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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靈魂的燃燒

他走在回往家的路上。

路過教堂前的廣場時,驚起了不計其數的白鴿,使得他想起許多童年的事情。他想起在這個陌生的小鎮,是有一個故人值得探望的。許多年前,他和這位故人還是青澀少年的時候,悄悄的將牧師養的鴿子抓了,一起烤著吃。朋友叫閏月,他正是經過這位朋友的介紹,來到這裡,謀得一份求生的工作。剛來到這個小鎮的時候,見了一次面,此後沒有了聯絡。當他無數次想起這位玩伴、朋友、知己,總想找他喝一杯,一敘舊時故事。可他知道某些東西不一樣了,時間是從不回頭的。他也不願意,忍受朋友的妻子陰沉的臉和不時的冷嘲熱諷。

但他是孤獨的,多年的孤獨,卻從不曾習慣。三年千篇一律的生活,形單影隻的他,痛苦地生活著。最終,他向孤獨妥協了。

到閏月的家,只需要四十來分鐘的腳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然而,這樣的距離,橫隔在他與朋友之間,各自忙於生計,三年不謀一面。他苦笑了一下,笑這距離凌駕在了十多年感情之上。

他站在了朋友的家門口,躊躇了一番,兩根手指彎曲著,正要叩門,門自己開了。

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抱著洋娃娃,用驚恐的眼神注視著他。

他彎下腰,想伸手安撫這個驚魂的孩子,發現他長滿老繭的手,可能割痛孩子粉嫩的皮膚,於是,把雙手背到身後,表現出成年人的優雅,嘴角彎起微笑的弧線說:“你是閏秀嗎?”

孩子小心地點了點頭,眼神充滿著疑惑與不安,是對於眼前的陌生人自發地警惕。

“爸爸不在家嗎?”

孩子點點了頭,又搖了搖頭。

他站在門口,只探著腦袋向裡瞧,怕做出任何不當的行為,會讓孩子更加緊張不安。

突然,從孩子背後伸出來一雙白皙的手,把孩子抱了起來,正是閏月的妻子。她抱著孩子,兩個人的臉如此的近距離,不得不驚歎造物主的神奇,簡直是同一個模板做出來的。

漂亮女人冷冷地說:“他沒在家,還沒有從那些全是臭蟲、豬玀的地方抽得出身來。你又需要幫助麼?我們家又不是慈善機構,你走罷。”

還沒來得及一句辯解,況且,辯解也將是多麼的無力和蒼白啊。門被突兀地、狠狠地摔上了。

他漲紅了臉,牙關緊咬,氣得渾身發抖。然而,血脈噴張被理智慢慢冷卻了下來,他轉身離開。

走了兩分鍾,一群人迎面而來,他認出那個正談笑自若的傢伙,是閏月。昏黃的路燈下,閏月酒上了頭,臉紅得很誇張。

當他望向閏月的時候,閏月漫不經心的一眼,也瞧見了他。閏月捨棄了旁邊的人,跑來他的跟前,跟他熱情地擁抱,敘說了一番客套的想念之情。

閏月見他臉色不對,關切地問:“兄弟,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遮掩不過,把剛才的事情陳述了一遍。

閏月的火氣隨著酒勁一下就上來了,走到自家門前,突兀地、狠狠地踹了兩腳門。不知是門的做工太好,還是閏月的怒火不夠盛,總之,門沒有被踹開,女傭戰戰兢兢地開了門。

跟閏月一路來的人,見情況不對,全掉頭走了。

他先是聽得一聲響亮的耳光,心臟隨之震了一下;接著是摔桌子、花瓶的聲音,心絃繃得更緊了;然後是女人哭喪著嗓子的罵聲:“你打我?你為了個流浪狗一樣的、所謂的朋友,你竟敢打我?你不是靠著我父親的家底,能有今天?”之後還有一長段,由於聲音太過混雜,摔東西的聲音,孩子的哭聲,傭人的勸阻聲,同時傳進他的耳朵,他沒聽清。

怔怔地站立在閏月溫馨的大房子的外邊,各種聲音像一把利刃刺在他的喉嚨,使他窒息。

他懊惱起自己來,明明知道閏月的妻子不喜歡他,還要無緣無故的,來打亂他們的生活;但他又邪惡地發覺,自己有一種平時沒有的快意,因為這事情證明了,世上除了雙親,還有人是在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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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終於沒能鼓起勇氣,進入閏月的家裡,止住這一場紛爭。他像個懦夫一樣,掏出口袋裡被壓扁了的香菸,點了一根,朝他租賃的家走去。

