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穎告訴我，她獨自去了廈門，去了上海，去了杭州，去了北京，去了鄭州。
每到一個城市，她都會寫部落格與她的書友分享，告訴他們她即將熟悉的環境，書友總說羨慕她的自由，她也總是無恥的驕傲著。
可是她當一個人聽著歌走在荒涼的路上，虛偽的驕傲被識破，她知道她自始至終都是狼狽的，自由那玩意兒，不過是孤獨的人嘴硬的自圓其說。
誰都做不了瀟灑的流浪詩人，漂泊在外的，大多是無家可歸的畜牲。
有那麼幾個時刻，她都想放下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不顧一切的回來撲進巖毅的懷抱。這些日子的遊走，與其說是懲罰巖毅，倒不如說是折磨她自己。
我靜靜的聽著，不能說感同身受，但是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的那種感覺不會相差太多，有多少人在愛情裡恨著也愛著，想靠近卻遠離，越遠離越掙不開愛情的枷鎖。
“那你呢？我看最近你和楊正清的氣場不太對，鬧彆扭了？”
聽到林穎這麼問，我苦哈哈的笑了笑，“有那麼明顯嗎？”
“廢話，我不吹閱人無數那牛逼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拿右腳腳尖搓搓左腳腳尖，再拿左腳腳尖搓搓右腳腳尖。
“我也不知道，我熟悉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卻不懂他的思想，我看不透他，理想的狀態是成為彼此的精神伴侶，現在發覺我根本走不進他內心深處。”
“他那麼寵你，你別不識好歹了，有的人窮盡一生都不一定會讀懂，太透明的男人不會太有魅力。”
“可是他居然軟禁我……”
我把最近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和林穎說了一遍，她聽完沒有說話，愛情從來都是千百種樣子，她不是我，亦不能感同身受。
……
那天在醫院，楊正清接了個電話突然說有事要先走，讓我下午自己打車回家。
可是過了十幾分鍾，手機裡收到一條簡訊，給我發了個地址，讓我想看好戲請前往。
女人敏感的直覺告訴我，一定和楊正清有關。
地址上的地方是離醫院不遠的酒吧，我攔了輛車就往酒吧趕。一路上我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忐忑至極反而越發平靜。
一下車，大老遠看到酒吧門口有人在打架，是楊正清。
他那近乎發狂的表情，我只見過一次，就是堂哥當街打我那次。
兩個男人扭打在地上，誰都不服誰，姿勢及其狼狽。Sherry在一旁急得直跳腳，連勸架的聲音都是溫聲細語的。
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冷眼看著這一切，打得真投入，沒人注意到我來了。
Sherry最先看到我的，抓著我的手臂急切的說：“你快勸勸正清，叫他們別打了。”
我被她搖得都快癲了，那個和楊正清扭打在地上的男人看起來也是練過的，一點都沒吃虧，即便是楊正清這樣的體魄和他對抗起來也顯得很吃力。兩個人臉都憋得通紅，用青筋暴起已經不能形容。
趁那男人不注意，楊正清一拳狠狠的砸向了他的鼻樑，頓時血流如柱，他捂著鼻子在地上打滾，楊正清氣喘吁吁的站起來，指著地上的人罵：“再他媽欺負她，老子廢了你！”
Sherry趕緊上前扶住楊正清，他嘴角流著血，也被揍得不輕。
他手臂搭在sherry的肩上，靠著她支撐往前走。
他終於看到了站在人群裡的我，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卻像橫亙著千山萬水。
Sherry扶著他越過我，走向停在不遠處的紅色跑車。
他居然就這樣跟著她走了！
原本壓抑的火氣突然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楊正清，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他頓了下來，轉過身黑著一張臉，掃下來的髮梢依然遮不住他漆黑的眼眸。
“別無理取鬧了，回家等我。”
“我無理取鬧？你今天要麼跟我回去，要麼跟她走，走了就別再回來了！”我吼得特別大聲，酒吧進進出出的人放慢了腳步張望著。
“你再這麼無理取鬧，咱倆只能離婚了。”他說得平靜而認真，我一下子被噎住了，站在大馬路邊上像是天大的笑話。
我看著sherry把他扶上車，紅色的跑車囂張的打了個彎，消失在視野裡。
我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開過的車打著喇叭提醒我讓開，我才回過神來，沿著大馬路一直往回走。
步行了十幾個站走回家，可我悲哀的發現，我開不了家門，那一刻的心情，真的像極了無家可歸的畜牲。
我蹲在門口，心裡難過極了。天色漸漸暗下來，我不確定楊正清今晚會不會回來。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那時候楊正清霸道的叫我把那個小破租房給退了，搬到他這邊來。我問他萬一吵架了我想離家出走怎麼辦，他說他走，我留下，還不放心他就睡門口。
