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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竊國賈后爭權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如茵的綠草地上,紅牆碧瓦和金色的屋頂,都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偌大的皇宮庭院,簡直就是無邊的曠野,晉武帝悠然自得地坐在六羊車上,樂滋滋地哼著小調:

藍天上啊飄白雲,

金屋裡呀有美人。

天下美女全為朕,

個個可人愉朕心。

可嘆再無虎狼力,

人生何不再青春。

一萬嬪妃皆臨幸,

勝過九天為仙神。

羊車在宮院中自由自在地徜徉,說不準羊車在何處停下。一萬名美女,對一個司馬炎爭寵,這萬分之一的機會誰能得到,其難度不亞於考狀元。十八歲的美女王媛姬,還是比其他女子有算計,她在小院門前插上竹枝,在竹葉上再塗抹鹽巴。羊走餓了貪吃帶鹽的竹葉,羊車便停在了她的門前。

王媛姬上前跪倒接駕:“萬歲,羊車到臣妾門前停下,此乃天意使然,是臣妾與萬歲有緣。望萬歲珍惜這上天的安排,效巫山楚王會神女,不負這一刻千金的良辰美景。”

武帝見她素雅中透出嬌媚,談吐裡彰顯文采,既不放縱,又不矜持,十分得體,倍覺喜歡,當即便封為中才人,與其歡度一宵。後來她生下晉懷帝司馬熾之後,因病早亡,被追尊為皇太后。

晉武帝畢竟已過了天命之年,再有幾年就是花甲了。有多少精力,能與上萬美女周旋。到太康十一年(二如)三月,武帝終於病倒,不能再去皇宮院中巡幸美女了,這才老實規矩地到皇后宮中住下來。

其時楊皇後也已病重,她自知去日無多,這日夜間見武帝精神還好,就躺到武帝的大腿上,用女人的柔情蜜意對武帝說:“萬歲,你我夫妻一場,只怕分別的日期不會久遠了,看這光景,臣妾是要走在你的前頭。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但臣妾放心不下萬歲的飲食起居,那些嬪妃們只知獻媚邀寵,有幾人真心想著萬歲。為此,臣妾常常在夢中哭醒。”

武帝被感動得淚溼雙眶:“皇后如此真誠待朕,令朕感激涕零,但也人生有限,無可奈何。”

“萬歲,臣妾有補償之法。”

“不妨說來聽聽。”

“萬歲,臣妾有一胞妹楊芷,美貌絕倫,為人和善,和臣妾脾氣秉性長相無不一樣。有她在萬歲身邊照顧,臣妾就可以放心離去了。”

“此話言之尚早,皇后好好的,不說這些,容後再議。”

“不,臣妾已經病入膏肓,皇上現在就把楊芷納人宮中,臣妾才能放心,萬歲切莫拖延。”楊豔磨起來沒完。

武帝經不住楊豔的軟磨硬泡,在第二天就把楊芷納進後宮,先為貴妃。不久當楊豔故去,又把楊芷立為皇后。不只如此,楊芷初進皇宮,其父楊駿即從將軍府司馬擢升為鎮軍將軍。楊芷立後,楊駿又遷為車騎將軍,加臨晉侯。

張華對武帝諫奏:“萬歲,楊駿器量狹小,尖酸刻薄,不可委以重任。”

“不妨事,不過封侯而已。”武帝就想著要對得起先皇后楊豔的囑託,對臣下的勸阻不以為然。

“皇后之父沒有任何功勞便予封侯,而且還名為臨晉侯,這只怕不吉利,是天下大亂的徵兆。”

“哪來這許多無稽之談,你們無非是妒忌罷了。”武帝本已病重,對這些忠言分外反感。

楊家兄弟三人,皆身居高位。武帝放縱,他們便開始營私弄權,拉關系,走後門,網羅親信,結黨納賄。許多無恥小人,便紛紛投到其門下,朝中風氣已經為之大變,楊家三兄弟,基本上把持了朝綱。

尚書僕射山滔設法見到武帝,泣血啟奏:“萬歲,楊家兄妹紊亂朝政,不能再繼續下去,要適當收回他們的權力。”

