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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搶人、搶錢、搶糧

“溫公(司馬光)反對變法,堅持放任自由的經濟政策,認為這樣可以還富於民,官不與民爭利,但事實是,中央財富被地方官府掠奪,國家財富被貪官汙吏掠奪。”李虎嘆息道,“溫公希望地方財權有所增加,他的本意是希望國富民強,但結果和他的願望背道而馳。”

“地方財權的增強,直接導致了諸多弊端,並由此引爆了大宋貪官汙吏對國家財富的瘋狂掠奪,而中央財政危機也因此更加嚴重了。”

“在諸多弊端中,‘賬不上報’最為嚴重。”

中央集權的財政制度最主要的體現之一,就是中央計司可以掌握地方各級財務部門的收支賬目。在元豐之前,天下各路、各州府每年都要造計帳提交中央,三司因此可以掌握每年的財賦總收入。

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財政制度改革,各地方轉運司除了向中央提交各州府的錢糧物帛等收支的計帳外,還需上報地方的《收支見在錢物狀》,中央仍能藉此掌握財計的大概收支數目。

其後這一制度雖然沒有廢止,但在財政管理的實際操作中,根據賦稅制度規定所徵取的錢物正額與實際歲收之間,中央規定撥留的財稅與州府實際經費開支之間,越來越不相符合,基本上都是在造假。朝廷雖然屢次下詔,命令各地州府向中央提供實際收支數目,但地方上置若罔聞,造假之風愈演愈烈,中央實際上已經無法掌握每年的財賦總收入。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弊端的就是“財不入庫”。

大宋的財務制度對留供地方歲計財物的賬務、倉庫等方面都有嚴格規定,嚴防官吏作弊,但自財政危機凸顯開始,隨著地方財政預算的吃緊,州縣財政在賬務、倉庫等各方面的管理制度都出現了混亂,管理地方財務賬籍的各種制度也越來越無法落實。比如帳上有官財二十萬貫,但倉庫裡卻是空的,根本就是造假。地方州府之所以財不入庫,一是保證本地財政開支的需要,二是方便營私舞弊。比較常見的就是將大量財賦撥入公使庫,以供官吏揮霍。

另外還有“賦不依法”的弊端。大宋的創賦增稅之權,集中於中央,不容地方染指,但因為地方財政入不敷出,大多虧空,如果按照國家法令來徵發賦稅,根本無法滿足上供及本地開支,因此州縣多“巧取於民”,徵收附加稅,說白了就是橫徵暴斂。

財政權力地方化必然為地方官吏貪贓枉法大開方便之門,而地方官吏也毫不手軟,大肆掠奪國家財富。現今國難當頭,危機重重,汴京對地方的控制力越來越弱,可以想象,地方官吏的貪汙肯定是肆無忌憚,已經到了觸目驚心、匪夷所思的地步。

李虎已經把自己說服了。

在這之前,他讓馬擴到長安把陝西軍政財大權全部控制住,讓張關羽和範直昌到成都,以武力搶奪川蜀錢糧,還打算讓毛軍到襄陽,搶奪京西和荊湖的錢糧,這三件事都超越了西北大元帥府的職權,李虎已經違背律法,事實上等同於造反,所以他一直擔心說服不了這三個女人。

李虎從滎陽回來的路上,重新調整了思路。童貫這個人太厲害了,西北人未必是他的對手,而且他正在和金國秘密議和,關鍵時刻他還可以藉助金國人的力量打擊西北軍和虎烈軍。另外,童貫已經決定帶著皇帝南遷江寧了,顯然他可以接受與金國劃河而治的議和方案,所以他不在乎汴京的存亡。童貫不在乎汴京,但李虎在乎,李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控制西北,還沒有解決虎烈府的財政危機,李虎還需要更長的時間,所以他希望汴京可以堅持下去,希望把金軍阻擋在黃河北岸。

為此,他需要李清照、趙明誠這樣的名士到西北來,到大元帥府任職,並透過他們招攬更多的大宋文士,以便儘快穩定西北,並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政策來挽救大宋。大宋如果不能迅速中興,不能迅速恢復實力,將嚴重影響他未來的王霸大業。

同時,他需要兩位公主為虎烈府籌措錢糧。

川蜀距離汴京遠,交通閉塞,張關羽和範直昌連哄帶騙,軟硬兼施,即使做了不該做的事,一時半會也傳不到京城,但京西和荊湖就不一樣了,虎烈軍如果直接到這些地方去搶,後果難以預料,搞得不好就砸鍋了,所以需要公主出面。公主是皇族,這就是權勢,地方官員巴結還來不及呢;這樣的公主如果再帶著一支大軍,那就是實力,如果地方官員不聽話,對著幹,那就要考慮自己的後路了。

