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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勾肩搭背

馬文才的母親出身會稽四姓的魏氏,稱得上是高門貴族的典範。她是嫡出, 又是長女, 無論是哪一點在家中眾多姐妹中都是出類拔萃,和馬文才之父馬驊的婚約雖是媒妁之言, 但馬家也提早讓魏氏看過馬驊, 兩個小輩都滿意後,才換過的名帖。

兩人雖子嗣不豐, 但感情甚篤,會稽魏氏嫡出一輩七八個女兒,馬文才的母親嫁的不是最好的, 卻是最省心、夫妻之間關係最恩愛的。

魏氏在家時還是個凌厲高傲的性子,但嫁給馬驊後因為太舒心, 越過越是溫和,家中為了一點資源明爭暗鬥的那種日子一去不復返後,整個人戾氣都少了不少。

更何況她兒子生得好,雖然只有馬文才一人,可馬文才從小在吳興同輩中名頭極大, 無論是馬家還是魏家, 都對馬文才寄予厚望, 魏家對馬文才的關切, 甚至還在對自己家中幾個小輩之上。

正因為兩家對馬文才寄予了太大的厚望,所以當魏氏聽說自家兒子居然離開了學館,派了人來送信時,根本就等不到馬驊處理完前面的公事回後面來, 就先行召來了船曹。

內外男女有別,兩人的會面是在前廳隔著簾子進行的,在場的還有三四個魏氏的心腹家人,那船曹也有官職在身,卻連上前都不敢,找了一處離得不遠的角落,就跪坐在廊廳下回答魏氏的問題。

因為之前已經和馬太守稟告過一回,再來一回可謂是駕輕就熟,他是跑船的,本就是油滑的性子,不但將馬文才一行人的事情說的清清楚楚,還夾帶了不少私貨,將一船人如何妥帖的照顧馬文才一行人的飲食起居,連魚都是水裡現打的活魚,每天至少灑掃船艙三次,熱水不斷云云也說的清清楚楚。

馬太守久居上位,官威太盛,這船曹不敢說太多,只能撿要緊的,如今魏氏是女眷,又隔著簾子,船曹恨不得將剛才沒在馬太守那發揮好的事情都說個明白才好。

大概是他說的太事無巨細,太??鋁耍?土?菏隙遠?猶乇鴯匭畝繼?糜行┎荒頭常?苯喲蚨狹慫?目淇淦涮浮?br>

“你說我兒和他的同窗們在一起,可知有哪些人,都是什麼出身?”

魏氏仔細問。

“哎呀,說起馬公子身邊跟著的公子們,那一個個真是龍章鳳姿,文武雙全,不說別的,就傅歧傅公子,每天早上在甲板上打拳,總有十來個小子看的都不願離去,還有徐氏那位公子,聽說是東海徐家的人吶!東海徐氏什麼出身,那是藥到病除的醫家士族,馬公子身邊跟著徐家公子,別說什麼頭疼腦熱,就連做噩夢都能給治了!”

船曹將馬文才身邊一行人誇的天上有地上無。

“等等,你說什麼?我兒做噩夢了?”

魏氏一驚。

不是說祝英臺是他命中註定之人,一旦兩人相遇,夢魘自除嗎?

“是做了噩夢,就前幾天的事。”

船曹和陳慶之一般,完全不覺得做個噩夢有什麼好說道的,只覺得這些高門士族真是吃飽了飯撐得,連小孩子做個噩夢都當大事。

可他有意討好,也就說的越發詳細:“大概是清早的事情,馬公子身邊的隨扈慌忙去叫徐公子,具體的小人也不清楚,只聽說是魘著了。後來梁公子、祝公子、傅公子都去了,馬公子很快就醒了,說是只是做噩夢,徐公子雖說了沒大礙,可是馬公子做噩夢那也是大事,小的們一晚上端茶倒水、煮粥熬湯,忙活了幾個時辰才敢歇下。”

“祝公子?哪個祝公子?”

魏氏感興趣地問。

“多大年紀?”

說到祝英臺,船曹發自內心的眉開眼笑。

“祝公子啊,叫做祝英臺,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馬公子身邊諸多公子之中,就屬祝公子和馬公子關係最好,幾乎是同進同出!馬公子魘著那晚,其他公子後來都去歇息了,就祝公子一直陪著馬公子不敢睡,兩人的交情沒話說!”

