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這中午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一群村裡的孩子，人手一個新奇的小玩具。
有說有笑地就往回走。
那小玩意兒可不是公社裡人木匠用木頭打的，全是漂亮的塑料玩具。
沉清秋覺得挺奇怪的，跑回家一看，就見張小松拎著個大包坐在門口，給公社的小孩發玩具。
杜青青今天竟然也沒去藥房，也沒去上學，而是在他身邊幫著發玩具。
張小松去國外，李家那個長輩就是開玩具廠的，帶回來了大量的新鮮洋玩具。
村裡的小孩哪裡見過這個呀。
一個個開心得都瘋魔了似的。
沉清秋那麼大個人從那邊擠過去，他們都不理他。
張小松在人群裡大聲喊：“都別搶！對我妹妹好的都有份！誰都不少！”
沉清秋：“……”
看著那些小玩具，沉清秋可真眼熱。
若是晚個兩年，“投機倒把”這事兒沒有了，經濟改制了，這種小玩具可是一上市就會直接被搶空的。
可惜現在只能讓這敗家小爺們兒拿來做人情了。
而且等下他回了家，沉清秋是要好好說一下他的。
這個年頭，從國外回來，天天梳個大油頭，還在這分發玩具……
不但影響不好，還會惹人妒忌，到時候被打成“小資本家”就有他的苦頭吃。
……
這邊實在是熱鬧，沉清秋抱著孩子也不好在這兒擠。
她就先回家了。
結果剛進家門，就看見張含秀坐在廚房外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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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
她趕緊跑過去：“老姑，你這是咋了？”
張含秀拉住她的胳膊，道：“清秋，你講實話，老姑做飯是不是很難吃？”
沉清秋瞬間覺得脖子都硬了。
她趕緊道：“嗨，老姑，昨晚小松瞎說的嘛。他在國外吃洋餐吃習慣啦，養成了很多不好的習慣，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嘛。”
張含秀道：“你就騙我吧，哄我吧。清秋啊，你咋這麼傻啊，難吃就說難吃嘛，幹嘛這麼委屈你啊？”
沉清秋滿頭包地道：“老姑，您這是亂講嘛。頓頓有肉吃，我們哪裡委屈啦？”
張含秀想了想，又哭了：“我煮的又不好吃，還把你吃胖了，說是對你身體也不好，可真是委屈死你了！”
沉清秋：“……”
這她沒法否認。
要是貪吃貪嘴吃好吃的吃胖了就算了。
天天吃不好吃的東西吃的胖乎乎的，她確實，有點委屈。
但沉清秋還是很快回過神來，安撫老姑：“老姑，真沒這麼誇張。以前咱吃糠咽菜都過來了，現在說這個，讓人咋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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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含秀哭哭啼啼地道：“以前是條件不好，現在是有條件了，我做得不好。我還能幹點啥啊，我就一點用都沒有。”
老姑在這兒譁啦啦地哭。
沉清秋又想上廁所了。
她只好抱著崽子蹲了下來，指著小實包背上的漂亮花樣給她看。
“老姑，眾口難調的事兒咱不好說，可是您會繡花啊。”
“這不能吃，不能喝的，有啥用啊？”
沉清秋道：“誒，這話不對。以前是沒條件，現在有條件了，我們也想臭美啊。”
老人家最怕自己沒用，沒價值。
這話總算稍稍安撫了張含秀。
不過沉清秋也是倒黴了，張含秀對自己的手藝沒信心了。
她又只好重新撿起了灶臺的活。
張含秀不知道她一直想上廁所……
還在旁邊抱著孩子“學習”。
沉清秋快手做了幾個菜，期間憋到膀胱爆炸。
終於做好了，趕緊去上了個廁所。
結果回來的時候，張小松領著杜青青也回來了。
聞到香味他就歡呼雀躍：“今兒是我媽做飯，你來得巧了，又好吃的了！”
一句話又把端菜出來的張含秀說得眼淚汪汪。
沉清秋忍無可忍，直接咆孝了：“張小松！”
“誒！咋了！”
梳著個大背頭的張小松翹起頭來。
他今天早上已經跟張含秀說好了啊，張含秀都說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了，還感謝他跟她說了實話呢。
完全不知道後媽發飆為哪般。
當著張含秀和杜青青的面，沉清秋給他留了點面子。
“把你這個頭油給我洗了！小小年紀油頭粉面的像什麼樣子！”
張小松一翻白眼：“你懂個屁啊，這個叫時髦。”
沉清秋指著他：“你趕緊給我洗了！然後收拾一下，跟人去打草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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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松道：“我才不去嘞，髒死了。”
沉清秋扭頭找了找，拿起了放在院子石桌上的雞毛撣子。
張小松：“……”
沉清秋冷笑：“你這出國一趟，回來有點太囂張了，老孃得挫挫你的銳氣！”
張小松扭頭就跑：“你說挫就挫啊，我又傻，站著讓你挫！”
杜青青連忙在旁邊喊：“張小松！你的油頭醜死了！趕緊洗了吧！”
“好啊杜青青！你們兩個大小娘們兒串通一氣了！”
沉清秋拿著雞毛撣子追得他滿院子跑。
鬧的動靜也很大的。
有幾分故意的意思。
免得讓人說她家的孩子在國外學了壞習慣，她先自己打一頓給人看吧。
張小松也是不負她所望，很快就從院子裡跑出去了。
馬上就跑出了院子，一邊大喊：“老古董！你有本事來追我啊！來啊來啊！”
沉清秋這潑婦當得好累啊，一邊追一邊喊：“你給我回來！把油頭給我洗了！”
好多人都看見了，也好多人都聽見了。
全都在那笑。
“這個小資本家，要讓小魚娘操碎心了。”
“打一頓能好也就是了。”
“就是……”
張小松一邊跑，時不時還飛躥得老高，跟挑釁似的。
杜青青撿了一塊泥巴，掄圓了胳膊，扔了出去，打中了張小松的屁股。
張小松“嗷”的一聲：“杜青青，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杜青青翻白眼：“我可沒吃你一粒米。”
沉清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狀大樂，結果一個不備直接摔趴了。
張小松也不跑了，指著她哈哈大笑：“胖了，也不靈活了，你就死心吧。”
沉清秋仰起頭：“來，扶我起來。”
張小松樂道：“你以為我傻……啊……”
話沒說完。
一個龐大的陰影兜頭籠罩下來。
張小松抬起頭，傻眼了。
“爹！她自己摔的！”
張大山都沒動手去拎他的狗兒子。
他只說了一句：“跟我滾回家。”
然後走過去把他媳婦扶了起來。
張小松也沒敢二話，蔫頭耷腦地跟著回了家。
杜青青也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