走了不多遠,聽到閏月呼喊他,便停下來等他。看一個發了福的胖子,跑得一步一顛,跑到他的跟前,撐著他的肩膀,捂著胸口喘息,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閏月白了他一眼,說:“你倒還笑得開心,等也不等我。”

他笑得更放肆了,因為他突然覺得如釋重負——時間摧毀了他很多東西,至少有一些還不曾被毀滅。藉著黃暈的路燈,他彷彿看到那個清瘦、乾巴、稜角分明的童年夥伴,眼巴巴地看他烤著乳鴿,口水直流地問:“白樺哥哥,這東西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真的有看起來那麼香嗎?我能不能先嚐一口?”他嚴肅地說:“還不行,還不行,一會兒吃了要拉肚子的。”

但他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依舊把臉拉長,一副滿腹心事的樣子。

閏月當然看穿了一切,做為一個小地方比較成功的商人,他有滿肚子的精明,隱藏在他平庸的外表之下。他說:“樺哥,不要介意剛才的事情,那婊子我已經打過她了。從今往後,看她還敢不敢用這副欠揍的嘴臉對你。我倆幾年不切磋切磋了,正好得了空,走,練練去。”

他問閏月:“你還行嗎?”

閏月拍了拍胸脯:“就算我剛才已經喝了好幾瓶,放趴下你,恐怕問題也不大。”

他們手搭著肩,走了不遠,找到一家燒烤店。

閏月問店家有沒有烤鴿子,店家很無奈地回答:“閏老闆,您是老主顧,來我們這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何時見我們有這東西啊?”

閏月不管,胡攪蠻纏了半天,店家只得無奈地打了十來通電話,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啤酒都喝了好幾瓶,鴿子終於上來了。

“嗯,沒有你當年烤的好吃,那時候,能吃頓飽飯都是奢求。你烤的鴿子,那味道我至今還記得,別提有多香了!”閏月說話,舌頭已經有些打結。

他說:“你哪裡還記得?別蒙我了,不過圖個新鮮。”

“樺哥,我從小就聽父親、母親誇你,你是我崇拜的人,我覺得你是富貴的命,註定不平凡的,只是還沒有遇見你生命中的貴人而已。”

“但願如此吧。我不管什麼富貴不富貴了,借你這句良言,我們最後幹一杯,然後我送你回家。”

“你還是那麼在乎別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送。再說,我也不準備回家了,回去幹嘛?憋屈!我帶你去個地方……”閏月一邊掏口袋,一邊喊:“老闆,結賬!噢,走的急,忘帶錢了。沒事兒!老闆,先記著,下次給,今天忘帶錢了。”

他一揮手掌,做了個斬殺的動作,斬釘截鐵地說:“我這兒,來!多少錢?”

“那怎麼行?你賺錢這麼不容易。”閏月要拉他走。

他和閏月纏了半天,才獲得了這次掏錢的機會。

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口。閏月拉著他,走過了大街,來到了小巷,巷口掛著塊搖搖欲墜的牌子,牌子上寫著“煙花巷”。

他心裡升起一絲不快,問閏月:“你就是要帶我來這種地方?”

閏月點頭哈腰地說:“啊,對啊,別磨磨唧唧的行麼?你單身這麼多年,難熬了這麼多年,難道不解決下生理問題麼?”

他死活不肯進,被閏月推搡了半天,無奈地跟他進去了。此刻,他有一種霸王赴死的魄力和無奈。轉念又想,覺得是時候,將一顆孩子般的心扔掉,從孩童成為流氓。有時候,必然要將純粹的東西擯棄掉,去一窺世間的真實殘像,才能有切身體會。就像不會喝酒的人,倘若不呷一口烈酒,又如何知道清醒意味著什麼?

