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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天寒地凍

對於老林子我是雙眼一抹黑,啥也不懂,老張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跟緊他的腳步就好了。

但這天寒地凍的山裡,確實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積雪的道路很是難走,雪薄的地方滑溜溜的,雪深的地方又陷腳,比起其它地方的山林,這老林子的山路耗費的體力可是不一般。

我自覺體力不錯了,可是走了不到兩小時,還是忍不住微微喘息,要知道從小練功打得底子,讓我覺得爬山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

我都如此了,道心哥和曉芳自然更不濟,曉芳到底是女孩子,表現的更為孱弱一些,我乾脆的接過了曉芳的包裹,一把就牽住了曉芳的手:“我拉著你走,省些力氣。”

曉芳的表情沒多大變化,就只是輕輕的‘嗯’一聲,道心哥笑笑倒也沒說什麼,倒是老張轉過頭來,喘著氣說到:“小哥兒體力不錯啊,比我這個老山民還強。”

飄在我們身邊的吳老鬼把雙手攏在袖子裡,做出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嘴上嚷著:“這冷啊,咋還不到地兒啊?我是飄都飄累了,老了,老了。”

吳老鬼就是這副德性,沒話也要找話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一向溫和淡定的道心哥就像是和吳老鬼不對付似的,總之吳老鬼一扯淡,道心哥就憋不住,說了句:“就你還能冷啊?飄也能飄累?得了吧,你不知道去罐子裡歇著啊?不說話能憋死你啊?”

吳老鬼一副我很淡定,懶得和你計較的樣子看了一眼道心哥,裝模作樣的扯了扯它那實際上摸不著的花西裝,扶了扶它的墨鏡,對著道心哥‘哼’了一聲,就飄回了罐子裡,接著,罐子裡就傳來了吳老鬼的聲音:“人生自古誰無死,說不好聽點兒,誰敢說自己以後還能不當鬼啊?不能夠啊!就你能冷?就你能累?哼,還敢看不起鬼。”

道心哥的笑容變得僵硬了起來,一把就把那小罐子扔給了我,後到:“遠點兒刪著。”

我接過罐子,隨手就給塞包裡了,並且說到:“在我這裡別廢話啊,我脾氣可沒那麼好,供奉那一套也在我身上不管用。”

果然,罐子裡安安靜靜的,我拉著曉芳,笑著拍拍道心哥的肩膀,說到:“其實吵嘴也不錯,至少你看你東北話進步的多快啊?”

道心哥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幾句,也懶得再說,轉身上路了,估計是被這老鬼氣得夠嗆。

畢竟老張這人不多話,在適應了以後,這些事情也沒避忌著他,試想被託夢了那麼多年,他應該能知道這世界上有普通人不知道的存在,刻意的避忌反而不坦誠。

我以為老張這一次也和往常一樣,當沒看見,但事實上,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什麼,可我看在了眼裡。

他不提,我也不提,只是牽著曉芳的手趕路,我和曉芳認識了這麼些年,一直彼此剋制著,只是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感情是一顆種子,只要環境適合了,不論怎麼剋制,它還是瘋長著,就如同夏天的藤蔓,你一個晃神,它就已經能爬滿整面牆了,就如這些日子以來,我和曉芳分明又親密曖昧了起來,只是彼此不想說破。

牽著她的手,一開始只是心疼她,也覺得男人應該照顧女人,只是這麼牽著手,趕了幾分鐘的路,我的心又開始跳了起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曖昧親密的動作,可是感情從心底衝上腦子裡,然後就發熱了,跟著身體也熱了,我的手心竟然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曉芳平靜的從我手裡抽出了自己的手,說到:“你幫我揹著包裹就好了,我能行的,不行了,我會開口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那清清淡淡的表情,可我分明就看見她眼底那一絲傷感,女人總是比男人敏感纖細一些,我可以大大咧咧的認為相處就是快樂,感情澎湃了,也懶得再去想那麼多,管它什麼以後,束縛,可曉芳到底是不行的,既然沒有結果,既然已經‘奢侈’了半年,又何苦來著?我們只能守著一條界限去相處,就如站在懸崖兩邊的人彼此遙望,那麼近,卻隔著天塹。

我心底黯然了一下,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可氣氛卻已經變得尷尬,洞悉這一切的道心哥想調節一下,無奈卻力不從心,自己也陷入了一種傷感,再一次想起陳星了嗎?下輩子的約定!

