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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秋天的麥浪

此時的田笑雨正奔赴昌都採訪,一路上的所聞所見都感受著西藏十年來的發展變化。林芝八一鎮,這座新型城鎮的面貌日新月異,由兄弟省市援建的高樓和道路比比皆是,街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和遊人。毛紡、電力、木材加工、造紙等企業如雨後春筍。這個風光秀麗,美景如畫的旅遊小鎮成為了高原上一顆耀眼的明珠。

在湖水清澈,波光粼粼的易貢湖旁,看到西藏高原唯一的一個茶場在援藏省份的幫助下改良升級,更新換代。茶園經高山雪水澆灌,得冰川雪野之靈氣,生長的茶葉顏色鮮嫩,清新潤澤。工藝提高後,茶廠不僅可以生產紅茶、春茶、黑茶等多個品種,還積極籌劃秋茶種植,產品開始遠銷國內外。

在昌都左貢農業開發區,看到當地農牧民在兄弟省市的幫助下積極拓寬農牧民增收渠道,調整農牧業佈局和產業結構,建起了葡萄、核桃、石榴、蔬菜和畜禽養殖五大生產基地,形成了產業化經營模式。農牧民增收致富,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由於剩下的採訪內容和劉敏有關,田笑雨徑直去找她。得知劉敏去了青稞生產基地,她又直奔過來。

秋色浸染的河谷瀰漫著濃郁的麥香,涓涓雪水滋潤著“藏南糧倉”肥沃而寬廣的土地,幾頭肥壯的黃牛在麥地裡啃著秸稈,星羅棋佈的民房前院後屋堆滿了收割的青稞。

田笑雨走在棋盤一樣的田埂上,向一個正在捆紮秸稈的農戶打聽劉敏。他朝半坡上一個院落指了指。田笑雨看到劉敏正和幾個人在屋頂晾曬青稞。劉敏聽見有人呼喚,抱著青稞四下張望,看見田笑雨站在寬敞的院落裡向自己招手,她笑了一下,把頭上的毛巾摘下來大聲喊:“上來!”田笑雨左顧右盼,不知從什麼地方上去。劉敏有些著急,指了指屋後的斜坡,說:“從後面繞上來就一步登天了。”果然,田笑雨順著屋後一條小路走上來,看見一塊木板搭成天橋,兩步就上了屋頂。田笑雨問:“房屋為啥要建在半坡上?”

劉敏笑了起來,說:“脫離群眾了吧?這條小路是專門為拖拉機修的,割下的麥子順著這條路就運到了屋頂,晾曬、打場、脫粒一步到位,方便得很。”正說著,一輛拖拉機爬上斜坡停在屋簷下。劉敏和大家走過去輕鬆卸下成捆的青稞,掛在一個如雲梯般的木架子上。田笑雨也學著他們的樣幹起來。農戶笑哈哈地看著他們,一臉的感激。田笑雨問他今年的收成怎麼樣,農戶說:“感謝怒江河水的賜予,我家今年收穫了五千多公斤青稞,留一些自己家吃,其餘的全部賣給面粉廠,每斤價格比市場高出兩倍還多。而這些青稞的價格更高!”

田笑雨問:“為什麼?”

農戶拍拍架子上的青稞,說:“這些青稞和一般的不一樣!”

劉敏撿起一穗青稞在手心上搓了搓,說:“這可不是普通的青稞,這是我們的稀有珍品——白青稞。它比一般的青稞顏色要亮、要淺、也更飽滿,營養價值要高出許多。如果用它開發藥品,把糧食當藥品買,那得賺多少錢呀!”

田笑雨抬了抬腳,生怕踩碎了那些珍貴的青稞,說:“你的面粉廠剛剛建成,心又癢癢了?”

劉敏說:“一份耕耘一份收穫嘛。面粉廠當年建設,當年投產,這也算是了卻我離開西藏的最後一個心願。”

田笑雨看著雪山下的萬畝良田,說:“又一個夢想成真了!”

“在這個縣乃至整個昌都地區,如果都開展青稞深加工,把我們的產品源源不斷地銷往全國各地,那將是怎樣一番景象啊!”

“那是一片希望的田野,麥浪翻滾,五穀飄香!”

劉敏看麥秸越堆越高,說:“太擠了,下去,帶你去面粉廠看看!”

田笑雨笑起來:“知道你被評為了‘自治區十大傑出青年’,我就是專門來採訪你的面粉廠的。今天好好和我談談!”

