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泫不知是否特別的有空,填飽肚子後 ,便將我帶到如同黑白電視裡的世界一般的鬼市,不過既然他有這個閒工夫,那我自然是再情願不過的了。
鳳泫一手摟著我的腰際,目光冰冷的隨意張望,似乎對自己所掌管的世界瞭如指掌,一臉泰然自若的神色。倒是我,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一般,兩眼放光,臉色滿是訝異的誇張神色,東看看,西看看,這摸摸,那碰碰的,就沒閒下來過。
雖然說這兒擺賣的物品幾乎全都是黑白兩色,甚至是天地之間都是一片暗沉的灰濛,但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五花八門的大玩意小玩意。
我這人就是好奇心強,對於自己沒見過的一切稀奇物品都能上心,在一個攤位上一看就是半個小時,或是在一個店鋪裡一逛,就是個把小時,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買到,離開時賣家倒是有些悶悶不樂起來,卻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只用哀怨的眼神目送我離開。
這也實屬正常,一臉熱情的給我解釋了一大堆東西,我的好奇心是滿足了,他卻是累得口乾舌燥,到最後連一點利益都沒有得到,這仍誰都會覺得不高興。
不過我也並非有意不買他們的東西,鳳泫一界之主不消費一點他的錢我倒是覺得這趟有些白來了,只是逛了那麼多家店鋪小攤,我對許多東西只是好奇心強,並沒有達到特別喜歡,或是想佔為己有的地步,所以根本不知道買些什麼。
一路上,從我們身旁一掠而過的眾多成形或是未成形的鬼魂數不勝數,不過對於鳳泫這個一界之主,不知是沒認出還是根本不不知道他身份的特殊,全都只把我們當做普通的同類,過目就忘,甚至是看都不看一眼。鳳泫對此倒是不以為然,我的一顆心都在那些擺賣的物品上,更是沒有過多理會這一情況。
大老遠便望見一家店鋪前站立著一位賣糖葫蘆的老伯伯,衣衫襤褸,一頭蒼老的白髮稀稀疏疏散落在身前身後,幾乎是要遮住了整張滿是皺紋的黝黑面容。
"夫君,我想吃糖葫蘆!"我指著前邊那位呆立於路邊的老伯伯,扯了扯鳳泫的衣角,說道。
或許是出於對他的同情心吧,我個人對於糖葫蘆說不上不喜歡吃,更說不上喜歡吃,只覺得那位老伯似乎在那兒孤獨的站立了很久了,糖葫蘆似乎也沒有買出去幾根。
"你喜歡吃糖葫蘆?"鳳泫轉頭看了一眼遠處賣糖葫蘆的老伯,隨後低下頭來,用一種質疑的眼神看著我,詢問道。
我被他這一句奇怪的問話給怔住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兩個字:"嗯啊。"
我是沒告訴過鳳泫我對糖葫蘆不感興趣這一事情的,更不會故意去告訴他,不過他似乎知道,還用那般質疑的語氣問我。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我也並沒有去深思。
"你知道得太多了,可是會活不長命的!"鳳泫深邃的雙眸中透出一股威嚴的神色,語氣冰冷的說道。伸手將我攬於懷中,生怕一不小心就得弄丟了似的,一定要摟著才肯放心。
絮兒在一旁專心致志的吃著糖葫蘆,也是有聽著的,只不知有沒有完全聽懂鳳泫話裡的意思,只忽然停下了剛想咬下一口糖葫蘆的動作,抬起頭來,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是慍怒的神色,朝著鳳泫大聲反駁道:"外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不許你這麼說!"
