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咬牙切齒,我甚至看到他咬肌輕微迸濺的痕跡,似乎真的對我恨之入骨。
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壓低了聲音小聲嘟囔:“那你還來找我幹嘛?”好好和你的初戀情人過日子不就好了,最後半句話,我是在心裡說的。
隔著幾米的距離,楊正清的皮鞋在我的視線裡一步步靠近,直到他的鞋尖蹭到我的,一堵人牆就這麼立在我面前。
低潤的聲音從我頭頂滾落,“我為什麼來找你?”他頓下話,嘲弄般輕笑了一聲,“老子犯賤!”
他語氣鋒利中帶著一股委屈,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他和sherry舊情復燃造出小人,現在他反而有理了?他怎麼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這麼一想,這五個月來積壓的怨氣和委屈,一下就膨脹開了。
我揚起腦袋逼迫自己與他直視,一字一頓的說:“那以後就少犯賤,沒什麼事你請回吧。”
說完我轉身就想走,一個強勁的力道扼住我手腕,他聲音極低的說:“孩子、孩子以後也不需要爸爸了?”
我沒有回頭,我也不敢回頭,我怕我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會忍不住哭出來。
喉嚨口像是堵著一團棉花,我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開始就沒有的東西,他們會習慣的。”
僵持的那幾秒,我感覺手腕處的力道在一點一點的加大,楊正清像是要把我骨頭捏碎了才甘心。
我忍著疼一聲不吭,他突然一把放開了緊抓著我的手。緊接著我聽到身後傳來大力關車門發出的聲音,然後是汽車引擎咆哮的聲音,輪胎輾軋路面發出的刺耳聲音,直到周圍恢復安靜。
楊正清就這麼走了,一回頭身後空無一人,我甚至懷疑剛才他是否真的出現過,還是說那只是我的幻覺。
可是屋裡放著的東西,無一不是他來過的證據。
我不知道當時的那種感覺怎麼形容,感覺特別的失落,連牆角的蛤蟆似乎都在嘲笑我的嘴硬。
之後的半個月,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楊正清自打那天開著車絕塵而去後再沒出現過。
我每天安慰自己八百次,他不出現也好,對大家都好。
可每次路過那棵榕樹底下的時候,又情不自禁的向著他上次停放車子的地方張望,那裡空空如也,我的心也跟著一片荒涼。
懷孕讓我變得嗜睡,有時候大白天的倒頭就睡三四個小時。有時候睡多了,晚上腦子就變得異常清醒,常常坐在電腦前寫稿寫到凌晨還了無睡意。
飯量也大了好多,消化能力前所未有的強,半夜寫完稿肚子餓得實在不行,就爬起來找點東西吃。
陳阿姨家裡沒有微波爐,有的時候我都是直接吃冷的,有一次被她發現了,把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你吃下去的東西關係著他們的健康,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後來好幾次半夜十一點多,陳阿姨看見我房間的燈還亮著,就會熱了飯菜給我送進來。一來二去,我覺得實在太麻煩她了。於是十點多一過,我就把房間的燈關了,摸著黑敲電腦。
後半夜還是餓得睡不著,實在忍不住就自己起來動手熱點東西吃。
廚房是個挨著主房的獨立間,要出門穿過院子進去。有天晚上我端著兩盤冷菜出門,隔著院子的那道矮矮的鐵門,隱約看到有個人站在外面不遠處。
藉著菸頭明滅的煙火,我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輪廓,心一下在提到了嗓子眼,就這麼怔怔盯著黑暗中的身影邁不開步子。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猩紅的菸頭在夜裡劃出一道拋物線掉在地上,緊接著傳來一陣皮鞋與地面碾壓的聲音。
“開門。”一道低沉的男音滑入我耳朵裡,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的突兀,連同我的心也跟著蕩了一下。
我如是失去行動能力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難道要我翻牆進去?”
冷風一吹,我整個人不禁打了個寒顫。我走過去把手裡的冷菜放在石榴樹下的石桌上,挪著緩慢的步子走向鐵門。
眼睛適應了黑夜,視線漸漸變得清晰。門外他穿著去年冬天我買的那套藏青色情侶大衣,整個人看起來高大又挺拔,周身散發著輕易讓人窒息的氣場。
鐵門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的刺耳。
門一開啟,他闊步走進來,一把把我擁入懷裡,特別特別的用力,我肚子頂在他身上,要微微前傾才能適應這個懷抱,姿勢特別的扭曲。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只是他捂著我後腦勺的手特別的冷,冷到我頭皮發麻。
即使他在極力壓抑,可我還是感覺到了他在輕顫的身體,像是在無聲的抽泣。
我仰起頭才能勉強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我小聲試探性的問:“你怎麼了,冷嗎?”
