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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游龍篇 171.北鎮

雷恩只身穿過紅色平原,越往西走空氣越是燥熱。他感覺自己正行進於一個巨大籠屜之中,而腳下的大地便是能將一切蒸熟的烈火。四下寂寥無人,遠空則有一隻飛鳥孤啼悲鳴。由於實在燥熱難耐,他便停下腳步準備喝點水。此時太陽已有西沉之意,顯然這惱人的熱氣與它無關。這時某種響動傳入他的耳際,他正想分辨,那聲響卻斷了。接著雷恩猛灌幾口清水,在平息喉嚨的抗議後,他終於得以靜下心來聆聽,秋風蕭瑟、熔岩吐泡,但他還是在眾多干擾聲中捕捉到了他所需要的——一聲野獸的低吼。

在北邊!一旦確定了聲音來源,他便飛也似的飛奔而去。他跨過數條熔漿河,又掠過一片食肉灌木林,待他趕到目的地,看到的乃是個渾身冒火的怪物以及一群與之作戰的棄誓者。

他來不及多想,抽出寶劍便投入戰鬥。那怪物體型碩大,足足有兩丈高。它看上去就像一頭巨猿,但身體卻是由岩石組成的。烈火從石頭間的縫隙裡噴出來,旁人一不小心就會被燒得遍體鱗傷。劍客看到它,第一感覺便覺得它是個構造體。構造體乃是半魔的一種,通常由木頭或者石頭構造而成,靠古代先民的神秘魔法驅動。但顯然眼前的敵人又不單純是個構造體,因為他從未見過哪個構造體能在熊熊烈火中存活。那些棄誓者依次排成半弧,手中拿著彎刀長矛,將發怒的怪物擋在兩米開外。一個紅發黑眼的人率先發動攻擊,他大喊著把長矛插進怪物的胸口,但那怪物一擺手便將他連人帶矛一同擊飛。接著棄誓者一方便亂了陣腳,怪物往前一撲,他們腳下馬上地動山搖,巨怪隨即猛摔胳膊,便又有幾個棄誓者被打翻在地。雷恩悄然繞至石怪背後,抬手便在它胯部砍了一劍,那怪物沒有防備,當下便失去平衡摔落下來。棄誓者們見機會來了,便一哄而上以長矛彎刀瘋狂攻之,卻不想那怪物比料想的堅韌,在眾人停歇的片刻起身反擊,棄誓者小隊馬上又折了兩名戰士。雷恩繼續突襲,這次他選了怪物的腳踝。趁其不備,他猛然向前,得手後又馬上退回來。由於怪物乃是岩石之軀,這次攻擊並沒有使它轟然倒塌。接著它轉過身來,用一雙冒著烈火的大眼怒視雷恩。看來我惹怒它了,劍客迅速思考著,這畜生刀槍不入,硬碰硬是絕對不行的。這時怪物忽然發動了猛攻,它咆哮著猛衝過來,雷恩立即向旁邊閃避,方才化解危機。接著雷恩抓住空擋再次出招,但那怪物著實堅硬,他的利劍絲毫傷不到它。那怪物方才衝進了食肉灌木叢,如今已重新找回平衡。雷恩注意到一些灌木被它踩死,它們體內的汁液滴在怪物腳上,竟然使那片岩石短時間變成了黑色。它怕水!這個念頭當即從他腦海閃過。沒錯,他想,既然它渾身被烈火包圍,那恐怕只有水才能制服它了。這時他想起了那條小溪,如果他能把它引到小溪那裡的話……說時遲那時快,劍客當機立斷,一個箭步從怪物胯下穿過。那怪獸見對手跑了,便瘋狂的想要追上來。雷恩靈敏的越過一道道阻礙,熔岩怪獸則絲毫不懼岩漿直接從中趟過。他奮力的跑啊跳啊,怪獸已越來越快。最終他終於在被追上

之前來到了目的地,這時怪獸的手指眼看就要碰到他了,雷恩及時用一個翻滾躲過一劫,而那怪物卻因衝勁過大而徑直衝入溪水之中。接著雷恩看見它在水中瘋狂掙扎,它體表的烈火逐漸熄滅,原本猩紅的石頭也逐漸變成了灰黑色。它的動作越來越慢,待一切都銷聲匿跡,那熔岩巨獸已然變成了一具了無生機的巨大石像。

雷恩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然後還劍入鞘。這時那一眾棄誓者也趕來了,見怪物已被眼前之人降服,他們馬上前來行禮問候。

“在下巴修爾·雷德。”位於最前列的中年男子說,他中等個頭,一頭棕發自然垂至雙肩。由於他長了一張大眾臉,雷恩頓時在他臉上看到了眾多熟人的影子。但那條長約半尺的傷疤又讓他具有了極高的辨識度。它宛如一條蜈蚣,打右眼角一支延伸到左邊嘴角。“敢問英雄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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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他看著眼前這個人,頓時覺得所有謎題都迎刃而解,“你我都被騙了,巴修爾·雷德,我們必須馬上趕回自由者之都。”

