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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52 冬去春又來

當楚南潯瞧見石徑旁的那點暗黃時,他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

那是一朵小花,一種他叫不上名字的花。它極小,還不及普通的指甲蓋大,由五片魚鱗狀的花瓣圍繞而成。它就像新鮮降世的小兒,欣喜卻又嬌羞,躲在荒蕪的雜草間不願示人。不過楚南潯發現了它,他靠近過去,屈膝俯身以欣賞它的美。它是這樣嬌翠欲滴,米黃色,在夕陽與和煦的晚風中茁壯成長。不知不覺春天來了,楚南潯想,時光荏苒,任由他如何努力,也捉不住時間那滑溜溜的尾巴。

接著他發現了更多隱藏起來的春的痕跡:荒草之下,細如髮絲的新草散發著極為淺顯的綠;柳條上,圓鼓鼓的新芽業已蓄勢待發;耳旁傳來幾聲鳥鳴,他抬頭望去,只見兩隻黑背白腹的雨燕在天空嬉戲打鬧……春季真的來了,他嘴角泛起一抹久違的笑。這不僅是春的痕跡,更是時間的痕跡。時光逝去如水,帶走了年華,卻留下了更為珍貴的東西。

“我想我跟你一樣。”他輕輕撫摸那朵米黃色的花兒,生怕稍微用力便會傷到它。“我們一樣平凡無奇,可每當冬去春來,我們便會衝破壓在身上的泥土,迎接清風和旭日。”

這種感覺很奇怪,而這種童真且稚嫩的言語從一個四十多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也顯得格格不入。但他是真心的,沒有經過思考與琢磨,只是一時興起便脫口而出。然而我說的又有何不妥呢?楚南潯捫心自問,時間的確帶走了年華,他抬起雙手,細細觀摩表面因訓練而打磨出的老繭。“這便是時間的痕跡。”他輕聲道:“同時還是成長的痕跡。”說完,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掌。與先前相比,這雙手的力量增長了不知多少倍。不止是雙手,他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充滿了這種奇妙的感覺。

他輕嘆一聲,將草叢恢復原先的模樣。那朵花太小,還需要周遭的雜草替它遮擋遺留自隆冬的餘寒。他拍拍手上的塵土,抬頭瞟了一眼西下的紅日。不得不說,對於一整天而言,這真是個不錯的結尾。

“喂!木樁!”他別過腦袋,用詼諧的眼光打量著十米開外的黑色身影。“我要開始嘍!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呢!”

下方的木樁聽了,只是百無聊賴地晃晃身子。這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木樁也會思考的話——自從楚南潯穿上契音贈與他的防具,這小子的身體素質便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一日強過一日。在楚南潯自創“貓抓老鼠”這種操練方法之初,木樁憑藉它的百年修為,還能輕而易舉追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可一旦有了那套防具,一切就都變了。自它們與少年的皮膚融為一體的時刻起,木樁便註定不能繼續做那只敏捷的貓了。

“你可真夠慢的!”楚南潯化作一陣風,須臾間便衝出去老遠。當他把木樁遠遠甩在身後,便刻意回過頭嘚瑟一番。木樁猶如一位年邁的老者,拖著笨重的身軀在石階上摸爬滾打。曾幾何時,楚南潯可是連這位“年邁老者”都遠遠不如的。這套防具果真厲害,每每想到此處,他

便會抬手檢視那樸實無華的黑色護腕。它們摸上去冰冷如鐵,但他卻能感應到鮮活氣息的存在,就好像這些包裹在他身上的東西不是鋼鐵,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物。

楚南潯很快便登頂了。早在一個多月前,這條長達九萬級的石階在他看來還是永遠不可能征服的存在。可如今,僅僅一月有餘後的今天,他卻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之踩在腳下,大氣都不喘一下。

他來到丹房,迅速解開腰帶,褪去衣裳,赤條條躍入冒著熱氣的白池。不過此時他並非一絲不掛——除了必要的部分,護腕胸甲也一併留在身上。這是姐姐的命令,同時也是師叔的命令,至少契音是這麼說的。起初他對此十分困惑:為何沐浴和睡覺還要戴著這套東西?不過在姐姐的堅持下,楚南潯還是選擇妥協。漸漸地,他發現沐浴也好,睡覺也罷,戴著這些東西好像並沒有什麼不適感,彷彿這些東西本身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不得不說這種現象很怪異。

他慵懶地躺在水中,盡情享受著這一天中難得的清閒時光。自打姐姐歸來之後,他的訓練量也跟著翻了一番。原本只需在山頂與山腳間往返一遭,再站上兩個時辰木樁便好。可如今,每個專案增加一次也就罷了,便是挑水劈柴的活計也落在了他的肩頭。“果真是風水輪流轉……”每每想到這裡,楚南潯便忍不住抱怨幾句,“轉來轉去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時在姜府就日日挑水劈材,誰想如今來了這仙家道場,還是逃不過,如此看來,就差每日必破三卷古書嘍!”