但無論是李清照,還是兩位公主,都知道哪些事違法,哪些事不能幹,哪些事可能危及國祚安全,因此,李虎必須找到過硬的理由,讓李清照和兩位公主心甘情願幫助他搶人、搶錢、搶糧。

李虎的這番話,讓李清照、茂德公主和柔福公主有一種醍醐灌頂、霍然頓悟的感覺。

大宋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強大的大宋為什麼被一個小小的金國打得狼狽不堪?原因是大宋的國策制度有問題,財政入不敷出,所以要變法,但變法失敗了,財政危機更嚴重了,而此時此刻,那些無恥的貪官汙吏竟然置王國社稷於不顧,瘋狂掠奪國家財富,把大宋直接推向了敗亡的深淵。

“我要殺了他們。”小公主氣得咬牙切齒,大聲叫道,“這些人都該死。”

這些人當然該死,大宋是趙家的江山,而趙家對這些官僚可謂體貼入微,像寵物一樣的養著,賦閒在家有薪水,犯法了不殺頭,坐牢流放了還不忘記給點補貼,結果養了一群白眼狼,拼命地吃趙家的肉、喝趙家的血,如今更是變本加厲,要吞噬趙家的江山。溫文儒雅的讀書人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恐怕也是太祖、太祖這些老祖宗想不到的吧?

“你不要激動。”李虎嚴肅地說道,“這些人貪贓枉法的手段非常高明,大部分都是披著大宋律法的外衣合法貪汙,你想用合法手段懲治他們太難了。”

“我要去搶。”小公主揮舞著小拳頭,憤怒地說道,“誰敢不給,我殺了他們。”

李虎高興壞了,這丫頭,太好騙了。“你是公主,即使要搶,也要合法地搶,不能壞了公主的名聲。”李虎說道,“如果你願意到京西、荊湖一帶籌措糧草,我就急奏汴京,向皇帝要一份聖旨,讓你以監察特使的身份下去。有了皇帝的聖旨,那幹什麼都是合法的,就算你把地方官府搶光了,也是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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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一聽大喜,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李虎本以為這件事很難辦,誰知如此順利,這讓他喜笑顏開啊。

李虎接著把自己的想法具體說了一下。

柔福公主到襄陽去,毛軍帶著軍隊保護她,到京西、荊湖籌措糧草。

茂德公主到長安去,給馬擴以助力。陝西是西北將門的勢力範圍,而陝西各地州府的財政有很大一部分控制在西北將門手裡,這些西北將門也是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一份子,所以想把陝西的軍政財大權全部收到元帥府,難度非常大。

李虎希望茂德公主到長安後,給西北將門和各地州府官員施加一定的影響力,以幫助元帥府儘快穩定西北。陝西各地都很窮,財賦本來就少,西北人即使貪汙受賄也發不了大財,所以李虎並不想追究成年舊案,但從現在開始,元帥府要控制西北諸路的財政權,就算收不到地方上的賦稅,但也絕不能讓地方以賑濟、戍邊為名從元帥府拿走錢財。

請李清照、趙明誠夫婦以及他們在汴京的一幫鬱郁不得志的好友到元帥府任職,是想透過他們傳遞一個訊息,李虎和虎烈軍忠誠於大宋,值得信任和支援,由此獲得關洛一帶文士的支援。一旦元帥府得到了關洛文士的信任,那麼虎烈府不但可以迅速控制和穩定西北,還能迅速在西北站住腳。

另外,李虎想請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想方設法尋找元佑黨人的後代,並把他們請到西北來,比如司馬光、文彥博、韓中彥、曾布、範純仁、範純禮等人的子孫。這些元佑黨人都是名揚天下的大宋名臣,大世家,這些人的子孫到了西北,並給予李虎以幫助和支援,那對大宋文士的影響就大了,不但可以讓大宋人迅速接受李虎和虎烈軍,還能在最短時間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中興大宋的策略,將來對李虎的王霸大業也有著難以估量的助力。

“這些事都要馬上做,不管是錢糧還是人才,我都迫切需要,否則我很難集結主力進入河北戰場。”

李清照和兩位公主都被李虎說服了。現在李虎也難啦,這麼大一個西北要守,大同那裡正在激戰,而軍資又嚴重不足,假如倉促進入河北作戰,打敗了,那局勢對大宋就更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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