“採訪我?採訪我還不如採訪張浩天。你不知道吧,最初我來這裡哭過鼻子,還是他讓我留下來的呢!”

“喔,是嗎?給我講講!”

她們一邊走一邊說,剛走進制粉車間就看見工人們用叉車把剛脫粒完的青稞運進來。機器把一粒粒飽滿的青稞篩選出來,運到下一條流水線進行清洗、去掉雜物,再送到一個密封的機器裡烘乾。劉敏介紹:“這個面粉廠去年11月才動工,今年就竣工投產了。有制粉和榨油兩個車間,加工能力比手工磨粉提高了幾十倍,不僅滿足了本地區的糧食供應還外銷一部分,大大減少了內地糧的供應。”

田笑雨說:“終於能吃到我們自己生產的糌粑面了。”

“他們不僅給錢給技術,還為我們建起一條餅乾生產線,幫我們建起一個現代化養殖場。我們利用糧油加工中的廢料製作飼料,養雞養豬。今年我們就向市場供應鮮肉11萬斤,活雞2800只,雞蛋3萬斤,利潤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期。”

田笑雨在本上記著幾個關鍵數字,說:“以後有了規模化生產,成本會進一步降低,效益還會大幅度提升。”

“我們不能只靠國家撥款,更不能指望兄弟省市援助過日子,我們要變輸血為造血,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建設家園。”劉敏又帶田笑雨去看剛生產出的餅乾。她說:“我們採用傳統的石磨把烘乾後的青稞磨成麵粉,儘量保留青稞固有的特色和純香,這樣加工出來的麵粉才不失青稞天然的味道。”

田笑雨看見穿著工作服的工人把調和好的酥油和白糖滲進磨製好的麵粉中,機器很快將它們攪拌在一起,由運輸帶送到一個個模具上,轉眼間青稞面就被壓成圓形的、帶著花紋的面片送進一個龐大的烘箱。另一端,青稞面就脫胎換骨變成了一片片可愛精緻、香氣逼人的餅乾,從傳送帶的出口“嘩嘩”落進一個大鐵盆中。頓時,滿屋都瀰漫著青稞和酥油的氣味。

劉敏拿出一塊餅乾給已經快流出口水的田笑雨。

田笑雨說:“又香又甜,比我以前吃過的所有餅乾都好吃!”

“我們不僅可以用青稞面生產餅乾,還有麵包、蛋糕、麵條多個品種。銷路可好了,內地人都說這是他們花錢也買不到的綠色健康食品。目前,我們已與當地三百多戶農戶簽訂了青稞種植和收購協議,保證青稞供應充足,形成了強有力的生產鏈。不僅提高了農戶的收入,還解決了當地的就業問題。”

田笑雨看著成箱碼放的食品正一箱箱被搬上汽車,感嘆道:“透過深加工,讓青稞離開西藏、走出雪城,這是一場革命呀!”

“是啊,做夢也沒想到過去我們自己都不夠吃的糧食還能銷往內地。以後我們還要用青稞製作啤酒、飲料,再來一次革命。”

從面粉廠出來,她們穿過灌木叢,繞過田野。石縫間泉水湧動,一潭清水橫臥腳邊。劉敏捧起泉水喝了一口,說:“這口泉水井神奇無比,取多少水長多少水,永不枯竭,永不溢滿。”

田笑雨說:“我們就要走了,但今後還有更多像我們一樣的年輕人來到這裡。他們又會是一個光輝的十年、燦爛的十年!就像這湧動不止的泉水,源源不斷,永不停息!”

“記者就是能說會道!這個道理還挺深刻的!”劉敏笑道。

“是浩天對我說的!”田笑雨羞答答的說。

“喲喲喲,是浩天對我說的!”劉敏笑起來。

她倆不知不覺走到村頭一個小磨坊。清澈的渠水翻起白浪有節奏地推動了木輪,木輪“吱呀呀”歡快旋轉。走進磨坊,一位頭上梳著花辮子的老阿媽正往磨眼裡新增炒熟的青稞。一個小姑娘安靜地站在一旁,咬著手指盯著旋轉的磨盤。石磨輕一聲重一聲,平和而沉穩地響著,白花花的麵粉從石磨邊緣輕輕滑落下來,聲音極細微,真切而溫馨。田笑雨接過老阿媽遞過來的木勺,小心往磨眼喂著青稞,看著落下來的麵粉一點點堆積在磨槽裡。

