:“各位鼎力相助,王爺自會關照各大世族,此後朝野一心,大事可成。”

得到了江南世家大族的支援,司馬睿坐穩了晉王之位。在愍帝被毒殺後,司馬窨急切地在朝會上提出這一面臨的難題:“各位愛卿,皇上被害,國不可一日無主,大晉不能亡,作為晉王,吾當如何處之?”

王敦馬上回應:“晉王應天順人,經營江南,成就斐然,萬民擁戴,當即皇帝位,以號令天下,共討北胡,重振大晉。”

“請晉王即皇帝位。”王導自然贊同。

文武百官大多隨聲附和:“敦請晉王即皇帝位。”

司馬睿正色言道:“皇上死難只是傳言,是否真的崩逝,尚需查實,本王不做皇帝,亦可為大晉中興出力。這即位之舉,還是緩行為宜。”

其實,這也就是司馬睿的謙讓客氣話,可有人偏偏就信以為真,給領會錯了。尚書周嵩出班奏道:“王爺所言極是,現下皇帝生死未明,梓宮未返,舊京未清,當務之急是延納嘉謀,訓練軍隊,雪社稷大恥,安天下臣民之心,又何必汲汲於皇位呢?”

司馬睿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心想,真是不識時務,我不過略微推讓一下,而且語言並不迫切,而他竟然丟擲一套反對即位的屁話。氣歸氣,司馬睿急切間還沒想出如何回答。

王敦希望司馬睿儘快即位,他明白這與他的升遷晉達都有好處,遂出班奏道:“周尚書此言差矣,名不正則言不順,晉王即皇帝位,方能號令天下,方能四方來歸,故即位之事不能再拖,這關乎大晉能否中興。”

司馬睿看到朝班中有幾個大臣,對王敦所言並不買賬,似有聲援周嵩的跡象,他搶先開口說:“尚書周嵩所議與王先生之論背道而馳,不恤天下蒼生,甘任胡人蹂躪,不足以在朝議政,著即降為新安太守,克日出京,不得延誤。”

百官這才明白了司馬睿的真實意圖,又再次紛紛敦請,司馬睿擔心再出偏差,也就不再推辭了。建武元年017〉三月三十一日,司馬睿正式即皇帝位,是為晉元帝,改元太興。

元帝加封王敦為揚州刺史、加都督征討諸軍事,王導錄尚書事。也就是說,王導管文,王敦管武。其他大小官員,也都分別有封賞。而元帝獨對王家兄弟另眼高看,在即位大典上,元帝曾真心實意地請王導說:“來,王大人,到御座上與朕並肩同坐。”對這一超乎尋常的寵遇,王導堅辭不受:“這如何使得,臣要折壽的。一個太陽高懸,方能普照天下,如果下同萬物,蒼生如何仰望。”

元帝也就不再勉強。

當年六月,吏部侍郎劉胤奏聞:“萬歲,江北義士邵續,起兵數千,與胡敵石勒反覆抗爭,大小數十戰,這難得的抗胡火種,當促其成為燎原之勢。而這支江北義軍,急需錢糧兵馬的補給,望陛下派支人馬過去,同時帶去糧食火藥,使這支義軍發展壯大。”

司馬睿可捨不得往外撒銀子,他表面上卻很大方:“邵續所為,自當鼓勵。朕賜封他為平原樂安太守、右將軍、冀州刺史,至於兵馬錢糧,朝中也不寬裕,容後再議。”

禮部侍郎祖逖出班奏道:“萬歲,北方藩鎮,俱已失敗,唯存邵續,尚在堅持。如不援救,倘為石勒所滅,則北方即無抗胡火種。朝中雖難,還是強過邵續孤軍奮戰,望陛下派兵將過江救援。”

“朕何嘗不想光復社稷,收回中原。奈何國家初立,缺兵少將,缺糧少錢。”元帝話鋒一轉,“江北征戰,萬分兇險,朕難以派將領兵。卿之所言慷慨激昂,敢領兵乎?”

