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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自我意識

我心裡暗想,怪不得那麼多人愛當老闆,手底下有人跑腿就是舒服,什麼時候我也去當個道士老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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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胖下來,很是豪爽的一人給了兩百塊錢,我使了一個眼色,三胖立刻默契的找了一個藉口把這些員工都打發走了。

這些員工和安宇畢竟只是僱傭關係,又不是家人,三胖說了一個藉口,他們還是很聽話的走了,至於心裡怎麼想的,我們就管不著了。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三胖了,三胖一把抓起那個大公雞說到:“宰雞我最在行了,三娃兒,你是要熬一鍋補湯給安宇嗎?先說我要吃一半,我折騰到現在飯都還沒吃呢。”

“你整隻吃了都沒關係,不過現在把安宇的事兒弄了。”我說完話,就提著那包朝天椒進了廚房。

三胖提著大公雞跟在我背後,一時也搞不清楚我進廚房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也懶得解釋,拿出幾個朝天椒洗了,然後在案板上‘唰唰’的剁了,拿出碗來裝上,倒了點兒開水調上,放在了一邊。

三胖一副看我是在做剁椒雞的表情,站在旁邊就差沒說放點兒蒜了,我弄好辣椒水以後,也來不及和三胖解釋什麼,從三胖手裡接過大公雞,然後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了,雞兄’。

就劃破了大公雞的雞冠子,擠出了它雞冠子裡的血。

雞冠子裡的血不多,也就小半碗,我擠出血後,就把大公雞交給三胖,然後端起雞血和辣椒水,對三胖說到:“把雞關好,幫我拿一下筆,就上來幫忙吧。”

三胖忙不迭的答應了,可看那表情,彷彿很為我沒有做剁椒雞而遺憾。

到了安宇的臥室,我們發現安宇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是在地上不停的掙扎著,這也難為他了,鬼上身,身不由己,這從床上滾到木地板上,少不得會鼻青臉腫。|

我放下雞血,端起辣椒水,然後對三胖說到:“扶起安宇。”

三胖依言照做,把安宇扶著半坐了起來,只是這小子一直掙扎,弄得三胖很是費勁兒,可是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走過去,和三胖一起,捏開了安宇的嘴,一下子把辣椒水給安宇灌了下去。

只是一下子,安宇的臉就被辣得通紅,那一瞬間,他清醒了一下,帶著激動的目光看著我和三胖,那意思估計是他終於得救了吧。

可下一刻他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整張臉變得極其難受,是那種掙扎的難受。

三胖看到這個情況,有些摸不準了,說到:“三娃兒,你是打算用朝天椒把他辣死嗎?”

我站起來,拉開三胖,說到:“等一下,等一下他應該就會有一點自我意識了,你現在別亂。”

三胖肯定是信任我的,點點頭,和我一起安靜的站在旁邊。

大概過了半分鐘左右,我看見安宇的神情時而掙扎,時而害怕,就知道火候差不多到了,大聲對安宇說到:“我是來幫你的,等一下,你儘量用意志控制自己的身體,聽見了嗎?”

這時,奇蹟發生了,安宇竟然用很輕的弧度點了一下頭。

“把他弄床上去。”我對三胖說到,然後我們倆一起把安宇搬上了床。

在床上,安宇還在掙扎,但只是過了十幾秒,他就慢慢的不再掙扎了,而是換成一種全身顫抖的方式,但勉強能控制身體。

我拿起那碗雞冠子血,然後又拿起毛筆,對三胖喊到:“先按住他的腳。”

三胖依言照做,我用毛筆沾了一些雞冠子血,然後在安宇的腳心畫了一個符紋,這個符紋落下以後,安宇的那只腳就不再顫抖了,但是身上卻顫抖的更加厲害。

三胖看著,忍不住問我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可我沒時間和三胖解釋,端著雞冠子血開始連續的在安宇身上畫符紋,這雞冠子血如果沒有特殊的儲存方法,離體太久,陽氣就會慢慢散去,必須抓緊時間。

至於畫符紋的位置,就和趕屍人在起屍時畫符紋的位置是一樣的。

只不過趕屍人是為了封住屍體裡的殘魂,而我則是為了在這些藏魂魄的地方,用至陽的雞冠子血逼出上身在安宇身上的傢伙。

我的符紋越畫越快,很快,前面幾個地方就被我畫完了,只剩下了靈臺的位置。

而這時的安宇,開始大聲的嘶吼起來,青筋暴突,腦袋不停的搖擺著,更是不停的喊著:“頭好痛,頭好痛!!”