劉敏笑道:“看你笨手笨腳的樣子就知道從沒幹過農活。”

田笑雨只管笑,低頭看著木板縫隙中流淌的河水。一群魚兒正在爭搶著磨坊裡散落的青稞,騰出水面的水聲和石磨的聲響一唱一和。

劉敏說:“小時候我就經常跟媽媽去磨面。看著磨盤一圈圈地轉起來,金黃的包穀就磨成了細白的粉末,覺得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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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阿媽微笑著看著劉敏,臉上是感激的笑容。

劉敏說:“原來老阿媽一家靠種地只能勉強維持生活,現在她的兩個兒子都在面粉廠上班,一個女兒在果園工作,收入一下子比過去增加了好幾倍。”

她們走出磨坊,坐在河邊。劉敏看了一眼像藍寶石和孔雀羽毛化成的深藍湖水,又把目光移向秋意正濃的河岸,說:“這裡下雪時美極了,山頂白雪皚皚,山間雲霧繚繞,樹木掛著雪白的外衣,肅穆寧靜,而山下卻濤聲依舊,白浪滾滾。”

“到西藏都十年了,這裡的美景還是看不夠!燦爛的陽光,純潔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清澈的河流,什麼時候凝望都激動不已。無論面對怎樣的景色都彷彿在穿越時空!”田笑雨望著油畫般的秋林說。

“是啊,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飽含深情,就是草地上慢悠悠走過來一隻羊,綠坡上一棵歪歪斜斜的樹都讓人心生眷戀!真希望這裡永遠這麼美!”停了一會,劉敏的思緒又繞回來,說著心中另一個夢想,“你看,這裡的水多麼清亮,到處都是雪山冰川、湖泊河流。如果把這些甘甜純淨的雪水收集起來,過濾之後賣到內地,那錢還不像滔滔的江水一樣滾滾而來?”

田笑雨看著臉頰已經被高原紫外線徹底曬傷的劉敏,笑道:“你還想把孔繁森沒有實現的夢想都變成現實?”

“我們一直在說發展西藏特色產業,什麼是西藏的特色?原生態、純天然、沒汙染就是西藏的特色。只要找對了思路,我們的自然風光、特色農牧業、天然飲用水這些資源優勢都可以轉化為經濟優勢,變成提高人們生活水平的增長點。”

“是啊,這裡最美麗的藍天、最聖潔的雪山、最乾淨的空氣、最純潔的水源,就是西藏最靚麗的名片。只要抓住產業發展重點,旅遊、生物、特色農牧業都可以成為經濟發展的支撐點。你說得太好了!”

劉敏笑了起來,說:“剛才那些話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是你老公,你心愛的張浩天給我說過的話。那年我在搞鄉村旅遊時一籌莫展,就打電話向他求教。他專程跑來給我出謀劃策,陪我轉遍了這裡的山山水水,對我說一定要像草原上的邦錦花緊緊依附於腳下的大地,把根深深扎在這片土壤才可能開出豔麗的花朵!當時我就記住了他的話,時刻裝在心裡! ”

田笑雨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清澈的河水翻起朵朵白浪,神情像是在欣賞,更像在追憶。她說:“真想再看一場雪再走!”

“是該走了,儘管有那麼多的事情想去做,可是,女兒也不能不管啊!”劉敏說完,摸出一張照片帶出一個糖紙人,說:“這個糖紙人是何帥給我做的。和他隔得那麼遠,想他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看一看。這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啊!可是,前不久,他還差點給我離婚!”

“聽浩天回來說了。理解他的難處,也知道了你的不易!”

“有什麼辦法呢?只能選擇一頭!”劉敏收好糖紙人又把照片遞給田笑雨。照片上,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正站在青草茵茵的河邊,拉扯著飄逸的紅裙子,快樂地笑著。田笑雨動情地看著,忽然悲從心來。感覺畫面中的小女孩正張開雙臂向自己撲來,唇齒間一個扣人心弦的聲音輕輕飄過來。田笑雨的眼眶溼潤了,雙手在顫抖。劉敏完全沒有注意到田笑雨臉上的變化,說:“何帥非說女兒長得像他,你說說,明明和我一模一樣嘛!”

田笑雨放下照片,楚楚可憐地盯著水面。劉敏立刻意識到什麼,把照片奪過來裝進口袋,看見田笑雨還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忍不住問:“我一直想問你們,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再生一個?”