老張本就是一個寡言的人,或者他也不想去注意我們幾個年輕人的心思,畢竟人生經歷了大半,早看淡了很多東西,他只是悶頭帶著我們趕路。

偶爾說兩句:“這有條小路上山呢,也還好走,畢竟是條路啊,這一天算輕鬆的,加把勁兒啊,晚上我給你們弄點兒野味兒來吃頓熱食。”

在這寒冷的天氣裡爬上,老張的話無疑給我們注入了一針強心針,想著熱水,暖火,熱騰騰的飯菜,當下連走路也更有勁兒了。

一大早9點多的樣子出發,一直到下午6點,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們才到了老大哥兒子所說的地方,遠遠就看見一個吊腳小木屋在那兒立著,和我想象的HB田地裡那種守夜的窩棚自然是遠遠的不同。

進了屋子,藉著手電,老張麻利的就把火塘給升了起來,接著又找來了兩盞油燈,在屋子的角落裡找到一個油壺,添了油,把油燈也給點亮了。

做完這些,屋子已經變得明亮又溫暖了起來,我這才看見,這個小木屋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在牆邊上有一個大木床,木床上鋪著不知名的獸皮,看起來是邊角料縫製在一起的,我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兔子皮孢子皮什麼的。

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看見是一些調料什麼的。

屋子的正宗是一個火塘,火塘上還掛著一口大鍋,總之基本的生活用品,在這兒能對付過去。

老張摸出一些菸絲,在火塘旁邊把旱菸點著了,吧嗒兩口,然後問我和道心哥要不要來點兒?我和道心哥是抽不了旱菸的,雖然這股子味兒讓我覺得很親切,師父也抽這個。

“在家裡我是不抽的,老婆子得叨叨,可是這一進山啊,就忍不住。說起來,這獵戶最能體諒獵戶,這山裡的小屋,避寒,喝口兒熱水,準備些調料,有時能救下一個人的命呢。所以,這種窩棚都常備著這些東西,誰用了,下次進山就給補上,不能補上的,就留下些錢物,是個意思。我在這會兒歇會兒腳,等一下,去弄兩隻雪兔來吃吃。”老張抽著旱菸,給我們講著話。

道心哥是個吃貨,忍不住說到:“老張啊,聽說這老林子的松雞可好吃,這夜裡的怎麼打兔子啊?松雞能不能弄到啊?”

老張笑著說到:“這地兒,就雪兔最多了,誰叫這些個兔子能生呢?松雞啥的,在這山裡的外圍已經很少見了,得看運氣,以後說到這裡,老張的臉上有些表情不自然,接著才說到:”以後深入了,很多動物,你們都能有運氣見著,至於晚上怎麼抓兔子,我肯定有辦法,你們等著就好了。”

說完這話,老張罕有的有些緊張的盯著我們,我只是略微一想,就瞭然了老張的心思,一看道心哥和曉芳,他們自然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可比我活泛。

不能否認什麼,想著老張在路上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覺得今天晚上老張得有話問我們,也就沒再說什麼,晚上再和老張好好談談吧,我覺得做人做事至少不能勉強別人。

果然,見我們沒表態,老張有些更不自然了,看臉上有些發愁,但到底沒說什麼,揹著獵槍,掛著他那一包東西出門了。

我執意要和老張一起去,主要是我覺著自己不算太累,也很新奇老張怎麼一個打兔子法,也就跟上了,感謝師父從小為我打下的好底子,想著跟老張學兩手,以後說不定我想到山裡生活呢?也不至於餓死。

老張猶豫了一下,說到:“成,反正也外圍也沒啥厲害的傢伙,沒啥危險,你就跟上吧。”

曉芳爬上那張大木床,在溫暖的火光下蜷縮著睡了,至於道心哥,又掏出了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醫書看了起來,他們沒興趣同去,我就跟著老張走了。

一路沉默的走著,沒回過神來,就已經從小路,走近了夜裡的林子。

在夜裡的林子裡,打著手電,老張走在前面,對我說到:“跟著我的步子,免得踩到了雪窩子裡去。”

我剛想問雪窩子是什麼,忽然聽得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兒,接著‘撲稜稜’的聲音,就看著一大片陰影從我的頭頂不遠處掠過,倒是讓我驚了一下,再仔細看去,一隻巨大的怪鳥,就停在那邊不遠的一顆矮樹上。

我愣是沒認出這是一隻什麼鳥兒,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老張那急切又小心的說到:“別出聲,小心點兒,這是這裡的‘棍兒’。”

棍兒,什麼東西?