北鎮

獠牙堡外,管家莫德,白銀戰士維果·克里沙,財政大臣戴拉克·希瑞爾以及十二聖堂鐵衛皆心急如焚的等待著。打畢爾老爺被襲起,梅德師傅和他手下的幾名弟子已經在裡面忙碌了整整一夜。期間不斷有女僕匆忙出入,她們有的將一盆盆被血染紅的熱水倒掉,又換上乾淨的進去;還有的則拿來繃帶、針線和大堆大堆的藥膏。眾人皆一夜未眠,如今畢爾城主生死未卜,每個人的心頭都蒙上了厚厚一層陰霾。戴拉克·希瑞爾主張馬上處決兇手,而白銀戰士則選擇留下她的命。因為他認為那婦人是個潛在的突破口,說不定能從她口中套出此次襲擊的黑幕。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刺破天際,獠牙堡緊緊關閉的大門終於開啟。這次出來的正是疲倦不堪的梅德師傅,他舉步維艱,必須由僕人攙扶才能前行。待他跨過門檻,眾人便不約而同的圍上來。

“老師傅,城主他……怎麼樣了?”維果·克里沙爵士鼓起勇氣問。

梅德師傅拭去額角的汗漬,一雙灰眼閃著耐人尋味的光。“匕首插入胸口六公分之深。”他慢慢說,聽到此處,眾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好在老爺深受諸神庇佑,那傷口雖深,卻剛好避開了心臟以及重要血管,性命算是保住了。”聽到這訊息,眾人頓時覺得壓在心頭的沉重巨石終於得以落地。

梅德師傅年事已高,又經過一夜操勞,如今早已不堪重負。戴拉克·希瑞爾見狀不妙,馬上上前攙扶師傅。“您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他對師傅說,“我已事先備好馬車,如今城主老爺成功脫離險境,您也要愛惜自己啊!”

梅德師傅雖說萬般不願,卻還是點了點頭。“盧克沙——”他輕聲叫來自己的大弟子,過來的是個身材粗壯、膚色暗沉的中年男子。“城主現在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他身邊是不能沒有醫生的,我不在的時候就由你照看他吧。”說著他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幾名弟子。“你們也留下來,盧克沙會需要你們的幫助的。”眾

弟子皆鄭重地點點頭,接著戴拉克大人便攙扶梅德師傅上了馬車。

馬車離開後,戴拉克·希瑞爾重新回到眾人中間。“感謝諸神庇佑,我默默祈禱了一夜,他們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請求。”他剛一到位便說。

“諸神不會幫你抓兇手,戴拉克大人。”克里沙爵士冷冰冰地提醒他,“而我們現在必須深究此事,所以還是務實一些好。”

戴拉克·希瑞爾微微一笑。“啊,這是當然的。”他低聲說,“絕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嘛。”

這時管家莫德插話。“兩位大人,咱們還是到裡面談吧。城主老爺剛剛脫離險境,現在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我建議讓盧克沙他們看看老爺的情況,而咱們也得立即調查此事了。”

白銀戰士點點頭。“就這麼辦。”他說,“盧克沙,請你們務必照顧好畢爾老爺;戴拉克大人,莫德大人,咱們到會議室去;十二聖堂鐵衛,你們務必要保護城主周全。”說完眾人便進入堡內。

“我覺得這乃是一起有組織有預謀的兇案。”一進會議室的大門,維果·克里沙爵士便義憤填膺的大聲嚷嚷,他呲啦一聲扯下披風,任由它如飄落的白雪般在地上皺作一團。“不然我們怎麼能在衚衕裡遭遇埋伏?畢爾城主又怎麼會被人謀害?”

“很顯然您是對的。”戴拉克·希瑞爾滑進桌邊的椅子,抬起一邊眉毛道,“這就是一場謀殺,而真兇還不知道躲在哪裡壞笑呢。”

“他笑不了多久了。”克里沙爵士把頭盔往桌面上一扔,“我們已經有了線索,我會命人追查到底,直至揪住真兇的尾巴。”

“線索——”戴拉克大人漫不經心地搖搖頭,“是殺死男青年的匕首?還是衚衕裡的警示大字?別痴心妄想了,這些東西證明不了什麼。”

“你遺漏了一種。”白銀戰士用右手指輕敲桌面,他的斷指已經纏上繃帶,如今正傳來一陣陣刺痛感,“襲擊畢爾老爺的老婦,我會從她嘴裡撬出有價值的線索。”

“是,沒錯。”戴拉克·希瑞爾依舊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也許她身上果真藏了什麼大秘密呢,比方說她來自哪裡啦?受僱於誰啦?但我要提醒您司令官大人,真正的兇手不會靜靜等著您去抓他,等你撬開那瘋婆娘的嘴,人家八成早就逃之夭夭了。”

“看來您是知道真兇是誰嘍?”克里沙爵士停止敲擊桌面,屋內馬上安靜下來。

“您別開我玩笑啦!”紅髮戴拉克馬上裝出委屈的神情,“我也是因為著急嘛。如今咱們北鎮簡直一團糟,而前不久畢爾城主又把接待公爵喪葬隊的任務交給了我……您說現在鬧得人心惶惶,我又如何能安下心來工作呢?”

“偵查之事由我負責。”克里沙爵士說,“您身為財政大臣,又接受了城主的委託,那就只管做好本職工作好了。”

“哎呦,您說得倒輕巧。”戴拉克搓搓手指說,“關鍵是我現在手中沒錢吶,城主老爺答應徵收三年稅賦供我使用,可稅款還沒來得及收齊他老人家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