現在似乎真是他走了，我留下，睡門口的人卻成了我。
我背靠著門，抱著膝蓋低頭蹲地上，我沒有地方可以去，身上也沒帶多少錢，林穎在醫院照顧他爸媽，自己都顧不過來，我不想去麻煩她，可是除了林穎，也沒誰能幫我了。
天漸漸黑了，我聽到汽車引擎熟悉的聲音。
一雙皮鞋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在我面前站了好久好久。
我緩緩的抬頭，心裡有多難受，那一眼就有多悲愴。
楊正清盯著我，嘴角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只是那淤青還隱約可見。
我冷冷的一笑說：“楊正清，感謝你讓我有了喪家犬的體驗。”
他好看的眉頭皺成一個結，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著，眼底的情緒濃得像是化不開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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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了門，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蹲得太久了，突然的血液流通像是伴隨著密密麻麻的點，讓我有些站不住。
可我倔強的掙開了他的手，自己忍著腳上的難受往屋裡走。
我坐在沙發上，他像平常一樣進廚房做晚飯。
他總是這樣，有事也能跟沒事一樣，以前我覺得這是一種沉穩，是一種成熟，但是現在看來是一種討厭的冷漠。
菜端上來了，我們誰也沒動筷，沉默了好久好久。
“不和我說點什麼嗎？比如，離婚。”我說出了最不想說出的話，用著最平靜的語氣。
“我錯了。”他看著我，“我錯了，別再提離婚。”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強顏歡笑，臉上笑著，心裡卻疾苦無比。“你有什麼錯，早該知道的，你要來便來，要走便走，是我忘了遊戲規則。”
“他男朋友在酒吧打了她，打電話叫我過去救她，我不能不去。”
哦，又是那該死的重情重義情結。
“然後你就丟下我，跟著她走了？你有想過我什麼感受嗎？”我吸了一下鼻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錯了。”他重複到。
我閉上眼睛，以前楊正清一認錯我就繳械投降，現在他認錯聽在我耳朵裡依然是軟軟的，可是心裡沒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他靠過來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我當時說的都是氣話，別不要我。”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像極了蠱惑。
眼淚還是沒忍住，打轉了好久之後順著臉頰流進嘴角，鹹鹹的，特別的苦澀。
“你粗魯的對我，軟禁我，把我丟在馬路邊上，你當我是什麼，陪睡的工具嗎？”
他埋在我肩頭的腦袋輕輕的搖晃著，下巴上稀疏的胡渣子隨著晃動的腦袋蹭在我裸露的皮膚上，有點疼。
他支起腦袋，捧著我的臉，兩隻大拇指來回的在我臉上迂迴，眼淚像擦不完一樣的往下掉。
他開始吻我，很輕很輕的吻，“我錯了，你別哭了。”
我張開嘴對著他的嘴唇就咬，特別用力的咬，濃重的血腥味湧進喉嚨，他竟然也不躲，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慢慢撕磨。
我推開他，逼迫自己與他對視。
他伸出舌頭舔著嘴唇上的鮮血，“真是屬狗的？”
擱平時，我一定會和他鬥嘴，可是現在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總覺得我們之間突然橫亙了許多不明不白的因素。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哪天要是不想過了，你直說，我絕不糾纏。”我說得特別認真，像是維護最後的尊嚴，更像是試探。
“記得，誰他媽說不想和你過了？”
我掏出手機，翻出他和sherry出現在酒店走廊裡的照片，把手機丟給他，“楊正清，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是不是和她在酒店睡完，回來又心安理得的和我躺在一張床上。”我冷笑了一聲，“我覺得髒。”
他的臉在我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徹底黑了，“你覺得我髒？”
“難道不是嗎？如果我和別人睡了，你還會碰我嗎？”
“你怎麼知道我和她睡了，一張破照片就想定我的罪，啊？”
我知道我把他惹火了，可是我一點都不想收斂。
“你不也一樣嗎，我和楊正川的幾張照片你就看瘋了，我和他什麼關係都不是，而你和sherry不一樣，舊情復燃也不是沒可能。”
楊正清舔了圈嘴唇，不住的點著頭，“拿這些來嗆我，有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