對老林子的一切我不瞭解,覺得新奇,有趣,又充斥著一些莫名的敬畏,老張的舉動讓我一肚子的疑問,可是老張此時好像不怎麼想回答我,只是比著手勢讓我噤聲,然後朝著那只大鳥恭敬的拜了拜。

我自然是不可能拜的,畢竟我是道家人,就算那只大鳥兒修煉有成,在我眼裡也頂多算為妖修,沒有拜的理由,但這不妨礙我用充滿興奮探究的目光看著它,因為我長這麼大,經歷的事情也算神奇,但我就是沒有見過妖怪是什麼樣兒的。

一開始,我沒能認出這是什麼鳥兒,這會兒藉著清冷的月光,我看著那隱隱的輪廓,大致能看出,這好像是一隻貓頭鷹,可是又不敢肯定,第一,在我的印象中,貓頭鷹不可能那麼大,第二,因為它的‘眉毛’就真的像有些卡通造型裡那樣非常的長,以至於支出了整個臉還多很多,看起來威嚴無比,而且一雙眼睛賊亮,在輪廓都不不大看得清楚的夜裡,我卻偏偏能看清楚它那雙眼睛,甚至那種有些悠遠意味兒的眼神,你說這是亮到了什麼程度?

接下來,讓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在老張對著那貓頭鷹拜了拜之後,那貓頭鷹竟然異常人性化的朝著老張點了點頭,老張異常敬畏的不說話,在受了這頭一點的認同之後,只是低著頭,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而我沒那顧忌,還是打量著這只鳥兒,它也不惱,竟然轉過頭來看著我,也是打量的意味兒,只是目光平靜,也無甚惡意,看了一陣兒,它的眼神裡彷彿透著一種瞭然,就這樣停留了十來秒,它翅膀一扇飛走了。

也不知道這大鳥兒是咋飛的,前一刻還看見它朝著高處飛去,能聽見翅膀的‘撲稜’聲兒,下一刻,就已經不見影子了,真虧了那麼大一隻鳥兒,還有這本事。

鳥兒飛走了大概一分鐘左右,老張才放鬆下來,對我說到:“走吧,它沒惡意的,只要你不對它不敬。”

我來了興致,一疊聲的追問老張:“老張啊,啥叫‘棍兒’,為什麼一隻鳥兒又是這裡的‘棍兒’,這裡面有什麼傳說嗎?”

老張把電筒調成了強光,然後摸了一根棍子捏在手裡,一邊打量著雪地裡的痕跡,一邊回答我:“所謂‘棍兒’,就是說它是這片嶺子裡的老大。說它是‘棍兒’,已經是從我爺爺輩傳下來的事情了,你說這老大有多大歲數了?常常來這片山裡溜達的人,都說它快成精了!這體型,這靈性,說它不成精,都沒人信啊?”

老張說的很平靜,彷彿山裡人說起這事兒,就跟城市人說哪個百貨大樓是最好的一樣平常。

可我好奇啊,忍不住追問到:“那它厲害嗎?會傷人嗎?”

“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只知道這一片兒就沒有敢傷它的動物或人,而且老一輩的都說,就這片嶺子的‘棍兒’最和氣,你對它有禮,它對你有禮,你過分了,它也懶得理你,和你計較,除非是惹惱了它,可是山裡人誰會惹惱它呢?我爺爺就說過,在這片兒嶺子,有這樣一個‘棍兒’,是福氣,因為這片嶺子最靠近人住的地兒,有這樣一隻棍兒護著,沒有兇猛的傢伙下來傷人,咱們沒理由不尊敬它。”老張的語氣依然平靜,但是異常的認真。

我點頭,我信,因為我剛才是親眼剛才這貓頭鷹對著老張點頭的,我只是奇怪,不是說貓頭鷹叫起來像小孩兒哭嗎?剛才我聽那一聲咋不像呢?反倒清涼而宏大,這是修行有成的表現嗎?