“冷,老子特別的冷。”他像個孩子一樣在我耳邊輕輕呢喃,語氣聽起來無助得讓人心疼。
我伸出手在他背上搓了搓,“好點了嗎?”
他沒說話,蹭在我脖子上的腦袋搖了搖。我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就這麼靜靜的讓他抱著,直到他的體溫透過布料傳到我身上,和我的混合在一起。
亙長的沉默之後,我小心翼翼的問:“你還冷嗎?”
他突然把我放開了,糾纏的體溫迅速消散,被灌進來的冷風代替。
黑夜裡他眼神如獵鷹般盯著我,一個俯身壓下來,他微涼的唇碰上我的,和記憶中的柔軟溫潤一樣,一開始是細碾慢啄,後來似乎又覺得不夠,溫柔轉而為霸道,帶著點懲罰性的啃噬起來。
“痛……”我雙手抵著他肩膀,用氣音含糊不清的說道。
沒想到我越推他越來勁,靈動的舌頭輕易的撬開我的牙關掃進來,像是要抽走我全部的氣息。氣急之下我咬了他,沒想到他也咬我,我嘶的倒抽一口涼氣,他終於把我放開了。
我呼吸完全亂了節奏,他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氣,接著微弱的星光,我竟然看到他眼裡氤氳著溼氣。
楊正清是個多麼硬氣的男人,我竟然看到他露出特別脆弱的模樣,一下子心就慌了。
“你、你怎麼了?”
他沒說話,盯著我看了好一陣,放開箍著我肩膀的手,越過我走到石榴樹下,端著兩盤冷菜進廚房熱,沒一會就出來了。
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安靜的把筷子遞給我。我也著實餓了,在他面前也沒必要假裝矜持,風捲殘雲的收拾兩盤菜。
“吃飽了嗎?”他沉然問道,剛才失控的樣子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恢復了一貫以來清冷自持。
我點了點頭,“飽了。”
他把盤子端出去,沒一會兒又進來了。
“睡覺。”他丟給我兩個字,然後先我一步走進房間裡。
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脫外套,“你今晚要睡這?”
他轉過頭,一臉漠然的瞟了我一眼,又繼續脫裡面的馬甲。“難道還有別的地給我睡?”
我定定的站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裡就兩個房間,天氣這麼冷,總不能矯情的叫他去睡木質沙發吧。
他把自己扒得只剩條褲衩,往床上一趟,男人精壯的身體結構在我面前顯露無疑。我眼神突然變得不安分起來,似乎看哪裡都不合適。
他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還不快過來。”
我默默的走過去,挨著床沿慢慢的躺下。他突然嗤笑一聲,“你臉紅什麼?”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不客氣直接說了出來,我洋裝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天這麼冷,你穿這麼少幹嘛?”
“不然還讓老子穿著西褲睡?”
……
我忘了,他沒有睡衣。
我一個翻身順手扯過一旁的棉被蓋上,他也湊了過來,鑽進被窩裡。
床有點小,本來就是個單人床,兩個人是睡顯得有點擠,他動了動側身躺著,給我騰出更多的空間。
沉默了一會兒,我叫他把燈關了,開關在他那邊。
熄了燈之後,一切變得更加安靜了,身體的各種感官似乎被無限放大,一點風吹草動都特別的敏感。
他呼吸時的氣息緩緩吹進我耳朵裡,癢癢的。他一隻手臂伸了過來,放在我隆起的肚子上,“幾個月了?”
“快六個月了。”
空氣安靜的像是凝固了一般,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大聲,怕破壞了這片刻的寧靜。
他溫暖的大手掌在我肚子上來回的輕輕撫摸,也小心翼翼得像是怕驚擾到他們。
“什麼時候跟老子回去辦婚禮?”
我一個激靈轉過頭,黑暗中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表情,只是我平靜的心再次被激起千層漣漪。
他突然嗤笑了一聲,“老子特別的恨你,恨不得咬死你,可還是忍不住想把你捆回去。”
“你恨我什麼?”我瞪大眼睛想要把他看得更真切些,卻發現是徒勞。
“我恨你一聲不吭拐著我兒子跑了,恨你害我找了那麼久,恨你讓我這麼狼狽,恨你在老子最難過的時候不在身邊,可明明那麼恨你,還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還是想要和你辦婚禮。”
他一字一頓說得特別緩慢清晰,我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那sherry和她孩子呢?你不管了?”
“老子又不是聖人,管你都管不住了,還他媽管別人?”
講真,這話從楊正清嘴裡說出來一點都不像他。
“那可是你的孩子,你真捨得不管?”
“什麼我的孩子?誰跟你說那是我的孩子?”
他支起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腦袋一下子像是進了墨水,慢慢的暈開暈開,直糊作一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