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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怎麼能放開

宿醉的白樺躺在沙發上,耳邊的手機強烈地震動著,逼迫他醒過來,回到他逃避的現實世界中。他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說:“喂?誰啊?”

聽筒傳來母親的責備:“兒子,你太不懂事了!你怎麼和別的女孩子亂來?小嫻這麼好的姑娘你不珍惜,你給我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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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嚨堵住了,聲帶像是被消了磁的錄音帶,發不出聲音。

母親說:“你倒是說話啊!那邊嚷著要退婚,當媽的弄不清楚內情,怎麼幫你出主意,怎麼幫你圓謊啊?”

他掙扎著,吃力地從沙發上起來,清清喉嚨,嗓子沙啞地說:“媽,你最清楚我的為人了。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沒有做過對不起小嫻的事情。如果沒有做過也需要圓謊來度過危機,那麼人生恐怕就是一個最大的騙局。”

母親嘆道:“好好的婚事,怎麼說沒就沒了!你爸叫我別管你,讓你自生自滅。我怎麼能不管你呢?我不替你操心,還有誰會替你操心?你馬上回家來,把整個情況說給我聽,我好幫你出謀劃策。”

他說:“媽,我現在回不來。今天有很要緊的事情,我必須去。”

母親大聲地說:“你能有什麼事比結婚還重要呢?嫌我煩是不是?我容易嘛我?我的朋友孫兒都念幼兒園了,你連結婚都還沒著落!嫌我煩,我也不管你了!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還沒來得及解釋,母親已經掛了線。他自暴自棄地想:主啊,你很愛我。所有的痛都齊了,還能有什麼新花樣嗎?我在等你喲。

他把手機隨手一丟,手機飛在空中的時候,他想到手機是小嫻送的,整個人飛出去接手機,手機在落地之前被他接住了,但摔了他一個狗吃屎,摔得著實不輕。捱了一陣,疼痛感慢慢褪去。他從地上爬起來,到衛生間裡刷牙、洗臉。他對著鏡子使勁地刷,刷到牙齦出血也不停手。就像一個早起的清潔工麻木地掃大街,牙刷是掃帚,嘴巴是簸箕。突然,他打了一個酒嗝,胃中反酸,差點吐了。牙膏泡沫流到手上,其中的鹼性成分使他昨天摔菸灰缸被劃破的手心異常地疼,但他享受這份疼。這份疼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把精神痛苦降格到**痛苦。

他從茶几的櫃子裡拿了一張創可貼,一邊貼,一邊出門去。心想:上主啊,這一手可不見得有多高明!建議多讓我精神痛苦。

他從家的陰影裡走到大亮的天光中,眼睛被照得發疼。像一個剛被釋放的囚犯,因為習慣了囚室的黑暗,而無法適應自由的曙光。他心裡對主說:我都已經說過了,要想把我折磨得更慘,應該讓我精神更痛苦。這樣不痛不癢的,我可不會領你的情。

他在站臺上站了一會兒,公交車行駛了過來。在最後一排坐下,他想象小嫻就坐在他的旁邊,跟他說:“白樺哥哥,你要記住今天,今天是我第一次為你流眼淚。”

他為她流下一滴淚,算作回饋也好,賠償也罷,心說:“小嫻,你要記住今天,今天是我們正式分開的第一天。”

他幻想的小嫻“哼”了一聲,把臉轉向車窗外。他不哄她,學著她的樣子也“哼”了一聲,把臉轉向另一邊。心裡嘀咕道: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看誰拗得過誰。

因為他主宰了這個幻想的世界,所以下車的時候,他敢放心大膽地下去,不理她。只要他動動腦子,她就會乖乖地跟上來的。最後的結果就是,他表面上傲慢地走了,卻是成竹在胸。而她呢,她看他走了,只好快步跟上他。

