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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話 前去

清南縣北邊的藥市,一向是城中一處喧囂熱鬧的所在。此刻雖然只是辰時末,四下裡人卻已然不少,藥販子們忙著擺攤,道路兩旁還有十好幾個工匠攀在一二丈高的架子上,看情形,似是正在搭雨棚。

這多半是為了給即將到來的藥會做準備。畢竟藥材最怕的便是沾了水,偏生秋冬天,清南縣又容易落雨,藥會那日,天南海北的藥販子都會來此處聚集,倘若在那時候下場大雨,不僅掃興,還有很大可能會淋壞了藥材,早作防範,自然十分必要。

曹紀靈冷不丁嚷嚷了那一聲,葉連翹趕忙一把拽住了她。

那股子臭烘烘的氣味,她也嗅到了。

幾個月之前,葉連翹給衛策辦的一件案子幫了點小忙,彼時,那殺人的兇犯身上便有一股異味,葉連翹正是捉住了這一點,才判斷出了那惡徒的蹤跡,使得衛策他們順利逮到人,免了再受杖責之苦。那事兒給她留下的印象頗深,那種人身上傳來的異味,更是牢牢地刻進了她腦子裡,是以,方才一聞見這股子味道,她便立刻想了起來,知道身患這種臭汗症的人,常常處於尷尬中,便不好多說,閉緊了嘴扮作不知,只管同曹紀靈閒話。

卻不想,那姑娘嘴上從來每個把門兒的,大大咧咧就給嚷嚷了出來。

“你這是幹嘛呀!”

她將曹紀靈扯到自己身邊,附耳道:“這股子味道,是一種病症,人家生了這毛病,心裡已經夠不自在的了,你偏生還要大聲叫出來,你傻呀?”

曹紀靈骨朵著嘴:“我又不知道那味道是打哪兒來的,還以為是這藥市裡有什麼不乾淨東西呢,也不是故意的……”

話音剛落,跟在她二人身後的曹師傅便一個爆慄鑿在她腦門上。

“連翹丫頭沒說錯,你這孩子,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誰把你養得這樣不知深淺?”

曹紀靈挨了打,卻是一點不害怕,回身衝曹師傅撇撇嘴,剛想說“還不就是你養出來的嘛”,忽聽得頭頂上傳來一個男人聲。

“對不住……”

那聲音裡,摻雜著一抹訕訕的意味。

三人不約而同地抬了頭,就見那木架子上半坐著個一身短打扮的男人,約莫二十來歲,一張臉漲得通紅,正衝著他們不好意思地笑。

“你道歉幹嘛?”

曹紀靈瞟他一眼,先是莫名其妙,繼而恍然大悟:“那味道是打你身上來的?”

葉連翹往她背上狠狠砸了一下,然後便以手扶額。

頭疼啊。

曹紀靈這姑娘,單純沒機心,同那滿肚子彎彎腸兒的秦氏相比,相處起來自是輕鬆愉快得多,可是……

這太過於心直口快的娃子,也是真夠愁人的……

“疼!”

曹紀靈半點不知錯,使勁瞪了葉連翹一眼:“你打我幹什麼?他沒頭沒腦地賠不是,還不興我問清楚?”

說話間,那男人已經從架子上跳了下來,卻不敢走得太近,只遠遠地衝他三人點了個頭,撓撓自己的後腦勺:“那個……我知道自個兒身上的氣味不大好聞,讓三位不舒服了,實在抱歉。幹活兒幹得熱了,這才把外衫除了,三位別見怪。”

“嗐,這有啥,誰還沒個小毛病啥的?後生小子別往心裡去!”

曹師傅趕緊對他擺擺手,笑哈哈地表示這委實不值得道歉。

葉連翹也對他含笑點了點頭,那邊廂,曹紀靈卻是將那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撇嘴道:“你也太實誠了!我們單聞見了那味道,又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你何必自己跳出來認?”