總之,他進入煙花巷,覺得其中有種異世的色彩,說不好是什麼。在光影交錯間,那些扭著水蛇腰的女人,向他頻繁地拋送媚眼。他尷尬地把臉轉向一邊,然而,各個方向的情況都是一樣的。

妓女這樣做也就罷了,閏月也嘲笑他的怯懦。他很反感,但他強忍住,沒有表現出來。

閏月幫他挑了一個模樣清純的女孩兒,說是為了讓他不至於太不適應,然後摟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

女孩兒說:“這邊請。”

房間裡,情調十分雅緻——光線剛好與月色一般朦朧,空氣中散發著柔軟的香味,CD機放著聽不明白、但好聽的外語歌曲,。

那女孩兒也不多問,徑直脫了衣裳。

他感到自己身體起了變化,說:“等等,你先穿好,我洗個澡。”

女孩兒敲了敲腦袋,衝他壞壞的一笑。

水溫調到最低,冰涼的水流遍了全身,壓制住體內**的火焰,從一塊滾燙的發熱體,冷卻成一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冰涼的水,像是許多隱形的小刀,在他的身體上鐫刻了許多疼痛,然而他愛這生硬的疼痛,因為疼痛使他變得清醒。他感到,多年前與情人單方面持續通訊,是毫無意義的。雖然他喜歡自己漂亮、灑脫的字跡,白紙黑字傳情,再美不過的事情了,但改變了什麼?什麼都朝著他設想的相反方向走了,所以,人必須接受宿命?他年少時候還天真地認為,總有一天,自己會像唱盤裡邊的歌手那樣,有自己的音樂,並且風光無限。於是,他決定和外面這個女孩兒做一些事情,來斷絕自己沒有破碎的夢。朝著一個未知的路途,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無論是黑是白,拿得出手了,總有天,一切都會改變。他做完這個決定,在胸口劃了下十字。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他圍著藍色的浴巾,身上騰騰地散發著沐浴液的香氣。

女孩兒把他曖昧地推向了床,靠著他鐵一般結實的胸膛,在他身上烙下許多火熱的唇印。他心裡嘲笑:她的唇,早不知道在多少男人的身上親吻過!他鄙夷出賣身體、賺取金錢的妓女,但是,很多人不僅出賣身體,而且出賣靈魂,只不過沒來的這麼**裸罷了。

他聞到女孩兒身上蘭麝般的馥郁馨香,女孩兒口吹淡淡香氣,終究免不了俗套,把持不住無限膨脹的**,迎上她的唇。他拼命吻她,她的眼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慵懶。

他的靈魂激烈地燃燒著、衝突著,教義在他腦中徘徊。他停止繼續吻她,想讓自己恢復過來理智。可他不是一個睜眼瞎,女孩兒有著白皙的皮膚,袒裎的酥胸,微啟的絳唇,顫抖的睫毛,多麼誘人!她露出羞羞答答的、仿若處女般的微笑,純粹從男性觀點出發,是擁有很多審美情趣的。有那麼一瞬之間,他甚至認為,倘若有這樣一個情人,並不是什麼壞事情。她並非是靈魂醜惡的人,興許受現實所迫,淪落至此。他們都是寄人籬下、看人眼色過活的人,正好湊成一對。但他是那種人,聽別人的故事潸然淚下,過自己的生活卻狼狽不堪。最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女孩兒毫無顧忌,沒有任何約束,大膽地輕撫他的背,使他的情緒被撩撥到了極致。他再也受不了,那情侶般鬢耳廝磨帶來的、焚身的慾火……

他躺在床上,盯著那女孩兒看,發現她真的很漂亮。他起身穿衣服想走了,女孩兒拉住他的手,瞳孔裡有朵哀傷的愁雲。

她說:“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這想法很傻。但是,我真心乞求你,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裡?就算不是現在,起碼讓我有一個夢活著;就算我除了骯髒的身體,

再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了。”

女孩兒的話,嚇了他一跳。他遲疑了很久,儘管此刻,他對妓女鄙夷觀念的根基不曾被動搖,但她們都是活生生的、需要被拯救的人吶。然而,他不是他信奉的救世主。況且,救世主可曾一視同仁?可曾不打盹兒地攙扶了路人甲、乙、丙、丁?總有人,是被上帝遺忘的。

他幽幽地嘆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你需要簡單、安穩的生活,我連這個也給不了你。”

徑直走到門口,他踟躕了,回頭看她一眼,她像是曾經在這世上的摯愛親手所作的畫兒裡邊,提前消隕的風信子,沒有了生的激情,靜止成如霧的工筆。他看見她的眼角有一道隱忍的淚痕。然後,他視線裡的輪廓,逐漸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