這不見得是安宇清醒了,而是他本能的嘶吼。

大腦是人體非常脆弱的位置,這樣把那個傢伙逼在大腦,是非常的危險的行為,只要拖延一會兒,安宇絕對會神經錯亂的,我拿著筆對三胖喊到:“快出去,馬上!那個傢伙要出來了!”

萬一它慌不擇路上了三胖的身,又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三胖不敢耽誤,趕緊跑了出去,還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於此同時,我的筆也落在了安宇的靈臺之上。

最後一個符紋畫完,我扔下筆,趕緊倒退了幾步。

屋裡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安靜的狀態,而我片刻也不敢耽誤,只是瞬間就開了天眼。

天眼一開,我第一眼就看見,一團紅色的霧氣包圍了安宇的腦袋,掙扎的十分痛苦,像是慢慢的在被往外擠,再下一刻,天眼的狀態穩定了,我看見一個皮膚呈一種怪異的鮮紅色的嬰兒正從安宇的腦袋裡爬出來。

而它的樣子十分的恐怖,或者說是表情非常的恐怖,兇狠而猙獰。

我心中暗歎,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一著,是我的失誤,也是安宇註定該有一場的劫難。

面對如此兇狠,皮膚已經呈鮮紅色的嬰靈,我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超度的可能了,靈體一旦被怨氣完全的控制,它的本質其實已經是怨氣了,最多只能回覆短暫的清明,接下來就是魂飛魄散。

就如當年的李鳳仙一樣!

我不知道那個設局之人,是用何種狠毒的方式來處理了這個嬰靈原本的屍體,讓它變成這個樣子,但在心裡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

當嬰靈完全爬出了安宇身體的時候,我的手訣已經掐完了,這一次是不能留情的,我掐的是師父曾經施展過的金刀訣,金刀訣一出,往往靈體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的功力沒有師父高,控制力也沒有師父好,當靈體在活人身上的時候,我是不敢施展這金刀訣的,只能想辦法把它逼了出來。

那嬰靈一爬出來,就速度飛快,發出貓叫一般的聲音朝我撲來,而這時我的金刀訣也狠狠的落下了

幾秒鐘過後,我收訣倒退了幾步,金刀訣對功力的消耗太大,我也勉強施為,所以手訣之後才會站立不穩。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或者我情願相信這是真的,當金刀訣斬到那個嬰靈的瞬間,我彷彿看到它在破碎的時候,臉上有了一絲解脫的表情。

或者,魂飛魄散也不是最壞的結局。

我大口喘息著,然後靠著牆坐下來了,不到一分鐘,床上的安宇就發出了呻吟的聲音,看來已經是慢慢的在恢復了。

我點燃一支香菸,剛想叫三胖上來,卻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悶哼的聲音,我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忍著疲憊,趕緊跳起來,跑到窗前,拉開了窗簾。

這時,我看見了一個年輕人的背影,我沒有控制住,大聲喊到:“你站住!”

一喊了之後,我就覺得糟糕了,可沒想到他根本沒有跑,而是轉身朝我望來。

那一刻,我看清了那個男人,確切的說應該是男孩子的長相,他顯得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整個人很是消瘦,一張臉很清秀,戴著眼鏡顯得很是斯文,就是臉色異常的蒼白。%

他望向我的目光很平靜,連一點情緒的起伏都沒有,我們就這樣對望了一秒左右,他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慘淡,然後說出了三個字:“可惜了。”

我心裡知道這個年輕人十有**就是佈局之人,我自己也對這個殘忍的設局非常的厭惡,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個年輕人不討厭,面對他說出可惜了三個字,我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到:“你就在那裡等著我,我馬上下來。”

他還是那副異常平靜的樣子,也只說了三個字:“我等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儘量平靜下來,然後轉身衝下樓,在樓下,三胖在沙發上有些神色不安的等著我,他看著我衝下樓,一下子喊到:“三娃兒,事情搞定了沒有?”

