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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建楚劉裕復普

東晉太元二十一年〈69〉,時年十五歲的皇太子司馬德宗繼位,是為晉安帝。這位皇帝是對他的先祖司馬懿的絕妙諷刺,當年的司馬懿,同諸葛亮鬥智,是何等的謀略高手。可他這個後代司馬德宗,竟然連話都說不好,甚至寒暑冷熱都不知,地地道道是個白痴。

朝政大權還都操控在司馬道子手中,王國寶仍舊是他的親信,已被委任為中書令。孝武帝在位時,已著手限制司馬道子的權力,委派內兄王恭鎮守京口,同時派遣聲名顯赫的殷仲堪出鎮江陵。以這兩鎮,牽制司馬道子的軍事大權。安帝登基,王國寶即建議司馬道子削減這兩鎮的兵權。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訊息很快為王恭所知,他當即聯絡同為打擊物件的殷仲堪,提議起兵討伐王國寶。殷仲堪也得到了這一資訊,基於共同的利益,他立刻表示贊同。

東晉隆安元年〈79〉,王恭上表歷數王國寶的罪行,舉兵五萬,兵鋒直指建康。但是,應允同時起兵的殷仲堪,卻多了個心眼,他沒有及時出兵,而是在做觀望。他擔心王恭萬一兵敗,自己預留了回旋餘地。

司馬道子是個昏庸懦弱之人,王恭的兵馬還距建康很遠,他便已心驚膽戰。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的權位,他派使者與王恭溝通,詢問王恭退兵要什麼條件。王恭回答說,要王國寶的人頭方肯罷兵。使者回報後,司馬道子便將王國寶招來議事,當場把王國寶斬首,用木匣盛上首級,交與王恭驗看。一見真是其人首級,王恭也就撤兵返回京口。獲悉王國寶伏誅,殷仲堪才派先鋒楊全期,領兵抵達巴陵。此時王恭的書信到達,殷仲堪也就收兵迴轉江陵。

司馬道子年事已高,對於征戰殺伐,實在是窮於應付。為圖安享晚年,他把所有權力都傳給了兒子司馬元顯。其子倒是聰明伶俐,但年僅十六歲的司馬元顯,為人喜歡攬權生事。他認定王恭、殷仲堪終必為患,勸說父親應防患於未然。司馬道子覺得有理,便安排其兄司馬尚之、其弟司馬休之為驃騎將軍,又派親信王愉鎮守江州,作為對兩鎮的牽制。為了加大王愉的實力,司馬道子又下令從豫州刺史庾楷所轄地盤中割去四個郡,交給王愉管轄。庾揩不敢不從,但他知會王恭,這是司馬道子父子削減方鎮軍力的前奏。王恭認為有理,即再次聯絡殷仲堪,並聯合雄鎮荊楚的桓玄,會同心懷不滿的庾楷同時起兵,打出反司馬道子的旗號,五鎮聯兵,向建康進軍。

司馬道子不知所措,索性把軍權悉數委與兒子司馬元顯,每天只是把盞酗酒,常常是醉得不省人事。

王恭人馬的主力是劉牢之的北府兵,他們在淝水之戰中曾建樹功勳,劉牢之為此很是自負。但王恭對他從來沒有尊重,只是像對待平常將佐一樣呼來喚去,更不用說同他商議軍情。對於王恭兩次起兵,劉牢之都曾出面反對,但俱被王恭訓斥,對此劉牢之心存不滿。司馬元顯麾下收留一名降卒,曾是劉牢之帳下親兵,就向司馬元顯透露了這一內情。司馬元顯感到有機可乘,即派叔父司馬休之在降卒帶領下,暗中見到劉牢之,當面許諾,如果劉牢之陣前反戈,助司馬元顯擊敗王恭,那麼王恭的職位、軍隊就全交給他。

對於朝廷派人進人劉牢之軍營,這一訊息或真或假也傳到了王恭耳中。他似信非信,但劉牢之是員能征慣戰之將,自己的人馬如果沒有劉牢之支撐,戰鬥力就大為降低。所以他思前想後,還是派人把劉牢之請來,便吩咐長史張德順:“你到前鋒大營跑一趟,就說本帥有請劉將軍赴宴。”

張德順點點頭:“好計,設這個鴻門宴,結果了劉牢之的狗命。不然,他終究是個禍患。”

“請他吃飯,本帥何曾說過要設鴻門宴。”王恭很是不悅,“快去快回,本帥與劉將軍還有大事要辦。”

“這卻怪了,大帥不想殺他,還請他做甚?”張德順自然要去,他乘馬到了先鋒營帳,給劉牢之見過禮,“劉將軍,大帥請你到中軍大帳,要設宴款待。”

“這,不是年不是節,上級請下級吃飯,是何由頭?”

