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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85 白雲峰密談

白雲峰山腰的一處涼亭裡,青鋒道人徐惠陵和樞密使者梁忠德正在下棋。

“道長要輸了……”沉思片刻後,梁忠德面帶微笑落下一子。這一步棋後,他穩穩當當拿下了這場較量的勝利。“怎麼?有心事?”

“何必明知故問呢?”徐惠陵無心下棋,眼見殘局已破,乾脆拂袖認輸。他站起身,望著天際雲卷雲舒,心中憂愁全然掛在臉上。“你知道我在擔憂什麼。”

“該來的總會來,這不也是你一貫的主張嗎?”梁忠德神秘一笑,纖細的山羊鬍快活地顫動。“怎麼?就連位及上尊的你也開始懷疑‘命運’這個詞眼了?”

“這倒不至於……”徐惠陵苦笑一聲,眼神有些渾濁。“從前的時候,我孤身一人,無親無故。可現在,有了太多讓自己牽掛的人和事。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什麼才是削弱一個人最有力的方法,現在看來,大概就是感情了……”

“你總算從山巔下到了人間,”梁忠德起身,面帶微笑地與徐惠陵並排而站。“總呆在高山上是體會不到這些的。低處是個大染缸,有時絢麗多彩,有時卻又黑暗而醜陋。”

“是啊……”青鋒道人嘆息一聲,一片烏雲飄來,遮住了本就稀薄不堪的陽光。“當你被染缸染了色,便不再是原本百毒不侵的自己了,自此有了弱點,自然也不再安全。”

“你在擔心楚南潯?”梁忠德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講話時毫不避諱。

“不止是他,還有我熟悉的一切。”徐惠陵老實回答,到了這種時候,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感變得毫無意義。“我用一千年時間從人修煉成仙,但是現在,我覺的自己又從仙變成了人。”

“那是更高一層的境界,並非倒退。”梁忠德拍拍他的肩膀,像極了最忠誠朋友的鼓勵。“世界本就是一個圈,當你走得足夠遠,最後還是會回到出發時的位置。這是一種磨練,幾乎算得上最嚴苛的磨練了,而你完成了它。”

“謝謝你能這麼想,”徐惠陵用一抹善意的笑回應他的新朋友,“現在我只希望,在更迭大潮席捲之後,不會看到太多物是人非的場景。”

“都是多餘的,”梁忠德兜兜寬大的袖口,長舒一口氣。“縱使你我有千年道行又有何用?在歷史的洪流面前,不過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之舉罷了。收收心吧老兄,改變能改變的,適應不能改變的。”

“我能改變什麼呢?”聽得此話,徐惠陵再次思緒萬千。回到凌虛山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能改變什麼?我究竟怎樣做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其實他做的夠多了,躲在背地裡暗箱操作的人無非只有一個目的:搬倒蕩魔宮。而他也特地做了應對……但他覺得似乎不夠,遠遠不夠。逐漸地,憂慮將這種想法無限放大,進而佔據他的內心,佔據他的大腦乃至每一寸皮膚和骨骼。他很累,幾乎喪失了辨識事物的能力,輸掉棋局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

梁忠德嚴厲地看著他,眸中閃著炙熱的光。“調整你的狀態,這是改變的第一步。”

“是啊……”徐惠陵再次苦笑。看來什麼都逃不過梁忠德的眼睛。“或許等我睡醒了,你在棋盤上就不是我對手了……”

“那就是我所企盼的,畢竟你的棋力本就在我之上。”梁忠德的眼神溫和了許多,嘴角也爬上了一抹微笑。“記得咱們的約定嗎?秦晉永相好。更迭時代來了,帶著驚濤駭浪而來。作為跟你綁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可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無精打采。”

“我會的,”青鋒道人灑脫一笑,頓時覺得心中暖暖的。蕩魔宮的境況的確不怎麼樂觀,他想,但也遠遠沒到孤立無援的地步,至少還有一兩個鐵打一般的兄弟。

“還有,”梁忠德神秘一笑,歪著腦袋說:“阮侗就要到了,他奉命來取自己侄兒的項上人頭。這是個機會,徐兄,你要好好把握哦。”

說完,只見他長袖一甩,很快便消失在曲折的小路盡頭。

當徐惠陵再次抬頭望天時,遮擋陽光的烏雲已經消散不見了。

……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虎鳴宗便迎來了一位大人物。

“道長,快快上座!”大殿之內,阮星恆急忙喚來僕從招待徐惠陵。由於時間還早,他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不必驚動門人,此事事關重大……”入座之後,徐惠陵掖著嗓子道。

阮星恆立馬聽出端倪,遂將匆匆趕來的僕人打發出去。

“何事這麼要緊?道長但說無妨。”

“可靠消息,貴派劉衡已經客死他鄉,他沒能捉拿叛賊阮侗歸案。據眼線來報,阮侗身負神秘命令,已經南下我大沛,目標便是你兒阮烈的項上人頭。”

“什麼?”阮星恆原本還有些睡眼惺忪朦朦朧朧,聽完這些,立馬變得精神百倍。“我師弟他死了?阮侗還要取我兒性命?”

