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喵嗚聲在安靜的大殿內響起, 就戰戰兢兢的群臣這下更是低下了頭,眼角餘光卻忍不住去那金質籠子裡雪白的波斯貓,心裡忍不住嘆氣, 這麼好好的一隻珍貴的波斯貓, 今天恐怕落不到麼好下場了,真是可惜。
眾人如是想著, 低頭看見一雙黑邊金線朝靴從他們面前踏了過去, 徑直走到那關著貓的籠子面前。
程榭之在研究自己的處境, 他睜著一雙碧藍色的貓瞳, 警惕地打量四周。
大概是麼宴會的現場,依舊是某個封建王朝時代,左邊坐的是文官,右邊是武將, 幾個像是胡人打扮的站在殿中央,自己身邊不遠處是一頭白虎, 像是被拔了爪子一樣溫順安靜的蜷縮在籠子裡……
哦,對了, 籠子。
他自己也被關在籠子裡。
他歪了歪圓圓的貓腦袋, 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碰了碰金質欄杆, 冰冰涼涼, 但是沒麼危險。
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金籠子。
可是為麼要把一隻貓裝在鳥籠裡呢?程榭之委委屈屈地想。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 程榭之睜著碧藍貓瞳,自下而上地看過去。那是個面容俊美、身形挺拔的青, 穿一身玄色繡五爪金龍的朝服,青看著籠子裡蜷縮成一個雪糰子的貓,微微垂下目光,冷峻的神在對上貓無辜柔軟的視線時肉眼可見地迅速溫下來。
他開啟籠子, 將程榭之抱了出來。
程榭之被他揣在懷中,感受到面前人溫熱的體溫,聽著他的心跳——不知怎麼的程榭之感覺他的心跳好像比尋常況要稍微快上一點。而且這個人讓他潛意識瞬間就想起了姬琅。
儘管容貌不一樣,但是他們身上的氣質格似。這種若似無的熟悉感讓程榭之莫名地稍稍安下一點心。
對方慢慢摩挲著他的後頸,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漫過四肢百骸,程榭之眯起眼睛,放心地把整個身子懶洋洋攤開在對方懷中,就像一大捧柔軟的雲。他被對方順毛摸舒服,忍不住小聲咕噥著發出“喵嗚”的聲音。
燕琅看著懷中柔軟的雪糰子,無聲勾了下嘴角,轉眼間就抱著他回到主位上。
系統抓住機會小心翼翼對程榭之開口:“你面前的這個人是個暴君。”
碧藍色貓瞳眼底掠過一絲疑惑,他仰頭看了看抱著自己的青,青察覺到他的視線,聲線低沉卻輕:“怎麼了嗎?”
程榭之收回了目光。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系統也點難以理解為麼一個暴君看起來這麼善,難道這位暴君麼不為人知的愛好?比如說喜歡毛茸茸???
它小心地吞了吞口水,自家宿主這個模樣真的很難人不喜歡吧?那柔軟雪白的毛,那圓圓的可愛腦袋,誰不想抱在懷裡摸一把呢。強壓下對宿主某種詭異的心思,系統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也不能只看他對你怎麼樣嘛,你看下面那些大臣一個個都嚇跟縮著脖子的鵪鶉一樣。”
程榭之紆尊降貴地分給臺階下方的臣子們一分視線,漂亮的碧藍貓瞳微微眯起,觀察著這個宴會上的狀況。
除了低著頭噤若寒蟬的文臣武將,幾桌賓客打扮的與這些臣子不同,些長也與中原人去甚遠。程榭之稍微一想,便知道他們應該當是其他小國屬國來進貢或者為了麼事來祝賀的使臣。
那站在殿中央的幾個人也是如此。自己另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吊睛白額虎就是這些人帶來的禮物。只是不知道發生了麼,這幾個人面懼色。
程榭之弄清楚了狀況,在抱著自己的這人懷裡打了個滾,又“喵嗚”地小聲叫了一聲,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趴下來。
很好,他會記感謝系統給他找的這個身份——一隻漂亮的、嬌貴的、被當成禮物送上來、沒一點自主權的貓。
程榭之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思考著把系統記在自己的賬上,忽然腦子裡閃過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喵嗚”叫喚起來,尾巴炸開!
程榭之怒目而視!
這個可惡的人類居然捏住了他的尾巴!
他差一點從燕琅懷中跳起來,被身上青一隻手又按了下去。燕琅含笑鬆開他蓬鬆的尾巴,夾了一個糯米糰子遞到他面前,種賠罪討好的意味。
程榭之“哼”了一聲,別過頭不去看燕琅,不理會他的討好。
作為一隻骨氣原則的貓,摸了尾巴是這麼容易被原諒的事嗎?