說話間,我和老張又走出了幾百米,老張越發認真的觀察著雪地上的痕跡,追著痕跡到了一片地方,他開始四處搜尋,並示意我別動,別說話了。

其實,我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老張啊,就比如哪片兒山嶺子都有棍兒嗎?都是妖怪,妖精嗎?可是,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擾老張。

而老張也真的神奇,不知道怎麼的,就摸索到一片地方,然後朝著那個地方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接著就走到離那個地方十米遠的地兒等著,靜靜的等待著,並衝我擺手,叫我一直保持安靜。

就這樣靜默了大概十來分鐘,剛才那個地方,不知道從哪兒竄真的竄出來幾隻雪白的兔子,出來就開始猛衝,很神奇的是一隻竟然朝著老張衝去,老張握緊了手裡的大棍子,忽然一下就敲了下去,我看見那只朝著老張猛衝的兔子,竟然就這樣被敲死在了雪地裡。

這算哪一手?我都覺得太神奇了,簡直不像我和我師父打獵,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在山裡瞧見兔子就猛打槍,打不打的中,看運氣!

比起老張,我和我師父簡直得了,不對比了,這一對比,淚花兒都要出來。

老張提了兔子朝我走來,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倒也微微一笑,說到:“把兔子驚出窩,是手段,至於一下敲中兔子,是經驗,你在山裡打獵幾十年,你也會,因為這兔子啊,你別看它跑得快,可是就跟人一樣,那跑路是有習慣的,朝著哪邊兒衝,怎麼樣拐彎,憑著本能你就知道什麼時候該下棒子。”

我想這個打獵我是學不會了,得多少時間來磨啊?同時也感慨,高手在民間,這句話不是吹的。

老張也不以為意,說到:“我去尋尋,能不能弄條蛇,晚上咱們再煮一個蛇羹吃吃,越毒的蛇,味兒越好。”

蛇肉?我倒不介意,以前跟師父在竹林小築沒少吃,只是明白有些蛇兒碰不得,得敬著,有些蛇兒倒也無礙。

就這樣,我和老張在老林子裡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收穫了一隻兔子,也真的弄到了一條蛇,很毒,是一條腹蛇,然後就準備回那個臨時落腳的‘窩棚’了。

這一路上,我也算漲了見識,見識到了老張打獵的那一手,也見識到了老張尋找獵物的手段,冬眠的蛇都能被他找著,也聽聞老張說了很多,就比如關於‘棍兒’的事兒,比如‘雪窩子’是什麼?

真的很神奇,知道這些後,對老林子的敬畏又多了一份,也才知道在這白雪覆蓋下的大山,其實處處危險,就拿雪窩子來說,這雪一蓋上,你還真不知道原來這雪下面是一個山坳,陷下去的山窩窩什麼的,這事兒得憑經驗和技巧去判斷。

又比如說‘棍兒’也不全是那種有靈氣的動物,有時候就是猛獸,有時候呢,甚至是你預料不到的東西,老張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只是他說:“這山裡的地盤就那麼多,我不說每片嶺子都有‘棍兒’,但是一個地界一個王倒是真的,有傳說,越深入的地方,人越少的地方,反而山裡靈氣越重,‘棍兒’也就越厲害,有些‘棍兒’是惹不得的。”

說這話的時候,老張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什麼了,我瞭解以他那實誠的性格,可能覺得說多了,反倒顯得他是在推脫這差事兒,哪怕真的有危險,甚至很危險,那也只有陪著去了。

我對老張有些歉疚,趕回去要說清楚一些事情的心思也就越發的急切,在路上我閉口不言,只是一時半會兒是真說不清楚的,一切回去再說吧。

老張對這片山嶺是真的熟悉,來的時候我感覺走了很久,回去的時候,老張帶我抄著小道兒,沒多久,我就遠遠的看見那亮著溫暖黃光的‘窩棚’。

就真如老張說的那樣,在這山林子裡,能有一個窩棚,是一件給了人極大溫暖和希望的事兒,有時甚至能救人一命,不到山裡體會這種日子,還真的就體會不到這種心情,從心裡由衷的喜悅和感動。

風塵僕僕的趕回‘窩棚’,一推開那厚重的房門,一股子溫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配合著柔和的燈光,竟然讓人覺得一跨進來,就有一種極度放鬆,想要昏昏欲睡的安穩。

“這兩人睡的,也不怕睡迷叨了過去。”老張笑著責備了一句,然後進屋,用棍子把窗戶撐起來了一個小縫,畢竟這屋子的門厚,窗戶不是玻璃窗戶,是那種嚴嚴實實的木頭窗戶,這樣睡久了,屋裡又燃著火堂,容易缺氧。

窗戶留了一個小縫,一股子寒氣就湧了進來,但很快就被屋內的溫暖化去了,反倒讓人清醒,曉芳依然是蜷縮著睡在床上,平靜的呼吸聲讓人安然,我走過去摸摸她的手,暖和著,又輕手輕腳的退開了。

至於道心哥,手上還拿著那本書,只不過人靠著牆也睡著了。

我不想吵醒他們,估計是屋子裡湧進了寒氣兒,先是曉芳醒來,跟著道心哥也醒了,醒來就一疊聲的問我:“道良,這是天亮了嗎?”