“沒事兒了,你上去看著點兒安宇吧,他快醒了,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你就在屋裡等我。”我一邊快速的下樓,一邊對三胖說到。

三胖張了張嘴,還想問點兒什麼,可看我匆忙著急的樣子,他終究沒有問,只是答應了一聲就上樓了。

我跑到門口,剛一開門,就看見那個年輕人已經走到門前等我了,我喘息未定,他卻望著我說到:“是你破了我的局吧,真厲害。”

這時,我的呼吸也終於平靜了下來,望著他說到:“這種局那麼殘忍,差點害死一個孕婦,你怎麼下得了手?”

他幽幽的說到:“這只是意外,至始至終我都只是針對一個人而已,如果成功的話,他的運勢會衰敗到極點,他會一無所有,然後被他‘兒子’結束掉生命,你說這樣多完美?”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怎麼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訴說如此殘忍用心的一個局。

沉默了很久,我才說到:“你認為你逃得掉?”

“我為什麼逃不掉?我觸犯了法律嗎?是哪一條法律規律不許將嬰兒的屍體埋在牆裡?或者說你會用你的道家理論當證據上法庭?”他搖搖頭,接著說到:“你很厲害,可你不會那麼天真吧?”

是啊,這種設局不著痕跡,根本不可能拿他怎麼樣,我說他逃不掉確實是有些天真,但這天真也只是相對世俗的懲罰而言,我相信在天道之下這絕對不是天真。%

面對我沉默,他嘆息了一聲,說到:“我其實隱約知道,國家或許有監管這些事情的部門,不過管得都是大事兒,像我這種小事兒,應該不會有人管吧?或者你是那個部門的人?”

我無語的看著他,敢情他還向我打聽起訊息來了?沒想到布出這麼陰暗之局的人還挺健談的。

“或許吧,國家的監管部門不會理會你。但據我所知任何害人之術,都是有代價的,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最起碼也會折壽,我想你還是好自為之!按照規矩,做局施術害人一般只能做一次,不管成不成功都沒有下次了,再有下次,必然失敗!而且代價極大!這是懂行之人都知道的一點兒潛規則,你走吧。”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其實我犯不著為安宇去懲罰他,安宇是什麼人我也清楚,我相信他已經付出了代價,而我本能的不厭惡他,是一種直覺我不想懲罰他。

但我說完,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接著說到:“你的局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嬰兒,他的靈魂被其中一個嬰靈拘禁了,原本我想找不到設局之人,就把它超度了。既然我已經找到你,你種下的因,你來還果,對你和他都好。你能佈置這個局,也是懂行之人,我想你不會拒絕吧?”

他用一種無奈的神情望著我,說到:“我拒絕。”

“為什麼?”他如果超度了這個嬰靈,對他自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拒絕。

我很確定自己這一次不是心軟,是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覺,我直覺這個人並不是壞人,或者陰毒之人。所以,我本能的想為他留一線。

面對我的問題,他又笑了,說到:“你還真是一個好心的道士,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我點頭說到:“你等我去跟朋友說一聲。”

“好!”

——……——

我回到安宇臥室的時候,安宇已經醒來了,精神上十分的萎靡,對於發生事情的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但這是正常的表現,我對三胖說到:“弄點兒白開水給他喝,呆會兒等他清醒點兒了,你就讓他自己叫人來照顧吧,你有事就先走啊。”

三胖問到:“三娃兒,你要做啥去啊?”

“我這邊有點兒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了我會詳細跟你說是咋回事兒的。”我和三胖之間不需要客套,我很直接的給三胖說到。

“好吧,那你先去,估計這小子等會兒也就清醒了。他這兒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我多呆一會兒也沒啥。”三胖看出我是確實有事兒,答應的很乾脆。

這也是十幾年兄弟的默契吧,我拍拍了三胖肩膀,這是我們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然後才轉身走了。

下樓後,那個年輕人果然在下面等我。

如他所說,這裡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直接到他去了附近的茶樓,要了一個包間,待到兩杯清茶送上來的時候,我們之間才再一次的打破沉默。

首先說話的是他,他對我說到:“你說我懂行,我其實也不太懂行,至少我就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能破我這個局。”

“李道良,我是一個道士。”我很直接。

“我叫宣林,是一個學生,醫科大學的學生。”我的坦誠換來的是他的坦誠,他也非常的直接。

儘管對他的年齡有所預料,但我還是震驚了,我真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大學生。

面對我的震驚,他扶了扶眼鏡,慢條斯理的說到:“我今年在實習了,如果順利的話,明年我就該畢業了。你看到的那些小孩兒屍體,就是我利用這個便利,用了一些手段弄到的。你也知道,現在年輕孩子打胎的太多,其實要弄到也是很方便的”