田笑雨抬起頭,咬了咬嘴唇。

劉敏又問:“你喜歡孩子嗎?”

田笑雨點點頭,淚滴在河裡,尋食的魚兒受到驚嚇四處逃散。

劉敏意識到無論怎樣小心措辭,挑起這個話題都是殘酷的,但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問下去:“那就是浩天不喜歡了?”

田笑雨搖搖頭:“不,他喜歡,喜歡得要命。”

劉敏抓住她的手,問:“那你們還等什麼?”

田笑雨輕輕推開她的手,傷心地望著水面。一條魚兒高高躍出水面,又“咚”一聲落下去,蕩起的漣漪一圈圈蔓延開來,像心中放大了的痛苦。田笑雨把頭扭向一邊,看著青稞地旁慢悠悠走過來的一匹棕色馬。不一會,一匹同樣顏色的小馬跑過來,撒嬌似地在它身上蹭來蹭去。棕色馬輕輕甩動尾巴遠遠地看著田笑雨,像是在憐憫、像是在安慰、像是在盼望。田笑雨抹掉眼角快被風乾的淚水,笑了一下,說:“回去以後,我們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大家完成各自的採訪任務重返拉薩,再次投入到李小虎的攝影展準備工作中。德吉領著一幫藏族朋友奔波在展廳和沖洗店之間。張浩天和田笑雨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幫李小虎做最後的籌劃。

張浩天根據李小虎照片的內容,精心構思出幾個板塊。他說:“你們看這四個主題怎麼樣:遼闊秀麗的草原風光、雄奇壯麗的雪山冰峰、豐富多彩的藝術節慶活動和獨具特色的風俗民情。”

李小虎說:“好,這些內容最能體現西藏的風土人情和自然風光,具有很強的代表性,一定能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田笑雨說:“我也覺得不錯,這四個主題幾乎涵蓋了雪域高原的全部特色,有自然景色,也有民族文化,相互襯托,主題突出,區域性和整體相輔相成!”她又仔細談了談解說詞的創作設想和文字風格。大家都一致贊同。李小虎很是激動。張浩天要求最後一次敲定送展的照片。德吉幫不上忙,看著他們眉飛色舞的樣子笑。

張浩天拿起幾張照片分析道:“這組照片真是太美了,無法取捨。藍天、草原、雪山、羊群,自然和諧,寧靜深遠,呈現出青藏高原獨特的自然風光,風格和內容極其吻合!”

田笑雨說:“這張牧民的笑容淳樸自然,發自內心。臉上的霞光柔和而溫暖,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和嚮往,很美!”

德吉走過來看,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張浩天抽出一張,“這張不好,畫面太暗,主體不突出,拿掉吧?”

德吉接過照片看了看,說:“我覺得挺好的,人是人,山是山,清清楚楚的,什麼太暗、不突出?”

李小虎笑道:“你要是什麼都懂,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

田笑雨拿著一張孩子沐浴的照片,說:“陽光下的老人滿目含情,溫柔的手指輕輕劃過孩子嬌嫩的肌膚,撩起的水珠晶瑩剔透,腳下的河水波光粼粼。很有動感!”

張浩天接過來看,讚美道:“是的,孩子光滑飽滿的肌膚和老人皺紋密佈的雙手形成強烈的對比,視覺衝擊力很強。”

德吉說:“我只是覺得好看,說不出你們那麼多道理。”

李小虎笑笑:“你認為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田笑雨又拿著一張照片描述起來:“黎明的曙光正透過木質窗欞斜射進來,照在這位慈祥的老人臉上。從他平和充滿愛意的眼光和用力抽打酥油桶的雙手中,我感到他對全家人的愛。”

張浩天補充道:“畫面很有故事性,從一個獨特的視角表達了作者強烈的思想情感。”

德吉一把搶過照片,說:“這是我阿爸!”

李小虎解釋道:“那天早上我肚子痛,急著上廁所,看見阿爸悄悄起床,一個人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打茶。他怕吵醒我們,動作遲緩而小心,打酥油茶時屏住呼吸,不發出一點點聲音。我就偷拍了兩張。”

德吉把照片擁入懷中,說:“我要留下這張!”

張浩天說:“小虎,我在想,你的每一件作品是不是都應有一個題目或表述一段故事,他們相對獨立,又共同構成一個整體。”

田笑雨說:“觀眾透過對作品的欣賞,慢慢走進你的內心,和你交流、產生共鳴!”