他假裝不知道她在後邊跟著,然而他掌控了局面,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假裝不經意地瞄了她一眼,又假裝吃驚地說:“噢?跟著我幹嘛?”其他行人看見他一個人在說話,心想這是個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都快速地從他面前走過,假裝毫不知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你也假裝,我也假裝,裝來裝去,有的人入戲太深,真實和夢境混為一體,誰是誰就亂了,哪句話是誰的也搞不清楚了,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前提是真的在乎。

他不知道自己被行人們看作了精神病人,他依舊在和幻想的小嫻玩若即若離的感情遊戲。直到邁進警察局裡,他才把小嫻縮小得和拇指姑娘一般大小,放在手心上凝視了一會兒,不捨地放進上衣口袋裡,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中。但他想不起了來警察局的目的是什麼,是來報案嗎?還是投案自首嗎?

一位女警官對他說:“先生,您有什麼事兒嗎?”

他把食指放到嘴前“噓”了一聲,說:“不要吵!我想不起來,等我想一想。”他又指了指上衣口袋,說:“實在要說話,請小聲一點,不要吵醒了小嫻,她剛剛睡著。”

女警官被弄得一頭霧水,像打擺子一般,把頭搖了幾搖。

他打了個響指,“喔”了一聲,問:“你認識包不信嗎?我是來找包不信的。”

女警官松了口氣,說:“哦,您要找包隊。那我帶您過去。”她把他帶到一間辦公室裡,攤手示意那個坐在黑色皮椅上的金絲眼鏡男就是了。

他盯著眼鏡男,一句話不說。

眼鏡男被盯得莫名其妙,問他:“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反問:“你是包不信嗎?我找包不信。”

眼鏡男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說:“是的,我是包不信。那您有什麼事呢?”

他遲鈍地說:“是小輝叫我來找你的,你能告訴我什麼時候審判嗎?”

眼鏡男起身說:“你肯定是他表哥了,經常聽他提你,久仰大名。你的故事我有聽說,你真是好樣兒的,給我們大老爺們兒長臉!女人總愛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以後我們就可以自豪地對女人搖手指,堅決地說:‘NO!’至於審判在什麼時候嘛,一有訊息我會通知你的。方便的話,你留個電話號碼。”

白樺從墨黑色的筆筒裡取出一支鋼筆,在桌上報紙的頭版頭條的位置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感激地說:“多謝了。能估計一下大概在什麼時間嗎?我心裡好有個數兒。”

眼鏡男說:“十天半個月,三個月半年,程式要先走完嘛。時間這個東西在某些地方沒有準確的定數。你不必急在一時,好了我會通知你的。”

他張口要問小輝的事情,記起小輝叫他別問,糾結了一會兒,終於沒有問。他遞了支菸給眼鏡男,說:“有勞您費心。請一定要記得通知我,這事對我很重要。”

眼鏡男接過煙,笑著說:“放心吧!小輝是我中學時候鐵哥們兒,他囑咐我的事兒,我一定幫他辦到。只要得知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他慢慢悠悠地出了警察局,在整個和他毫無不相干的城市閒庭信步地遊走,以為口袋揣著他的愛人,他不是一個人在喂馬、劈柴、周遊世界。他走累了,想找一處可以停靠的地方將息半日,卻尋不見。又不敢隨便在大街上坐下,因為小嫻教他生活不能太敷衍,要精緻地活著。

他想不到還有哪兒可以去,便悄悄地揭開上衣口袋,想問問小嫻。小嫻不在那兒,不在那兒還能在哪兒?

他心裡著急了起來,因為他不能在途經一段生活的低谷時,不小心把她弄丟了。耳邊是小嫻說過的那句:“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女人的直覺很準的。”他心裡越著急,耳邊的話就越念得急,彷彿是一種召喚,一種催命的符咒。他被這聲音控制了思想,發狂式地問他身旁的路人:“有沒有看到過一個女孩兒,她眼睛大大的……”路人像事先商量好的,都回答他一個標準答案:“神經病。”

當他問到不知是一百零一還是一百零二人的時候,終於有人給出了一個不同的答案,然而答案是一連串的反問。那人是這麼回答的:“樺哥,你怎麼了?你在這兒做什麼?找人嗎?”