其實我不關心這些孩子屍體的來源,如果有心,怎麼可能收集不到,我一開始只是好奇他會對我說什麼,因為我雖然對他沒有討厭的感覺,但絕對說不上朋友。

但是,我現在關心的是,他為什麼會這樣惡毒的邪術,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樣。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我知道他可能有許多話要說吧。

果然,他只是聽了一下,然後從上衣兜裡拿出一張類似於診斷證書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問我到:“你看得懂診斷書嗎?我的壽命樂觀的話還有三個月吧。”

只有三個月了?我忽然心裡湧出一種說不上的感覺。

“三個月只是樂觀估計的情況,事實上或者更短也說不一定。在做這件事情以前,我就查出自己有病,就如你看見的,是肺癌,但是是早期。我沒想過治,事實上我治不起,如你所料,做這件事情是有反噬的,做了之後我的腫瘤急劇惡化,你看見的是我最新的檢查結果,而且我知道我的身體中已經流失了什麼東西,已經徹底垮了,或許我明天就會死呢?”他的神情異常的平靜,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做?而且為什麼又要放棄治病?”我追問到,也不知道是為他可惜,還是在為他嘆息。

“呵呵,我那麼短壽,也算是我家世代的報應吧。至於我為什麼要去做,為什麼會這些邪術,你一定很好奇吧?要不要聽一個故事?而且我會給這個故事一個結局。”宣林淡淡的說到。

給這個故事一個結局,什麼意思?我心中有一絲不安,我決定聽他說下去。

估計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沒等我發問,宣林就說到:“你聽我講下去,就好了,什麼都別問。%”

面對這個生命最多隻剩下三個月的年輕男孩子,我沒辦法不尊重他,於是點點頭,表示我會認真的聽他講下去。

茶几上,熱茶的青煙嫋嫋,宣林竟然不顧忌他的肺癌,問我要了一支香菸,結果抽到第一口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他並不介意的望著我斯文的一笑,然後開始了他的講述。

……

……

“我78年生的人,我家鄉是一個你可能根本沒有聽說過的地方,而我所在的村子,是那個偏僻的地方更偏僻的所在,你無法想象我們那裡有多貧窮……”宣林有一些氣短,可這不影響他用一種溫和平靜的語氣敘述往事。

在宣林的敘述中,我的眼前展開了一副畫卷,畫卷上是一個貧瘠的村子,而那時的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我無意中聽來的一個故事,竟然蘊含了一條關於我師父的重要的線索。

宣林出生的那個村子姑且就叫做石村吧,因為這個村子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石頭多。

周圍的山是石頭山,周圍的山谷平地底下也是堅硬的岩石,因為可以耕種的地根本就沒有多少,所以這個村子異常的貧困,是那個出了名的貧困縣所管轄的村子裡最貧困的一個村子。

宣林就出生在石村,那一年是78年的夏天。

在這樣的村子裡,孩子們上學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且不說錢的問題,就算最近的小學都隔著石村十幾公裡,況且那個所謂最近的小學也只是一個整個學校,只有著40幾個孩子的貧困小學。

這就是石村上學的奢侈之處,就算父母能不在乎勞動力,和極少的課本錢讓孩子上學,孩子也得早上4點鐘就起床,翻山越嶺幾個小時才能到達學校。

所以,在這裡的孩子沒有上學的概念,小時候就一個個在野地裡跑著,到了一定的年紀,就開始分擔家裡的活兒,然後長大,然後結婚生子,然後重複這樣的生活……

受到環境的影響,宣林認為自己的人生也該是如此,這不就是石村人的生命節奏嗎?可事實上,不是這樣的,5歲那一年,宣林被他的父親帶出了大山,也不知道花費了什麼樣的代價,讓他上了寄居在了縣城一個人的家裡,並且讀上了縣城的小學。

那個時候的宣林還小,並不知道這樣的手筆對石村人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他的生命開始和父母相隔的很遠,遠到每年只有在寒暑假盼望著父親接他回家,回石村!