祖逖被元帝叫板,並未顯出畏難:“萬歲,晉室之亂,實起於藩王爭權。自相殘殺,遂使戎狄乘隙,荼毒中原,黎民塗炭。萬歲如允臣出征,只需給臣一萬兵馬,臣等擎晉國大旗殺到江北,豪傑之士必踴躍響應,則失地可復,國恥可雪。”

“祖卿壯志可嘉,朕亦為之動容。今加封你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元帝又是話鋒一轉,“但國力有限,朕只能給三千匹布作為軍資,兵員需你自行招募,武器要你自行籌措。如覺難以勝任,出征之議仍可作罷。”

祖逖報國之志彌堅:“臣願領旨出征。”

“願祖大人做好準備,再行渡江。”元帝現出關心。

祖逖募得兩千多兵士,散盡家財,冶鑄兵器,率部曲、親族百餘家,共同渡江北上,得到江北人民的積極響應,同仇敵愾,多次大敗石勒,很快收復黃河以南的大片領土,使得石勒輕易不敢再進犯黃河之南。祖逖的隊伍也已發展到六萬多人,勢力曰漸強大,積極做著渡河北上的準備,計劃收復黃河以北的失地。

元帝萬沒想到,祖逖會站穩腳跟,而且發展為這樣一支強大的隊伍,擔心他萬一另立別的宗室王,或獨立與自己抗衡。匆忙地派出兩支人馬,鉗制祖逖的隊伍。同時,再給祖逖一個虛的頭銜一鎮西將軍。而讓尚書僕射戴淵為徵西將軍,都督司、兗、豫、並、雍、冀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鎮合肥;另一支人馬,由丹陽尹劉槐為鎮北將軍,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名為討胡,實為鉗制祖逖。

戴淵不識戰法,且又剛愎自用,祖逖要受他的節制,想要渡河北伐,戴淵不許。祖逖怏怏不快,鬱悶成疾,想到壯志難酬,皇帝猜忌,病情越發嚴重,於當年九月,竟病逝於雍丘。這大好的北伐形勢,竟因元帝的權位之忌而斷送。豫州百姓如喪拷妣,

紛紛為祖逖設祠祭拜。而沒有了祖逖的制約,主管軍事的王敦則越發肆無忌憚。

王敦當時的官職為都督江、楊、荊、襄、交、廣六州軍事,江州刺史,鎮守武昌。東晉永昌元年〈〉正月,王敦以討伐劉槐之名,在武昌發動叛亂。給元帝發去檄文:“奸賊劉槐必斬其首。其首朝懸,則諸軍夕退。”

上將軍沈充,在吳興起兵配合王敦形成東西夾擊之勢。王敦胞兄王含,連夜乘輕舟逃往武昌,而堂兄王導則不及逃走即為元帝控制。元帝對全國發出詔書:“王敦狂逆至極,把朕比作太甲,欲加幽囚,其罪罄竹難書。朕要親率六軍,征討大逆,有殺王敦者封萬戶侯。”

二月,王敦兵鋒已至蕪湖,元帝急調戴淵、劉槐入衛建康。#王導知王敦大軍逼近,召集子侄等二十餘人,全部自縛到御前請罪。元帝親自為王導鬆綁,並將他扶起:“王大人何罪之有,王1敦反叛,是他自作主張,與你及諸子侄無關,只管盡心報效朝廷,朕絕不株連親眾。”

王導叩頭謝罪:“亂臣賊子,歷代皆有,想不到大晉今日出自臣家,面對萬歲,實在汗顏。”

“王大人無須自責,御前護衛,把王大人的子侄全部解開綁繩。”元帝格外寬宏,“王敦謀逆,與他們無關,朕照常重用。諸位王家族屬,放心同王敦作戰,立有戰功,朕當厚加封賞。”

“謝萬歲不殺之恩!”王導帶領族人,向元帝重重叩首。

“王導。”元帝又特別呼喚。

“臣在。”王導心中忐忑,不知元帝要將他怎樣。

“朕親率大軍征討王敦,欽命你為前鋒大都督,徑向石頭城迎敵。”用叛將的兄長為先鋒,看得出元帝對王導的信任。

同時,元帝加戴淵為驃騎將軍,同元帝一起坐鎮中軍,以劉槐率軍守金城,以右將軍周扎為主力,堅守石頭城,迎戰王敦的主力。元帝身著戎裝,立於石頭城上,令前鋒大都督王導出戰,迎擊王敦的主力。

面對的是兄長王導,王敦也毫不手軟,依然是以鐵騎衝殺。馬身上都著重甲的王敦叛軍,如狂風暴雨一樣沖人王導的軍陣,直殺得官軍七零八落。王導兩處帶傷,大敗逃回城中。元帝即派第二支隊伍出戰,郭逸領軍三萬,俱為官軍的精銳。雙方初戰打得膠著,可是王敦的助手沈充揮軍從側後掩殺過來。郭逸經不住前後夾擊,在損折一萬人馬後敗下陣來。元帝即命虞潭、劉槐、刁協三員大將引軍五萬出擊,意在一戰而勝。可是王敦並不出戰,只是強弓硬弩以箭相對。五萬人馬反覆衝殺,在如蝗的箭雨中,紛紛倒下。後來官軍人馬僅剩三萬,終於衝破了寨柵,闖人了叛軍大營。

觀戰的元帝長長出了一口氣:“雖說損兵折將,總算打進了叛軍營地,這勝利來之不易呀!”

