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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景德和約

李德明繼承父職已經一年多了,沒得到冊封,蕃族多懷觀望。

夏州妙娥、熟嵬等大族,見李德明年輕孤弱,暗中派人到鎮戎軍獻表,請拔帳歸服。諸將害怕西夏報復,猶猶豫豫不敢答應。

知軍曹瑋道:“李德明有野心,不折其翮,後必飛揚。來投者,悉數接納。”於是,親率大軍出石門谷,進攻天都山,護送受降者內徙。

妙娥和熟嵬等大族隨同曹瑋遷往內地,很多小部族見大部族都歸順了宋朝,也紛紛來歸。

李德明得到情報,不敢出兵攔截。

行軍司馬趙保寧對李德明獻計:“國家疆宇雖廓,自西涼擾亂,先王被害,蕃眾驚疑,時有部族反叛。若不借北朝威令懾之,恐人心易變,軍心民心不安定。”

李德明遂遣趙保寧為使,出使遼國,進獻方物,以請封冊。

遼聖宗得知西夏使者來了,接見了趙保寧,御覽上表,心中歡喜,對群臣道:“西夏新國主李德明是我外甥呀,理當冊封,馬上遣使。”

於是,遣北院樞密副使蕭承德出使西夏。

遼統和十八年、宋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七月,蕭承德持節來到西夏,

宣諭遼聖宗聖旨:冊封李德明西平王,複姓李氏,賜車、旗、衣、幣等物。

蕭承德宣詔完,又對李德明道:“本使來時,聖主特意讓鄙使傳達聖意:義成公主無所出,望西平王善事公主。”

李德明道:“請上使代為回稟聖主:德明恪遵諭詔,未敢有違也。”

隨後,再遣趙保寧出使遼國,答謝冊封。

綏州的蕃部葉市、潘、保、薛四族,本居住在延州,李繼遷在世時大肆侵掠,不得已歸降西夏。得知宋夏正在議和,四族大首領暗中商議,舉族內附。鎮戎軍鈐轄秦翰出兵迎接。

李德明得報,立即遣使宋朝稟奏,請將四族遣回。

秦翰向朝廷上表:四族本延州熟戶,還歸舊居,非新招納。宋真宗下詔張崇貴,以公文下達李德明:自今不得侵擾境外。

宋朝臨近西夏邊境地帶的府州官員,見西夏沒有與朝廷簽訂和約,紛紛訓練兵馬,籌備刀槍器械,以備西夏侵擾。

李德明恐宋朝進兵,與張浦商議,調集諸族軍兵,謀劃出兵河東,進攻麟州、府州內屬的蕃戶。宋軍探馬得知,報與延州府衙。

鄜延路都部署兼延州知州向敏中立即上奏章,請朝廷派遣大將率軍鎮守。李德明得報,遂不出兵。

就在此時,渭州宋軍十餘人叛逃到西夏,李德明接納了他們。此事被宋軍探馬偵查到,報與鎮戎軍知軍曹瑋。

曹瑋正與友人弈棋,瞪著探馬,佯怒道:“他們是我派遣的密探,你竟然洩露出去。”

不久,李德明得知此事,立即將叛逃者斬首,首級扔到邊界上。

宋真宗得報邊將與西夏互起事端,不利於和談,遂下詔:

陝西諸軍不得進攻西夏及蕃部,如有爭競,聽取朝廷命令。河西諸

羌請歸,當禁止,諸軍各守疆場。

李德明聞聽宋真宗的詔命,非常感動,覺得和議的時機到了,與野利仁榮和張浦商議,二人也覺得和議的時機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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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李德明再遣牙將劉仁勖奉誓表上宋真宗,言先父留下遺命,再三叮囑歸順朝廷,永無二心。

新任宰相寇準向宋真宗秉奏:“西夏久起邊事,為中國之憂患。今上表請降,其意真誠。此乃和談契機,不可再失。臣以為,我朝不必拘泥於既定條款,既然李德明不願歸還靈州和遣子弟入質,我可禁鹽如舊,取消夏人入境貿易。”

此時的宋朝正與遼國作戰,遼軍數次深入宋境,攻城拔寨。宋軍轉攻為守,英勇進擊,取得一些勝利。宋朝的主要精力放在遼國上,無力對付西夏,不願兩面作戰。

宋真宗的主導思想是,談判能解決問題,就不要戰爭。他思慮再三,對寇準道:“愛卿所言極是,李黨久為國患,今上表言遵父之囑,德明之意可嘉。”

寇準稱頌道:“陛下聖明,此國之幸,民之福也。”

宋真宗遂下旨:“按宰相之意,準宋夏和約。授李德明特進、檢校太師兼侍中、持節都督夏州諸軍事、行夏州刺史、上柱國,充定難軍節度、夏銀綏宥靜等州管內觀察處置押蕃落等使,爵西平王,食邑六千戶,再賜推忠保順翊戴亮節功臣號。”

