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悄悄離開是成熟的理性決定,現在看起來似乎我又錯了。
我出神的空檔,楊正清突然狠狠掐了一把我胳膊,“又他媽輕易聽信別人的話了?腦子是不是裝屎,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我如是吃了一口黃連,找不到適當的言辭來為自己辯駁。
Sherry那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純潔的像一張白紙,她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楊正清的,我竟然也沒有懷疑,再加上楊正清讓她生下孩子的態度那麼堅決,我幾乎是預設了他在以另一種方式承認那是他的種。
楊正清嘆了一口氣,如是妥協般輕聲說:“這麼笨,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明明沒有責備的意思,我聽著眼淚突然就下來了,大滴大滴砸進我耳廓裡,這幾個月以來堆砌起來的堅強轟然倒塌。
我吸了吸鼻子,翻了個身和他面對面,他一條胳膊從我脖子底下伸過來,我也習慣性的支起腦袋枕上去。
小鎮上的夜晚幾乎漆黑一片,窗外呼嘯的冷風狠狠拍打著玻璃窗,像是野獸的咆哮。
我憑著感覺摸索上他臉龐,細細描繪那線條分明的輪廓。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些,稀稀疏疏的胡渣子有點扎手。
他從被子底下撈出一隻手握住我的,寬大溫暖的手掌輕易的罩住我的小手,和很多次一樣,放在手裡輕輕的揉捏。
我還想要問些什麼,他卻在我開口之前打斷了我,“睡吧。”
他握著我的手拉進被窩裡,收攏了一下枕在我脖子底下的手臂,我就像犢子似的被他護在懷裡。
其實我比以前胖了好多,整個人看起來一定像個球。
“我是不是胖了?”我傻乎乎的問到。
“胖點好,摸起來手感更軟。”他說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嗤笑的鼻息全數落在我頭頂。
我哭笑不得,使壞般的摸上的驕傲,他一個激靈抓住我的手丟過一邊,但很快他就繃不住笑似的暗啞著嗓音說:“小東西,你怎麼這麼壞?”因為那只被丟開的手,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就許你摸我,不許我摸你?”我難得撒嬌似的小聲嘟囔。
他的驕傲漸漸從毛毛蟲變成了大尾巴,最後他索性把我的手抓在了手裡。不得不說楊正清是個自制力很強的男人,即使有了反應,他也不動聲色。
“老子的那點男子氣概,都被你摸沒了。”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差不多半年的分離,竟也沒有讓我們產生多麼大的隔閡。
後來林穎告訴我,真正合拍的兩個人,無論兜了多大的圈子,如何分離到天涯海角再隔著萬水千山,重逢時還是能找到彼此最熟悉的感覺。
重新登入微信的那一刻,滿屏的訊息震了足足有半分多鍾,有林穎的、楊正清的、巖毅的、蘇奕楓的,甚至是薛嘉華的。
內容大抵相似,都是問我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回訊息。我一條一條刷著看,心裡五味雜陳。
突然,一條林穎三天前發的訊息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她說,明天楊正清的母親就要出殯下葬了,你如果回來,還能送她最後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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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往上刷,林穎很早之前就在微信上說楊正清的媽媽癌症晚期住院,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讓我看到訊息務必要回去一趟。
想起楊正清昨晚格外受傷的樣子,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楸了一下。
我突然明白他為什麼說恨我,恨我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沒有陪在他身邊。
他消失的這半個月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明白真相的我恨不得扇自己兩大耳刮子,以為自己當了一回聖人,到頭來不過是又做了一次蠢貨。
他和母親的感情有多好我不是沒見識過,那段時間他一定過得特別煎熬吧。我口口聲聲說愛他,卻連他最難過的時候都沒能陪在他身邊,想到這些我心痛得不能自已。
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打在楊正清身上,柔美得像一幅畫。
他修長的身影穿梭在院子與廚房之間,忙進忙出的準備早餐。我頂著大肚子站在門口,感受著兩個寶寶每一分每一秒的成長,就算時間停止在這一刻也好。
“跟他回去吧,好好過日子。”陳阿姨的聲音突然從屋裡傳出來,我沒說話,只是心已經有了回答。
進產房那天,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一陣陣的宮縮,讓我蜷縮得像只脫水的蝦,明明離預產期還有兩個星期,半夜的時候羊水突然破了,楊正清抱著我下樓,一路飆車到醫院。
我第一次看到他緊張到發抖的神色,一路上嘴裡不停的叨叨,“老婆別怕,馬上就到醫院了,別怕。”
我很想打趣他,到底是誰在怕,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打抖。可是宮縮帶來的疼痛,讓我只想拿頭去撞車門,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來緩解疼痛,根本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那真是我這輩子身體上承受過的最大限度的疼痛,而且越來越強烈,越來越頻繁,有好幾次我都忍不住叫出聲來,我一叫楊正清就更緊張了,我從來沒有見他如此慌亂過。
到了醫院,他抱著著橫衝直撞,一路上像發了瘋似的喊來人。
護士推著我進產房,看了一下說宮口才開了三指,得再等等,於是就有種讓我在產床上自生自滅的感覺。我疼得死去活來,他們就在一旁淡定的聊天。
楊正清進去陪產,握著我的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疼得眼淚直流,他皺著眉滿滿的心疼全部寫在臉上,好幾次像只粗暴的野獸衝醫生大吼:“趕快讓她生啊,她很疼你們沒看見嗎?”