“朕說過多少次了,皇后楊芷溫順賢淑,其父叔三人,對朕耿耿忠心,你們不要危言聳聽,朕還要靠他們保駕呢。”

三月中旬,武帝的病略有好轉,他要從容地安排後事。他找了自己倚重的幾位大臣,那幾人不是辭官了,就是退職了。武帝這才感到問題的嚴重,當面痛責楊駿:“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朝廷大事,只憑你們兄弟三人就能辦好嗎,把朕的肱股之臣全都排擠走,這也太過分了。”

楊駿只是以訕笑對應:“萬歲有何吩咐,只管明言,我們一定照辦。”

武帝明白此時此刻,想要完全拋棄楊駿已不可能,便讓中書監華塵擬寫詔令,命汝南王司馬亮與楊駿共同輔政,還打算再找幾位忠正耿直之臣,加人輔政班子,以免司馬亮鬥不過楊駿。

然而,武帝的矯正為時已晚,詔令尚未發出,楊駿到中書省,便蠻橫地把詔令要出,他盛氣凌人地對中書監華塵發號施令:“把詔令給我。”

華塵不肯:“這詔令按規定是要釋出的,國丈無權先看。”

“怎麼,你敢對抗老夫的命令。”楊駿對身前身後的護衛吩咐,“再不交,即動手搶過來。”

華塵無奈,只好遞過詔令:“國丈快看,本官還要釋出。”楊駿看過,竟然袖起,轉身便走。

華塵急了:“國丈,把詔令留下。”

“等到該給你時,自然會給你。”楊駿揚長而去。

華塵回到武帝那裡,準備向皇帝奏明。可是偏趕上武帝處於昏迷狀態,楊芷又在身邊,說亦無用。此詔令也就形同虛擬,有也如無。楊駿私藏詔令的大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楊芷對華塵冷笑一聲,她看看四外侍立的重臣,趴在武帝身邊,對武帝大聲說道:“萬歲的意思是讓臨晉侯楊駿,為太子輔政。”

武帝已處於高度昏迷中,根本聽不懂她的話,也不能回答她的話,躺在病榻上,只是頭部略微動了動。

楊芷立刻對圍在下面的眾大臣說:“萬歲已經點頭表示同意。”

華塵提出質疑:“萬歲也沒有說話呀,再說,萬歲之前的聖諭是,顧命大臣不光楊國丈,還有汝南王呢。”

“這次萬歲沒有提到汝南王。”楊芷當即宣佈,“中書監華塵、中書令何劭,立刻擬寫詔書,朕百年之後,著太子司馬衷繼位,以楊駿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尚書事。”詔書寫好,楊芷又拿著詔書,到了武帝身邊,一一念罷問道:“皇上,詔書可都是皇上的意思?”

轉瞬,楊芷又面對群臣說:“皇上說正合朕意,他的聲音雖小,但哀家全都聽得見。”

於是,由楊駿一人擔當顧命大臣的程式,算是走完了合法途徑。汝南王司馬亮,這個晉武帝期待與楊駿平衡權力的顧命臣子,被楊家父子以權勢排除在外。

一天之後,武帝迴光返照,突然清醒過來,看著只有楊芷在他身邊,急切問道:“汝南王何在,快宣來見朕。”

“萬歲,旨意早已傳達過去,但汝南王也不知為何,就是沒有領旨見駕。”楊芷大編謊言,“真是咄咄怪事。”

“這怎麼可能,汝南王真要接到朕的旨意,不可能不奉詔前來。”武帝看一眼楊芷,“一定是你扣壓了朕的聖旨。”

“皇上,你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活幾天,誰又能管得了身後事,就死了這條心吧,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到另一個世界。”

“楊豔誤朕!”武帝明白了,這是楊芷從中作了手腳。身為一代英明君主,被人算計該是多麼令人懊惱之事。他氣得血往上湧,一口鮮血噴出,氣便沒上來,隨即嚥氣了。創立西晉帝國的晉武帝司馬炎,就這樣帶著遺憾悲愴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享年五十五歲。

當日,三十二歲的太子司馬衷即位,是為晉惠帝,改元永熙。尊楊芷為皇太后,一應朝政悉由楊駿把握。

汝南王司馬亮得到武帝駕崩的噩耗,自己一個人就向皇宮跑去。他要去為武帝奔喪,盡兄弟之誼。長史氣喘吁吁從背後趕上:“王爺留步,敢問王爺如此急匆匆要去何處?”