“萬歲,活捉王敦後,要將他碎屍萬段,決不輕饒!”一旁觀戰的王導,意在表現自己與王敦不共戴天。

“屆時,朕還要斟酌。”元帝這裡言未畢,只聽敵營內炮聲隆隆,火光四起,原來是官軍遭到了伏擊。營柵內早已挖好一個碩大的陷坑,官軍大多落入坑中,被坑底的竹尖樁扎死或踐踏而亡。所有大將中,虞潭死於戰場,劉槐情知王敦放不過他,而帶著數百名親信,逃往後趙;另一名刁協,則在逃跑途中為叛軍亂箭射中身亡。司馬睿本錢輸光,只得迅速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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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城守將周扎,情知大勢已去,遂開啟城門向王敦投降。佔據石頭城後,王敦計劃再發大軍直逼建業,要把司馬睿徹底擊敗。未及出兵,有兩位不速之客來到了石頭城。這是司馬睿派來的兩位特使,一是王敦的堂兄王導,一是車騎將軍戴淵。對此,司馬睿暗自還在得意,他為自己留下王導而慶幸,有了王導可以很好地同王敦周旋。另為了對王導進行牽制,讓戴淵同行,可以監視王導的一舉一動。

王敦在府衙接見了皇帝的特使:“二位大人,你們難道不怕死,到我這叛賊巢穴,所為何來呀?”

戴淵賠著笑臉說:“奉皇上聖命,前來議和。”

“敗軍之輩,還敢言和。”王敦發出連聲冷笑,“回去告訴司馬睿,讓他等著橫屍街市吧。”

“賢弟不可笑話,萬歲待王家不薄。”王導善言相勸,“你在武昌發難,萬歲完全可將王氏家族滅門,可皇上沒有這樣做,包括對愚兄我,也一直是善待。”

戴淵一聽也來勁了:“就是,若按以往的規矩,你們王家數十口,早已都是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戴大人,你認為天下之人,如何看待我的起兵?”王敦很是得意地問。

“這要分從哪個角度看。”戴淵感到不好回答。

“倒要聽聽你的高見。”

“如能體察真意,也可以算作是忠於大晉。”

“怎麼說可以算?”

“因為你提出的口號是,奸臣劉槐,必須斬首,並未曾針對當今萬歲。”

“如你所說的另一個角度呢?”

“實事求是地說,你的所作所為,就是叛逆。”

王敦的臉立時拉長了:“你大膽,一派胡言,這是你的觀點,還是皇上的認知,你給我放明白些!”

“我和皇上都是這樣認為。”戴淵想把王導也拉進來,以增加保險係數,“王大人應該也是這樣看。”

王導急忙岔開話頭:“王敦大人,皇上的聖旨下。”

按以往理應跪地叩頭接旨,可而今王敦根本沒當回事:“皇上和我已是仇敵,聖旨對我還有用嗎!”

“王敦,你真是大膽,竟敢藐視聖躬,你這是欺君之罪!”“二位都不要急著給對方下結論,賢弟不妨先聽聽內容。”王導挑緊要處念道,“授予王敦丞相之職,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江州牧,加武昌郡公。”

王敦接過來,三兩把將聖旨扯了個粉碎:“官封的不小啊,可是它能大過了皇帝,去他的勞什子,老子要給別人封官。”

“好啊,你有野心想當皇上!”戴淵吼道,“回京我稟告皇上,一定要殺你滿門老少。”

“要沒這個心思,我還起兵做甚。”王敦拔出刀來,“還回去報告皇上,我看你是活夠了!”

“拔刀嚇唬誰,本大人身經百戰,刀槍見多了。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何況我是皇上派來的御史,你敢把我如何!”

王導急加勸阻:“賢弟,萬萬不可魯莽行事。”

“諒你也不敢殺我!”戴淵在叫板。

王敦一咬牙,一刀捅進去,把戴淵扎個透心涼:“別以為我不敢,就叫你見識見識。”

王導再喊也來不及了:“賢弟,不可啊!”

