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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狗拿耗子

“確實,本宮狗拿耗子了。”羽菲擺擺手,抬步便往外走。

出藍跟在羽菲身後,剛推開門,就看到齊相哲正往屋裡走,看到他們就停下了腳步,恭敬地行禮。

“什麼人,入城下馬,不得再城中縱馬!”守城的官兵遠遠見到兩匹馬飛馳而來,便提前下了城門,正要橫刀攔截的時候你,羽菲一扯韁繩,踏墨嘶鳴一聲揚起前蹄,縱身一躍從那士兵頭頂越過,直奔城中而去。

那士兵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冷汗岑岑而下,恍惚後回過神來正要呵斥,出藍縱馬從他身邊奔過,捲起一陣寒風呼嘯而去,一個黑影被飛速離去的馬匹留下,同樣留下的還有一句話,“武威公主歸京!”

那士兵手忙腳亂的兜住砸在自己身上的黑影,定睛看去,果然是武威公主的腰牌,想起自己剛剛竟然想攔公主的坐騎,更是惴惴忐忑不已。

踏墨撒蹄狂奔的時候便如同一陣黑風,羽菲怕亂市傷人,便撿了人少的街巷走,一路直奔白渚府上。

出藍的馬不如羽菲好,路上還尚可勉力追趕,進了咸陽城後轉了幾個彎便跟不上了,雖然看不到羽菲的身影了,但知道羽菲要去何處,出藍也不擔憂,自擇了去白渚府上最近的路,徑直而去。

柳夫人肚子有了些反應後,就被送進了待產的屋子,雖然肚子時不時便痛一下,卻一直沒有要生的跡象,而且柳夫人堅持要見羽菲,那副模樣,大有見不到羽菲,便不生產的意思,白渚給羽菲送了書信後,便派人在城門口和府門前一直守著,自己也寸步不離的留在柳夫人身邊勸慰,畢竟沒人知道奇諾究竟到了哪裡,什麼時候能回來,但一向溫順的柳夫人這次異常堅定,面色雖然一日憔悴,眼中的光卻分毫不減。

羽菲在看到白渚的府門後便勒馬減速,到了大門前的時候,踏墨馬還是不得不揚起前蹄停下腳步,踏墨揚起的馬蹄還未落地,羽菲便已經翻身下馬了,把韁繩扔到迎上來的小廝懷裡,一甩披風便往裡走。

從府裡迎出來的兩名小廝一名牽了踏墨跟在她身後,一名一手提著前襟一手往裡引著羽菲,面上盡是謝天謝地的神色,“殿下可算回來了,大人和夫人都等著您呢,殿下隨奴才往這邊來吧,夫人馬上便要生了。”

“恩。”羽菲冷著面容頷首,腳步更加快了幾分。

羽菲從軍,走路快且霸道,那名引路的小廝要小跑著才能跟上羽菲看起來仍有些悠哉的步伐。

“大人,殿下來了。”一進了院子,羽菲身邊的小廝便放開了嗓子叫了一聲,羽菲也沒理他,快步往屋子裡走。

靜的落針可聞的院子裡忽然便嘈雜起來,一聲又一聲殿下來了一遍遍的迴響,羽菲還沒進屋門,白渚便從裡面迎了出來,面色蒼白,眼睛裡有些細微的血絲,從來雍容淡雅視人間如遊戲的白渚,竟是有了幾分憔悴。

羽菲看到白豬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她幾乎立刻就知道白渚臉上的憔悴意味著什麼,可是,她怕白渚不知道,怕屋子裡面的那個女人不知道,於是她什麼也沒說,抬步繼續往屋裡走。

擦身而過的時候白渚伸手握住了羽菲的手,聲音很輕很低,虛軟無力,“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見你,但料想是不想讓我知道的,別讓她,出事。”

“這不是本宮能決定的,”羽菲再一次頓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平冷沒有感情,“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白渚怔怔的鬆開了羽菲的手臂,然後羽菲走了進去,留下白渚一個人目光呆滯的看著院子。

但是白渚什麼都沒有看,或者說什麼也看不進雙眼,他不明白,什麼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又恍恍惚惚的想到,似乎,洛銘墨也對自己說過這句話的,當時,他也不明白。

天上恍恍惚惚的下了雪,羽菲不知過了多久便出來了,然後產房裡響起了柳夫人的痛呼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聽得白渚面色一陣白過一陣,手中的摺扇被捏斷了,薄胎的茶盞也捏碎了好幾個,血液順著指縫斷斷續續的留下來,白渚恍若未覺,羽菲也好似看不到,顧自坐在椅子上,歪著身子用一隻手撐著額頭假寐。

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雪停了,屋子裡響起細弱的哭聲,白渚猛地站起來,卻愣愣的如同木雕一般一動不動,羽菲睜開雙眼,眸光瞥向產房緊閉的門扉。

很快,雕花門被推開,提花錦緞被挑起,小丫鬟滿面喜色的對著兩人行禮,“恭喜大人,夫人順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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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渚只聽到了兩個字,順利,然後被釘在地上的雙腳恢復了自由,大步的邁開往產房裡走去,小丫鬟驚慌失措的阻攔,被白渚一把推開,羽菲跟在白渚身後,伸手扯了小丫鬟一把,擺了擺手示意小丫鬟無妨,便也進了產房。

老天爺停了雪,卻在臘月寒冬裡落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雨,不大,然而落地成冰,寒意刺骨,更勝霜雪。

