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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化繭篇 007 死生證道心

楚南潯睜開雙眼,四下寂寥無人,周遭一片漆黑,唯有遠處有一紅點若隱若現。

他下意識地朝紅點靠攏過去,雙腿前後交錯,腳下水聲潺潺。莫非是在水中?少年自顧猜測。

他愈是向前,雙腿便愈是難以邁開,如此看來,確是在水中無疑。

再向前去,水已過膝。

“有人嗎?”他小心翼翼發問,不想迴音輾轉,宛若狼號鬼哭。

無人答覆,唯有受驚的蝙蝠四下逃散。

洞窟,水,少年。

紅光教之前更加亮了些,周遭諸物也漸入眼簾。

水已過腰。

前方有一池塘,池中有一浮島,島上置了顆猩紅石頭,那紅光正是它發出來的。

四下寂寥,唯有水聲。

少年繼續向前,水已及胸。

這石頭如此美麗,晶瑩剔透,內中紋理優美柔滑,細細觀之,竟是一張人臉。

池水冰冷,但依舊妨礙不了少年炙熱的心。

他管不住自己的雙腿,背後彷彿有一推手將其送往危險的邊緣。少年屏住呼吸,好在有驚無險,水只過唇,他便瞧清楚了那張臉。

不是別的,那困在紅石中的臉,與楚南潯一般無二。

少年大驚失色,不自覺地驚呼一聲。誰想那石中之臉竟猛然睜開眼睛,雙目兇惡,宛若地獄猛鬼。少年腳下一滑,失足跌入水中。驚慌失措之餘,池水趁機入口,卻是腥臭難耐。少年猛然驚覺,這哪是什麼清水?分明是血!少年徹底失了魂,只是在血池中盲目掙扎,便是連眼睛都忘記了閉上。藉著石頭發出的紅光,他發現自己並不孤單:在這血池之下,千百具沉屍宛若游魚,四下飄蕩。而近在咫尺的,恰是個只有四五歲的可憐少女!

“父親!父親!”在這危難時刻,少年腦中只記得起這簡單二字。但當他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周遭既無鮮血,亦無沉屍。

姜道生聞聲趕來,神色喜憂參半。“潯兒!你醒了!”

楚南潯驚魂未定,呼吸急促,汗如雨下。見得此景,姜道生慌忙將少年攬入懷中。

“父親,孩兒夢到了可怕的東西……”楚南潯渾身顫抖著說。

“都過去了,不過是個夢。”姜道生輕撫少年的脊背,發現冰冷似鐵。

“可是公子醒了?”陳婆婆緩緩走進來,莊師傅和金廣安緊隨其後,老人家手裡揣著一碗熱湯。“醒了便好,老身熬了碗鎮神湯,勞煩先生喂公子服下。”

鎮神湯下肚,少年果然安穩了不少。

“婆婆,潯兒方才說他做了噩夢,看樣子嚇得不輕。”

陳婆婆聞之,神色突變,慌忙趕至榻前。

“公子夢見了什麼?快快說與婆婆聽!”

“婆婆,潯兒驚魂方定,您如此著急行事,未免有些不妥吧?”姜道生不解道。

陳婆婆搖搖頭,“姜先生有所不知,我陳金蘭解夢的功夫世間無兩。潯兒昏睡良久,又是顯聖所為,老身早有猜測,那聖人很可能是想假借夢境推行其意志,如此看來,確有這種可能啊。”

“既是這樣——”姜道生臉色愈加陰沉,他俯身望向楚南潯,藹聲道:“潯兒,此事事關重大,待陳婆婆問你,你可要說得仔細些,萬萬不可遺漏。”

榻上少年面色慘白,微微點頭。

片刻之後,少年陳述完畢,陳婆婆面色鐵青,看來確是大事不妙。

“這位聖人倒也爽快。”陳婆婆昂起頭顱,彷彿聖人就在頭頂瞧著一般,“姜先生,老身本想這夢境定有玄機暗藏,不想卻出落得如此簡單明瞭。既然如此,我等可能必須要逆天而為了!”