這是鳳泫第二次被小女孩這般不敬的語氣對待了。上次是夙珀那還未出世的女兒,當時鳳泫就很生氣,不過這次,我想袒護這小女孩,不希望看到鳳泫對她發火。
本來她的年紀就還小,而且完全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外婆,誰願意看到別人詛咒自己的外婆早點死,會這般生氣不敬也實屬正常。
看她跟隨自己的外婆在這鬼界之中,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的神色,而且一般人會帶孩子來鬼界轉悠嗎。我猜測,她應該是與外婆相依為命,經常出入這鬼界,形成了一種習慣,所以並不會覺得害怕了吧。
既然是相依為命,那感情是更為深厚的。她雖然還小,不怎麼明白事,但又不傻,生老病死,她心理面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明白點的。她外婆也七老八十的一個人了,哪天指不定就得撒手人寰,如今聽到,準確的來說是誤解別人詛咒自己外婆活不長,她不傷心的哭起來已經算不錯的了。
我拉起鳳泫另一只手,他下意識的低下頭看我,我蹙著眉頭,用一種請求的眼神看著他。
我想,他一定明白我在想些什麼。鳳泫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哪會這般介意,既然我都出面求情了,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就同意了的。
如我所料,鳳泫最後並沒有說些什麼。
我微微彎下腰,摸了摸絮兒柔順的短髮,一臉親切的笑,說道:"絮兒的外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用力點了點頭,重重地應了一聲。
小孩是最無知,最純真的天使,她與外婆能有這般深厚的感情,確實讓我挺羨慕的,我不忍心讓這小姑娘失望。
小時候的記憶裡,有外婆的出現簡直少之又少,一雙手都能數得過來,所以長大以後,感情才會這般淡然。
"夫君,我想回人間,你現在就送我回去吧?"我直起身子,主動握住他的一邊手,柔聲說道。
才想起自己已經人間蒸發有一個多月了,爸媽這會定是急得不可開交,四處找尋我的下落吧。挨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到時候該怎麼和他們解釋才是個重點。
"姑娘,和鬼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不但你爸媽不同意,就連上天,都不會放過你們!"老婆婆的語氣平平淡淡的,眼中透著一絲憂慮的神色,似乎只是出於好心對我的一個告誡。
我沒說話,亦沒把她的話聽往心裡去。
這些我當然知道,就說我固執也好,冥頑不靈也罷,我覺得,只要我愛鳳泫,鳳泫愛我,一切問題便都不成問題。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走一步看一步。
"人鬼殊途,他呆在你的身邊只會……"見我無動於衷,老婆婆還想再作開導,可才剛剛把話說到一半,話便被鳳泫惡狠狠的給打斷了。
"夠了!那是你該管的嗎?"鳳泫的聲音很大,彷彿憤怒到了極點,頓時引起了身旁無數觀望的目光,連我都被嚇了一跳。鳳泫生起氣來還是格外的可怖,我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角,望他能消消氣。
絮兒一個小女孩,亦是嚇得不輕,眼裡泛著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抬手扯住自己外婆的衣角,眼神畏懼的看著鳳泫,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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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鳳泫沒打算繼續較勁,隱忍下心中的怒火,攬著我的腰身,也沒再多看一眼愣怔在原地的老婆婆與其孫女,二話不說,在空中拉開一道黑色的口中,便帶著我走了進去。
人間正處黑夜,在大城市裡,就算是晚上也不會顯得靜謐。我們家在三樓,窗外的路燈以及別家的光線照入,就算沒有開燈,也不會顯得很暗。
看著四周簡單的擺設,我一眼便認出了這個熟悉的房間,在這個家生活了那麼多年,更何況這裡還是我的房間,哪怕無法看清四周的物體,我亦是能感覺得到那一熟悉的氣息,所以要認出並不是很難。
只是,鳳泫直接將我帶回了房間,這要是讓我爸媽看到我在房間裡,我又該作何解釋?
我眉頭緊皺,用嗔怪的眼神看向鳳泫。我想不用我說,他亦能看出我在想些什麼。那是自然的,他頓了兩秒,隨後低下頭來,附在我的耳邊小聲問道:"不如我將你帶到門外?"
我沒立即點頭表示同意,反倒是呆愣在了原地,心亂如麻,臉色倏然變得有些沉重,難看起來。
我該怎麼和爸媽解釋,這是個難題。突然又不想回來了,人一般都是這樣,面對眼前的艱難險阻總喜歡逃避,但我要顧慮爸媽可能會傷心欲絕,所以家還是必須要回的。
不過他們要是問起一大堆七七八八的問題來,我還真不知該編什麼善意的謊言來隱瞞。
還有就是鳳泫,他……應該不會。
我不確定,反附和在他耳邊小聲問道:"夫君待會是直接回去嗎?"
不管他如何回答,我都做不到滿意。他若是不回,那我對此又該怎麼向父母交代?直截了當的說他是我老公,我懷了他的孩子了,你們同不同意我們倆都沒有用?
當然不行啦,老爸不直接用掃把將我倆先揍一頓然後再趕出家門,老媽不氣得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死過去才好。
但他若直接走了,那接下來的一切難題,不都得我一個人面對了嗎?但若細想,還是覺得後者可行。爸媽現在應該正擔心著我的安危,說生氣還真生不出什麼大氣來,大不了先讓他兩老安心,後面的事嘛……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咯。
"我想陪你一起面對。"雖然光線很暗,甚至使得我根本無法看清鳳泫此刻的面容,但他那雙程亮的眸中,堅定不移的眼神卻是讓我看得格外清楚。
我想陪你一同面對。
我的內心頓時泛起一股溫暖的漣漪。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