白渚終於懂了那句何必當初,可是,他真的,真的不知道,今日如此。

羽菲抱著裹了幾層薄被的孩子站在窗前,其實門窗都緊緊地關著,窗欞上封著提花刺繡的絹布,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外面的北風與寒涼,但是這並不妨礙靠近門窗的地方光線更加的明亮柔和,嬰兒退去紅斑的面龐變得柔嫩起來。

羽菲低著頭看的認真,連一絲餘光都沒有分給站在產房門旁的白渚,只是輕啟薄唇,嘶啞的聲音帶了些寒涼,“公主府裡,始終給薩蠻留著一間屋子,本宮一日不死,公主府一日不倒,這屋子便一日在那。”

“言有盡而意無窮,當年亦如是。”白渚整個人被抽走了魂魄般倚靠在門旁,看著羽菲懷中的孩子,喃喃道,“你覺得,白如是,如何?”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羽菲頷首,“青山生柳,柳姿多儀,好名字。”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呵呵。”白渚輕笑兩聲,滿是自嘲。

柳夫人雖然生產順利,但到底身子羸弱,積弊日久,沒能捱過這道生死關,閻王殿前討茶水去了,白渚連著三日都告假在家,不上早朝,傾國之事,都由羽菲一人扛著。

“大王,臣竊以為,此事不妥。”羽菲袖著雙手站在朝殿中央,嘶啞的聲音郎朗傳開,在靜寂的大殿上若有若無的傳出回聲。

“朝政之事皆有愛卿打理,寡人出巡犒賞邊軍體恤民情,有何不可?!”漢王一甩袖子,怒氣衝衝的看著羽菲。

“大王乃是一國之主,社稷朝綱皆在陛下一人身上,臣等宗能分擔一二,卻不可替陛下決斷所有事宜,況且每日奏章,早朝,哪一樣不需要陛下主持,國不可一日無君,請陛下三思。”羽菲微微仰著下顎直視漢王,這是一個有些不敬的姿態,但是羽菲此時不能讓步。

“寡人可以命你監國,一切事務全權交付,你拿著寡人的腰牌與玉璽,便如同寡人。”漢王淡淡道。

“陛下,君權至上,臣不敢逾越,請陛下三思。”羽菲仍舊不肯讓步。

“你與白渚分管腰牌玉璽,兩者同用方可號令軍部,如此還有什麼不妥的?!”漢王愈發的不耐,一拍扶手,怒聲喝道。

“陛下身系漢國安危,乃是千金之軀,出巡路上護衛難以周全,且衣食住行皆不能周全,若是陛下此行生病,遇刺,千金之軀受損,問責何人能彌補一二?”羽菲又道。

這一次漢王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說的有道理,衣食斷不能短了。”

羽菲正要再勸,漢王便道,“出巡路遙,可將御馬盡數調出,命司空三日之內將王攆改成馬車,由御馬拉車,王攆內陳設周全,坐著也舒適寬敞,出行便不成問題了,讓司膳的廚子也全都跟著,如此吃的便也不會短了,至於護衛,東境大軍戍邊,寡人的侍衛裝備精良,難道還怕幾個刺客不成?”

“大王!”這次,不待羽菲再勸,地官便顫顫巍巍的站了出來,拱著手恭下身子急忙道,“陛下三思啊,王攆縱然舒適,可太過龐大,非精鋼鐵木不可支撐,十匹馬也未見得能拉動王攆改造的馬車啊,更何況御馬乃是極精貴的馬匹,非黑豆香草不食,以御馬拉車,還要帶上糧草,司膳全部跟隨陛下巡遊,宮中一司空缺,與後宮管理也極為不妥啊。”

“還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

接二連三的有大臣站出來勸阻漢王,羽菲無力的閉上眼睛,聽著大臣們苦口婆心,神色無奈的規勸聲音,覺得這個漢國,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呢。

“夠了!”漢王面上怒容更勝,雙目圓瞪的看著殿上的群臣。

“斗膽請陛下去臣公主之尊,罰臣無能之罪。”

“臣羽菲,懇乞骸骨,讓位賢者。”

一言既出,風止雲歇。

“羽菲,”漢王面色陰沉的盯著羽菲,這是他封了羽菲武威公主後,第一次連名帶姓的直呼羽菲,“你好大的膽子。”

漢王的聲音桌布剛才低了許多,然而更像是隱藏在冰面下的湖水,暗潮湧動,本就寂靜的大殿更加壓抑,跪在地上的眾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儘量放緩放柔。

白渚今天依然告假在家,所以殿上無人敢在此時插話,就是息事寧人的話,也不敢說。

“殿下何必呢,陛下不過想要巡視民情罷了,您又何必苦苦相逼?自古賢君明主,哪一個不是親近民生社稷的?”嬌柔的聲音從漢王的王座後面傳了出來,殿上跪著的眾臣面面相覷,此時才知,竟有人藏在大王的座椅之後,還是個女人!

“愛妃,到寡人身邊來。”

“後宮婦人,何以干政?!”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低沉柔緩,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味道,一道嘶啞凌厲,帶著無上的威壓質問。

“羽菲,你在同誰說話?!”漢王一瞪雙眸,怒視羽菲。

“陛下息怒。”嬌柔婉轉的女聲再次傳來,一個窈窕玲瓏的紅色身影從王座之後轉出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