“大帥沒說,只是讓在下相請。”

先鋒營的副將劉裕忍不住一旁插話:“大將軍,常言道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平白無故,設的什麼宴。”

劉牢之稍做沉吟:“大帥相請,便是軍令,作為下級,自然要聽從。先生回稟大帥,末將即刻前往。”

“在下先行告辭。”張德順離營而去。

劉裕勸阻道:“大將軍,還是不要前往,要提防朝廷來人走漏風聲,到了中軍大帳,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我自有道理。”劉牢之決意出營,乘馬直奔中軍帳,面見王恭,上前見禮:“末將參見大帥。”

“大膽劉牢之,你可知罪!”王恭突然吼道。

劉牢之面不改色:“末將何罪之有?”

“你在營中同朝廷勾結,投降司馬元顯,還說無罪。”

“大帥,朝廷來人勸降不假,可末將未曾應允,自然無罪。”王恭感到詐出了實情,有幾分得意:“既是司馬元顯奸賊派人來誘降,你為何不向本帥告知!”

“大帥,末將不曾叛降,自是問心無愧,也就沒必要報告。我想,大帥是信任末將的。”劉牢之反過來將了王恭一軍,“大帥如不放心,末將願交出先鋒一職,情願為一士卒衝殺,或者卸去軍職為民。”

“哈哈哈!”王恭站起身,“劉將軍果然是忠於本帥的大將。\本帥適才一番言論,不過是開個玩笑。”、

“大帥,這等玩笑,末將可是生受不起。”

“劉將軍休要多想,如果本帥認定你同司馬元顯勾結,也就不會請你來中軍大帳,乾脆派人把你斬殺就是。”

“大帥,如果末將心中有鬼,也就不敢來見您了。”

“好,本帥已備下盛宴,就請劉將軍人席。”王恭移步領先進人偏帳,裡面是酒菜飄香。

劉牢之進到偏帳中,迎面映人眼簾的是一副香案,正面是關雲長的坐像,一座鍍金香爐,案上擺放著兩燭檀香:“大帥,不是說宴會嗎,這是何意?”

“本帥要與你結為異姓兄弟,八拜之交,金蘭之好,不知劉將軍是否嫌棄我這個無能之輩。”

“大帥,這還不折殺了末將。萬萬使不得,末將高攀不起。”“劉將軍若不反對,即請在關老爺面前上香。”王恭有意要引劉牢之的話,“關公昔日桃園結義,對劉皇叔忠貞不貳,本帥在

關公面前發誓,與劉將軍結拜,如有二心,必死無葬身之地。”劉牢之也只能盟誓:“我劉牢之同王大帥結拜,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二人人席飲酒,便就稱兄道弟。席間王恭為表示對劉牢之的信任,把他親自指揮的一萬精銳馬軍,也統統交與劉牢之統領:“賢弟,愚兄把看家隊伍全都交與你了。你若背叛為兄,我就只有引頸受死了。”

“大哥如此信任,小弟敢不誓死保衛大哥。但放寬心,我北府兵管保一路凱歌,殺人建康。”

“好,愚兄就在帥帳坐等賢弟的捷報。”

劉牢之帶著一萬馬軍迴轉先鋒大營,張德順急匆匆來見王恭:“大帥,怎麼把劉牢之放走了?”

“不放走我還殺了他?”

“就是應該除去後患。”張德順大為惋惜,“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大帥難道忘了當年項羽血的教訓。”

“我二人已八拜結為金蘭之好,在關公面前發過血誓,他怎會背信棄義呢。”王恭很有自信。

“大帥,我還看到劉牢之把你的護衛部隊帶走了。”

“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我的護衛馬軍都交給他,足以說明我對他的信任,他如何還能忍心背叛我?”