為什麼會那麼盼望?是因為他寄居的人家,和他家並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只是父親早年在縣城認識的一個人,對他算不上好,或者說已經算是近乎苛刻,一個小孩子脆弱的心靈顯然承受不來這些。

他不知道父親每一年會給這個人家多少錢,他只知道他逃不了,他試過幾次,從那個人的家裡逃跑,或者從學校逃跑,但每一次,最多幾天,就會被石村趕來的父親逮回去,然後狠狠的打一頓。

“其實我能跑到哪兒去呢?一個小孩子沒錢,也不認識路,只能在那個貧困的縣城晃悠。這一段的往事,中間的辛苦我忘記了,”宣林露出他招牌似的斯文笑容,然後接著說到:“我只記得,我從小缺乏溫暖,安全感,而分外敏感的性格就是這樣造成的。”

是啊,這樣的往事的確能造成這樣的性格,而這樣的人也比較極端,在遇見溫暖以後,會看得格外的重,承受不起失去的代價。

宣林最後一次逃跑是發生在小學四年級,這一次他被父親逮到後,破天荒地的沒有捱打,父親只是沉默著,鐵青著一張臉把他帶回了石村。

他以為他解脫了,但事實上,他一回到石村,就被父親吊在家門前的那棵大樹上,用麻繩狠狠的抽打了一次,那一次父親下手分外的狠,狠到他後來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有的只是想儘快昏過去的想法。

最後,是他的爺爺解救了他,把他帶進了屋子,告訴他了一些話。

太具體的宣林那時候不懂,那個時候的他只是懵懂的懂得自己家裡以前是很風光了,但是出於特別的原因,只能安家於這貧困的小山村,已經過了好多代人了。

家裡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所以他是帶著整個家裡走出石村的希望去上學的,不上學沒有辦法改變貧窮且乏味的石村命運,不是嗎?

爺爺告訴他,那家裡的人已經不耐煩了,期望他這是最後一次逃跑,否則他面對的命運就是住在大街上,也要把小學讀完。

“知道嗎?家裡藏著的最後一塊金子都準備花費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把這書讀下去!爺爺不是不知道你在那家人裡受了委屈,可你得忍著,你是男孩子,你只有學會忍耐,你才會一飛沖天。”爺爺說這番話的時候,咳嗽的分外厲害,但那柺杖卻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杵在地上,也杵在了宣林幼小的心靈上。

所以他不再逃跑了,所以他認真讀書了,所以儘管年紀小,卻敏感的他也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家,好像和石村普通的人家有什麼不同,好像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可是宣林沒問,也沒告訴別人什麼,因為他畢竟太小了,有些事情上升不到小孩子會在意的程度。

時光匆匆,改變了很多人,很多事,卻彷彿改變不了石村。

那一年宣林16歲了,已經是縣城裡重點中學高二的學生,他從初中開始就已經擺脫了那個寄居的人家,並且用優秀的成績獲得了學校減免住宿費,學雜費之類的費用,這是好的改變,這讓他相信奮鬥的力量。

可是,這一年暑假回到石村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很難看到這種改變的力量,這個村子彷彿能把人的活力,創造力和對世界的新鮮感全部桎梏直至消亡,他覺得真的應該帶著家人離開這裡。

這樣的想法猶如雜草一樣在他心裡瘋漲,他幾乎是廢寢忘食的計劃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怎麼做,才能帶著家人離開這裡,而在計劃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也終於想起了四年級時的往事。

想起了自己的家好像是不一樣的,想起了自己家曾經拿出過一塊金子,想起了自己曾經猜測家裡好像有一個巨大的秘密

他原本想按捺於不去問的,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大人不說,小孩子就不要問,可是他越仔細的觀察細節,越覺得家裡處處充滿著與眾不同的怪異。

首先是繁複的規矩,在家裡吃飯有固定的規矩,睡覺有固定的規矩,禮貌上有固定的規矩而這些規矩,讓已經有些見識的宣林意識到這可不是一個小山村的村民家庭可以在意,並堅持的事情,何況這些規矩並不是什麼愚昧的規矩,反倒頗有些大家風範。

另外,宣林注意到自己那個滄桑的,彷彿沒有讀過書的父親,在言談中也並不粗鄙,在宣林好幾次刻意的試探中,還能感覺自己的父親好像對歷史,對一些古時候儒家的思想很是在行,見解甚至比自己還深刻。