“本王是去給皇上奔喪。”

“王爺,你這是去送死。”

司馬亮一怔:“何以見得?”

“王爺你想想,原本皇上是要你和楊駿共同輔政,可為何詔書不發,變得只剩下他一人了?”

“還不是楊駿父女想要大權獨攬,把我排除在外。”

“是啊,你現在去皇宮,說明你還對輔政有意,也就給了楊駿和楊芷一個除掉你的機會。”

“置我於死地,他們還不至於吧。”

“羊人虎口,飛蛾撲火,王爺如去皇宮,只有死路一條。”司馬亮回到大司馬府門前,對著皇宮方向,跪拜叩首:“萬歲,務請恕臣未能到靈前祭拜,生死攸關,臣不是不忠,委實不敢貿然前往。”他號啕大哭,捶胸撲地,涕淚交流。

長史把汝南王勸回府中,司馬亮依然沉浸在悲哀中不能自拔。長史不由得提醒道:“王爺,不能陷入悲傷中哭個不住,你為何還不加緊整備軍馬,做好應戰自衛的準備。”

“為何要備軍?”

“不才擔心,楊駿視你為他執政的最大障礙,怕是他會起兵來征討你。”

“怎麼會呢?”汝南王難以置信,“本王也未集結兵馬,未對他造成任何威脅,他會斷然興兵對我進攻?絕對不會。”

“王爺,不排除楊駿他先下手的可能。”長史指出,“因為皇上曾有詔書由你與他共同輔政,眼下你就是他獨霸朝綱的唯一障礙,可稱是眼中釘、肉中刺,只有去之而後快。不信王爺就拭目以待,我想用不了多久,楊駿討伐你的大軍就會到來。”

司馬亮對此將信將疑:“不要大張旗鼓地聚兵點將,且叫府中的人馬做好出戰的準備。”

“王爺,該集結人馬就要集結,何苦還伸一隻腳留一隻腳。你這裡一動,楊駿就會得到訊息。”

“本王乾脆上表給朝廷,就明說在萬歲安葬之後,本王就去許昌赴任,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也叫楊駿放心,更免得自相殘殺,得多少將士枉死傷殘。”

“王爺,那是你的一廂情願。”

“本王儘量還是躲,惹不起我還躲得起,雙方大動干戈,無論誰勝誰負,都免不了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本王不希望出現這

種悲劇。”

“讓我們靜觀其變吧。”長史認為這一場殺伐征戰已不可避免。

皇宮內,楊駿與楊芷正在商議,如何對待汝南王。楊芷說:“汝南王已經上表,承諾先皇入葬後,即離京去許昌,說明他已明白無誤地告知,不想同我們為敵,是想息事寧人。”

“太后,這是司馬亮的緩兵計和障眼法,大司馬府的內線已報來資訊,司馬亮在府內已集結了上萬兵馬,隨時可能攻打皇宮。”楊駿態度堅決,“先下手為強,我不能傻等著司馬亮大軍來攻擊,而我在這裡被動挨打,我們得先發兵。”

“戰釁一開,就難免成千上萬人的死傷,還是儘量不要開戰。你一人輔政本有議論,再與宗室開戰,免不了流言批評之聲更甚。還是運用手中的權力,對汝南王緩而圖之。”

“不行,正因為華塵散佈了先皇曾有詔令,道是由我同司馬亮共同輔政,才引發一些人站在司馬亮一邊同我作對。如果不把他打壓下去,你我的位置就難以坐牢。現在就以皇帝的名義,調兵遣將,征討司馬亮。”

“太傅一定要打,哀家也不能再行反對。”楊芷最後提醒,“要做到戰必勝,讓司馬亮沒有反攻的機會和能力。”

“這個自然,決不會沒吃著狐狸,還惹一身騷。”楊駿吩咐總管太監:“即刻傳旨給中護軍張劭,要他帶領部下人馬,與驃騎將軍石鑑會合,暫停修建先皇陵墓,把修陵的五萬人馬集中起來,與張劭合兵一處,前往大司馬府征討司馬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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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劭是楊駿的外甥,接旨後立即行動,集合起下屬一萬人馬,帶兵趕到了武帝陵修造工地。可是他見工地上人們仍在熱火朝天地勞作著,便詫異地上前詢問:“石將軍,為何還不集結兵馬?”