張德順聞此話默默無言,他心說,王恭把刀把子都遞給了劉牢之,一旦他反叛,王恭連保護自己的人馬都沒有,這種無知的統帥,還跟著他不就是死路一條,我乾脆另尋出路吧。當日,他就悄悄離開了王恭,轉而去投奔桓玄。

次日早飯後,王恭大軍開拔,途中,劉牢之對士兵訓話道:“我們北府兵作戰一向衝鋒在前,可王恭給我軍配發的是黴變的糧食,無論何種戰鬥,總是讓我們前頭送死。這種無能之輩,我們不能再用生命鮮血保他。本將軍決定,即刻陣前倒戈,殺個回馬槍,擒殺王恭,我們自己做京口的統帥。”

劉牢之大軍殺回,王恭毫無準備,他也沒有抵抗之力。後軍哪裡禁得住北府兵的衝擊,登時潰敗四散而逃。王恭單騎落荒逃走。劉裕在後緊追不捨,終於把王恭追上,生擒活捉。劉牢之派

人把王恭送進建康,司馬元顯下令把王恭斬首示眾,劉牢之也就取代王恭,做了京口都督。同時,司馬元顯發令命劉牢之抵禦桓玄和殷仲堪的聯軍。

劉牢之明白做了朝廷的官,就要為朝廷出力。他把大軍屯紮在新亭,嚴加防守,並不出戰。懾於劉牢之的威名,殷仲堪和桓玄二軍也不敢輕易出戰。對峙一段時間後,他們識趣地撤回了撏陽。二人重新結盟,這次是以桓玄為盟主。

二人名為聯盟,實則各揣心腹事,各打自己的小算盤。一次,桓玄點兵,殷仲堪的副將楊全期因過江而遲到,受到桓玄的嚴詞切責。楊全期是名門之後,對桓玄很不服氣,對主將提出要偷襲桓玄,以免日後受制於他。可是殷仲堪還有自己的打算,他擔心真要擊敗桓玄,楊全期便無人制約,自己也會受他的氣,故而堅決反對。楊全期一氣之下,帶兵去了襄陽。隆安三年〔99〉,荊州大水,江陵人力財力耗盡。桓玄感到這是個大好時機,便引軍進攻江陵,以期佔領荊州之地。

殷仲堪緊急向楊全期求援,楊全期稱沒有軍糧。殷仲堪謊稱”江陵軍糧充裕,騙得楊全期人馬前來助戰。可是,江陵根本沒有糧食,襄陽的人馬只能勉強喝上稀粥,這樣就無戰鬥力可言。楊全期認為無糧只能速戰,便主動向桓玄發起進攻。結果招致兵敗被殺,首級被割下在京師相傳示眾。殷仲堪城中也已無糧,獲悉楊全期敗亡,他連夜棄城而逃,直奔長安方向,路途中為桓玄軍擒獲,桓玄逼令他自殺。

司馬元顯見桓玄相繼擊滅楊全期和殷仲堪,越發感到形勢緊迫,抓緊招兵買馬,下令徵發江東免奴者當兵,是為樂屬軍。農民不願人伍,其中的孫恩便集聚百餘人逃到海島上,決心為他們的道首孫泰報仇。隆安三年099〉十月,樂屬軍發生騷亂,孫恩乘機登岸,向會稽城發起攻擊。刺史王凝之,本是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但他也信奉天師道,亂民打來,他還在密室中唸咒叩拜神仙,聲稱要請天兵天將。結果孫恩等輕易地攻陷會稽,王凝之身首異處。