“好主意!”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楚南潯不禁打了個哆嗦。流水潺潺,霧氣蒸騰,但他曉得說話之人正是契音姐姐。片刻之後,一位身著紫衣的窈窕女子便破霧而來。“等徐先生下次回來,我會把這個建議說與他聽。聽說華京城有一座青竹書院,裡頭的藏書多得堆成了山。徐先生又正巧與那書院掌櫃有些交情,說不定啊,日後你會有數不盡的生澀古卷可以讀呢!”

楚南潯臉上的鐵青一直蔓延到脖頸以下。“姐姐……”他唯唯諾諾地說:“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吧?”

紫衣女子邪魅一笑,只是脫去鞋襪,在白池邊緣坐下,將白皙的雙腳浸入仙湯。“姐姐也是開玩笑啊!”她陰陽怪氣道:“我的好弟弟,你不會也當真了吧?”

楚南潯脖頸上的鐵青繼續往下蔓延。“沒……”他拘謹地像一頭落單的小鹿,契音觀之,不免忍俊不禁。

“好啦!”調侃之後,契音總算恢復了正常。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對楚南潯說:“晚宴已經準備好了,你快些洗洗,然後換上一套乾淨衣服。你別忘了,峻極峰的蘇小姐和阮公子就要到了。”

聽得此話,楚南潯幾乎呆住了。是啊!他暗想,前些日子阮烈來信,說他的傷勢已然痊癒,今晚便會來白雲觀尋他。楚南潯忙於操練,竟將這等事忘得一乾二淨。想到這裡,他顧不得許多,徑直從白湯裡站起身來。雖說有幾片必要的布料遮住了要害,可他這一

折騰,還是將契音姐姐搞得面紅耳赤。“姐姐,乾淨衣服在哪兒?”少年赤條條上了岸,白淨皮膚上不住有水滴滑落,一陣寒風掠過,叫他不由自主地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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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屏風上掛著呢!”契音羞澀地厲害,無論如何不敢回頭。論年齡,她不過比楚南潯年長幾十歲。對於修習仙法之人來說,幾十年不過彈指一瞬,所以這等境況在契音看來,也是足以叫她面紅耳赤的火辣場景。

馬虎少年快速穿好衣裳,契音這才松了氣。這套衣服是契音外出時專門請京城的裁縫做的。料子上佳,乃是產自遙遠西方的名貴蠶絲。銅藍色,鶴鳥花紋,古樸大氣,裁剪得恰到好處。楚南潯本就俊俏非常,如今穿上這身衣服,更是散發著迷倒眾生的神奇魔力。契音回頭看了,面紅耳赤的程度絕不亞於方才。

“快些去吧。”她穿好鞋襪,手緊張得不知該往何處放,思前想後,只得木訥地撫摸潤順的長辮。“咱們一起。”她嬌滴滴道:“長這麼大,你難得交些朋友。峻極峰那些門派有些實力,數十年來跟我們白雲觀相處地也算融洽。你若能與他們搭上干係,日後步入江湖,路也會好走一些。話不多說,走吧!”

說完,契音便牽起楚南潯的手朝門庭走去。楚南潯從未牽過女孩子的手,這種感覺很奇怪。契音姐姐修為極深,這便代表她也曾經辛苦操練。但她的手不僅溫暖,還又嫩又滑,絲毫沒有如他手上的老繭。

二人來到院落門庭之外,殘陽已完全沉入西邊的深山,只在那裡的天空中倒映著如血般的紅。一群白鶴啼鳴著追逐落日而去,它們之於這個世界,絕對是極為罕見的存在。可自從來了白雲峰,楚南潯卻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白鶴的身影。“白鶴孤傲,非淨土則不沾。”餘暉打在契音的臉上,叫她本就悽美的臉龐更加悅目。“他也一樣,儘管世人都觀之不透,可我知道……”

“誰?”少年疑惑地看著契音,他發現姐姐的眼眶中出現了閃閃發光的東西。

“沒什麼……”紫衣女子莞爾一笑,深吸一口氣,眼眶中的晶體隨即消失不見。“一位故人罷了,我很想念他……”

“他在哪兒?既然想他,何不請他過來?”望著被殘陽染紅的雲海,少年的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他死了……”契音木訥地搖搖頭,語氣冰冷。“很久以前就死了……”

“抱歉……”楚南潯有些始料未及,“姐姐……”

“沒關係。”契音打斷他,輕輕一笑,溫柔地像是午後靜靜流淌的小溪。“你知道嗎?你很像他,看著你,就好像他回到了我身邊……”

“這樣啊!”楚南潯摸著後腦勺傻笑,“既然是這樣,姐姐大可整日端著潯兒的臉盤觀摩!”

“你個油嘴滑舌的兔崽子!”契音伸出手,輕輕在楚南潯的腦袋上拍了拍。這時下方出現了兩個身影,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眼下正高舉手臂,對著山頂的二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