他笑著說道:“小人熬好了粥跟著馬公子的隨扈送去,您才我見著了什麼?”

“見著了什麼?”

魏氏聽到“同進同出”、“陪著不敢睡”就一陣心驚肉跳,連忙追問。

“見著一張榻上,祝公子和馬公子頭抵著頭,似是說話說得太累睡過去了,那祝公子還緊緊抓著馬公子的袖子,小人當時在門口看著就覺得羨慕,小人家裡也有個弟弟,十七八歲後就再也沒有這樣說過話了,兩人感情是多好啊,不是親兄弟又勝似親兄弟……”

“什麼?睡在一張榻上了?”

魏氏突然一聲尖叫。

“李二孃,你家小子不是說一直一個住在內間一個住外間嗎?為何會睡在一起?”

管家娘子李二孃的兒子便是追電,聞言連忙回答:“小兒是這麼說的。”

那船曹被魏氏的尖聲驚得一抖,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正在忐忑不安間,簾後的主母又問:

“你在船上和幾個孩子接觸的多,覺得那祝英臺怎麼樣?人品德行如何?言行舉止談吐可算文雅?”

船曹以為魏氏是擔心自家兒子交友不慎,不疑有他,連忙說道:“自然是好的,祝公子人品沒話說!”

他一路受到祝英臺禮遇,又是打賞,上岸還記得給他們幾個船上守著的打包幾份魚館裡的好酒好菜,就算是書童送來的,有這份心思,就是把他們當人看了。

他得了祝英臺的好處,心裡對祝英臺感激涕零,話語間也就極多褒譽之詞。

“馬公子身邊幾位公子裡,要輪長相,自然是馬公子最高,除了馬公子,就屬祝公子最是清秀斯文,只是年紀還小,沒有長開,看著有些稚嫩。馬公子話不多,又愛獨來獨往,身邊獨跟著祝公子進進出出,兩人常常有說有笑,可見祝公子本就是個值得結交的。”

他讚道:“要說人品,更是出眾,船上就沒有說他不好的。他性子和善,從沒有過仗勢欺人,人還體貼。小人見過他們晚上到甲板上散心,祝公子特地帶了好幾件斗篷出來,就擔心他們吹寒了,若是其他的公子,誰能記得這些?”

魏氏原本只是想問問祝英臺性子可跋扈,為人可冷淡,畢竟一個會女扮男裝去讀書的女子太過驚世駭俗,也許性子比其他女人要野的多,可如今聽這船工的話,似乎這姑娘還不錯,也不是什麼放達的人物?

“你倒是對她頗多溢美之詞,她是怎麼施恩與你了?”

魏氏瞭然笑道。

船曹聞言連忙低下頭。

“不敢隱瞞夫人,那祝公子出手闊綽,小的們確實得了不少賞錢。不過小的可不是為了那點賞錢才說好話,您是咱們太守的夫人,小的哪敢為了點賞錢胡亂說話。”

他嘴裡這麼說的,心裡卻在腹誹其他公子都是鐵公雞,就連馬文才也就在下船的時候賞過一次錢。

“她出手闊綽?”

有傳聞祝家莊堪稱上虞第一隱富,難道是真的?

如果這樣的話,掌管中饋的本事應該不錯。

“對小的們倒是不吝嗇,但見他衣著打扮,平日舉止,不是個奢靡的。祝公子身邊就跟著一個書童,也從未叫小的們弄過什麼難弄的東西,是個好伺候的。”

船曹回答。

溫柔,體貼,出手大方不吝嗇,出入有度不奢靡,能在一群男子之中讀書,學問大概也是不錯的,聽船曹的話,長得也還不錯……

他家兒子從小看不上普通姑娘,難道要找的是這樣的?

魏氏心裡還是對女扮男裝的姑娘有些芥蒂,但這芥蒂已經被“我兒子也許喜歡”的念頭蓋過去了,眉眼忍不住漸漸舒展,隨口一問。

“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和那祝英臺關係如何?”

船曹被魏氏問的心中一陣發蒙,怎麼這問法不像是問兒子交友情況如何,是不是君子,倒像是丈母孃盤問女婿。

難道太守夫人是怕那祝公子清秀是有斷袖之癖,只纏著他們家兒子!

這可不能誤會了,他不能給人家祝公子添麻煩吶!

船曹心裡發急,不由得面色一整,認真地不能再認真的說:“好,跟其他人關係也好的不得了,平日勾肩搭背說說笑笑都是尋常!”

