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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春夢失陽關

丘遲向我輕輕行禮,說道:“承姑娘謬讚,一切託付姑娘了,若能免去壽陽子民災劫,皆是姑娘之功,丘遲在此先行拜謝過!”

我懷揣著丘遲與陳伯之的書信,運用法術加速行走趕往壽陽,我必須在日落之前將這封書信交給陳伯之。

正午時分我依然假扮江湖遊醫抵達壽陽城外,見城中多有身著盔甲的北魏士兵,他們的身形面貌與中原人略有區別,一眼即可認出,我探聽到陳伯之都督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我坦然走近都督府門前,向大門守衛說道:“小民聽到一個緊急軍情,求見都督陳大人。”

那守衛見我孤身前來,盤問了幾句,將我帶至門廳中等候。

一名中年藍衫男子從後堂邁步進入廳內,我見他相貌英武、虯髯長鬚,雖然頗有氣勢,眉目間卻暗藏憂慮,料想他便是陳伯之,於是行禮參拜道:“小民叩見大人!”

他在大廳中央紅松木上端坐,問道:“你係何人?有何緊急軍情向本都督彙報?”

我眼角餘光一瞥,見他身後兩人雖作南朝男子裝扮,一看即知是北魏人,於是應答道:“小民本是揚州人氏,父兄皆是蕭綱軍營中人,因無意中犯錯被他狠心處死。小民無意中得到揚州城圍防佈局圖,是以前來交與將軍,望能襄助將軍奪取揚州。”

那兩名北魏人聞言對視一眼,皆面帶喜色。

陳伯之點頭道:“速呈上來!若是有助攻取揚州,本都督會重賞你。”

我將書信取出,卻不肯立即交與他,說道:“因此事關係小民家仇,小民尚有一個請求,欲單獨求告將軍。”

陳伯之示意廳中人退出,那兩名北魏人並不覺得有異,與其他護衛一起走出大廳外,我向前一步,將書信交給陳伯之,留心注視著他閱信後的表情。

陳伯之抽出信箋見到丘遲的筆跡,立刻警覺向我看來,壓低聲音問:“你是奉誰之命而來?”

我輕聲道:“太子殿下。書信乃丘遲參軍親筆所書。”

他迅速將信箋閱畢揣入袖中,眼中隱隱顯現淚光,說道:“是我有負太子殿下昔日相待之意。當日我在壽陽困守多日不見援兵,唯恐壽陽百姓遭受北魏鐵蹄塗炭,獻城歸降本非我所願,我父母妻兒皆在江南,不知他們近況如何!”

我見他依然心繫梁國,說道:“北魏軍隊在徐州被四王爺重創,此戰必敗無疑。只是太子殿下不願將戰爭綿延下去,欲一戰以決勝負,將軍若是有心,不妨……”

二皇子蕭綜計劃今夜迎接北魏殘部進入城中,壽陽城守空虛,蕭綱兵發揚州時,只要陳伯之將壽陽封鎖,加上徐州、彭城二地依然心向梁國的數萬兵士,合成圍攻之勢,甕中捉鱉,北魏所有軍隊必定進退無路。

我與陳伯之計議商定,只等夜晚到來。

陳伯之神色堅定,說道:“請轉告太子殿下,臣明白臣如今並非孤立無援,一定誓死將壽陽封鎖住,截斷北魏歸遁之路。”

我見此事已成,心中頓時大喜,沿著來時路徑悄悄返回揚州。

我前來送信時匆忙趕路,耗用了過多法力,回程時腳步並不快,直至黃昏時分才走到彭城附近。

夜幕漸漸籠罩,我隱約見到彭城城門洞開,許多北魏士兵簇擁著一名北魏將領向城內而去,二皇子蕭綜果然如約將彭城交到北魏人手中,想起蕭績之慘死本與此人有關,心中暗暗憤懣不已,利用隱身術潛入彭城府邸。

我躲藏在屋簷上,見安吉公主獨自在小院中行走踱步,她來到一株桂花樹前,伸手折下一小枝桂花,卻無心去嗅它的香氣,將那些淺白色的小花朵在指端揉碎,神情焦灼不安,兩道秀美的細眉緊蹙,彷彿有極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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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她這般模樣,心道:“你本想為蕭綜謀奪皇位,卻不知蕭綜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他只是要利用你害你的親哥哥蕭績和你的所有親人,若是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一定會後悔。”

一名侍女匆匆自門外進入,呼道:“公主!公主!”

安吉公主見她進院,忙問道:“如何?你探聽到了什麼?”

那侍女略帶驚慌,低聲道:“奴婢看見城門大開,許多北魏人進城來了,二王爺站在城樓上,還下令不得抵禦他們……”

安吉公主美麗的臉霎時變得一片雪白,手中的桂花枝跌落在地面上,幾乎站立不穩,說道:“你是不是聽錯了?看錯了?”