“修陵不能停工,也沒有必要停工。”

“聖旨要你我合兵,共同征討司馬亮,抗旨不遵,可是死罪。”“張將軍,汝南王不會反也沒有反,貿然征剿,不反也給逼反,這又何苦呢。打起仗來,難免將士死傷。”石鑑不肯行動,

“司馬亮真要造反,我們再出兵也不遲。”

張劭見石鑑不出兵,他自己兵力有限,也不敢貿然行動,只好進宮,向楊駿報告情況。

這裡發兵征討的訊息,也傳到了司馬亮耳中。他是戰是和拿不定主意,便去見廷尉何助:“何大人,楊駿假借聖旨發兵討我,該當如何對待?”

“王爺,如今朝野上下,都寄希望於你,盼你能除卻奸佞以淨朝綱,他不討你,你還要討他。起兵討賊,天下響應,必獲全勝。”

“能有必勝把握?”

“至少有八成勝算。”

“好,本王就聽何大人的。”司馬亮回府去整備軍馬。一路之上,被何助鼓起的氣漸漸就洩了。他想,都說楊駿是奸臣,為何偏偏我出頭去討伐。他挾天子而令群臣,我要一旦戰敗,還不得全家抄斬,禍滅九族。出頭的椽子先爛,我才犯不上做這個馬前卒呢。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溜之大吉吧。司馬亮回到府中,收拾了金銀細軟,帶上了家小。只留下兩個老家人看守庭院,其餘大隊人馬則是浩浩蕩蕩出城,直奔許昌去了。

楊駿得知汝南王避走許昌,也沒有派兵追趕,他想雙方交戰,勝負難料,既已離京,且先放過。就這樣,避免了一場血腥的內戰。

楊駿的弟弟楊濟,對汝南王的離開仍心有餘悸,他對外甥李斌說:“太傅與汝南王這樣做對,已成勢不兩立,日後只恐要生禍端。”

“舅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看太傅權勢一手遮天,但暖時需防寒時,難保有一天失勢,還當留有後路。”

在場的尚書左丞傅鹹深有感觸地說:“二位都是太傅至親,以我之見,若能把汝南王請回來交他執政,而太傅則急流勇退,方可能保住性命和財富。”

侍中石崇甚為贊同:“宗室和外戚,本是唇齒相依的關係,可如今卻勢若水火,必然隱含禍災。太傅倒不必引退,只要他把汝南王請回共同輔政,則矛盾緩解,風險頓消。”

傅鹹關心楊濟的安危:“楊大人,令兄能否看得開,在下倒還不人心。你還要善言規勸,不要貪戀權力。日後一旦遭遇變故,只恐殃及池魚,你難得脫身。命運難逃,且盡人力吧,一定要解勸再解勸。”

“傅大人,你身居高位,影響力大,比我的話可是管用多了。如有機會萬望你能勸解一下,或許能起作用。”楊濟深深嘆息著,“你有所不知,對我們的話,他是不屑一顧的。”

“既如此,看機會吧。”傅鹹把這事就放在了心上。

五月中旬,武帝的葬禮舉辦完畢,在離開陵墓迴轉都城的路上,傅鹹得便對楊駿說:“太傅大人,聖上謙恭,把政事悉數委託給你,你便挨累了。可外人全都不以為然,其實你這個差事很不好幹。周公那樣的大聖人輔政成王,都免不了流言蜚語,何況當今萬歲已經三十二歲,遠非周成王那樣年幼。先皇的喪事也已完畢,下官看太傅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進退了。”

“傅大人的意思,你讓我引退了?”

