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拿起旁邊的衣服給他穿:"媽咪要走了,雲舟要和媽咪一起走嗎?"
"雲舟當然要和媽咪一起走。"雲舟自己穿衣服,司徒雪就在旁邊看著。
司徒雪將他抱過來:"可是雲舟現在有爹地了,會不會捨不得爹地?"
"雲舟的世界只有媽咪一個人"。
她一怔,這樣的話怎麼會從一個僅僅四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
不過,心上竟隱隱的像是有一股暖流流過。
她拿起雲舟的小鞋子,給他穿上,抱他出去。
她在房間收拾東西,基本上都是雲舟的東西和自己的一些簡單的衣服,其餘的一切,她都不打算帶走。
將阿恆安葬以後,她忽然就想通了。
好像堵在胸口很多年的石頭忽然被搬掉一樣。
這些年,她一直活在過去,一直在追憶,一心想著報復。一直覺得不甘心,覺得是他親手扼殺掉她的幸福,毀了她的未來,過著日復一日行屍走肉的灰暗生活。
所以,七年來,她只是將所有她所承受的加倍還給那個人。
而現在,忽然覺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因為累了,就像卿容說的那樣,想過一些正常人的生活了。
她回頭不經意間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身影。
是司徒玥。
他走過來,摸著雲舟的腦袋,眼睛看到了她的行李箱,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要走?"
她將箱子的拉鍊拉上,已經整理好了。
她站起來,只是隨意的問問:"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怎麼,這兩天的日子不好受吧。"
他走近,抬手想要觸碰她的略顯蒼白的臉蛋,終究還是放了下去。
他看著她脖子上的紗布,似乎有些心疼:"這裡還疼嗎?"
她的臉上滿是不屑。
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又何必這樣。
她承認,這些年來,她居心叵測,在他的身邊從來沒安過好心。
她恨他天經地義,他對她做的事情也是無可厚非,大家都為自己,都是自己的私心。
所以,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這樣所謂的關心。
她說:"哥,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要離開司徒家了,永遠也不要來找我,我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阿恆因你而死,所以我恨你,恨了這麼久,我也累了,現在你也知道了,知道這些年我不過在演戲,我根本不愛你,那些矯情的戲碼我也演夠了,自己也覺得噁心了,所以我離開以後,你痛苦也好,放下也罷,於我無關了,你好自為之。"
說著她抬起一隻手,雲舟自動走過去牽起,然後拖住行李箱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司徒玥聽了她雲淡風輕的一番話,沒有轉身,沒有回頭,沒有任何表情。
可是,心卻是越來越痛,越來越痛。痛的有些承受不起。
她說她放下了,說的那樣輕巧。
她說,你痛苦也好,放下也罷,與他再無關係。
她恨他恨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在他的身邊強顏歡笑,用這樣的方式騙了他那麼多年,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她之所以這樣說,這樣平靜的說出來不過是篤定沒有她,他會痛苦,她斷定他下半輩子再也逃不出她的魔障,她給他一座牢籠,將他緊緊的困住,然後平靜施捨一般的告訴他:"我要放了你,你好自為之。"然後轉身就離開。
殊不知那個牢籠根本就沒有解鎖的鑰匙是,甚至根本沒有鎖。
有什麼比這樣的方式更殘忍呢?
原來以為自己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後來發現其實沒有愛,只有深深的憎恨,到最後,她告訴你,連恨也沒有了,唯有淡漠,你對她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了意義。
而你自己卻陷入她為你精心設計的陷進,無法自拔。
他驀然衝出去。
她已經將行李搬上了她的車子的後備箱。
他衝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沉沉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無力:"不要走!"
她甩開他的手,闔上車蓋,就要進車。
雲舟已經在車子上等候,看似哈欠連天,又要睡覺了。
他拉開她,一下子關上車門,又沉沉的說了一句:"不要走。"
她的眼中滿是諷刺,表情卻是極其不耐煩:"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怒吼。
她用力掙扎,一副極度厭惡的樣子。
或許是她像是看瘟疫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反手直接將她用力一推,整個人就壓制上來。
"小雪,為什麼,難道這些年你真的一點沒有愛過我?"他像是一隻快要瘋狂的困獸,狠狠地咆哮著。
她的眼神告訴他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瓜。
是啊,他就是一個傻瓜,一個自欺欺人的傻瓜。
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才會問出這麼傻瓜的問題。
果然,她的唇邊冷的諷刺。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沒..."