終於宣林再也忍不住了,在一個悶熱的夏夜,宣林藉口散步,和父親走到了一條小溪的邊上,就是在這條小溪的邊上,父親對宣林坦白了一個天方夜譚般的家族歷史。

也就是在這條小溪邊上,父親說,宣林是應該繼承家族的手藝了。

“就如你在安宇寫字樓裡設的局?”我問到。

“是的,那幾乎是最惡毒的一個局了。其實這門手藝在曾經的民間有很多人會,當然有些人只是懂一些皮毛,不見得會起什麼作用。我們家族算是真正的正統傳人吧,關於我們的傳承還有一個故事,有些匪夷所思,這也涉及到我們家為什麼會隱居在石村,我會不會太囉嗦了,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到重點,你要聽這個故事嗎?”安宇問我。“,

“聽啊,其實我從小就是一個好奇的人。”這話不假,不是因為好奇,我又怎麼會闖到餓鬼墓裡去呢?

安宇點點頭,開始繼續訴說。

分割線“”看

宣林的父親終於是對宣林坦白了一切,他告訴宣林,就算他不問,在這個暑假結束的時候,他也會告訴宣林這一切,只因為宣林已經十六歲了。

可是當父親講述完以後,宣林卻愣住了,他很想問父親是不是在編故事?可是他問不出口,如果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石村村民,他斷然編不出這樣的故事。但如果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石村村民,他們又何以會淪落到石村呢?

宣林想起了家裡種種不平凡的地方,想起了過世的爺爺那番話,他心裡直覺這些事情,還有那神奇的手藝恐怕都是真的。

只是接受了十幾年科學教育的他,需要接受消化這些事情還是需要時間。

這一夜,宣林失眠了,他反覆的想著給他說的話。

其實我們很早以前的祖上,只是手藝人,說白了也就是修房子的匠人,雖然技藝精湛,可也沒有多大的財富和地位。

後來,我們家族卻開始興盛了,厲害的時候,當朝的宰相也會找我們家建房子。

而這一切興盛的開始,根據家族歷史的記載,是從明朝宣統年間開始的。

在這裡涉及到我們在明朝的一個祖先宣藝,就是這位祖先帶來了家族的興盛,原因是他學習到了這門神奇的手藝,幾次的成功事實下,讓他有了偌大的名聲,然後也就帶來了家族的興盛。

至於這門手藝是哪裡來的,我們家族歷史的冊子上並沒有記載,而是一個口口相傳的秘密,到了今天我和傳給你了,那就是我們那位老祖宗是在神仙那裡學到這門手藝的!

“神仙?”當宣林講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狂跳了起來,也忍不住喊了起來!明朝,又是一個讓我敏感的年代!

我自不自然的就把這件事情和我師祖的事情聯絡在了一起,我怎麼可能控制的住。

面對我失常的反應,宣林沒有多大的震驚,他笑著說到:“你也覺得匪夷所思吧?家裡是這樣流傳的,說是我那位祖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一年,回來之後就會了這門手藝,他在臨死前透露,說是他失蹤那一年,其實是莫名其妙在一個晚上到了神仙的地方,只是呆了一段很短的時間,他也說不上來是多久,或許很久,但感覺是很短的時間。然後他四處轉悠,發現一個石碑,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上面寫些什麼,看了之後,就會了這門手藝。”

說完,宣林看著震驚的我,笑著問我:“是不是覺得很震驚?其實我們家族自己也不相信這個話,我們分析的是,在那一年裡,我們那位老祖先遇見了一個民間高人,教會了他這門手藝。”

我的手有些顫抖,為了避免宣林看出異樣,我把手放進了褲兜裡,然後才故作輕鬆的問到:“呵呵,你們老祖宗就沒說他到了神仙的什麼地方啊?”