於是,宋朝派遣張崇貴為旌節官告使,太常博士趙湘為副使,來到西平府,賜給李德明襲衣、金帶、銀鞍勒馬、銀萬兩、絹萬匹、錢三萬貫、茶二萬斤。

張崇貴對李德明道:“在下敢問西平王,為何不遣子弟進京宿衛。”

李德明回道:“非有先世之例,故不遣。”

張崇貴對東方抱拳一揖,對李德明道:“吾皇仁心宅厚,寬宥於你。”

李德明也向東方深施党項之禮,“謝皇上寬宥。”

聽李德明這麼說,張崇貴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廷議的宗旨,不得不問,得讓李德明知道他的過錯。

宋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十月,宋夏簽訂和約。

李德明感激宋朝沒有深究歸還靈州和子弟入質,乃獻御馬二十五匹、散馬七百匹、駱駝三百頭,以表謝恩。

宋制:節度使俸給錢四百千、粟一百五十石,春冬加絹各百匹、大綾各二十匹、小綾各三十匹、羅各十匹、綿各五百兩,惟諸王皇族充節度及藩鎮管軍節度則有之,外蕃遙領者不與焉。

宋真宗賜李德明的俸祿,都與內地節度使相同。

李德明感恩,於宋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三月,再派次遣使臣進京, 自稱草土臣,獻馬五百匹、駱駝三百頭,以謝所給俸祿。

宋真宗再賜襲衣、金帶、器幣。夏使又代表李德明向宋真宗請求,在延州保安軍設榷場,允許雙方民眾進行貿易。宋真宗賜詔同意,並令西夏以駝馬、牛羊、玉石、氈毯、甘草、密蠟、麝香、毛褐、羚角、岡砂、柴胡、蓯蓉、紅花、翎毛等交易宋朝的繒帛、羅綺、香藥、瓷漆器、姜桂等物,除朝廷不許交易的商品,其餘物品允許宋夏民眾交易。

党項族和諸蕃沒有手工業,農業也不發達,他們世代以牧業為主,牧養馬、牛、羊、駱駝等牲畜。生活中所需的糧食、布匹、器具、茶葉等,是無法產出的。想得到這些東西,一是搶掠,二是購買或者以物交換。党項人和諸蕃崇尚搶掠。榷場的開設,使党項族和諸蕃進入一個新的時期——自由貿易時期,促進了西夏地區的手工業發展和社會文明。

此時,宋夏雙方關係良好,使者來往頻繁。李德明以中國恩禮優渥,天使頻臨,在綏州和夏州建驛館兩座,一座名為“承恩館”,一座名為“迎暉館”,以表達對宋朝的恭敬和感謝。並在五百裡之內,修整道路,建築橋樑,以方便宋朝使者來往。每次聽說宋朝使者要來了,必遣親信重臣到郊外迎接於道左,禮儀中節,漸有中華風範。

宋夏簽訂和約後,西夏西界的蕃部仍有奔投宋朝,西夏入宋界追逐,卻不能制止。李德明無奈,只得上表宋朝稟明。其表如下:

臣所管蕃族,近日多投鎮戎軍,蓋曹瑋等招納不已也。今臣已受

朝命,乞賜曉諭。

宋真宗下詔沿邊諸府、州、軍,如遇西夏蕃部投歸,宜當禁止。

就在宋真宗下詔不久,環州蕃族首領蘇尚娘請求內附。其人曾因抵禦李繼遷有功,屢告西夏機密,被宋朝授予臨州刺史。不久,蘇尚娘叛投西夏。不知因為何事,其人再次請求內附。邊臣上表朝廷。

宋朝廷議認為,蘇尚娘反覆無信,恐為詐降,以誤邊吏,而使李德明以此為藉口,故不可接納。

李德明得知後,立即遣軍追捕蘇尚娘,將其抓捕。

同年五月,李德明母罔氏薨,遣都押牙賀承珍到京師告哀。

宋真宗命殿中丞趙稹為吊贈兼起復官告使,出使西夏,李德明以鼓樂迎至柩前。第二天,李德明脫去孝服,再次隆重地接待了趙稹,哭著對他道:“蕃夷母喪,蒙天子吊贈、起復,寵榮極矣。”

“西平王,接旨。”趙稹雙手恭敬地捧著聖旨。

“臣接旨。”李德明和眾臣跪倒在聖旨前。

趙稹恭恭敬敬地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聞西平王母罔氏大故,朕深感悲傷,順候

素履(注)。特加封西平王鎮軍大將軍、右金吾衛上將軍,員外置同

正員,餘如故。欽此。

“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德明高舉雙手,誠惶誠恐地接過聖旨,站起來,已是淚流滿面,對趙稹道:“微臣感謝皇帝陛下的隆恩,不計前嫌,恩寵有加。微臣銘感五中,涕零終身,遠仰丰儀,為頌無量。”

趙稹深深地點頭,讚許道:“西平王所言極是,吾皇宅心仁厚,慈悲為懷,恩澤浩蕩。望西平王不負皇恩,銜環結草,忠貞不二。”

李德明對他深施一禮,“謝上使垂教,德明銘記在心。”

注 素履:居喪所穿的鞋子,轉用為對居喪的問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