“你,你!”戴淵再也說不出話,倒地氣絕。

王導不住嘆氣:“這該如何是好!”

“殺了他又能怎樣,反正是已經起兵。”

“賢弟難道真要推翻司馬睿,自己坐天下?”

“如今也只能走這一步了。”

“萬萬不可,”王導勸說,“司馬家的天下,國人還都認可,你若取而代之,必受到國人的聲討,不只難以坐穩,必將走向毀滅。賢弟聽我良言相勸,司馬窨這塊招牌還不能丟,要等待時機,就如當年司馬懿那樣。”

王敦想了想:“說得也是。”

“還是接受皇上的封號吧。”

“聖旨已被我扯碎,就不再接受司馬睿的加封,也讓他知道―下我對他不服和不順從。”

“賢弟,你不受他的冊封,難道就不做他的官了?”

“非也,我要讓他司馬窨這個皇帝當的不好受,兵權我要全部握在手中。”王敦稍加思索,“回去告訴他,我要做寧、益二州的都督,讓王遂為青、徐、幽、平四州都督鎮守淮陰,王含都督沔南諸軍事,領荊州刺史。”

“如此一來,這天下兵權盡在賢弟之手。”王導問道,“皇上若是不允呢?”

“那就只能刀兵相見了。”王敦又提出,“還有一條,就是要廢黜司馬紹的太子之位。”

“不廢皇上,卻為何連到太子?”

“兄長想的是眼前,劣弟想的是長遠。太子謀勇兼備,深為朝野敬重。日後他如繼位,對你我兄弟萬分不利。目前如能拿下,或許愚弟我能代司馬睿而繼皇位。早些搬掉這塊絆腳石,我們就再無後顧之憂。”

“待愚兄回建業,向皇上轉達你的意思。”王導回到建業,向元帝說罷經過,“萬歲,臣只能辦到這步,如何答覆還請皇上定奪。”

眾文武大臣在朝堂上議論紛紛,吵來吵去還是莫衷一是。最後元帝說道:“其實這就是城下之盟,條件不利,試問,誰人能領兵與王敦抗衡。若能打勝仗,朕何須受此屈辱。”

百官們盡皆無言,因為已無人敢於領兵。

元帝對王導客氣地交代:“煩勞王大人再辛苦一遭,王敦所提條件,朕全都允諾。只是太子並無失德,貿然廢黜於理不合。”眾大臣也都七嘴八舌:“太子不能廢!”

“國本不能動搖。”

“為了大晉的長治久安,臣不才願再去石頭城,傳聖諭予王敦,但願能平息糾紛,罷此干戈。”

在王導的勸說下,王敦接受了議和條件,雙方達成協議,元帝屈辱地還能做他的皇帝,但已是苟且偷生在王敦的刀光劍影之下,委屈鬱悶地坐在皇位上,終致憂憤成疾。這位東晉的開國皇帝,於永昌元年0〉十一月不治死去,終年四十七歲。

太子司馬紹於當年即位,是為晉明帝。

說起司馬紹,他從小便聰明伶俐,深得元帝喜爰。在他四五歲時,有使者自長安來,辦好公務,使者離去。元帝開玩笑地問:“朕問你,太陽和長安比,哪個更遠一些?”

司馬紹不假思索回答:“長安近,太陽遠。”

“為什麼,你也不曾用尺量。”

“兒臣只聞聽有人從長安來,從未聽說有人從太陽來,故而長安近,太陽遠。”小小司馬紹眨著天真的大眼睛。

“好,答得好!”元帝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

次日,元帝同群臣宴飲,也把司馬紹帶在身邊。元帝當眾再次提出同一問題:“朕問你,太陽與長安城,哪個近,哪個遠?”

司馬紹思索片刻,然後回答:“太陽近,長安遠。”

元帝不解,反問道:“咋日你是那樣回答,今日為何是相反說法?”