看著道心哥,估計是還迷糊著,我笑著說到:“沒呢,我和老張才打了獵回來,你再睡會兒唄,等著開飯。”

道心哥不睡了,曉芳也起來了,倒是老張提著獵物說到:“我去收拾,收拾這些東西,很快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

一個小時以後,火塘的支架上烤著一隻兔子,火候正好,烤的金黃金黃的表皮兒,時不時得會滴落一滴油下來,惹得火塘裡的火‘嗤嗤’作響。

火塘上架著那口大鍋,此時,蛇羹熬得正香濃,整個屋子裡都飄散著蛇羹的帶起香氣與熱氣,老張在這屋子裡尋了一些米來,就等著火候一到,就把米放進去,讓我們吃到滾燙香濃的蛇羹。

屋子裡安靜,老張熟練的轉動著烤兔子的支架,時不時的放上一些調料,又珍惜的從隨身掛著的包裡,拿出一包孜然,灑了一些上去:“我在山上呆著的日子裡,總少不了這玩意兒,烤個東西吃吧,沒有它,吃著真的不得勁兒。”

我看著老張,醞釀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到:“老張啊,我也不想瞞你,其實我們幾個算不上是普通人,我猜我們要去的地方估計少不了這老林子裡危險的地兒,我想說”

老張神情平靜,對我擺擺手說到:“在我們這地兒,有個說法,要說事兒,飯吃完了以後再說,免得膈應,飯都吃不下了,那是雙重損失。”

說完,老張朝我憨厚的一笑,看得我心裡難受,這人真的實在。

老張的手藝確實是不錯的,兔子烤的外皮兒微脆,裡面香嫩的很,味兒也入了進去,每一口都是好滋味兒,蛇羹更不用說,又燙又鮮,蛇肉細嫩,完全化進了粥裡,喝下去,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暖進胃裡,整個人都熱騰了起來。

儘管心裡裝著心事,這一頓飯我還是吃了很多,野味實在鮮美,加上白天又耗費了許多體力,我捨不得少吃。

吃罷飯,老張手腳麻利的開始收拾,曉芳也默默的幫忙,少少幾分鐘後,收拾完畢,老張盛了一鍋子雪,架在火塘上燒著:“洗個熱水腳。”老張是這樣解釋的,說話間,又點上了他的旱菸,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這情形,弄得我反倒不好說話了,因為我知道老張在思考這事兒,我剛才說的那幾句話,我只能等他靜默著去想。

到是這個時候,吳老鬼又飄了出來,一出來就嚷嚷:“道良小哥兒,你至於那麼實誠嗎?你這一說,人要不跟著我們去了,那咋整?不能夠啊!”

我理解吳老鬼報仇心切的心思,在這茫茫的老林子裡,要沒一個熟悉的嚮導,好的獵手陪著我們去,任我們本事通天,或許都得困死在這裡,這其中的避諱,危險更是兩眼一抹黑,搞不好,莫名其妙的身陷險境,都不一定。

道心哥和曉芳是瞭解我的,也明白我是打定主意給老張說清楚這其中的危險,所以也不做聲,靜靜的等待著老張,看他要說什麼,面對吳老鬼的著急,道心哥罕有的沒有和吳老鬼鬥嘴,只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吳老鬼忿忿不平的嘟囔:“我這廢了多少心思啊?不能這麼整啊?得了,得了,由著你們。”

說完,吳老鬼飄在上空,雙手抱胸的盤坐著,但終究不說話了,這倒讓我覺得,這吳老鬼心底其實是有幾分善良的,如此報仇心切的狀態下,還是剋制住了自己。

老張沉默了大概有5分鐘,磕了磕手中的煙鍋,說話了:“其實,我們祖祖輩輩,還是流傳下來了一件兒寶貝。”

寶貝?我有些詫異,老張咋說起這個了?