“總歸是我自己沒注意,才讓你們覺得不舒坦了。”

那男人瞧著的確老實,憨憨地一笑,一面趕忙將搭在木架子上的外衫往身上套。

“這不算什麼,大哥別吃心。”葉連翹對他笑了一下,見他模樣,彷彿平日常遇到這種尷尬局面,早已習慣了一般,便道,“大哥別怪我多話,你要是覺得平日裡有些不方便的話,倒不如去藥鋪子裡買些六物散,勤洗澡,勤換衣……”

“這個我曉得的。”

男人趕忙點了點頭:“那六物散,尋常時我也總用,確實有些效果,只是這段日子家裡忙,手頭又新添了這個搭雨棚的活兒,便忙不過來,家裡的用完了,還沒來得及去買。過會子閒了我就往藥鋪去一趟,多謝姑娘提點。”

葉連翹笑著搖了搖頭,身畔曹紀靈便扯了扯她袖子:“連翹,你在松年堂做著美容養顏的買賣,就沒想著自己制一種除異味的玩意兒?你做出來的,肯定比外頭賣的六物散好得多!”

這一點,葉連翹倒是的確想過,甚至還琢磨著,根據男人和女子的身體狀況不同,分別製作一種內服香體的丸藥。只是,眼下已入了冬,人身上穿的衣裳多,這臭汗症帶來的煩惱也就不那麼嚴重,她考慮,即便要在這上頭花功夫,也是等到了春夏時再開始張羅才更合適。

不過嘛,到了那時,她十有八九已經不在松年堂了。

想到這裡,她便沒同曹紀靈多講,抿唇道:“你幾時將我看得那樣能耐?說實話,那六物散已經很好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舉地瞎搗騰?”

曹紀靈原本不懂藥,不過一時興起才有此一問,其實壓根兒沒興趣,再加上她爹也在她身後斥她“只曉得動嘴,說起來最容易”,她便有些不痛快,再不開腔,只將嘴巴高高翹了起來。

誰想她兩個的對話,卻一字不漏地落進了對面那男人的耳裡。

他朝葉連翹臉上細細打量一番,略經思忖,稍有些躊躇地道:“三位原來是松年堂的嗎?那這位姑娘……是不是姓葉?”

葉連翹張了張嘴,身後的曹師傅便趕緊答應:“喙,後生小子眼挺尖啊!沒錯兒,這就是我們松年堂的葉姑娘,你既聽說過她,想來也曉得她有些本領,所以她說的話你得聽,知道不?”

“是是。”

那男人一臉欣喜,先使勁點點頭,然後便又猶豫地對葉連翹道:“姑娘吩咐的我都記住了,一定勤洗澡勤換衣——另外還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請姑娘給幫個忙。”

“你說啊,不必這樣客氣。”

瞧出他神色遲疑,葉連翹便又對他笑了笑,溫和地道。

“是這麼回事。”

男人忙道:“我媳婦上個月剛生了孩子,如今剛剛出了月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打從她生下孩子六七天之後,身上便開始長那種粟粒大小的紅疙瘩,一開始只長在腿和腰上,之後卻是越來越多,滿身皆是,眼下除了臉上和雙手能倖免,幾乎周身上下都密密麻麻,而且還奇癢難忍……姑娘可曉得這是為何?”

葉連翹頓時就有點哭笑不得。

最近這一向,松年堂從早到晚片刻不消停,今日她好容易偷閒跟曹師傅和曹紀靈出來逛逛,卻又偏偏正撞到有人把生意送上門——她是想賺錢不假,可再怎麼也得喘口氣不是?

況且,因為她自己還是個姑娘家的緣故,這產後出現的毛病,她還真是不怎麼瞭解,只猜逢著十有八九是溼氣和熱氣所致,但該如何醫治,用藥方面又該注意些什麼,她心裡卻著實沒抓拿。

這沒把握的事,可不能貿貿然給人瞎出主意。

她在心裡將利害盤算了一遍,便有些抱歉地對那男人道:“聽你說來,這種狀況應已有了二十多天,依我說,還是請郎中給瞧瞧才好。我雖會些美容養顏的功夫,卻到底不是正經的郎中,不懂診脈,也不會給人瞧病候,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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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

曹紀靈也在一旁幫腔:“你說那粟粒大小的紅疙瘩癢得很,這麼長時間,你就任由你媳婦那樣熬著?她給你生了小家夥,那樣辛苦,你怎麼也不知道多心疼她一些?葉姑娘還沒有婆家呢,這生孩子之後的毛病,她哪裡曉得?”

葉連翹聽她前頭還說得頭頭是道,後來卻又將自己牽扯在內,恨不得再給她一拳,老實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煩不煩?”

