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三環這邊隨便找了家酒店，秦川辦理了入住手續。
她在連海住了那麼長時間，結果是一分錢都沒花，讓原本打算住旅店的秦川給自己升了一個檔次。
第二天一早，秦川就步行去了那家承德武館。
昨天晚上坐在計程車上秦川遠遠地看了一眼這家承德武館，它其實並沒有開在一個比較好的位置，也處於這條街的尾巴了，就連東三環都只是勉強能夠得上，也可能是因為晚上的原因，並沒有什麼人，硃紅色的大門緊緊閉合著。
在兩旁的白色圍牆上，各有一個大大的“武”字，然後便是正楷提就的“承德武館”四個字了。
站在那塊寬大的匾額底下，秦川仰著頭向上看了一會兒，這才緩緩走進這家在京城似乎享有盛譽的“承德武館”。
和昨天晚上不同的是，今天的硃紅大門大敞四開，如同在歡迎四面八方的客人。
沒有遇到司機師傅說的熱鬧景象，但也可能是秦川來的太早，如今也不過剛剛七點左右。
大城市裡一般的上班時間都是九點十點，七點是一般人剛剛起床的時間。
踏進青石磚鋪成的院子，秦川有些好奇的四處看了一眼，然而並沒有看到一個人，相比其他地方比較難得的是，這家武館基本保留了四合院的基本特徵，古風頗濃。
走進武館的大堂，隱約還能聽見後面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隨之響起的便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秦川與掀開簾子從後堂走出來的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您是……？”男人目露疑惑的看著秦川，問道。
“我叫秦川，經朋友推薦，想來這裡學習古武的。”秦川說道。
聞言男人瞭然的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是武術是嗎，我們其實也不叫古武，就是大家給的一個稱呼罷了。”
秦川點頭笑笑，男人想了想，伸手引著秦川向後堂走去：“要不先跟我參觀一下？”
秦川自然點頭。
男人復又掀開簾子，一邊給秦川介紹著武館，一邊試探性的打探著秦川是從什麼地方聽說的他們武館。
“我們承德武館也算是傳承了百餘年的老館了，當年打仗那會兒還一度關閉過，後來我們倖存下去的祖輩又給重新開起來了，哦，當年武館的祖先們都去參加戰爭了，不過並沒有幾人倖存下來。”
說著，男人伸手給秦川指了指一進後院就能看到的一個小花堂，不過眼下那裡正供奉著武館裡的祖師牌位。
“這便是我們的前輩和祖師爺了。”男人說道。
秦川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眼，以她的目力，恰好能看到最頂上的那個人，姓張，而後面的牌位上，卻是何種姓氏都有的。
“當年我們武館之所以開起來，其實是因為祖師爺收養了許多的孩子，也恰好有幾手防身健體的本事，雖然與如今的詠春太極比不得，但是在當下那個年代，保護自己不受欺負還是可以的。”
頓了頓，男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秦川，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後來這武館也就慢慢建成了，像我就是當年師父在福利院收養的孩子，我們館裡還有很多和我一樣，如今也有幾位是外來拜師的，您是想學哪一種功夫？”
說著，男人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館裡如今就有一些普通的外家防身功夫，並沒有完整的分類和歸派，細數下來應該是師承少林一脈，我們還有一個小師妹，如今學的是太極功夫。”
秦川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能教劍法嗎？”
男人一愣，忍不住往秦川身後的大黑書包看了一眼：“您說的是太極劍？這個正好可以讓我小師妹教你，哦，別看我小師妹今年年績小，她可是楊氏太極如今這一代傳人的妹妹，也算是掌握了不少絕學了。”
“不是太極劍。”秦川看著男人，“是重劍，大概七八十斤左右。“
“重劍？”男人跟著重複了一句，隨即輕輕皺眉：“能不能問一下，當初推薦你來的是……？”
“穆思成，他們讓我來找穆思成，怎了，這學不了嗎？”秦川稍稍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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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神色微動，卻是搖頭：“沒有，你沒找錯，這能學，不過大師兄今天沒在武館，要不您下午再來吧，我一會兒和他說一聲。”
秦川點了點頭，男人又道：“我叫許智，那您方便留個電話嗎？”
這個自然可以，秦川將自己的電話留給許智，並約好了自己下午再來。
許智看著秦川的背影遠遠消失在大門口，馬上掏出手機打給穆思成。
“喂，大師兄，你在哪呢，武館這邊來了個人，女的，我知道，要是男的我就不打給你了，啊，長得還可以，應該不是你前女友，她說她是來學重劍的。”許智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
“我約了，她說她下午再來，恩，那誰知道啊，人家這一大早的來了就點名要找你呢，哎呀你放心吧，我是有多閒啊，和你前女友合夥騙你，啊，行了，你快回來吧，人家下午還來等著呢……”
不知是哪一條胡同口，一個較之其它有些破破爛爛的算命攤子將將擺放好。
上面豎掛一道條幅，四個黑色大字“鐵口直斷”，邊上還有一排小字“每天只算前三卦，看不準不收錢，有緣者可多算一卦”。
秦川溜溜達達的從衚衕另一頭走了過來，正好，今個兒一大早的這才七點半，算卦攤也沒什麼人，算卦的老道士正左右四盼，尋摸著找點什麼商機。
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就這麼在衚衕的一頭一尾對上了眼，不，是互相看見了對方。