“說了啊,他說他知道他在崑崙,是不是有些扯淡?”宣林平靜的說到,顯然他絕對不會把這個傳說當真。

‘啪嗒’一聲,我一個激動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杯子,這崑崙兩個字像是一根羽箭,正射中了我的心,我根本就淡定不了了,可是我不能對宣林說這些,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對宣林說到:“你知道我是一個道士,一下子聽到崑崙,難免覺得太神奇了,我說不上信與不信,我就是覺得太神奇了。”

“是啊,我聽見不也覺得很神奇嗎?可是那只是一個傳說而已。總之,我們的家族因此而興盛,也因此而衰敗,主要就是因為太貪了。”宣林不在意的轉移了話題。

而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崑崙的事兒,然後才問到:“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貪圖鉅額的銀兩,做了一個人神共憤的局,直接讓一個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然後我們家族在那一次也死了很多人,原因不明!到最後興盛的家族,幾十個男丁只剩下了兩個不參與在其中的。”宣林這樣說到,畢竟是久遠的往事,他說起來並沒有多大的壓力。

而我和他都心知肚明,這絕對是天道的反噬。

“其實,宣藝祖宗對於我們這門手藝是留下了很多規矩和限制的,可能日子一久,也過得太好,人狂了,也就忘了這些祖訓!在那一次劫難之後,我們家族就衰敗起來,做什麼都不順利,孩子一出生也是早夭,直到後來,遇見了一個雲遊的道士,那道士才說到,我們家種下的冤孽太深,因果太重,已經遭受到了天道的詛咒,如果還想延續家族,就必須散盡家財,然後再尋找一個偏僻貧窮之地,世世代代隱居起來,不再動用這門手藝,才可逃過一難。”宣林繼續說到。

“那你們家照做了嗎?”我想這種要求,一般的家庭也不會照做吧?

“一開始當然是沒有,後來也算是吃足了苦頭,家族的傳承都要斷掉之後,才病急亂投醫的試著做了,沒想到從那以後,反倒安寧了,於是就紮根在那裡了,也就是紮根在了石村。怪不得那道士曾經說過,天道仁慈,總是會給人留一線生機,要與不要只是人自己的選擇罷了。”宣林苦笑著說到。

我心有戚戚焉,是啊,要與不要,真的只是人的選擇而已。

沉默了很久,我開口說到:“但是你們家始終捨不得丟了這門手藝,還是一代一代的傳承了下來。再後來,在石村呆久了,心思也開始活絡了起來,覺得天道的詛咒差不多該結束了,就想著走出去了,是嗎?”

“是啊,只不過只是想走出石村而已,沒想過再動用這門手藝。”宣林這樣對我說到。

“想法是美好的,但以後的事情誰能保證?就如你們家族曾經鼎盛,照樣會因為後代止不住貪慾,忘記祖訓,弄到差點家族滅亡的地步啊!而且,你不是也動用了這門手藝嗎?”我說到。

宣林沉默了,他顯然是在思考我的話。

過了許久,他才說到:“你也許說的對,誰能保證以後的事情?但請你相信,我原本是不打算動用這門手藝的,可是我反正也患上了絕症,最重要的人也失去了,我怎麼能任由安宇這種人渣繼續在世間逍遙呢?與其這樣,我不如付出我生命的代價,來換一個結局。”

這是宣林第一次激動,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我幫安宇破了這個局,也算參與了這件事,儘管到最後,我破局的最大原因是,這個局太過狠毒,已經牽涉到無辜的人,不得不破。

而且在我眼裡,安宇的事情其實只是財色交易,雙方願意的事兒,絕對不高尚,但在這個社會你能說它是惡毒嗎?不能!就如有光明,就必然有陰暗,自古這樣的事情就存在,否則也不會有青樓。

只是這樣的事,何以讓宣林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要聽完這個故事和結局嗎?”宣林忽然對我說到。

面對宣林的問題,我點了點頭,雖然我心裡記掛著崑崙的事情,可是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麼事情,讓這樣一個斯文,堅韌,有著夢想的年輕人做出這樣瘋狂的決定。%

我相信絕不可能僅僅是因為患了病!

“再給我一支煙吧。”宣林倚著沙發,沒有急著講述,而是再次問� ��要一支煙。

我摸出一支煙,有些猶豫的問到:“你的病,再抽行嗎?”

宣林一笑,從我手裡拿過了煙,答非所問的說到:“知道我為啥會跟你一個幾乎說的上是陌生人的講那麼多嗎?因為你這個人挺善良的,善良的有些傻吧。你看,我明明不是你朋友,在某種角度上還算得上是敵人,你還關心我要不要抽那麼多煙,你還讓我去超度什麼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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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的笑了笑,面對別人這樣說,我能說什麼,難道說我憑感覺來的嗎?