“父皇在上,太陽高懸當空,人們抬頭就可以看到,而長安卻望不見,故兒臣這樣回答。”司馬紹對元帝恭恭敬敬一拜,“父皇就是普照天下的太陽。”

喜得元帝眉開眼笑:“朕的皇兒,日後定是一位英明君主。”如今,元帝因受制於王敦而早逝,明帝即位,同樣面臨著如何擺脫王敦桎梏的考驗。他為了穩住王敦,親手書寫一道加封王敦官職的詔書,召王敦人朝,加黃鉞、班劍等儀仗,可帶劍上殿。王敦謝恩,但並不人京,而自領揚州牧,率軍移鎮姑熟城。

明帝已感覺到王敦迫在眉睫的威脅,抓緊在重要位置上安插自己的親信。太寧元年六月,他立妃庾氏為皇后,隨即任皇後之兄庾亮為中書監。緊接著拜大將郗鑑為兗州刺史、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鎮合肥。這明顯是針對王敦的軍事部署。

王敦聞報大為不滿,立即上表請更改對郗鑑的任命,改為在朝的尚書令,也就是把郗鑑從武將改為文官。明帝明白,如不按王敦的意見辦,他就要興兵為亂。眼下朝廷的力量還不是王敦的對手,只得隱忍下來,聖旨作廢,召郗鑑還朝。

當年八月,郗鑑赴建業就職,途經姑熟。王敦熱情挽留,就是不予放行。朝廷和郗鑑誰也不敢強行離開,直到半年後,郗鑑老母生病,王敦才勉強放行。

王敦也對明帝韜晦的做法瞭如指掌,他怎甘坐以待斃,隨加緊了叛亂的準備,派密使往召心腹錢風,前來姑熟商議對策。正是三伏天氣,驕陽似火,大地如蒸,百花廳的兩面窗戶全都大敞四開,只有些許微風吹人。這裡是王敦整個府邸最為涼爽的所在。他正在廳內為侄兒擺下酒宴,把酒言歡,其樂融融。侄兒王允之,是他最為喜愛的晚輩。其父王舒,在朝為廷尉,是王敦的四弟。侄兒是奉父親王舒之命,前來給伯父祝壽。王敦原本就喜愛這個侄兒,一年未見,看他越發出息得落落大方,風流倜儻,舉止不俗,廣聞博記。兩個人談得投機,酒也喝得融洽,都已有了七分醉意。

管家進來通報:“老爺,錢風錢大人到,在廳外等候。”

王敦正急於同他密議,忙吩咐道:“快快有請。”

錢風人內拜見:“給王大人見禮。”

“快請入座,一同喝兩杯。”

錢風用眼角瞟著王允之,緩緩坐下:“這位少年才俊他是?”王允之從座位上站起:“小侄王允之,給錢叔父見禮了。”

“噢,忘了引見。”王敦用手一指,“這是我的族侄王允之,他的父親是我四弟,在朝廷任廷尉。”

“啊,失敬失敬。”錢風免不了誇讚幾句,“公子人物俊雅,禮數周到,定非等閒之輩。”

王敦吩咐管家:“告訴廚房,再加四個菜,我與錢大人還要痛飲。”

“遵命。”管家退下。

王允之對王敦一拜:“伯父,侄兒已不勝酒力,又有錢叔叔到來,你二人還有話說,侄兒就退席了。”

王敦心說,這孩子還很懂事理,有些話正好不要他聽:“也好,這裡屋有臥榻,你可去休息。”

“錢叔叔慢飲。”王允之去了內室,躺倒在軟榻之上。

“錢大人,郗鑑之事,可有耳聞。”

“全國盡知,我豈不聞。”

“皇上聖旨已下,硬是被我建議召回朝內。回京路上,被我留住半年之久,他們誰也沒敢強行離去。”王敦頗為得意地說,“現下這大晉朝,誰又敢不看我的臉色行事。”

“王大人,不可過於自信。皇上安排郗鑑,就是針對你的軍事行動。他改變對郗鑑的任職,心中定然又恨又惱。皇上絕不會甘居人下,受你的凌辱,看來你得先下手為強。”

“如此說,我們得儘快反!”

“大人慎言。”錢風警覺地站起,“隔牆有耳,何況我們這內室就有外人在場,我們的話他都聽得見。”

“我的親侄兒,怎麼是外人。”

“大人,這種事是高度機密,不能走漏一丁點風聲,快去看看他是否聽到。如果聽去,就要滅口。”

“他一個小孩子,而且都喝醉了,不可能聽見我們的談話。”“不,大意不得。”錢風起身,“我們得過去檢視一下。”

“好吧。”王敦不大情願地跟在身後。

內室的軟榻上,只見王允之醉得矇頭大睡,而且明顯已是喝醉,吐得一塌糊塗。那嘔吐物弄得渾身都是,臉上都已沾滿。

王敦似乎得理了:“你看,都醉成這樣,哪還能聽到我們的話,你也過於小心謹慎了。”

錢風這才放心了:“他倒是真的醉了。”