李小虎捂住胸口,說:“想象一下,那激動人心的時刻,人們佇立在我的畫廊前,久久不肯離去,每個人都由衷地發出讚歎。第二天,我們的報紙、全國各大媒體,不,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張浩天笑道:“這個世界突然多了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就像隕石落在地面上砸了一個坑那麼突然!”

李小虎笑笑:“一開始也不想當將軍,可是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時,就控制不住了!”

這時,洛桑和梅朵走進來,說:“知道你們到現在都沒吃飯,給你們捎了幾個包子。準備得怎麼樣了?”

李小虎抓起包子咬了一口,說:“就等著一鳴驚人呢!”

洛桑說:“那天我去給你聯絡參展的事,人家一聽是你,都說知道,就是為藏羚羊義賣攝影作品的大記者嘛!他們連簡歷都不看就同意了,還特意給你增加了展廳面積。”

李小虎笑道:“這麼說,我還是沾了藏羚羊的光了?”

張浩天說:“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現場的音響、燈光、裝飾,這些都太專業了,我們一竅不通,簡直無從下手。”

李小虎說:“怕啥?我們去書店找書,現炒現賣!

第二天,三人一起來到書店。羅靜知道他要找攝影方面的書,笑道:“小虎,記得你第一次來書店就要攝影書,十年過去了,怎麼沒有長進啊?”

張浩天忙解釋是李小虎要辦個人攝影展。羅靜立刻肅然起敬,說:“這兩天我們要搬新書店了,不好找。但是,今天就是大海撈針也要幫你找到!”說完,招呼其他營業員翻箱倒櫃,終於從底層書堆中翻出幾本,一看,正是他們想要的。

羅靜說:“浩天,十年前你來書店,我就猜到你和笑雨會成一對。”

田笑雨問:“那時我們還沒談戀愛,你怎麼猜到的?”

羅靜說:“從你倆的眼睛裡看到的唄。”

張浩天和田笑雨對視一下,笑笑。

李小虎說:“行啊,大姐,你還會算命?猜猜我啥時候生,男孩還是女孩?”

“你大老爺們兒,啥也生不出來。”羅靜笑笑,又仔細打量起李小虎,“不過,我還是看出來了,你家德吉已經懷孕了,是個千金。”

“什麼?”李小虎手中的書落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羅靜說:“怎麼,被嚇住了,生女孩不願意啊?”

李小虎說:“這也太神了,德吉懷孕我怎麼都不知道?”

田笑雨撿起書,問羅靜:“大姐,真的嗎?”

羅靜笑起來:“不信問他家德吉去。”

這時,楊丹丹領著蓉蓉走進書店。蓉蓉喊著:“乾媽乾爹。”

李小虎見到楊丹丹就說:“我有千金了!”

楊丹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對張浩天說:“蓉蓉作文寫不好,老師批評他好幾回了。今天來給他買兩本書。到時輔導一下他的作文!”

“作文書,剛才我還翻到幾本呢!”羅靜拿來遞給楊丹丹。

楊丹丹翻了翻準備付錢:“不錯,都要了!”

李小虎擋住她的手,說:“我來!”

楊丹丹對蓉蓉說:“謝謝叔叔。”

蓉蓉說:“謝謝叔叔。”

李小虎不願意,說:“謝謝乾爹!”

蓉蓉拉著田笑雨的手,說:“我乾爹是她老公,不是你!”

“有志氣,金錢也收買不了。”李小虎說。

張浩天問蓉蓉:“你爸呢?”

“我爸去阿里了,他要寫一本書,以後也會放在書店讓大家看。”

張浩天問楊丹丹:“致遠去阿里了?”

“他的書已經寫完,在最後定稿中。景點的調研也進入最後階段,大半個西藏已經快跑完了,就剩下最遠的阿里了。估計快回來了!”

走出書店,張浩天提議大家去布達拉宮廣場看看陳西平。此時,陳西平正帶著幾個工人正在噴水池中測試水壓。噴水池在音樂的伴奏下噴射出絢爛的花柱,一股股水柱噴上藍天。陳西平臉上、頭上溼漉漉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汗。

李小虎走過去說:“我還以為你在什麼地方跌到了,就在什麼地方躺著不動了,沒想到還是個工作狂嘛!”

陳西平看見張浩天,以為又是來說自己婚事的,說:“還帶來了幫手。給你說,沒戲!”