那侍女急忙近前扶住她,說道:“奴婢決不會聽錯看錯,的確是二王爺,是他放北魏人進城來的!二王爺曾對您說過若是得到太子之位,必定將北魏驅離中原,以後登基之時冊立您為皇后。如今看來,都是假……”

安吉公主聽到一個“假”字,抬手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大聲叫道:“我才不相信!不許你誣衊二哥!我在他心目中才是最重要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她雖然如此大叫,眼淚卻如斷線之珠,一顆一顆直落下來掛在腮邊。

那侍女被她打得半邊臉頰紅腫,眼淚頓時溢位,跪地說道:“公主,一切都是奴婢親眼所見,二王爺他分明是欺騙利用您去謀害四王爺,他根本就不想將北魏人趕出中原!奴婢知道您心裡難受……今日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非說不可……”

安吉公主見她如此直言不諱,又是一掌揮出,卻在中途撤回,含淚搖頭道:“我不相信!我不會相信的!他若不能登上皇位,怎能順利娶我?父皇和大哥怎會容許他和我在一起?”

那侍女哭道:“公主與二王爺本來就不能夠在一起,公主與諸位王爺都親密和睦,並非只與他一人親近,是二王爺居心叵測將公主……他若真心為了公主著想,當初就不該有意讓公主眷戀上他、離不開他!若是梁國覆亡,北魏又豈能容得下二王爺娶公主為正室?”

她說出如此“犯上”之言語,安吉公主卻沒有再打她,彷彿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說道:“我不信!二哥真心喜歡我,他不會欺騙我的……一定不會的!他雖然對我……卻是我心甘情願給他的。我們以後會在一起,會有很多兒女……只要他能夠繼承皇位,天下間就沒有任何人敢指責我們了……”

那侍女看著她,眼淚洶湧而出:“奴婢早已聽說,二王爺是吳淑媛在齊國皇宮內懷上的孩子,並非皇上親生,公主卻一直不肯相信傳言……”

安吉公主怔了片刻,蹲下身撫摸著她的臉,柔聲道:“彩雲,我剛才打疼了你麼?”

那侍女緊緊抱住她的肩膀,哽咽著道:“奴婢並不疼,只是心疼公主您……皇上向來最珍愛公主,世間男子眾多,朝野中慕名求娶公主者不計其數,並不乏才貌勝似二王爺之人,公主何必為了二王爺一直錯下去?”

安吉公主如同大夢初醒,伏在彩雲肩上放聲大哭。

我見她們主僕如此傷心,不再因蕭績之死對安吉公主耿耿於懷,只覺得她無限可憐。

原來一切皆是蕭綜策劃圖謀,他在蘭陵得知自己系前朝齊國後裔,並非梁國皇帝親生骨肉後,有意逗引安吉公主愛上他,然後利用她與諸位皇子的親密關係除掉他們。

他對安吉公主所用的藉口是只要除掉這些人,就可以登上皇帝寶座明媒正娶她為皇后,安吉公主以為他只是針對那些與他爭奪皇位的哥哥,幫助他毒害了四皇子蕭績,卻不知他的敵人本是蘭陵蕭氏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真心以付的初戀情郎,海誓山盟的枕邊之人,竟然是一隻包藏禍心的惡狼。

安吉公主哭了半晌,神色漸漸恢復常態,站起身道:“彩雲,去請二王爺過來,我要和他談一談!”

彩雲急道:“不可!二王爺手握重兵,公主論武功論智謀都不是他的對手,萬一他翻臉無情,公主會有危險的。”

安吉公主拭去眼角淚痕,決然道:“我生為梁國公主,死亦為梁國公主,一旦家園傾覆,父皇和諸位哥哥都沒有了,我又豈能和他一樣投靠北魏苟活著?如果他能夠狠心對我下殺手,就讓他殺了我吧!”

彩雲略有猶豫,才道:“太子殿下向來愛護公主,公主不如先逃離這裡,喬裝出城回京去……”

卻聽院門處響起一名男子的冷硬聲音道:“是誰要逃離這裡?”

我將眸光轉移,見來人正是二皇子蕭綜,他身著深藍色錦袍,目光陰鬱難測,幽幽看向安吉公主。

彩雲不動聲色,行禮拜道:“奴婢參見二王爺!”

安吉公主轉過身面對蕭綜時,依然是一副純真可愛的笑顏,向他說道:“沒有誰要逃,我們說笑話玩呢!”

她示意彩雲退下,彩雲雖然無奈,卻不得不離開小院。

蕭綜見小院中只剩下他們二人,說道:“你在彭城住得久了,若是覺得悶,不妨回京去住幾日。”

安吉公主移步走近他身旁,仰頭嬌聲道:“二哥要趕我走麼?”

蕭綜彷彿略有心動,伸手攬她入懷,說道:“你若是願意一生跟隨我,我怎會捨得趕你走?只恐你心中另有別的念頭,要先背棄我們之間的誓言拋下我。”

安吉公主俯在他胸前,嬌美的容顏掠過一絲決絕之意,重重合了一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腰間小劍鞘內取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刺入蕭綜的身體。

那匕首極為鋒利,鮮血立刻從蕭綜的腰側湧出,滴落在院內青石鋪就的小徑上。

我幾乎驚叫出聲來,沒有料到安吉公主如此決絕,想出這樣擒賊先擒王的方法除掉蕭綜。

夜色蒼茫,明月當空,小院內一排排密集的桂樹枝頭,各種花瓣競相綻放,散發出清新淡雅的香氣。

蕭綜眉頭簇緊,身體卻並沒有移動,依然保持著適才擁抱她的姿勢,輕輕說道:“芷兒,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安吉公主用力將他推開,踉蹌後退幾步,凝淚注視著他,哽咽著道:“難道我不應該知道嗎?難到要等到你殺了我的父皇、殺盡了我的兄弟姐妹……才能知道?你欺騙我、利用我,是想毀滅我們家的一切,替你的父親東昏侯報仇,對不對?”