其實,王允之把一切全都聽在耳、記在心。他聽到錢風有滅口一說,自己用手指扣喉嚨,方使胃中的食物嘔吐出來,這才騙過了錢風。否則,他還真有生命危險。王敦、錢風二人回到席前,又細緻地計議一番,認為王允之已醉得不省人事,說話也不再揹著,計議內容被王允之聽得真真切切。次日,王允之假作酒醉狀態,提出告辭返建業。王允之立刻把情況向父親做了報告,王舒即帶他去見王導,二人商定,當馬上密報皇上得知。

明帝聽到這一訊息,對王允之和王家兄弟大為讚揚:“貴昆仲為了國家大義滅親,朕甚感欣慰,當重加封賞,給令郎相應的官職。”

“這些都是我等作為匝子該做的,望萬歲速為準備,不能讓王敦的陰謀得逞。”王導憂心忡忡,“大晉不能亂,百姓不能再受戰亂之苦。”

王敦對反叛訊息走漏尚不知情,照常進行著他的謀逆活動。太寧元年”〗〗)五月,王敦正要起事,突然身染重病。他不得不安排後事,因為無子,以朝廷名義而拜王含之子他的侄子王應為武衛將軍,作為他的副手和接班人,又拜王含為驃騎大將軍,加開府儀同三司,把王家人加緊安排到重要崗位,以便隨時起事。

心腹錢風見此情景詢問王敦:“大將軍已然患病,如果萬一有個山高水低,是否以王應繼承大事?”

王敦有幾分沮喪:“非常之事須非常之人才能承當,應兒年少,尚不足以挑起這樣的重擔。假如天不給我以時命,有三計留給你等。上計是遣散兵將,歸順朝廷。中計為退還武昌,收兵固守,奉事朝廷,進獻不斷,以求自保。下計是為,趁我還在,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大軍東下,直搗建康。”

錢風聽後對圍在王敦身邊的死黨們說:“在下以為,大將軍所言下計實為上策。我等為起事已策劃多年,怎能一朝放棄。當趁大將軍健在,一鼓作氣,一戰而勝,打翻皇上,推大將軍登基!”

眾人皆曰擁護,錢風遂聯絡沈充,安排早日起事。雙方劍拔弩張,只是全都謹慎,誰也沒有開第一槍。明帝引軍暗中來到姑熟城外,未敢輕易進兵。他對王導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朕欲親身往敵營哨探,以決策如何進兵。”

“使不得,萬萬不可。”王導阻攔,“如欲了解敵情,可派一偏將往探即可,怎需萬歲親往。”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朕不親身前往,敵情不明怎做決斷。”

“萬歲若一定前去,需多派精兵強將護衛,以防不測。”

“王大人之言差矣,”明帝已是起身更衣,“如大隊人馬前往,必驚動敵人,不待近前,敵人即已出戰,起不到哨探作用。要想去探得真實情況,朕只單人一騎前往。”

“萬歲莫不是玩笑,關雲長單刀赴會,尚有隨從人員。單人獨騎探營,如被王敦識破,便有性命之憂。”

說話間,明帝已換好普通百姓服裝:“朕意已決,不必再勸。”

“萬歲當三思而後行。”

明帝到馬廄選了一匹巴滇駿馬,飛身躍上:“王大人,不必驚動軍將,朕速去速回。”

王敦大軍駐紮在於湖一帶,明帝策馬巡看。但見軍容整肅,營寨嚴謹。看規模足有二十萬人上下,其兵力不容小視。不時有巡邏隊執戟走過,軍紀嚴明,其戰鬥力也不可輕視。明帝心想,看來戰勝敵人還不到時候,難怪王敦敢於興兵為亂,其實力果不尋常。明帝眼見得巡邏隊對他指指點點,顯然他已引起敵人注意,遂掉轉馬頭,徐徐離去。

巡邏隊長去向王敦報告:“大將軍,有一青年壯士,乘馬沿我軍大營轉了一遭,似在檢視。”

王敦因病正在床上小憩,處於似睡非睡之中。夢境中一輪黃色太陽,低低地照射著他的軍營。被巡邏隊長喚醒,聽罷稟報,急問:“可是一黃鬍鬚鮮卑人模樣者偷看我營?”

“看不太清,很像。”

“快,他十有八九是昏君皇帝,速派十騎快馬勇猛之士,務必將其生擒!”王敦下達命令。

“遵令。”巡邏隊長立刻點齊十騎勇士,飛馬出營,快馬加鞭向明帝飛速追趕過去。明帝單人獨騎,生死攸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