仙佛魔妖,一線之隔;成仙成魔,一念之間。

此番命題,縱使身為乾陽宮的大成道君,輪到他姜道生做選擇,也如在將死之局上落子,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正值姜道生進退兩難之際,榻上少年竟猛然起身,吐了一口鮮血在地。

見得此狀,姜道生也顧不得許多,隨即替潯兒號脈。片刻之後,他只言了一句:“潯兒病重,怕是熬不過三日了。”

……

半晌之後,姜道生身處書房。他盤膝而

坐,閉目不言,對面乃是病體怏怏,尚在臥榻的楚南潯。

“潯兒可還堅持得住?”姜道生眼也不睜,冷冷問道。

“父親安心,孩兒可以。”楚南潯虛弱如紙,大概一陣微風便可將其撕碎。

“既是如此,為父便教你這第一堂,也是最後一堂課。”

楚南潯深感疑惑,“父親為何如此言語?”

“其因有二。”姜道生厲聲道,“第一,我雖名義上是你的老師,卻從未真正教過你一次,這便是‘第一堂課’的由來。”

“這‘最後一課’,可是因為孩兒就要死了?”楚南潯顫聲問詢,眶中淚水氾濫。

姜道生依舊閉目不睜,厲聲道:“正是!”片刻之後,他又問:“你可還有別的問題?”

楚南潯搖搖頭,“沒有,先生請講,學生洗耳恭聽。”

“此間課上,為師只講一個內容:即道階。所謂道階,便是我道家弟子修行所必經的各個階段。乾坤之大,紛繁復雜,上有九霄神佛,中有神州凡塵,下有九幽妖魔。身為凡塵俗子,中土之人無論做些什麼,都與這上下兩界脫不了干係。而在這滾滾凡塵中,當屬道、佛、儒、兵四家影響最大,而在這四家之中,又屬儒、兵兩家勢力最盛。為師如此說,潯兒可有異議?”

楚南潯仔細思量,答道:“沒有。”

“迂腐!”不想姜道生竟破口大罵,“鼠目寸光,迂腐至極!妄你飽讀詩書,如今卻連這小小迷塵都觀之不透?”

楚南潯面色慘白,不知是體虛還是受了驚嚇。

“對凡夫俗子而言,或是讀書成儒運籌帷幄,或是投身行伍浴血沙場,唯此二途方算正道。但吾言之‘凡夫俗子’,其中貶低輕視之意顯而易見。此類人等,恰與你楚南潯無異!稍有功名在身便沾沾自喜不思進取!”

“先生,是學生的錯。”入得姜家五載,楚南潯從未見姜道生如此過。

“自然是你的錯!”姜道生愈加嚴厲,但雙眼無論如何不願睜開。“汝可知曉,想要脫凡入聖,必欲棄儒兵如糞土,視道佛若真金!儒士武夫之追求,莫非當世功名,而道佛之追求,乃是長生不死,心繫萬物蒼生!孰高孰低,一眼便知分曉。”

“學生明白了,那日在城中,青衣老道便給我講了老子登仙的故事。”

姜道生聞之,怒色稍熄。

“我道宗子弟修行,分三重九境。這第一重單名一個‘士’字。由下至上分別為居士、方士、羽士。身為居士,可明事理,盡人事;身為方士,可通古今,證大道;而身為羽士,則能履遍河山,講道傳經;這第二重,單名一個‘君’字。自下而上分別為散君、真君、天君。身為散君,可道法初露,御劍修心;身為真君,便可騰雲駕霧,日行千里;而成了天君,則能伏虎降龍,驅魔趕邪;這第三重,單名一個‘真’字。由下而上分別為靈真、妙真、道真。修為到了靈真之境,便可搬山改河,施雲布雨;到了妙真境界,則身通自然,心亦通自然;而一旦到了道真之境,則大道亨通,距羽化登仙僅一步之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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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真之上,可還有別的道階?”楚南潯兩眼晶晶道。

“自然有得。”姜道生繼續說,“這道真之境,乃是這中土凡界所能承受的最高道階,若有法力更盛的修道者出現,此方天地恐有崩裂之險!不論是何時空,其承載力都有限度。就拿這邊陲小縣來說,此方天地乃是當初老子羽化之所,靈氣彙集,承載力自然來得大些。可縱使如此,最多也只能容得四個道真同時出現而已。道真羽化之後,便會飛昇而上,直達九霄!”

“既是這般——”楚南潯甚是不解,“以那老道的修為,必屬上仙之列,此次下凡卻不見得把天地撐裂,又是為何?”

“下凡?”姜道生詭秘一笑,“你所見之老道,不過是那聖人身上的氣息所化!哪是什麼真身?上仙執掌天地凡塵,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方法。若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的話,這中土神州怕是早已毀滅千百次了。”

“緣是如此。”楚南潯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詫,頓了頓,他繼續問道:“道真飛昇之後,想必便身處上仙之列了吧?”