“勾肩搭背?”

魏氏笑容一僵。

“是,大家都是男兒,開開玩笑時你拍拍我胸,我敲敲你肩自然是尋常。祝公子人緣好咧,傅公子梁公子都跟他關係不錯……”

他自己是船工出身,船上的都是糙漢子,來往勾肩搭背你來我去的都習慣了,只覺得斷袖之癖都跟那些私門裡娘娘腔的小倌們似的,趕緊把祝英臺往爽朗直率的性子上說。

‘你拍拍我胸,我敲敲你肩?’

魏氏只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顫抖著問:“關係怎麼樣的不錯?”

可別是抵足而眠,秉燭夜談的不錯!

“就是跟馬公子一樣的不錯。”

船曹聽太守夫人聲音有些不對,沒敢再添油加醋。

可即便是這樣,魏氏也已經覺得自己被巨大的資訊衝擊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幾乎是失魂落魄地讓李二娘子打賞這船曹並送他出去的。

“不行,要麼趕緊把婚事訂下來,讓祝英臺回家去;要麼就得想個法子讓文才知道她是個女兒身,趕緊注意點女兒家的分寸。連個船曹都知道祝英臺姓名,還跟別的男人勾肩搭背,以後真嫁到我們家來,傳出去如何怎麼做人?”

魏氏心慌意亂地在前廳中踱著步子,心中暗想。

其餘心腹並不知道這祝英臺是女人,但凡大戶人家的親事,在沒確定下來之前都不會外傳一點。

馬、祝兩家只是還在接觸,祝家比馬家勢大,一直在觀望馬文才的前程,馬家對祝英臺的品性並不瞭解,也一直在觀望馬、祝兩人相處如何,可今日聽到這一番話,瞭解是瞭解了,嚇也給嚇得不輕。

“錢娘子,你去趟前面衙裡,讓我夫君抽空來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魏氏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去找主心骨商量。

***

話說馬、祝二人還不知道他們一行人的“隱私”早就被船曹賣了,一路上還在誇著這船曹會做人,提早找好了牛車,連走路都不必,沒花多久就被送到了周家大船停靠的渡口。

他們一到渡口,早就有周家的管事在渡口入口等候。這時代商人大多八面玲瓏,即便是個管事也是長袖善舞之輩,熱情而不諂媚的迎了陳慶之等幾個學生上船,又跑前跑後去幫隨從們排程如何搬東西上船的事。

義興和吳興相連,這條航線他們是常跑的,周家在吳興開的鋪子也多。

這些商人最是勢利,對有實權的倒比門第高貴的更重視,馬家雖只是次等士族,但因為馬文才父親是吳興太守,一船裡搭順風船的商人和官宦子弟只要得到訊息的,都忍不住想要和馬文才等人結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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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有些人是訊息不靈通的。

陳慶之領著幾個晚輩剛登上甲板,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氣急敗壞地大喝。

“你們跟我說上房已經沒有了,可我剛剛去看,明明是空著的,不過是商家而已,小爺坐你們的船是看得起你們,你們卻這麼敷衍我們沈家,是不想在吳興地界混了是吧?”

這聲音傲慢又尖刻,還帶著一股威脅之意,聽得剛上船的眾人眉頭直蹙。

祝英臺聽到“上艙”云云就覺得不好,直覺就覺得這些艙房是給他們留的。

三吳之地士族林立,隨便掉下來個花盆都有可能砸到一個紈絝子弟,聽這動靜似乎來人身份不低,祝英臺壓低了聲音,拽了拽身邊馬文才的袖子:

“喂,馬文才,等下是不是要起衝突?”

“不會。”

馬文才冷淡地回答了祝英臺的問話,手臂抖動了一下,就把袖子扯了回去。他整以暇的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準備上前。

“怎麼了?”

祝英臺見他這幅要上去撕逼的樣子,心驚肉跳。

“你認識說話那人?”

他們剛登上甲板,那人離得遠又背對著他們,只能看到是一身著藍色絲袍的士子領著一個女人並幾個侍衛圍著幾個管事的,看不到臉面。

這樣還能認出是誰,除非真是什麼熟人。

果不其然,馬文才肯定的“嗯”了一聲,像是看到什麼麻煩一般看了看遠處,嘆氣道:

“是個十分討厭,又不得不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