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個人想做什麼與最終能做什麼並非由自己決定。
我們不過是命運恆河中的一縷浮萍，浮沉從不由己。
蘭城的東海岸上，隨著滔天海嘯被我摧毀，海岸上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陣極為熱烈的掌聲。楊子墨忽然出現在我身後，他那紅色的沙灘褲依舊顯眼，他驚訝的面色中帶著嘲笑，袒胸露乳緩緩向我走來。
“如此猛烈的拳術，如果當時對那羅剎施展，我也就不必浪費鳳羽了。”
楊子墨緩慢朝我走來，他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惹得眾人生厭。
“是啊，如果當時我會，也不至於欠你這麼大人情。”
我看著楊子墨，將剛才發出的掌力收歸一處，一邊吐氣一邊說道。
“我要你報答我。”楊子墨說道。
他看我的表情似乎確定我是那種不願欠人人情的人，此刻提出要求那自然是再合適不過。
“你這人臉皮真厚！”
羊歡忽然走上，她看著楊子墨，一臉氣憤。
“就是，太不要臉了。”小雅跟著羊歡說道。
“是，我承認我不要臉，但我所說的卻是事實。”楊子墨爭辯道。
“說吧，你要多少錢？”
羊歡怒氣衝衝開啟包拿出手機作出要給楊子墨轉賬的模樣，楊子墨輕輕搖頭，臉上浮現出一陣莫名其妙的笑。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羊歡大聲說道。
“《墨書》，我要《墨書。》”
楊子墨不再猶豫，他連續兩次說出《墨書》的字眼，語氣中帶著顫抖和興奮。那是一種渴望，那是一種決然與自信，他似乎比我更瞭解自己是個不惜代價也不願欠人人情的人。不得不說，楊子墨看人很準，我確實如此，從我出生到今日，除了欠下師傅和父母長兄還有羊歡，我不欠這世上任何一人哪怕一丁點東西。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你竟然想要墨書，我沒聽錯吧！”羊歡驚呼道。
“對，我就是想要墨書，難道鳳羽就比不上墨書麼？”
楊子墨一臉自信，他雙手插在紅色的褲兜裡，陽光下直直地看著我，他在等我做出最終決定。
“誠然，鳳羽是比墨書更好上千倍的至寶。”我說道。
“總算識貨，我不要求等值的東西，我只要墨書。”楊子墨再次強調道。
“但墨書我不能給你。”我平靜說道。
“你言而無信！”楊子墨大吼道。
我陷入沉默中，隨之而來的是身體的一陣痙攣，幾乎站立不穩。羊歡見狀趕緊站在我身後，用她的身體將我緊緊支撐柱，我好不容易站穩身體，看著眼前楊子墨雙全緊握，面容猙獰。他的眼球中滲著一絲血紅，這是我先前從未見過的東西，看到此處我更加確信一點，他的身體正在發生著某種不可思議的轉變，他一定是從某處獲得了力量。
“這墨書絕非祥瑞之物，若你得到，必墮修羅地獄！”我看著楊子墨說道。
“我才不管他什麼地獄不地獄，我只是想要更強。”
憤怒至極的楊子墨忽然揚起一掌擊向海面，此招式正是先前在我面前所施展的那一招平陽落雁，沒想到跟楊子墨數月不見他掌力已精進不少，才平靜不久的海面被震盪起一出出巨大的浪花，從中炸裂開來，驚得眾人再度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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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給，我可就要硬搶了！”
楊子墨話語說完，臉上露出一陣邪性的笑。忽然間他忽然提速，直至朝著小雅奔襲而去，身影極快。
“快，刺我天門穴！”
我朝羊歡大喊道，羊歡並不猶豫，而是從身後拿出銀針，一針刺向我天門位置。那一
瞬間我身體疲憊感忽然消失，體力瞬間恢復。面對此景，我以別無選擇，如果讓楊子墨成功挾持小雅，那我幾乎沒有選擇而不得不將墨書拿出，有了墨書的楊子墨將會是比墨隆更兇殘、比徐立之更有實力的怪物。想到此處，我再出提勁運氣，以昴拳相同的招式朝楊子墨一拳擊出，雖然楊子墨身形極快，但始終沒能躲開昴拳猛烈的迅疾的拳勁，楊子墨被重重一拳擊飛，掉在遠遠的沙灘上，赤裸的上半身已是紫一塊青一塊。
我跳下海岸，來到楊子墨身前。
“慾海無邊，罪孽不盡，希望你早日回頭。”我對楊子墨說道。
“不需回頭，我現在過得極好。”
楊子墨一臉不屑，憤然說道。雖然躺在地上，卻依舊高昂的頭顱，誓死守護他墨玉堂最後的一份尊嚴和高傲。
“你真的覺得什麼都能得到那便是好？”我問道。
“那當然，徐立之雖不是個東西，但給起東西來也不吝嗇，哪像你，問你要個墨書都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不像個男人。”
我輕笑一聲，準備轉身離去，平靜的沙灘上留下我一連串的身影。正當此時，睡眠濺起一陣輕響，我回過頭去，只見徐立之、麗莎和江中成三人從海面緩緩走來，徐立之一身西裝、江中成依舊外表靚麗、麗莎則是一身禮物裙裝，甚為動人，三人一起，從水面向我走來。
風中舞動，長裙飄飛，只不過在我面前，卻並不是一群配得上他們一身行頭的人。
“誰在說我不是個東西！”
徐立之話語剛落，麗莎揚起一掌擊在楊子墨大腿處，楊子墨疼痛難忍，再度叫出聲來。