“正是。”姜道生頷首道,“而就算是到了九霄仙界,道階依

舊有高低之分。九霄之中,仙分三重,分別為自在羽仙、大乘金仙、顯聖極仙。據吾所知,自宇宙誕生以來,達到顯聖極仙的,即使用一隻手掌來數,也是嫌多。修仙證道途中,九境之間如隔天塹,如欲度之,難比登天。而三重之隔更是遠如陰陽兩界,修道之人,十之八九會在此殞命,以致魂飛魄散。”

“既是這般,如先生一樣的修道者又為何苦苦追求?”

姜道生聞之,嘴角久違地泛起一絲微笑。“如此苦苦追尋,是為求得長生不老也!”

長生不老!對於陽壽將盡的孤苦少年而言,此四字堪比那救命良藥!

“先生的意思,可是說尋仙問道可得長生?”

姜道生依舊雙眼緊閉,神色卻教之前緩和了不少。“在這修道的三重九境中,為師已處在‘道真’一境,算起來,在這仙道中,已經走了近千個年頭。”

道真……

千年……

少年聞之,唯有驚歎。

“先生之前說,學生餘壽恐不足三日,不知是真是假?”

姜道生微微一笑。“假的,你之餘壽,比那三日稍久,約摸三月上下。”

“說來說去,還是必死無疑。”楚南潯無奈嘆息,“那先生故意瞞過陳婆婆他們,可是有什麼打算?”

“此乃天機,不可洩露。”

見姜道生如此,楚南潯便不再追問。

“學生的傷,可是那青衣老道所為?”他話鋒一轉問道。

姜道生威嚴答之:“正是。”

“學生記下了。”楚南潯低頭思考片刻,“不知三月光陰是否足夠學生尋仙問道以求長生?”

“這個問題,根結全在一個‘法門’上。”姜道生神秘道:“若是不得其法,莫說三月,即便是三十年也是徒勞無功。若是得了其法,短短三日便道法初成者,也不在少數。”

楚南潯聞之,竟強行從榻上爬起,想要對姜先生行禮,不想體力不支,起到一半便跌了回去。“請先生教學生!學生不想死!”

姜道生頷首頓足,長呼一口濁氣,“教你可以,但為師有個問題:你欲入我道家門庭,原因是甚?”

楚南潯想也不想便道:“為了活下去。”

“當真不是為了找那道士尋仇?”

楚南潯莞爾一笑,“自然不是,以那道人的修為,莫說是我這小小少年,就算是先生你,恐怕也遠遠不及。再說,事不到頭,誰也不知那老道所為究竟是福是禍。學生向先生求教,當真只是為了活命。學生平生坎坷,仔細算來,已有十九口人因我而死,若說要死,就算死上十多次也還不清。自從在賈獵戶墳前被先生救起,學生便明白了一個道理,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活著,就有無數可能。”

“好!”姜道生似乎對這個回答甚是滿意,“以你之根骨學識,若要置於修道之三重九境來看,已是比那尋常方士還要強上一些。但如今你大病纏身命不久矣,自然不能以尋常之法修煉。為師今日便傳你三樣寶物,其一為一梅劍,其二為一卷軸,其三便是你身上那件蠶絲青衣。至於它們各自的作用,需由你日後自行發掘。”

語罷,姜道生唸咒施法。只見一三尺木劍與一古樸卷軸應聲飛來,在楚南潯頭頂盤旋幾圈,便化為兩道青光,融進少年體內。

施法完畢,姜道生又言:“今日傳你三樣寶物,為師只有一個要求,即取你一碗鮮血來用。”

孤苦少年爽快答應,“如是需要,先生直接取了便是。”

姜道生唸咒召來一方瓷碗,手指憑空一劃,楚南潯的食指便有涓涓血流淌出。取血完畢後,姜道生手指再次一劃,少年的食指便如先前一般完好無損。

“除此三樣寶物外,為師方才還傳了些許真元與你。有了這口真元,可保你三月體力充沛。課罷之後,你自當收拾行李,再問陳婆婆要些盤纏。待出了山城縣,只需一路東去。三月之內,必有接應之人,替你打點餘生。”

“父親這是何意?”楚南潯聞之色變,心痛如刀絞。“您這是在趕我走嗎?”

“此堂課後,你我父子,恩斷義絕。”語罷,姜道生猛然起立,轉身速速離去。即使眼皮緊閉,也擋不了熱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