孫恩聲勢大振,十數天內,三吳亂民群起響應,東晉地方官紛紛棄城而逃,孫恩的部眾已達數十萬人,他被推舉為徵東將

軍,率眾直指京師建康,東晉政權已是危在旦夕。司馬元顯宣佈全城戒嚴,並命令謝琰和劉牢之領兵平亂。旬日之內,謝琰收復了吳興和吳郡,劉牢之攻過錢塘江,收復了會稽。孫恩的人馬所剩無幾,再次退回了海島。劉牢之則縱兵大殺大搶,鬧得錢塘江一帶十室九空,幾乎見不到人的蹤跡。朝廷見此情景,即委派謝琰為會稽太守。認為由他鎮守在此,可無東顧之憂。可是,謝琰不修武備,自持甚高。副將勸他:“謝大人,當加固城防,派人在海邊設哨,提防孫恩登陸。”

謝琰不以為然:“區區孫恩幾個毛賊,已經落荒到海島,焉敢登岸再戰。他如來,本官正好把他全殲。漫說他不多潰兵,苻堅百萬大軍,不還是在淝水被本官殺得大敗虧輸。”

隆安四年(奶))五月,孫恩探得謝琰無備,大清早率軍登岸,輕裝疾進到了城下。城內官軍尚未吃早餐,謝琰故作鎮靜,下令先殺賊後用飯。他即領兵出戰,結果兵敗被殺。錄尚書事司馬元顯,下令讓劉牢之再度出山,剿滅賊寇。劉牢之已是沒有出戰之心,他派副將劉裕領兵出征。劉裕勇猛善戰,連戰連捷,孫恩節節敗退,再次逃到荒島之上。此番劉裕在海邊設防,不許陸島接觸,斷絕了海島上的食品藥品供應。沒有給養,又值海上瘟疫流行,孫恩部下得不到治療,病死大半。無奈之下,孫恩硬著頭皮,於元興元年(々()三月強行登岸作戰,嚴陣以待的劉裕正好殺個痛快。孫恩大敗,部下死傷殆盡,他受傷後投水自殺。下餘少數殘兵,由他的妹夫盧循帶領得以潰逃。

剿滅了孫恩之後的司馬元顯,深深感受到桓玄的威脅迫在眉睫。恰好張德順感到在桓玄處不被重用,而又改投司馬元顯謀取差事。司馬元顯便問計於他:“張先生,桓玄擁兵狂妄,當如何將其平滅?”

“尚書大人,桓玄剛剛奪得荊州,境內所轄民眾不服,正忙於安撫人心。如果乘此機會,以劉牢之為先鋒,你親率大軍繼後,定可打敗桓玄,取回江陵。”張德順條理清晰地分析道。

司馬元顯深以為然,於是在元興元年(恥)正月,以皇帝名義釋出詔書,列數桓玄的罪狀,任司馬元顯為大都督,劉牢之為先鋒,司馬尚之為後衛,組建起征討軍,向荊州發起進攻。

桓玄聞報大驚,急忙囤積糧草,修繕城池,忙得手忙腳亂,仍然心中沒底,唯恐守衛有失。

長史卞範之卻不以為然:“大將軍自從滅掉殷仲堪以來,遠近無不懼懾大人的威名。司馬元顯不過乳臭未乾的毛孩子,他殺王恭,不過是誘降劉牢之而獲勝,他本人沒有任何本事。大將軍若在荊州坐等司馬元顯的進攻,實為下下之策,莫如主動進攻,攻打建康,則司馬元顯土崩瓦解之勢可待。又何必苦等敵軍人境,而自取其困呢。”

桓玄如茅塞頓開,立即照辦,留下其兄桓偉留守江陵,同時向國內廣發檄文,歷數司馬元顯的眾多罪行,然後統領大軍東下。

桓玄的檄文傳到京師,司馬元顯見後倒也大吃一驚,沒想到桓玄會主動進攻,心中萬分忐忑。但是這把火是他點起,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征迎戰。東晉皇帝司馬德宗親自設宴為其餞行。司馬元顯率軍登船駛向北岸,船到江邊,他卻遲遲不敢下船,他擔心自己的部屬不是江陵桓玄兵的對手。

與司馬元顯的膽怯相同,桓玄也是進展緩慢。他也在擔心,如果一旦戰敗該如何收拾殘局。直到過了撏陽,還沒見到一個官軍的影子,膽子始覺壯了許多。待到姑熟,競然同司馬元顯的後軍遭遇。雙方倉促交戰,桓玄的先鋒把司馬尚之在陣前斬落馬下,桓玄首戰告捷。