蕭綜一手握住匕首,搖頭道:“我不想毀滅你們家的一切,至少,還有一個人……”他說至此處,似乎抵抗不住腰間的巨大痛楚站立不穩,不得不退後將身體依靠在一株桂花樹上。

安吉公主茫然看著他,彷彿想衝過去替他療傷,卻又向後退了一大步,搖頭道:“你休想再矇騙我!我幫你殺了四哥,徐州城順利落入你手中,對你而言沒有任何價值了,你何必浪費時間對我說這些甜言蜜語!”

蕭綜停頓了片刻,緩了口氣,才道:“你在我心目中若沒有價值,剛才你抽出匕首時我就將你……還會給你機會殺我麼?你莫要忘了,你身上這把防身的小匕首,本是我親手贈與你的。”

安吉公主見他說出此言,眼淚潸潸而下,終究還是忍不住向他奔跑過去,緊緊抱住他說:“二哥,難道你此時心中還有我麼?”

蕭綜輕輕以手撫摸她臉頰髮絲,那手掌沾染了鮮血,將安吉公主的臉側劃上一道血痕,安吉公主睜大眼睛看著他,身體不停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任憑淚水滑落。

他輕嘆道:“我恨蕭衍,但是我不恨你。你始終還是我心愛的芷兒,這樣也好,如今北魏入城,我在九泉之下得見父皇時能有所交代,卻也不至於虧負你……你忘了我,忘了你的公主身份,找一個真心疼你的人相伴一生吧!”

安吉公主試著去觸碰那把匕首,她若失手將匕首拔出,蕭綜便要當場喪命。

恰在此時,一名侍衛匆匆自院外而入,一邊說道:“二王爺,大事不好!參將鍾離膽敢違抗王爺號令,率軍五千餘人與先行入城的北魏騎兵打起來了!”

他衝進院落,見到蕭綜被刺,安吉公主替他看視傷口,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驚道:“王爺!這是為何?奴才立刻傳醫官來!公主千萬勿碰匕首!”

蕭綜取出袖中虎符,拋與那侍衛,沉聲道:“取本王的虎符去軍中,先調十萬兵馬誅殺鍾離,然後再將虎符交與北魏南宮止將軍,任他整編調遣。”

那侍衛接過虎符轉身欲走,安吉公主神色微變,一手擱置在那柄匕首上,淚光閃爍道:“站住!將虎符留下!你若敢聽他之言將軍中虎符交與南宮止,我就……我就要他立刻沒命!”

那侍衛進退皆難,不知所措,茫然而立。

蕭綜又道:“軍情緊急,你不用管我。本王既然承諾了北魏將二十萬大軍交付,就一定會遵守諾言,你速去吧!”

安吉公主向那侍衛大聲怒叫道:“你若敢動一步,我立刻殺了他!二十萬大軍是父皇經營多年的心血,我決不能眼看著你們交給北魏賊子!

蕭綜微微嘆道:“芷兒,你何必如此?我縱然是死,亦會有人助我完成心願,你不必阻止他了。”

那侍衛果然依言向門外大步而去。

安吉公主含淚看著他,幾乎將自己的下唇咬破,道:“二哥,對不起……”她手下用力,竟將匕首拔出半截,鮮血立刻如泉湧出,蕭綜雖是男兒,依然忍不住那痛楚輕喚出聲。

那侍衛見狀急忙迴轉,將虎符交給安吉公主,叩首說道:“公主手下留情!王爺雖然並非公主手足,卻對公主一片真心,請公主不要傷害他!”

蕭綜軟軟跌坐在樹下,俊面蒼白如紙,嘆息道:“你何必……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蕭衍老賊即將國破家亡,怎能功虧一簣?”

那侍衛道:“復仇興國雖然重要,王爺的性命更重要!王爺是皇上在世間唯一的親生骨肉,奴才相信,皇上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吩咐奴才這麼做!奴才一定謹遵皇上旨意!”

蕭綜氣力不支,緩緩合上雙眸,說道:“我不甘心……”

安吉公主見蕭綜受痛暈厥,咬牙掉轉頭不再看他們主僕,手持虎符如離弦之箭一般向院外飛奔。

那侍衛向院外大喝道:“你們速傳醫官來,並將公主攔截下,取到她手中虎符!”

數名侍衛應聲出現在院門處,攔住了安吉公主的去路,說道:“請公主將虎符交與屬下,以免屬下動手誤傷公主!

安吉公主見他們欲動*奪虎符,將那虎符緊緊握在掌心,嬌叱道:“誰敢靠近本公主一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