張浩天一時不知如何挑起話題,指了指快完工的廣場,說:“西平,這麼漂亮的布達拉宮廣場,你們可給拉薩城增光添彩了。”

陳西平冷漠地說:“我不喜歡這座城市,這座城市也不喜歡我。

楊丹丹說:“這是什麼話!唉,我說西平,過去就數你的笑話多,現在怎麼暮氣沉沉的?”

“過去的我死了!”陳西平說完,用力拍打著臉上、頭髮上的水,摔得大家身上都是水。被水淋溼的陳西平比原先的樣子更令人心酸,長長的頭髮沾滿汙垢,糾纏在一起垂在額頭,看不清顏色的毛衣脫了線,掛在袖口上像纏著個蜘蛛網。

蓉蓉把手中的書晃了晃,說:“西平叔叔,你像個落湯雞!”

陳西平嘴唇動了動,沒有不說話。

“西平,還記得我們在布達拉宮腳下騎腳踏車比賽嗎?你和宋建華騎一輛來追我和致遠,結果我的高跟鞋掉下來,把你們摔了個大跟頭。宋建華的眼鏡腿斷了,你的屁股也摔成了兩半,哈哈……”楊丹丹想用快樂的情緒帶動沉悶的氣氛,可話笑話說完只有她一人在笑。

騎腳踏車比賽的一幕還在眼前。當時,自己坐在宋建華的後座上,心裡卻想著哪一天能帶著王雪梅一起飛奔……騎腳踏車的人已經沒有了,宋建華和王雪梅都飄走了!陳西平一屁股坐在地上,語氣中透著無以復加的惆悵:“那已經是別人的傳說了……”

張浩天終於找到了機會,說:“你怎麼這麼洩氣!帶著愛情回到老家,又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人生又會是另一個樣子。”

陳西平冷冷地說:“在一個地方跌到了,想再次爬起來不容易。”

李小虎氣呼呼地圍著陳西平轉了一圈,說:“像你這樣在一個地方跌到了,幾年都不想爬起來也不容易!”

之後,大家再多的勸說都是善意的溫柔,沒什麼實際意義。陳西平把頭深深埋在雙腿之間,始終沉默無語。

這時,突然聽見“突”的一聲,強勁的音樂停了,巨大的水柱衝上天擋住了刺眼的太陽,頓時,每個人身上都是水。一個工人邊跑邊喊:“陳工,噴水管爆裂了,你快來看!”

陳西平“騰”地站起來,閃電一般奔過去。沒多久,又一股水流帶著鋼管衝向天空,然後重重地落下來。接著,巨大的水聲中夾雜著工人的喊叫聲,人群亂成一片。

張浩天他們趕緊走過去,看見陳西平躺在地上捏著腳脖子痛苦不堪。工人說,剛才他正在指揮工人們搶險,突然一根斷裂的鋼管隨著噴湧而出的水流衝出來打傷了腳踝。張浩天想把他扶起來,可陳西平努力了兩次還是癱坐在地。

趕來的隊長對工人說:“快抬著去醫院。”

經醫生檢查,陳西平腳踝骨折,軟組織損傷。張浩天幫他辦了住院手續,大家一直等他從手術室出來。隊長他們急著回工地處理後續的事情,把陳西平交給了張浩天他們。

手術終於做完了,張浩天推著輪椅把陳西平送到病房。

楊丹丹說:“我留下照顧西平吧,學校放假了正好沒事。”

田笑雨說:“你還是帶著蓉蓉回去吧,我留下。”

張浩天說:“我留下,你們都回去。”

陳西平看見大家為了照顧自己爭執不休,死灰一樣的眼睛閃爍出一絲光亮,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李小虎看見德吉走了進來,就把大家推了出去:“都回去,都回去!這裡有我和德吉就行了!”

張浩天覺得醫院有德吉照應放心了許多,再說留這麼多人的確沒有意義,就對李小虎說:“那我們走了,明天我來換你!”

李小虎把大家送走,突然問德吉:“你是不是懷孕了?”德吉不好意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陳西平,把李小虎拉到一邊說:“是啊,你怎麼知道的?”李小虎笑出聲來:“我還知道你懷的是女孩。”德吉驚奇不已,“上午才做的檢查,醫生都沒看出來,你怎麼知道的?”

李小虎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女孩男孩我都喜歡。”

德吉摸了摸被李小虎親過的臉頰,對陳西平笑道:“看他高興的樣子,嘴上說喜歡,可我知道他想要男孩!”

陳西平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但依然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