司馬元顯的官軍,其主力還是劉牢之的北府兵。但劉牢之對司馬元顯始終都是三心二意。特別是安帝為司馬元顯餞行的御宴上,劉牢之被安排在較為靠後的位置,劉牢之當時就氣滿胸膛。因而在桓玄同司馬尚之大戰時,劉牢之拒不出戰救援。

桓玄對於劉牢之的態度心中猶如明鏡一般,他感到有機可乘。因為劉牢之的舅父何穆,在他帳中為幕賓,遂派何穆為說客,前往劉牢之大營勸降。何穆見到外甥,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牢之,自古以來,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自全之人又有誰呢?越國的文種,秦國的白起,漢朝的韓信,無不是在功成後被殺。你當下的處境是,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又何不翻然悔悟,長保富貴呢!”

“舅父所言極是,牢之願聽教諱。”

“桓玄大將軍引大軍進發,你只要按兵不動,桓大將軍便足以擊潰司馬元顯。待桓大將軍取得朝政大權,定給你加官晉爵。”

“甥兒就照舅父指教,與桓大將軍結盟,共圖富貴。”

何穆離開後,劉牢之的部將劉裕、何無忌全都反對劉牢之的做法。劉牢之的兒子劉敬宣也勸諫說:“桓玄猶如東漢之董卓,朝之大奸,萬萬不可投靠。”

劉牢之勃然大怒:“你們懂得什麼,桓玄是何種人我豈不知。我現在是用桓玄對付司馬元顯,待日後他二人兩敗俱傷,我再吃掉他們,這晉朝的江山,不就順利地歸我所有。”

次日,桓玄派人來送信,邀請劉牢之過營赴宴。劉牢之擔心一去不返,再三斟酌後,派兒子劉敬宣替他前往。桓玄本打算借宴會之機除掉劉牢之,見是劉靜宣到來,只好改變主意,依然大擺宴席,順勢把劉敬宣留在營內,大軍全速前進向建康進發。當司馬元顯得知桓玄大軍已抵新亭,而劉牢之根本未予抵抗時,明白大勢已去,棄軍隊於不顧,獨自乘船逃回建康。主帥一走,大軍隨即潰散。桓玄引軍兵不血刃進人京師,司馬元顯被活捉,桓玄下令將司馬元顯及其親信**盡數斬首,俘獲司馬道子流放出城,桓玄暗中指使押解的公人,於途中把司馬道子毒亡。

政敵除去,桓玄自封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如今,司馬德宗這個傀儡被桓玄完全掌控。這時,桓玄想到了劉牢之是他的心腹之患,首先得解除他的兵權。桓玄頒旨,命劉牢之改做會稽內史。

劉牢之明白,這削去兵權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他的性命。劉敬宣僥倖從桓玄處逃回,他力主父親出奇兵襲擊桓玄。劉牢之集將佐議事,提出攻其不備偷襲桓玄。

參軍劉襲言道:“人生在世最忌再三反叛,將軍一反王恭,二叛司馬元顯,如今又要叛桓玄,三叛其主,難有好的下場。請恕在下不能相伴,我要另尋生路,望將軍好自為之。”言畢,劉襲揚長而去。士卒們見參軍出走,登時散去大半,軍心為之動搖。

當時,劉裕統兵在京口,劉毅在廣陵,何無忌在新亭,劉牢之身邊幾無可戰之兵。他明白難逃桓玄的毒手,便自縊而死。劉敬宣見狀,化裝出城,逃往北魏。

桓玄所有的軍政敵手俱已除去,裝模作樣地罷黜奸佞,擢拔人才。沒過多久,就驕奢淫逸,政令無常。又值三吳大饑荒,戶數都已減半,有的郡縣甚至沒有人煙。糧食奇缺,富戶人家往往是身著綾羅綢緞,懷抱黃金美玉餓死。就連皇帝也常常吃不飽飯,挨凍受餓是經常的。