燕琅也不氣餒,見他對糯米糰子不感興趣,又換了條炸酥脆的小魚幹遞到他面前。
程榭之:“喵嗚——”
更生氣了怎麼辦。
他抬頭看燕琅,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抬起爪子對著燕琅就抓了一下,四道淋漓血痕立即出現在他手背上。程榭之也不管他,趁著他微愣的時候,跳下膝頭就要跑走。
然後——
被拎起了命運的後頸皮。
程榭之掙扎著甩開燕琅抓著他的手,但青手上的道十足,輕易掙不開,只能強被燕琅重新摟在了懷裡。
輕的帝王也不氣惱,順著他雪白柔軟的毛安撫:“是不好,不應該你這種開玩笑,不要生氣好不好?”
堪稱溫柔的口吻。
嚇底下一群大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今日諸國使臣來賀,這不懂禮節的北方胡人進獻了一頭老虎,意圖挑釁他們這位輕的皇帝。但是他們這位陛下哪裡是不懂事的毛頭小子,能輕易讓人拿捏?他們這位陛下三言語舉重若輕就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人吃了個癟,只能急急挽救,獻上一隻毛色雪白無一絲雜質的名貴藍眼波斯貓,意圖讓燕琅消氣。
皇帝陛下不愛這些小玩意兒,用一隻貓就想抵消他們的大不敬之罪,簡直是異想天開!就在群臣以為這貓會胡人們一起血濺大殿,沒想到蓋著籠子的簾幕一掀,貓兒輕聲叫喚一句,他們那位不近人的陛下居然跟突然下凡似的,將貓兒抱了起來,輕聲細語好言勸慰!
雖然用這麼溫柔的語調哄一隻貓委叫人感覺怪異了些。
大臣們心思複雜,心中一時生出萬千感慨來。
系統默默看著自己宿主被人強摟在懷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同誰。它糾結了一會兒,把在跳躍過程中採集到的影像播放給程榭之看。
強摟住程榭之的“暴君”名叫燕琅,少繼位。他原不是前任皇帝屬意繼位人選,但老皇帝嚥氣當天,他帶著大軍包圍皇宮,逼宮篡位,又以鐵血手段鎮壓世家戚,朝野內半月間被殺的、被抄家的、被流放的多達十七家數百人,這才穩住局勢,順利登位,也因此落一個“暴君”之名。
“既然治下太平、九州安樂、海晏河清,又怎麼算上暴戾無道之君?”
程榭之對這個“暴君”的評價不以為然。
系統也覺燕琅的脾氣委不錯,作為一個帝王,被貓抓成了那個樣子,能好脾氣地來哄程榭之。不過:“您不覺他的名字點……”
程榭之知道它欲言又止的話中是麼意思,摸了摸下巴猜想:“說不定鳳清寒一樣,姬琅也機緣巧合穿越到了異世。”燕琅姬琅,無論是名字,是性,都讓人沒辦法說他們一點似之處都沒。
“不過那又麼關係呢?”程榭之輕描淡寫地說,“對來說,只是這些世界的過客,任何人事,過去了就過去了。”
系統想了想也就釋然,就像宿主說的,反正那些人事,無論再怎麼濃墨重彩、記憶猶新都會過去。
人類的複雜想法,它一個弱小又無辜的系統麼關係呢?
面板上影像播放在繼續,這一次系統收集到的影像是從一個叫唐子衿的女孩子視角切入的。
唐子衿是唐國公唯一的嫡親女兒,上頭一個哥哥,疼愛嬌寵她的父母。她的父親是世襲唐國公,母親是皇室郡主,哥哥紀輕輕就考中了探花郎,自己更生來就鄉君的封號,與長陽侯府的小侯爺自幼定親,青梅竹馬,可以說是天生的金枝玉葉、受盡嬌寵,在京中貴女圈也是頭一份的尊貴。
且唐子衿師從當世大儒,自認與一般閨閣女子不同,滿腹驚華,又加上她父母意為她造勢,讓她小小紀就頗盛名,說她才學不知高過一般男子幾何。
但是一切金尊玉貴、千嬌萬寵都在她十五歲這的及笄大禮上戛然而止。
另一個與她同齡的女孩子葉禾月出現打斷了了這場隆重的大禮,帶來一個驚人的訊息!