“是進是退,太傅自己拿主意。下官是為太傅著想,此時功成身退,可以保全名節。”

“你是一派胡言!”楊駿發怒了,“想讓我退出,你好把握大權,真是痴心妄想,乾脆你離京到外郡做個郡守去。”

在一旁的李斌可就急了:“舅父,萬萬使不得,傅大人是一番好心,怎能把他貶逐外放。如果這樣,誰還能為舅父諫言。一個好漢四個幫,舅父再這樣,就沒有一個官員說你好了。”

楊駿哼了一聲:“看在我外甥的面上,且饒過你這次,再有類似狂妄言論,定要你丟官罷職。”

傅鹹還能說什麼,只有嘆息而已。

楊駿和外甥李斌較勁:“我掌握朝政大權,就不信沒人說我好。”他隨即以惠帝名義釋出喻旨,大晉的文武百官,不論有無政績,一律官升一品。參與辦理武帝喪事的,一律官升兩品。棒祿在兩千石以上的高官,一律封為關中侯,免徵租調一年。這麼大的好處下去了,竟無一個上表稱謝,就好像沒這回事一樣。楊駿不免大為傷感,決定要讓朝中大臣都知道一下他的厲害。他替惠帝又頒下一道聖旨,道是京城洛陽盜賊猖獗,自即日起,凡是偷盜一百文錢者,便處以死刑。參軍羊亮報以輕蔑的冷笑:“太傅,亂世才用重典,這大晉國在你的治理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何苦還要如此對待小小的毛賊,這不顯得太傅無能嗎!”

其他官員皆不言語,楊駿說後等於沒說,使得他大為尷尬,這重典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對楊駿把持朝政,朝野上下大為不滿,而其中最具威脅的代表人物,就是皇后賈南風。當她成功地姊妹易嫁與太子成親後,曾一度興高采烈。可是當她過去短短幾天,便懊悔不已,因為她明白了太子司馬衷不只是有點傻,而是個地地道道的白痴,甚至連夫妻X生活都懵懵懂懂。再過半個月,她漸漸適應了,而對於一個權力欲極強的女人,她看到了機會。也就是說,太子就是日後的皇帝,皇帝不能正常理政,她這個皇后就可以施展抱負和能力。她就可以代皇帝發號施令,她也就是事實上的女皇。太子果然繼位了,成了晉惠帝。可是期待中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她連染指皇權的機會都沒有。皇帝的所有政令、詔書,都要經楊太后審閱後,交由太傅楊駿釋出。這從程式上,就把賈南風踢開。為此,她對楊駿恨得咬牙切齒。她密切注視著朝中的微小變化,讓自己的總管太監董猛,為她留心對楊駿仇恨的大臣。獲悉中郎孟觀、李肇對楊駿大為不滿,甚至公開抨擊楊駿的所作所為,賈后聽罷大喜,當即派董猛將兩位中郎請來。

二人得知皇后召見,無不大喜過望,恭恭敬敬叩首而拜:“微臣參見娘娘千歲千千歲!”

“二位愛卿平身。”賈后給了兩人極大的禮遇,賜錦座、上香茶、賞摺扇,極盡籠絡之能事。

李肇感激涕零:“我二人無德無能,卻蒙皇後如此厚待,真是問心有愧呀。”“二位大人忠直為國,仗義執言,敢於為皇上說公道話,實屬難得,哀家這是代表皇上召見你們。”

孟觀自然也要表達:“娘娘千歲,常言道武死戰、文死諫,我們既為大晉臣子,就當寧可捨生取義,也要秉正忠直。楊駿身為臣子凌駕於萬歲頭上,實為亙古之大奸。他的所作所為,昭示他意在篡位奪權。如此權奸,若不及早除之,日後必受其害,皇后明鑑。”

“二位大人,哀家今日召你們進宮,為的就是鋤奸一事。”賈后也有顧慮,“楊家把持朝政,主要軍權亦全被其控制,此事要想成功,確需認真思考,絕不可貿然行動。”

“皇后千歲言之有理,而今要害部門的大權,全在楊駿親信和家族手中。機要部門的統領散騎常侍是楊駿的外甥段廣,而禁軍大權則在他另一個外甥張劭手中。要想讓楊駿下臺,必有強大的軍事力量為後盾。”李錐作了有條理的分析。