年紀稍微大點的婦產醫生一臉淡定,“咋呼什麼,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這樣過來,她這是雙胞胎,受罪是肯定的,宮口開到十指再生,別喊了,儲存體力。”
我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頭髮被汗打溼全數黏在臉上,我緊緊抓著楊正清的手,指甲深深陷進他的肉裡。
“老公,我好痛。”我哭喊得沒了形象。
他眉頭緊鎖,伸過一條手臂,“疼你就咬我。”然後我就真的咬了下去。
生完孩子後,我像是去了半條命似的,足足有半個月不能下床,吃喝拉撒全是楊正清在照顧,他從來沒有皺過一次眉。
林穎和巖毅過來看我的時候,抱著她四個月大的兒子,小家夥長得特別可愛,眼睛長得像林穎,黑黑的大大的,在陌生的環境裡左看看右看看,樣子萌翻了。
“真有你的,一下生了倆。”林穎賤賤的說到。
我生的是龍鳳胎,一兒一女,楊正清每天都要抱著他們兩在屋裡轉上好幾圈,兩個小肉團一邊一個躺在他的臂彎裡,睡的時候一起睡,鬧的時候一起鬧。
其中一個一哭,另一個很快也就跟著哭起來,有的時候楊正清顯得有點忙不過來,而我又躺在床上動不了,只能看著乾著急。
他一個人照顧三個人,晚上孩子一哭也不能好好睡覺。我曾經問他累不累,他抱著孩子,輕輕的在他們臉上烙下一個吻,再輕手輕腳的把他們放回嬰兒床上。
“有什麼累不了累,其實照顧你和孩子,老子覺得挺開心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特別的柔和,就像是冬日裡的陽光那般讓人溫暖。
他給孩子取了名字,兒子叫楊皓,女兒叫楊星,寓意兩個孩子在他生命裡就像皓月星辰般絢爛奪目。
我出院之後,他請了兩個住家保姆照顧我們娘仨的飲食起居。孩子一天天的長大,從開始的一小團,慢慢的長開,到漸漸的會笑,楊正清每天回家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孩子,明明還不會說話,卻真的像是在和他們交流。
“你看,楊星的眼睛多像你。”他抱著楊星,指腹在她細滑的臉蛋上慢慢的迂迴。
我正在喂楊皓喝奶,小家夥吃的特別多,大口大口的吞嚥,我真擔心他會不小心嗆到。
“楊皓長大後一定像我,聰明帥氣。”
我白他一眼,“他不要像你這麼無賴才好。”
“有什麼不好的,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以後告訴咱兒子,他爸媽都是先把正事辦了再戀愛,先睡了再領證,先領證再戀愛。”楊正清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我被嗆得說不出一句話,索性不搭理他。
“等九月份你生日到了,我們就把婚禮辦了。”
我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他,“孩子都生完了,還辦什麼婚禮?”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還是很期待的。
“本來去年的九月份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你倒是先給老子來了個驚嚇。”
後來我才知道,楊正清從那次元旦之後就把婚禮定下來了,定在九月份我生日那天,為了給我個驚喜,一直沒有鬆口告訴我,後來就這麼錯過了。
聽著他這些深埋在心裡的計劃,我感動得要死,原來他未來的規劃裡一直有我,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他騰出一隻手刮我鼻子,“又他媽感動得要哭了?都是當媽的人了,怎麼還那麼蠢,傳染給我女兒怎麼辦?”
我被他逗笑,“沒聽說過一孕傻三年嗎?都是給你生孩子才變傻的。”
他右手抱著楊星,左手輕輕把我攬入懷裡,“傻就傻吧,老子不嫌你。”
誰說楊正清不會講情話的,我心都快被他融化了,乖乖的靠在他胸口,特別實誠的說:“老公,有你在真好,我愛你。”
他笑,我也笑,今年的九月,一定是個開滿鮮花的季節。
——本書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