——原來唐子衿不是唐國公郡主的親生女兒,而是十五前人蓄意將她真正的公府千金葉禾月做了調包,狸貓換太子,讓真正的千金葉禾月流落民間十五,而唐子衿這個假千金卻鳩佔鵲巢,享受了十五的榮華富貴。
知自己的身世之後,唐子衿涕淚漣漣,對葉真千金葉禾月大感愧疚,自請離家。可對於唐國公府的人來說,親生女兒被找回固然值欣喜,但養了十五的女兒也無法捨棄,在唐國公府的再三挽留之下,唐子衿這才留下,但自此之後對真千金葉禾月處處忍讓,但葉禾月形容粗鄙、品德低下、大字不識,甚至連葉禾月想要要回自己原屬於自己的婚事,她也同意了。
奈何長陽侯府的小侯爺一心對唐子衿根深種,斷然不肯另娶葉禾月。但葉禾月以死逼唐國公府,唐國公與郡主沒辦法,只能撮合了人,婚後小侯爺對葉禾月冷言冷語,人活生生一對怨偶,這時候傳來唐子衿嫁給唐國公世子,她們的哥哥唐與臣的訊息,葉禾月心生怨恨,在唐子衿大婚當日與她起了爭執,她將唐子衿推入水中,可惜正好被路過的唐與臣發現。一家人對葉禾月失望不已,將她趕出家門,再也不肯見她。而小侯爺也對她不管不,任自己的妾室磋磨她,沒幾葉禾月就鬱鬱而終了。而唐子衿,經歷了這一番波折後,自己的丈夫恩愛睦,孝順父母,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從這段影像看來,這就是一個簡單平淡的發現自己抱錯後找到人生幸福的故事。
不過,“自己的養兄成婚?”程榭之詫異地點了點畫面,浮動的人影剎那定在半空中,正是唐子衿大婚當日一幕。
從前當了那麼多的兄妹,忽然一下子就變成夫妻,心中一點芥蒂也沒,反而深意篤。
“倒是趣。”
系統:“也麼不的吧,畢竟沒血緣關係,不是親兄妹。”根據資料記載,古代不少人家不是喜歡養童養媳嘛。
程榭之端詳了一會兒畫面中桃腮杏眼、秀美絕倫的紅衣少女,唐子衿一身嫁衣,臉上滿溢著幸福的微笑。唐與臣看著身邊的新婚妻子,與她視而笑,完全忘記了自己個剛剛被趕出家門的親生妹妹。
他輕聲開口:“葉禾月一介孤女,身份與公侯之家猶如雲泥,她是如何知曉自己的身世,又是如何在眾人一無知的況下進入戒備森嚴的國公府呢?”
系統看了看畫面,又看了看程榭之:“宿主,你是覺這一切唐與臣關?但是葉禾月也不算麼好人啊,她那麼針對唐子衿。”
程榭之只回答了系統後面一個題:“一個佔了自己位置、搶走自己應的寵愛與親人的替代者,原諒理解是美德,怨恨算是人之常。”
“可是……”系統猶豫著。
“人生下來不是為了成為聖人。”程榭之笑了笑說,“聖人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
大殿門被推開來,晚風忽地灌進來,捲起簾幔一角。
程榭之蜷縮在柔軟的錦被中,幾個侍女侍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照看著他。
程榭之卷著被子,懶洋洋在床上打了個滾,收回打量房間佈置的目光。博物架上供著各色玩器,四周牆壁掛著名家畫軸,低聲鋪著厚厚的毯子,可以讓程榭之四處撒歡打滾也不會弄髒自己,地毯上已經被宮女們擺上了些供貓兒嬉戲玩鬧的玩具,程榭之好一會才從那一團毛絨球上移開視線。
入目可見的地方沒一絲尖銳,再遠些的地方設著檀木桌案,桌案上設筆架硯臺等物。
沒麼出奇之處,只是佈置的太過小心了些,像是生怕在這殿內活動的人不小心傷到自己似的。
程榭之想著,一道熟悉的陰影再一次籠罩下來,他下意識卷著尾巴想逃,被人一把撈到了懷中。
燕琅看著他的模樣,低聲笑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程榭之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被自己抓傷的地方已經上了藥,血痕擦拭乾淨。他剛剛應該就是為了去處理這件事。
程榭之看著那刺目的傷口,卻一點也不覺愧疚。他被燕琅抱在懷著,雖然動作輕柔,但掙脫不開,只能任燕琅碰了碰他尖尖的耳朵。
程榭之:就很氣。
好在燕琅沒執意觸碰程榭之的底線,輕輕碰了碰他的耳朵,就放下了手。
程榭之趁機從他懷裡跳了出去,輕輕一躍落到地毯上,伸出爪子撥弄面前的毛絨球。
燕琅看著他,唇邊不自覺帶上了微微的笑意。
是從前一樣驕矜任性的性子,半點也招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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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私自跑掉,真是太過任性了。這一次再偷偷跑了的話……
燕琅眼底閃過些莫名意味。程榭之似感,回過頭去,只看見燕琅溫的神。
他無辜疑惑地歪頭,“喵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