“這次是警告，如果有下次，我會削掉你的腦袋。”麗莎說道。
楊子墨並不言語，而是徑自爬起，他忍著痛苦站在徐立之及麗莎身後。一副極為難受也只得隱忍的樣子，這便是風光後的代價，拿了別人的東西，就得承受別人的侮辱。
“好久不見。”
徐立之看著我，身後的海面映照出些許落日的餘暉，血紅的殘陽掛在海面之上，看起來有些蒼涼。
“外蒙雪林裡不是才見過麼。”我說道。
“是啊，我老了，容易忘事。”徐立之說道。
“廢話少說，交出墨書，否則會有更多人因此而死。”
此刻的麗莎雖然美麗甚至於豔麗，但她的語氣比起楊子墨和徐立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好意思，我不能讓你們得到墨書。”我沉沉地說道。
“你怕我會因為墨書而迷失自我？”徐立之問道。
徐立之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說道，此刻他神情悠然，一臉愜意，彷彿正在回味些什麼。
“是。我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你，就憑你，能跟我爺爺鬥？”江中成不改傲慢，繼續朝我吼道。
我話音剛落，徐立之笑出聲來。
“你這種心理，才是悲劇的根源。一百年前，你師傅李圓通說蘭城沒救了，你不信，你要以真理和正義為蘭城續命一百年，如今百年過去，今日的蘭城與當年有何不同？處處人心墮落，處處是毒蛇蠍蟻，有時候你走在街上都會莫名其妙被坑被騙，這跟當年有何區別？”
徐立之的話音迴盪在海邊的空氣中。
“前輩，一直很想跟你直接領教幾招。”
麗莎話音剛落，徑自衝上前來。她雖然一襲晚裝，但是身手敏捷，掌風強勁。麗莎所使的招數正是徐立之及天理教當年橫行江湖的獨門功法——陰風掌，這種話說唯有在陰地和墓穴才得以修煉的功法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拳勁和破壞力。中招之人，每多一掌，陰氣便多一分，時日一久，內生潮熱，
陰風難滅，勢必一命歸西，再無可挽回的餘地。
這種招式雖然平常，我卻不敢大意，因為我不知道剩下三人會做些什麼。此刻的我，確實已無力使出昴拳這樣勢大力沉的神技，唯有靠著身體的基本力量以同樣的 招式對敵。不得不說麗莎確實是個修道的人才，二十幾歲的年紀有著不弱於當年天理教大弟子的陰風掌力，且掌掌到位，毫不拖泥帶水，一如徐立之年輕時的模樣。
不過，雖然麗莎的招式行雲流水，威力較大，但對於我這個江湖中的老人而言依然顯得太過年輕。三招之後，我選擇以招破招，麗莎一掌擊出時，我不再向後閃避而是徑直朝前，趁著麗莎出招的空隙逐步封住他手臂和背部的期門、神道、魄戶、天宗四處穴位。麗莎再使勁時才發現根本抬不起手，動作也隨之慢下。
“你使詐！”麗莎氣憤地說道。
“非也，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此刻你早已死了。”
徐立之看在眼裡，悠然地說道。此刻他站在遠處，一臉淡然，絲毫沒有想要上前參戰的意圖。麗莎一招一式難以撐持，我揚起一掌，輕輕擊出，麗莎閃避不及，只得匆匆抵擋，強勁的掌力將麗莎推後一丈，重重地停在徐立之身前。
“麗莎，你不是他對手，他可是曾經的天下第一。”
徐立之雙手背在身後，悠然走上前來。
“你明白，我們兩都是武者，雖然你不承認但事實便是如此——我們都渴望能有個真正的對手，戰得滿身傷痕，那才叫快樂，那才叫無憾！”徐立之說道。
“確實如此，以前我是個武者，但現在我只想做個尋常人。”
“哈哈~”
徐立之的笑聲飄蕩在海面，驚起一陣波濤洶湧。
“你覺得你是什麼，是由你自己決定的麼？百年過去，還是如此幼稚啊。”徐立之說道。
“或許，你說得對，我跟當年並無變化。”
徐立之眼見此景，伸出二指，從洶湧的海面攫取一滴海水，只見晶瑩的橢圓形海水懸空於他二指之間。
“我只出一招，權當娛樂。”徐立之說道。
“你什麼時候學會“娛樂”這個詞？”我問道。
“大約一月前。”
徐立之話音一落，捲起惡種指將水滴向我彈射而來，水滴在飛行過程中變化成水汽形成一柄利劍的模樣，如閃電般向我射來。我大為震驚，想不到徐立之的招式和勁道已到如此程度，如果說昴拳是上乘的馭氣之術，那此刻徐立之的控氣之術則更為高明。
我心下一沉，雙手交叉，忽然間睜開雙眼，爆發出全部力量。
“赤陽絕壁！”
我話音剛落，一道由烈火和空氣組成的高速旋轉的火牆在我面前騰空而起，海岸眾人見狀，驚起一陣陣尖叫。只見徐立之的劍與我的火壁激烈碰撞在一起，將空氣炸裂開來，將海岸的扶手震斷，幾十個看熱鬧的市民被震入海中。
半響過去，兩招互相消耗，招勢耗盡，一切重歸平靜。
徐立之依舊一臉愜意，而我則雙頰緋紅，有些體力不支。
“這招式，是墨書裡的吧？威力強大，但有些邪性。”徐立之說道。
“術無鎮邪，唯在人心。”
“哦？是麼，既然術無正邪，那為何又分“正邪”二字呢？”徐立之問道。
一時之間，我竟然無語以對。
徐立之見狀，轉身離去，帶著麗莎、江中成及楊子墨等人消失在大海深處。
“亦正亦邪，不正不邪，一直勸人向善向正的你，可要真的當心了。”
我轉頭看去，徐立之早已不見身影，唯有熟悉的聲音飄蕩於空氣中，久久沒有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