宣林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然後重重的咳嗽,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病態的潮紅,接著他才說到:“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朋友,也不知道是因為我窮,在大學裡交不起朋友,還是因為我對陌生人有天然的抗拒,總之就是沒有什麼朋友,對你感覺對了,就逮著你說了,或者你當我再不說也就沒機會說了,交代後事吧。”

我再次無言,其實面對宣林,我發現自己無言的時候挺多的,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對面坐著的是一個生命都即將消逝的年輕人,說什麼安慰都曉得虛偽,表現什麼情緒都顯得多餘。

“我在大學沒有什麼朋友,唯一有一個人,她既是我的學姐,又是我的朋友,還是我我的愛人,她叫呂婷。”在升騰的淡藍色煙霧中,宣林再次開始了講述。

——……——

宣林進入大學的時候,是在17歲。

因為小學讀得較早,所以進入大學的年齡也就相對很小,和別人帶著夢想進大學不一樣,宣林是帶著沉重的責任和負擔進的大學。

那就是他要將家人帶出石村。%

在那個驕陽九月,當宣林拿著錄取通知書第一次站在大學門口的時候,宣林看見那些或青春飛揚,或興高采烈的新生,第一個感覺就是他將會和這裡的同學格格不入吧。

事實上,宣林的感覺沒有錯,在接下來的時光裡,他確實和這裡的同學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的理由或者不是他打著補丁的衣服,也不是他那土得掉渣的解放鞋,只是他那來去匆匆的身影,和孤僻沉默的性格。

這也許也怪不了宣林,他從進大學的第一天起就要為欠下的學費和未來的生活費而奔波,他哪裡有什麼時間參加任何同學們的活動,或者接受同學們的邀請?

但是宣林骨子裡是想融入這裡的,他也曾經努力過。

那是在還清欠下學費後的一天,他拿著打工剩下的多餘的錢,回到了寢室,開口邀請寢室的舍友吃飯,在那個時候,他看見了舍友們婉拒而疏離的笑容,他才知道,他是徹底的融入不進去了。

所以,宣林死心了,他以為他的大學就將在孤獨的色彩下過下去,直到呂婷的出現,終於為他孤獨而陰霾的大學生活帶來了一絲陽光。

宣林和呂婷相遇是在一個下著大雨的下午。

在學校的一個露天長廊裡,宣林打工回來,一身狼狽的想要衝回宿舍,然後撞上了撐著傘的呂婷。

他禮貌的說著對不起,並扶了她一把。

而在她那邊卻傳來了一個疑惑的聲音:“是你?”

是你?這樣一個普通的問句,在宣林聽來卻是如此的疑惑,他不認為他在這所大學裡和任何人有交集,當得起是你這樣兩個字。

所以,當宣林抬起頭,看見那張清秀而陌生的臉時,心中充滿了疑惑。

“你新生入學的時候,是我帶你的啊。你忘記了?我說我叫呂婷,是你的學姐。”那女孩子說到。

入學?入學已經是大半年以前的事情了,每天忙碌的宣林怎麼可能還記得?經過這個女孩子一提起,他才想起來了,記憶中依稀有這麼一張臉。

不太習慣與人接觸的宣林,也不知道怎麼去回這個女孩子的話,最後只能匆匆的紅著臉,叫了一聲學姐好,便狼狽的逃掉了。

在雨中的那一個下午,可以匆忙的逃避掉。

但是在人生,屬於你的緣分,不管是好是壞,終究是逃避不了的。

那一個下午的相遇,像是開啟了一把秘密的鎖,從此宣林和呂婷開始在學校裡各種的相遇。

自習的教室,安靜的圖書館,吃飯的食堂,乾淨的校園小道

這一次次的相遇,就如同催化劑一般催熟著宣林和呂婷,他們開始互相打招呼,後來會聊兩句,再後來會聊得越來越多,直至最後呂婷的笑容就在宣林心裡揮之不去了。

很普通的,愛上一個人的過程,但那個愛在宣林心裡卻種得比誰都深,比誰都重!

終於,已經知道呂婷宿舍在哪裡的宣林,製造了一場不是偶然的相遇,在那個下午,他在呂婷的宿舍門口等到了呂婷。

“我請你吃飯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跳動的很劇烈,他怕聽到拒絕,那樣的話,他就再也鼓不起勇氣,邀請第二次,甚至在以後他都再也鼓不起勇氣和她打招呼了。

“嗯。”只是靜默了一秒,呂婷就答應了宣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