那男人連連點頭:“是,怪我,整日只想著多賺些錢,讓他母子過得好些,對我媳婦關心得少,可那郎中,家裡真請了不止一回!每次來,都給開藥方,我們依方子把藥抓回來,吃過之後,效果卻甚微——我本就想著,等過兩日空了,去松年堂找葉姑娘你碰碰運氣,沒想到,倒正在這裡遇上了。”

他說著,便言辭懇切地又道:“葉姑娘,我姓鄧,家就在城北,離藥市不遠,你要是眼下得空,能不能就隨我去瞧瞧?保不齊你瞧了她身上那些紅疙瘩之後,心裡會有主意也未可知。你放心,我也曉得這原本是郎中的活計,即便是你看過之後沒有好法子,我也不會有半分怨言,說穿了,看我媳婦難受,我心裡也不落忍,但凡有那麼一點子可能,總得盡力才是。”

他一番話說得懇切,目光中又帶著濃濃的希冀,葉連翹看在眼中,想拒絕,卻是有點不忍,回頭望了望曹師傅。

“要麼你就去一趟。”

曹師傅倒爽快,立刻就道:“這種情況,我不好跟著你,讓紀靈兒陪著你吧,咱做了這一行,幫不幫得上忙另說,起碼得盡個心意。你若需要人給你打下手,要麼我回松年堂一趟,幫你把平安叫來?”

“那倒不必。”

他說得有理,葉連翹也便沒法再推辭:“我自己去就行,曹大伯你不是還要忙藥會選位置的事嗎?那也是樁緊要功夫,別耽擱了。”

又轉頭對那姓鄧的男人道:“你現在走得開的話,我便跟你去一趟。”

男人喜不自勝,忙叨叨地連聲道“能行,能行”,與一起幹活兒的同伴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幫著照應些,自己急吼吼地在前頭引路,帶著葉連翹和曹紀靈出了藥市,七萬八繞,鑽進另一條巷子裡。

……

那男人的家果真離藥市不遠,花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三人便進了一間小院兒,男人衝堂屋裡喊了一聲,一個中年婦人——大概是他娘,便迎了出來。

“我把松年堂的那位葉姑娘請來了。”

男人歡喜地搓著手,對他娘道:“總瞧郎中沒個好轉,那湯藥也不知吃了多少,把個胃口都敗光了,倒不如請葉姑娘給看看,說不定反而更好。”

婦人衝葉連翹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東屋:“喏,早間你媳婦又嚷嚷癢得厲害渾身難受,我便又另請了個郎中來,這會子也剛進屋呢。”

“又請郎中了?”

姓鄧的男人聞言便皺了皺眉,回身對葉連翹抱歉地道:“葉姑娘,實在對不住,原不該讓你同旁人一塊兒診治的,只是你看眼下……”

“那倒沒關係。”

葉連翹搖了一下頭,跟在他身後抬腳就往東屋裡去,進了門,果真見一個身材胖大的郎中坐在榻邊,隔著帳子診脈。

她心裡登時松了口氣。

最近葉謙在清南縣逐漸有了些名聲,她方才還疑心,會不會那麼巧,這鄧家人把她爹也請了來,這會子才終於放下了心。

若是擱在從前,能和她爹一塊兒替人診治,她心裡會很高興,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卻完全沒了這樣的心思,有時候遇上難解的問題,寧願自己熬一宿翻書尋找答案,也不願再去向葉謙請教。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很幼稚,可是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知道,有些疙瘩,一旦存在了心裡,一時半會兒,還真難以解開。

許是聽見背後的動靜,那身材胖大的郎中回過頭來,面露不悅之色。

“不是說了,我診脈時莫要打擾嗎?你們的腳步聲那樣沉,我如何將脈象探得清楚?病人是你家的,到時候我開錯了藥,也只是你們吃苦,怪不得我!”

嚯,好大的脾氣!

葉連翹暗暗吐了吐舌,一旁的曹紀靈卻是慣來不肯受氣的,當下便大聲道:“你衝誰瞎喊呢?我們也是來給這位嫂子診病的!”

“你們?”

胖郎中一臉不屑,目光從葉連翹臉上虛虛掃過,像是在看一塊兒路邊的石頭:“幾時我們清南縣,也有了女郎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