桓玄的野心極度膨脹,加緊了篡奪皇位的行動。他派親信幕僚卞範之知會安帝,如不主動禪位,就有生命危險。元興二年()十一月,卞範之扶著不會寫字的安帝的手,寫下了禪位詔書。在大殿上,王司徒捧出玉璽,交到桓玄手中,安帝宣佈禪位。桓玄正式登基,國號曰楚。把安帝安置到潯陽,封為固安王。當上了皇帝,桓玄自然要作威作福。大小官吏盡皆由他任免,就連九品官都得由他欽定。桓玄還酷愛遊獵,一日三獵都是尋常事。他還大興土木,營造宮殿御苑。對工匠極其苛刻,稍有疏漏,即判死罪。整個是朝野動盪,民不聊生。

元興三年〈404〉四月,劉裕召集劉毅、何無忌在京口相聚,正式提出推翻桓玄,共襄義舉。隨即三人在三地同時宣佈起義,三路兵馬,兵鋒直指建康。劉裕義旗一舉,全國紛紛響應,很快集聚到幾十萬人。桓玄心虛不敢正面迎戰,急忙挾持著司馬德宗,乘船沿長江西逃到江陵。劉裕率軍緊追不捨,與桓玄軍隊在桑落州激戰,桓玄大敗虧輸。桓玄繼續引兵西逃,到達崢嶸州佈防。他打算在此扭轉局面,以眾擊寡,打敗劉軍。

當時,劉裕人馬由於緊追疾進,兵力不過一萬人。而楚軍多達兩萬,是劉軍的兩倍。劉裕部下都未免怯戰。

劉毅見此情況諫言道:“大將軍,敵眾我寡,如果畏懼不前,敵人必有所乘。桓玄徒有雄豪之名,其實他膽小如鼠。前番桑落州大戰,也是敵眾我寡,不也把楚軍打得大敗。楚軍新敗,軍心不穩,我軍正可乘勢前進,兩軍相逢勇者勝,願大將軍勇猛進攻。”

“將軍之言正合我意,趁敵人立足未穩,向楚軍發起猛攻。”劉裕率先衝向敵陣。主帥帶頭,將士英勇。楚軍方要埋鍋造飯,怎禁得劉軍衝殺,登時大亂。劉毅更是採用火攻,楚軍落荒而逃,連夜挾帶安帝逃進江陵。桓玄本想休整一夜後,再帶著安帝逃向漢中。不料劉裕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連夜發動了攻城戰鬥。楚軍毫無鬥志,轉眼城破,桓玄此時也顧不得安帝了,把他丟在江陵,自己帶著百餘名親信,乘馬要搶出城門。怎料到楚軍兵將爭相逃命,互不相讓。一員牙將嫌桓玄礙事,幾乎用刀把他砍死。幸得隨從保護,他們才得以出城。到達江邊上船時,桓玄身邊僅剩卞範之等十數人。

桓玄乘船沿江行駛,到達枚回州時,偏偏遇上毛裕之的幾百人的劉軍部隊。見是桓玄乘船,毛裕之下令放箭,一時間箭如雨下。親信丁仙期、萬蓋齊用身體掩護,二人均身中數十箭而死。桓玄本身也中箭受傷,劉軍益州都督馮遷抽出佩刀上前,桓玄拔下頭上珍貴的玉導遞過去:“將軍,只求留朕一命。”

馮遷回道:“只要爾頭,不要財物。”手起刀落,桓玄人頭落在船上。

劉裕命將桓玄首級懸於建康城門示眾。

至此,桓玄建立的楚國,僅存在一年四個月,便覆滅了。

義熙元年三月,劉裕護送司馬德宗回到建康,這個被迫禪位一年多的傀儡皇帝又恢復了皇帝位。他當即降旨劉裕,都督中外諸軍事。劉裕掌握了東晉的軍政大權。

建康的三月,早已是桃杏花兒爭豔,紫燕呢喃,黃鸝鳴叫,春意撩人了。劉裕的大都督府後園,堪稱是萬紫千紅,芳菲滿目。可是劉裕似乎心不在焉,他無意賞花,也無心遊春,顯得心事重重。近來,官為侍中的劉毅,好像時不時地和他作對。在一些政令的釋出、官員的任用上,意見總是與他相左。長此下去,難免要衍生矛盾。他想,難道真如古語所說,人可以同受苦,不能夠共富貴嗎?