賈后正合時宜地丟擲埋在心底的話:“要打倒楊駿,必須說服汝南王司馬亮同意加盟。”

“皇后千歲,是要我們前去遊說?”李肇問。

“但願二位能為國分憂,事成之後,當不吝封侯之賞。”

“為國盡忠,生死已置之度外,豈為封賞乎!”孟觀表明態度,“我二人當為此走一遭。”

“我這裡便代萬歲多謝二位了。”賈后站起身,略微一躬,“願二位此去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二人辭別賈后,火速趕往許昌,見到了司馬亮,說明來意:“王爺執掌兵權,宗室中唯王爺能兵伐楊駿,恢復司馬天下,拯救天下生靈,這一切全都仰仗王爺您了。”

萬沒想到,司馬亮竟說:“二位,請轉告皇后娘娘,楊駿專權本王也看不慣。但本王不想讓江山燃起戰火,黎民再遭塗炭,仗一打起,勝負難料,曠日持久,死傷無數,這場面本王實實不願看到。”

李肇不免再勸:“王爺,這可是你們司馬家的天下呀,難道你就任憑楊駿篡奪皇位!”

“本王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汝南王給他指路,“楚王司馬瑋,手下也有人馬,二位大人可以找他,讓他出頭。”

兩個人失望地離開,到了楚王的封國。見到了年方二十的楚王,說明了來意:“王爺乃皇上宗室,望為了司馬天下不致被楊駿竊取,起兵反楊,讓皇上重掌君權,司馬家重新站立在自己的青天之下。”

司馬瑋情緒激昂:“楊駿老兒,獨霸朝綱,我為宗室之王,受國家爵祿,焉能坐看司馬天下屬於他人。回去蕻告皇后,說本

王聽她的號令,何時如何起兵,她一聲令下,本王必配合行動。”李肇喜出望外:“王爺深明大義,不計個人得失,為了司馬天下,敢於同大權在握的奸臣決戰,我二人代表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向您致敬!”他當即深深一躬。孟觀也起身致禮:“下官也有—拜

“二位大人切莫多禮,保國鋤奸皆我分內之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便為國盡忠,亦心甘情願。”

二人回到洛陽,賈后聞報大喜,立即加緊安排。半月之後,楚王帶兵進京。永平元年〔90三月初八,賈后決定發難。惠帝讓董猛擬寫詔書,歷數楊駿罪狀,將聖旨交與楚王討賊。楚王率軍屯於交通要地司馬門,淮南相劉頌帶兵屯於殿中。這一切盡在秘密中進行,而散騎常侍段廣最先發現了變故。他搶在楚王兵將到來之前,跑到惠帝面前哀告道:“萬歲,外面顯然是要發生兵變,肯定是對著太傅而來。想他盡受先帝之恩,竭忠輔政,本是孤身無子,決無謀叛之心,萬歲當詳查,為我舅父做主。”

晉惠帝本是白痴,聽了也只當沒聽,他是一言不發。

“段廣,你為虎作倀,壞事幹盡,自己之命尚且難保,還來為楊駿求情,真是不知進退。”賈后吩咐一聲,“拿下!”

孟觀與偏將上前,按住段廣,將他上了綁繩。楚王押著他:“告訴你的部下,速速繳械投降,全都可免一死。”

段廣怎敢違抗,喝令部下交出武器。這樣楊駿精心安排的貼身保護,頃刻間化為泡影,土崩瓦解。

此時此刻,楊駿正在他的太傅府大宴賓客,一隊美女衣著暴露,揮臂弓腰,踢腿揚袖,邊舞邊唱:

繁星明,皓月亮,

春閨香,夜未央。

良宵醉眠紅羅帳,

相擁仙子在牙床。

戲水忙,舞鴛鴦,

嬌yin聲裡翻錦浪。

人生能得幾時狂。

莫辜負,好時光。

主簿朱振慌慌張張跑上堂來,手足無措地高喊大叫:“別跳了,別喝了,出事了,兵變了!”

楊駿發怒地一頓酒杯:“朱振,大膽,身為主簿,如此驚慌失態成何體統,難道天塌地陷了不成?”