打量著那邊的小算命攤，秦川有些好奇。
她父母曾經都是唯物主義，從來就不相信有什麼鬼怪神仙的，至於算命的，那更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也一直告訴她，那是騙人的。
不過秦川曾經有好多同學的家長都很相信，她也聽說了不少，甚至就在學校後門還有給學生算命的。
學生們一邊學習著唯物主義社會的科學知識，一邊去找這些個算命的來算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和一個什麼樣的人結婚，這次的期末考試成績能不能過，甚至，自己的父母究竟會不會離婚等等等等。
而對面的老道士也一邊摸著鬍子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即將經過的秦川。
就像是武館裡的許智並不覺得秦川是那種普通來求學的學生，不僅和她說起話來客客氣氣的，還細緻的介紹了一番他們武館——可不是每一個進武館求學的人許智都會這麼對待的。
正如這老道士，一眼就看出來了秦川與常人的不同。
沒錯，儘管秦川並沒有一張擁有超高回頭率的臉，但是她走在人群裡，還是像鶴立雞群一樣顯眼，讓老道士瞬間就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臨走到算卦攤邊上的時候，秦川幾乎是目不斜視的就要從前面走過，畢竟，好奇是一回事，真讓她去算卦，她還是有些不知該如何張那個口。
“相逢便是有緣，這半個小時裡老道可就只遇上了小友一人，既然緣分天定，不如老道免費為小友算上一卦可好？”老道士摸著自己下巴上並不長的鬍子，突然開口說道。
秦川微愣，側頭看過去，與老道士的目光相對，不知怎的，秦川竟然也點了頭：“好啊。”
坐在老道士搬出來的釣魚椅子上，秦川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這個簡單的小攤子。
“怎麼算？”秦川問道。
老道士微微一笑，銳利的目光快速掃視了一遍秦川全身上下，隨即道：“不知小友又想算些什麼？”
秦川輕輕挑眉，往後靠了靠，簡單的布條支撐起的椅背卻也能將將夠她支撐。
“那就算命吧，需要我說什麼？生日？”秦川問他。
老道士點了點頭：“自然是要生辰八字的。”
兩人也沒說是不是給秦川自己算的，在紙上寫下了生辰八字，秦川將白紙顛倒，遞給老道士。
老道士則右手拇指快速掐在了手指關節的紋路上，似乎是在算著什麼，秦川微微有些好奇。
很快，老道士算好了生辰八字，卻是面帶嚴肅，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既然小友不相信老道，又為何坐下來聽老道一算呢。”
秦川倒是微訝：“我並沒有不相信你啊，一直都在等你算啊。”
老道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道：“如果老道沒有算錯的話，你說的這個人應該已經逝世了，於去年的陰曆九月初一申時末，可對？”
秦川暗地裡仔細算了算，卻是心中一動，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隨即又道：“我相信你，那你再幫我算另一個生辰八字。”擋住老道士推紙過來的手，秦川看著他的眼睛。
“這個人的生辰八字便是前一個人的逝世時間。”秦川道。
老道士捏著紙的手一頓，目光微凝，與秦川對視：“去年的陰曆九月初一申時末？”
秦川點頭：“對，就是這個時間，麻煩前輩給算一下。”
輕笑了一聲，老道士道：“我不用算就能告訴你，於這個時間出生的人，靠山則兇，遇水則吉，遠金而得生，火煉則必死，土匿則逢凶化吉，你想問什麼？”
秦川微微一僵，隨後搖頭：“不用了，我想知道的您都已經說過了，多謝。”
隨即翻開書包，剛準備從口袋裡拿出錢就被老道士阻止了：“不用給錢了，與小友相遇本就是緣分，得此一卦，老道也不甚吃虧，若是小友實在想表示點什麼，不如再說一些類似的東西也全當讓老道聽個新鮮了。”
將錢包重又放回書包裡，秦川垂眸想了想，片刻後抬起頭：“不如，我再送前輩一個生辰八字吧，姑且算作是一個系列，怎麼樣？”
老道士欣然點頭同意。
“今年的三月二十七號，陽曆，早上金雞破曉日出之時。”秦川慢慢的說道。
隨著老道士快速的在紙上寫下陽曆算成的陰曆，臉上的表情也開始不斷變化，先還是尋常而已，可隨後又將之前秦川寫下的那個生辰八字放到了旁邊，自己又在中間寫下了那個死亡與新生的八字，然後將三者放在一起做著對比。
眼看著老道士臉色大變，秦川無聲的笑了笑，隨即輕輕站起身，背上自己的大包離開了這條小衚衕。
原地，徒留老道士自己一個人，坐在自己的算卦攤子上，臉色或喜或悲神色時而變化。
良久，老道士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
將早已泡涼了的茶輕輕倒出來一點在桌子上，隨後抽出一支毛筆在那水裡慢慢蘸了蘸，直到上面陳年累月的墨汁將那一滴水都暈染成了黑色，而毛筆也隨之溼潤，才單手捏著毛筆，似是猶豫似是遲疑的將那三個生辰八字全部塗黑。
好一會兒，直到紙上再也看不出什麼來了，老道士才隨手從褲兜裡掏出個打火機，將那兩張紙緩緩點燃。
捏著白紙的一角，老道士一直等到這兩張紙完全燒著了才一抖手任由它們在空中慢慢化作黑灰。
看著自己的算卦攤子，老道士不禁輕嘆了一聲，在那裡自言自語的嘲諷著：“嘿，還算卦呢，你這天天給人算卦，可有算過這以後的天下又如何，救人不如害人，嘿嘿，滑天下之大稽！”
站起身，老道士將那已經掛起來的條幅又給撤了下去，支起來的杆子就像是雨傘柄一樣，還帶自動伸縮功能的。
把攤子上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了，老道士又轉過身看了一眼早已不知被風吹到什麼地方的黑灰，輕輕咂舌：“命運無常啊！”
推著自己的小車，老道士徑直將它推到了後一條街，原來他家就住在這周圍。
有早上去上班的男男女女看見老道士，不由紛紛打招呼：“姬大爺，今天收攤這麼早啊！”
老道士擺了擺手：“恩，遇到個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