他的愛妾荷香款步走來,離老遠便嬌聲呼喚道:“大都督,怎麼一個人在這踏春賞花,把奴家拋閃在房中。”

“本都離開時,你正在房中繡花,因恐拂了夫人你的雅興,故而便未曾知會。”這個愛妾,確實是劉裕的心肝,一向最為寵愛。她是一年前劉毅從安帝司馬德宗後宮,特地為劉裕選來的。因為安帝基本上不諳房事,荷香服侍劉裕時,還是個黃花閨女,所以劉裕對荷香是一片真情。只是近來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劉裕耳中,他的親信中書令王韶之密奏,荷香在進獻劉裕之前,曾在劉毅府中存留了七天。這七天誰知劉毅都搞了什麼名堂。雖然荷香並未破身,但也難保劉毅同她沒有肌膚之親。為此,劉裕對這位愛妾便心存芥蒂,也就有意疏遠了。

荷香來到劉裕身邊,還如往常一樣,用挺拔的胸部靠靠他的肩頭:“大都督,妾身有一事相求。”

“只要本都能做到的,只管講來。”

“妾身有個表妹梅雲,現在大將軍諸葛長民府中,屈身做一名侍女。這不只妾身臉上無光,大都督面子上也說不過去。望乞大都督對諸葛將軍關照一聲,最好把梅雲收入房中。”

“這個,”劉裕有些猶疑,“諸葛將軍是否看得上令妹,再者說,有你這層關係,人家是否忌諱,這都是個問題。”

“我那妹子,就是個仙女下凡,配他諸葛將軍,再衝我的關係,他就樂得撿個大便宜吧。”

“話讓你說反了。就是因為我們這層關係,諸葛將軍擔心家事無法保密,才不敢收她的。”

“那此事正好考驗一下他對大都督的忠誠,他如不應,就是擔心府內秘密外洩,他就懷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也好,就依夫人。”

次曰早朝,劉裕便向諸葛提及此事。過了一天,諸葛長民告知,他已將梅雲許配與琅邪王司馬德文為側妃,地位更高,絕不至於辱沒她。劉裕事先沒有想到諸葛有這一手,原以為是同意或者反對。這一來,反倒使他與安帝還連親了。

王韶之發出了冷笑:“大都督,他這是刻意對安帝與琅邪王的保護,豈不聞人人皆知的讖語。”

“昌明之後有二帝。”劉裕張口便答出,“難道他也為此設局?”

“大都督,上天把司馬天下與之,你若不取,即是逆天行事。諸葛這樣做,反倒是提醒了你,要加快登上皇位的速度,不能再等下去了。”

“難道讓司馬德宗早日駕崩?”

“早該如此,只有司馬德宗離開這個世界,方能令司馬德文繼位,方能應合讖語。再把司馬德文除掉,大都督也好順天應人做皇帝。”

“好,本都就委派你看準機會下手,掃清我登基路上的障礙。”

“下官願意為大都督效勞。”

上午的陽光明媚而又柔和,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王韶之懷裡揣著一條白綾,閃身進入了安帝起居的東堂,可是他發現司馬德文和皇上在一處,他不得下手,只好打個哈哈說兩句不鹹不淡的話,之後退了出來。他心想,待到晚飯後,琅邪王自該回家了。當他再次來到東堂,出乎意料的是司馬德文還沒有回府。

司馬德文可就多心了:“王大人,怎麼一日兩次光顧,該不是有事情吧?”

“本官只是關心而已,皇上他話也說不出,本官擔心下人不好好照顧,便特意過來檢視。”王韶之反問,“王爺同梅雲新婚宴爾,怎麼捨得丟下新媳婦,進到宮中陪這位不懂冷暖的皇上。”

“我們是親兄弟,我不惦記誰惦記。”司馬德文說著給他喂一口水,“手足情深,一奶同胞呀。”

“好好,有王爺照顧,本官也就放心了。”王韶之打著哈哈,退出去悻悻地離開了。

王韶之兩次沒有得手,劉裕已經不悅,敲打他說:“王大人是否下不了手,用不用本都另換他人?”