“太傅大人,楚王司馬瑋已佔領皇宮,正向太傅府發兵。”朱振還是驚魂未定,“快些想對策吧!”

“啊!”楊駿還不相信,“這絕不可能,老夫甥兒段廣,統領皇宮禁軍,有他在,焉能不通知老夫便容許外軍人宮。”

“太傅,也許是段將軍寡不敵眾,已被楚王所敗。當務之急是,想良策、求自保。”

“不要驚慌失措,遇事要沉著冷靜,不能自亂陣腳,傳言未必屬實,老夫想真的生變,段廣總會給我報信。”

“太傅,如果段廣已落人楚王之手,他還如何能為你報信,就是想要通報資訊,他也難以做到。”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在下看來,首先要火速集結府內現有的兵馬。由太傅帶領放火焚燒皇宮的後門雲龍門,作勢將要攻人皇宮。向皇上索要為首鬧事者司馬瑋,同時儘快召集張劭大人統領的中護軍,對皇宮側門萬春門發起進攻。我們先把太子控制在手中,以太子為人質,抓捕司馬瑋和賈后。只要太傅指揮得當,平息叛亂,乘亂殺死皇上、賈后、楚王,當易如反掌。”

“殺了皇上又當如何?”

“這還用問,太傅自己坐江山君臨天下嘛。”朱振希望成為開國元勳,“讓司馬家的天下,變成你楊家的天下。”

“茲事體大,老夫還沒有這個思想準備,容我再思再想。”

“太傅,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不速做決斷,等你想好,恐怕楚王大軍已殺進府中。”

“越是形勢危急,越是要鎮定。”楊駿在地上往來踱步,“讓我想想,該派何人去傳令給張劭。”

許多參加夜宴的大小臣屬,見楊駿這裡優柔寡斷,遲遲拿不定主意,一個個都已悄悄溜走。最後,只剩下朱振一人還在催促他:“太傅,如果沒有合適人選,下官我去向張將軍傳達你的軍令。”其實,朱振是想藉機逃走,以免留下跟他陪綁。“你去,也還可以。”楊駿還在按部就班,“待老夫為你書寫一道指令,否則張劭萬一不信該如何是好。”

朱振急得抓耳撓腮,等楊駿寫完指令,一把拿到手中:“太傅放心,下官一定快去快回。”他不敢走前門,而是飛快到了後門。可是燈籠火把,已將楊府照得亮如白晝。楚王的兵馬和劉頌的部下,已把楊府團團包圍,朱振想要出府業已萬不可能。他咳嘆一聲坐在地上:“吾命休矣”

將士們幵始用手中火把,將楊府點燃。在熊熊火光中,兵士們爬上楊府的樓閣,對著院中亂作一團的家兵放箭。很多楊府的兵勇,或是中箭身亡,或是被火燒死,也有死於刀槍之下。

劉頌正從大門攻進楊府,從身後的宮院突然射出一支箭來,射中他的後背,但並未感到疼痛。他回身拾起,卻是一支無頭之箭。箭的前面綁著一封帛書,他開啟一看,上面幾個硃色大字分外醒目:救太傅升三級,楊太后。劉頌付之一笑,心說這楊芷死到臨頭,還幻想用高官厚祿來誘使有人上她的賊船,真是痴心妄想!他想,這倒是一份絕好的罪證,即派人交到賈皇後手中。賈后冷笑著說:“楊芷和楊駿通同謀反,這就是鐵證。”

楊駿在楊府中,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曾有的那種威風八面、隨從成群的場面,已經是蕩然無存。他連叫數聲:“備馬,快給本國丈備馬!”也無人應答,無奈之下,自己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馬廄,勉強拉出一匹馬來,吃力地往上爬,卻怎麼也上不去。

劉頌乘馬執槍來到了楊駿面前:“楊駿,你往哪裡走!快快投降受縛,暫且饒你不死。”

楊駿也不答話,還是往馬上爬。劉頌挺槍直刺過去:“還想逃跑,今生休想!”槍尖貫穿楊駿前胸,他咧了幾下嘴,鮮血順著他花白的鬍鬚流淌下來,只能到黃泉路上,做他的皇帝夢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