他說:“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那人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樺哥,你找誰啊?你這是怎麼了嘛?是我啊,我鵬飛啊,怎麼搞的,不認識我了?”

他抓耳撓腮的想了想:鵬飛?喔,是鵬飛。他說:“我把小嫻弄丟了,忘了丟在哪兒。你幫我一起找找她吧。”

鵬飛心中一緊,知道狀況不妙了,像哄小孩兒那樣摸了摸他的頭,說:“樺哥,小嫻可能在家呢。我們回家等她吧。”

他不信任地看了鵬飛一眼,說:“你騙人,她根本沒在家。她跟我一起出來的,我不小心把她弄丟了。”

鵬飛好說歹說,最後勸得他相信了小嫻在家裡,把他送回了家。

他把家裡找了一遍,連衣櫃和抽屜也沒有放過,質問鵬飛:“家裡哪裡有人?你騙我!你這個騙子!”他抄起雞毛撣子要打鵬飛,鵬飛奪路而逃。他在後邊狂追,鵬飛跑上了公車,叫司機趕緊把門關了。他砸著公車的玻璃窗,破口大罵,追了幾十米遠,眼見追不上了,雙手撐著膝蓋喘氣,聞了一鼻子的汽車尾氣。

他感覺到餓了。走到便利店裡,買了一箱子吃的,一箱子白酒,抱著回家。至於雞毛撣子,隨手丟在路邊上了。他現在理解的“精緻地活著”,就是不要把自己的家弄亂弄髒,別的他就管不了了。

他守在電視機前,等候黃金時段的《愛深深,風蕭蕭》,結果電視裡放的是另一部片子。他不明白那種又臭又長的片子怎麼可能就全劇終了呢,事實是真的劇終了,並且和所有同類作品的結局沒有二致,大團圓結局。帥哥和美女綁死了要在一起,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他曾經勸小嫻說:“像這樣的片子,只看第一集和最後一集就行了。只要稍微會一點邏輯逆推,路數都是一樣的,中間的波瀾起伏準能猜個**不離十。”

小嫻白了他一眼:“就你厲害?你是導演?”

他看著電視裡的劇情,說:“那男的雖然在猶豫,還是會跳崖的。他如果不跳的話,你們這些小女生就不會喜歡他了,覺得他根本不是真心愛那個女孩兒。你們失去了興致,電視劇沒了觀眾,那拍片子的人也就瞎忙活了。”

他剛說完,電視裡的男人擺出狼牙山五壯士英勇就義的招牌動作,大喊一聲“革命”口號:“XX,我永遠愛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然後像國家跳水隊員在空中來個轉體三百六,再接一個體操動作“李寧大回環”,姿勢優美地落進深一層、淺一層的碧波中。

小嫻目瞪口呆。

他點了根菸,瞧也不瞧電視機,滿臉驕傲的神情,說:“他死不了,他死了片子怎麼拍得下去呢?這才到哪兒啊,才一百多集,早著呢。死了也要被人復活。”

於是,劇情繼續往下演,跳崖的男人沒有死。

小嫻整個人傻掉了。

他繼續預測:“他不僅沒有死,還遇到了一個世外高人,練就了一身曠世絕學,回去拯救天下蒼生。最後名利雙收,坐擁江山和美人。”

小嫻揪著他耳朵,像給機械錶上發條似的,擰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圓周,說:“大哥,這是言情劇好麼?”

回憶到此時中斷。他關了電視機,悶了一大口白酒,呢喃道:“我猜得到別人的故事,卻猜不到自己的結局。”

他跌跌撞撞地走進臥室,從牆上取下紅木吉他。因為思念的是小嫻,他彈奏了那曲《愛的讚歌》。一邊讚美愛,一邊落悲傷的眼淚。直到酒勁上來,昏睡過去。但是夢也不放過他,一個接一個的噩夢壓迫他的神經。夢中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