“不不不,”王韶之趕緊表白,“下官對大都督忠貞不貳,我今晚再去,定要結果了白痴皇帝的狗命。”

人夜,靜靜的東堂幾乎沒有人活動,只有一盞孤燈和一個老太監,伴隨著人睡了的安帝躺在龍床上。王韶之輕步走進,打發開老太監,從懷中掏出白綾就勒在了安帝脖子上,之後便用力拉緊白綾……

初時安帝的手腳齊動,漸漸便沒氣了。他把白綾收好,大聲地喊叫起來:“快來人哪!萬歲突然駕崩了。”

諸葛長民最先趕到,進人東堂,見王韶之在場,登時起疑:“王大人何時來到東堂,難道是親眼所見萬歲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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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將軍,我來看視萬歲,發現他已斷氣了。”王韶之故作推測,“想來萬歲是暴斃。”

渚葛上前察看,看到了安帝脖頸上的勒痕:“不對,皇上是被人所害。這明明是被勒死的!”

幾個太監想要進屋,被劉裕阻止在門外:“你們且住,待本都進去查驗明白,弄清緣由。”

東堂內,王韶之在打糊塗語:“脖子上確有勒痕,是不是萬歲他自己上吊了?可又不見繩索。”

“王大人,萬歲駕崩,只你在場,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諸葛聲色俱厲,“還不從實招來!”

劉裕繃著臉走進:“諸葛長民,本都看這縊死萬歲的兇手,不是別人,這就是你!”

“大都督,你不能血口噴人。”諸葛爭辯,“說我下的毒手,請問這作為罪證的繩索何在?”

劉裕給王韶之遞個眼色:“找出罪證給他看,讓他心服口服

王韶之心領神會,在諸葛後腰上摸了一把,掏出自己懷中的白綾:“大都督,罪證有了!”

“你,你們這是栽贓陷害。”

劉裕已悄悄拔劍出鞘,進一步一劍刺去:“弒君之賊,我豈能容你!”寶劍穿透了諸葛的胸膛。“撲通”一聲,屍體倒地。諸葛長民帶著天大冤屈到了陰曹地府。

這條天大的訊息,頓時在建康傳遍。大司馬劉毅獲悉諸葛為劉裕所殺,半晌無言。他明白這是劉裕開了殺戒,既敢除去諸葛,下一個就該是自己。思忖良久,他摘下懸掛的鴿籠,放出了那只白鴿見它撲稜幾下翅膀飛上藍天不見了。

鴿子很快飛進了大都督府,落在了荷香的手上。荷香登時一驚,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劉裕手刃了諸葛,劉毅感受到了危險,這才啟動了事先安排的程式。她即刻行動,從梳妝檯的暗格中,取出一枚紅色小瓶。開啟瓶塞看看,裡邊紅色的粉末還在。這就是劇毒鶴頂紅,只要一點點,便可奪人性命。劉毅在交給她毒藥

時,即已承諾,如果毒死劉裕,劉毅登基會冊封荷香為貴妃。

她把藥末彈入劉裕慣常專用的茶杯內,坐在那裡憧憬著做了貴妃的場面。

劉裕步履輕盈地進人寢殿,荷香還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見她還在發呆,劉裕大聲說了一句:“夫人,我渴了,快去泡杯茶來。”

荷香驚得一愣:“看你嚇我一跳,是要喝茶吧,我正想給你泡呢。”

劉裕由不得便多心了:“你方才都走神了,不知在做何等美夢,怎麼也想給我泡茶呢?”

“啊!”荷香趕緊遮掩,“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她麻利地泡上一杯上好的龍井,端到了劉裕面前。

劉裕的目光此刻落到了在八仙桌上蹦來蹦去的白鴿:“哎,這是哪裡來的鴿子呀?”

“啊,”荷香被發現破綻,趕緊繼續掩飾,“是我妹妹養的,沒事時我姐妹二人通訊玩。”

“噢,”原本就對荷香存有戒心的劉裕,此時此刻越發生疑。喉中乾渴,舉起茶杯,送到唇邊,眼角卻在斜視著荷香,注意觀察荷香表情的細微變化。

荷香心中都急得如同著火,心中幾乎是在呼喊,你倒是喝呀!喝下去便萬事大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