“千真萬確,”徐惠陵回答,語氣異常平靜。“劉衡死在了一個名叫銀狐坡的地方,而且死相極其可怖。聽說他被吸乾了血肉,只剩下一副乾枯的臭皮囊。你這做兄長的也是,行事怎能如此莽撞?”

阮星恆十分汗顏,雙手不住顫抖,早間清涼非常,他的額角卻蒙了一層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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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自己清理門戶,”他悔不當初道:“舍弟闖出這麼大個簍子,使我流淵一脈顏面盡失……”

“唉……”徐惠陵無奈嘆息,卻也回天無力。“北國乃兵家鏽劍山的領土,到了那裡,行事須萬分小心。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你那師弟為人清高,又喜好女色,你當初就不該派他去啊。”

“是阮某的錯……”阮星恆捶胸頓足道:“只可惜事已至此,就是可惜我那苦命的師弟了……”

“當下之事要緊,”徐惠陵話鋒一轉,言語中多了幾分肅穆。“阮侗已經到了大沛,不日便會上咱這凌虛山,你打算怎麼辦?”

阮星恆

擰巴著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

“山上陣法皆已開啟,以舍弟的能耐,莫說是我等聯手,便是只有我峻極峰一派鎮守,他也休想傷到烈兒一根汗毛!”

這個回答和預想的一樣,甚至一字不差。

“這是被動死守,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青鋒道人毫不客氣地批判,“阮烈會長大,會嚮往外面的世界。他是大鵬鳥,這方小天地是容不下他的。所以避而不戰不是辦法。”

“可是……”阮星恆猶豫不決。他清楚徐惠陵所言甚是,但同時又割捨不下對孩兒的溺愛。“烈兒他現在過於弱小,如若放了出去,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徐惠陵正襟危坐,氣勢威嚴。“跟你兒子比起來,我家潯兒又何嘗不是?他降生到這世上不過三四十載,可他蒙受的苦難卻比大部分人都多。人生就是這樣,絕大多數人都是來受苦的,只有個別人能夠超脫世外,含著金湯匙出生,躺著金棺材入土。更迭時代來了,沒能能抵擋這樣的潮流。人們奔走呼號,或是結盟,或是依附牢靠的大山。畢竟誰都不想死,誰都想活下來,儘管活著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道長說的是……”阮星恆貌似被說動了,情緒不再那麼激烈。“來了,確實是來了,雖說我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也聞得到它的腐臭,聽得到它的躁動。”

“所以你的打算是?”青鋒道人盯著阮星恆,眼神比這個號稱猛虎的男人更加堅毅。

“您不是說了嗎?”阮星恆清楚此刻的重要意義,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更迭的大潮來了,沒人能獨善其身。人們奔走呼號,或是結盟,或是尋找穩固的靠山。流淵一脈勢單力薄,無力獨存。洪流面前,我選擇登上您的大船。”

很好,徐惠陵想,雖然他沒有笑。看來除了梁忠德,他又收穫了一份寶貴的友誼。

“或許您還不清楚吧?”阮星恆繼續道,打破了徐惠陵的沉思。“在‘白霜降世,災厄生兮’之後,其實還有兩句不為人知的預言,即:‘極峰雙子,必榮於楚’。其實我們早已做出了抉擇,正是由於這則預言的存在,所以不管蕩魔宮面臨如何艱難的處境,流淵一脈都會是您結實的左膀右臂!”

青鋒道人良久無言,除了感動,更多的是深深的震撼。

“極峰雙子,必榮於楚……”他一遍又一遍回味這句話。極峰不就是峻極峰;雙子不就是阮烈跟蘇小青;楚不就是自己的侄兒楚南潯?他思考著,內心的欣喜越來越難以控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再次堅定了對於命運的信念。

“那就行動起來吧,”最後他滿懷信心地說:“來一場狩獵,用咱們最心愛的人兒做誘餌。這是個機會,阮老弟,千載難逢、絕不容失的機會。我的直覺告訴我,阮侗就是堤壩上被白蟻蠶食地最嚴重的所在,一旦他土崩瓦解,浩大的潮水就會一發不可收拾,那就意味著更迭時代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