另外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她的唇就被他堵住。
就好像是害怕那個字從她的嘴裡吐出來,他霸道的堵住她的唇。
他不要聽,雖然明知道結果,但是他不要聽。就是不想聽。
可是,一觸碰到她的唇,他的渾身就像是燒起來一樣。
她的唇很軟,帶著蜜一樣的甜味與芳香。
這樣的味道他多久沒有擁有過了,一年,兩年,很多年了。
其實,真正擁有她,這一生不過也只有一次。
可是這樣擁有她的感覺,他真的太想念,以至於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他緊緊的壓制著她的身體,狠狠的允吸著她的味道,霸道的撬開她的牙關,毫不客氣的就攻城略地。
司徒雪一瞬間被他這樣激烈的動作弄得有些缺氧,已經很少讓他這樣觸碰了,平時偶爾讓他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一下額頭,她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是現在。
就好像渾身有上千只螞蟻在爬一樣。
她張口就咬,好似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他暴怒之際就喜歡強吻她,而每一次都是以這樣的戲碼收場。
果然,他吃痛,她趁機轉過腦袋,離開他的唇。
而這次,她抬首毫不猶豫的啪的一聲就摑在他的臉上。
她真的忍無可忍。
司徒玥指尖拂過嘴角滲出的血,輕輕的舔了一下,倒似是一下子冷靜下來。
他問:"為什麼,我從小疼你愛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難道我們一起十幾年的情分還敵不過你隨便在路上撿來的乞丐?"
"阿恆才不是乞丐!"
他暴怒:"他就是,一個從垃圾堆爬出來的乞丐,一個低賤骯髒的乞丐!"
司徒雪忽然不做聲了。
就這樣滿帶嘲諷的看著他,那樣的眼神,他的心恨不得生生的碎掉。
"司徒玥,其實我從小就特別恨你,就算沒有阿恆,我也絕對不會愛上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這兩個字"乞丐",還記得小時候你和爺爺說你會好好的照顧我,爺爺一走,你便說我是爺爺撿回來的乞丐,從那時候起,我就特別痛恨著這兩個字,也特別恨你,你是第一個說我像乞丐的人,你讓我知道什麼叫做卑賤,就算你以後對我很好,可是我始終記得你說的話,我只是一個依附你生存的乞丐,所以你的愛在我的眼裡都是虛情假意,都是你虛偽的施捨,你永遠高高在上的高貴姿態,所有的人在你的眼裡不過是一個乞丐,現在我倒覺得你這樣的人反倒是更悲哀,因為你自以為高貴,所以你永遠只可能是一個人。"她似乎說的特別平靜,但卻是憋在心裡二十年的話。
而現在,她倒是一下子全部傾倒出來。
他聽得心痛。
原來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
當年他隨口而出的一句話竟讓他耿耿於懷至今。
原來從那時開始,她對他的笑便也全部都是偽裝。
"其實,你打心眼裡也就是把我當做一個乞丐,你覺得你寵著我,愛著我,我就該感恩戴德,匍匐在你的腳下,可是你根本不懂,我根本不稀罕,從來不稀罕。"她開啟車門,看了一眼在後座已經熟睡的孩子。
這一刻,竟然有些慶幸,他有這樣愛睡的毛病。
她啪的一聲關上門,沒有再看他一眼,便疾馳而去。
獨留風中一個孤獨的背影。
司徒玥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在咀嚼著她的每一句話。
他不明白她怎麼會這樣認為,認為他把她當做一個乞丐。
小時候,只是因為她毀了母親畫冊,所以他說出來故意氣她。
可是,她竟然就這樣記了一輩子。
這麼多年了,他生命裡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對她好,就是想盡辦法去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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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樣愛上她的,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換來的是這個結果,換來的不過是一句"不稀罕。"
心痛到無意附加,這種像是一箭穿心的感覺就好像七年以前眼睜睜的看著她毫不猶豫的從山頂跳下去。
就好像心臟被人掏空一般,填滿了絕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那時候就放手,會不會是如今這個下場?
還記得那時候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排除萬難匆匆趕回去。
當年他在國外的五年,名為留學,實際上不過是司徒家培養下一代繼承人的嚴苛訓練,五年來,他要學習常人一輩子也學不完的東西,要建立廣闊的國際人脈,要把握世界市場,其實這些對於他根本也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五年之中,他必須學會一個人孤軍作戰,他斷絕了與司徒家所有的關係,這對他就是一種折磨。
他唯一的念想,或者唯一支援他走下去的信念就是偷偷藏在書中的一張照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