但是不容我們發問,老張就拉開了他衣服的拉鍊,小心翼翼的從內層的衣服裡,掏出了一個小布包,然後從小布包裡掏出了一張摺疊的極好的皮紙。

這是什麼東西?老張也不賣關子,直接就在地上,把這張皮紙鋪開了,我這才注意到,這張皮紙上畫著的是地圖,是這連綿山脈的地圖,極其的詳盡,危險什麼的都做了標示,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昏頭了,因為上面標滿了細細密密的小字兒,細看還是件麻煩的事兒。

但不用老張說,我也知道這就是寶貝,這可不是國家出的籠統地圖,這可以說是老張這祖祖輩輩的厲害山裡人一聲心血的結晶。

有了這張地圖,怕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深山老林子裡的生存機率都要大了很多。

我也不明白老張鋪開這地圖是要說明什麼,但是我也明顯的看出地圖有好幾處,標示著問號,顯然這茫茫的山林,就算這祖祖輩輩的老獵戶,老嚮導都沒有探究到,可見是多麼的危險。

“看得出來,這位小哥待我實誠,那麼說吧,你們這是要去哪處?”老張果然很是直接。

去哪兒,我和道心哥也只曉得個大概,面對這詳盡的地圖反倒指不出來具體位置了,吳老鬼看見這地圖,倒是激動了,一直在旁邊指導著道心哥具體是在哪兒,道心哥聽了,也很是乾脆的指著地圖說到:“就是這兒。”

老張沉默了,因為道心哥指的位置正是一處標示著問好的地方,除了問號,還有三個刺目而鮮紅的叉,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看那鮮紅的顏色,也明白這估計不是什麼好的標誌。

“這兒”老張有些躊躇,但終究還是說了:“這兒幾乎算得上是老林子最危險的幾處地方了,而且“老張怕我們不明白,然後手指著一處,我看得出來,幾乎是邊緣的邊緣的地兒,說到:“我們現在就在這個位置,要到你說的那個地方去,最好的路線,是這麼走的。”老張指了一個地方,那不是曾經吳老鬼和那個中年道士上山的地方嗎?也就是那一夥人準備上山的地方。

“這山裡的路不是條條相通的,有的地方就是絕路,走不通的!但是從這兒出發呢,且不論最終的目的地有多危險,就只需要經過這兒,還有這兒,這兒,三個危險的地方。但如果從我們所在的位置出發,就要經過這,這,這七個危險之地,這些地兒,這些地兒,傳說中”老張一揚眉,頭上的抬頭紋都深了幾分,顯然覺得有些困難了。

“傳說中的什麼?”這一次罕有的,發問的是曉芳,很感興趣的樣子。

“傳說中厲害的大妖怪!”老張說完嘆了一口氣,可能自己都覺得無稽,但偏偏自己又深信不疑,所以只能嘆了一口氣。

傳說中厲害的打妖怪?我的臉忍不住抽抽了一下,當真是道士,走到哪兒,都要和神神怪怪的事兒打交道嗎?我還以為這次的尋找參精行動,只是一場充滿了原始氣息的山林探險之旅呢!

道心哥沉默,一下一下的把玩著手裡一個精緻的打火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曉芳用饒有興趣的眼光望著我,那眼神兒太逗人,我心癢癢的難受,畢竟是那麼喜歡她,怎麼受得了她那種類似於‘**’的眼神兒,可我也看見她嘴唇微微在動,分明就說的是三個字:“事兒精。”

哈哈,我無奈,可也笑得開心,就像是我和曉芳之間微妙的小秘密大過了一切困難,老張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不明白一聽說有妖怪,我幹嘛笑得那麼開心。

看我,三十出頭的人了,還是這樣,一開心就忘形,我趕緊咳嗽了一聲,嚴肅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認真的對老張說到:“老張啊,其實我剛才跟你說過,我們都不算是什麼普通人,說高深點兒,叫修者,說普通點兒,叫道士,我們”

老張一聽是道士,臉上的神情真精彩,開口就問到:“就是那種跳大神的?神棍兒?給人喝符水那種?逮著誰都說中邪了那種?不能夠啊,你們不像啊?”

老張的話剛落音,原本在想事兒的道心哥開始劇烈的咳嗽,我的面子也掛不住了,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的,這要咋解釋?這年頭騙子橫行,在老百姓心裡道士估計就是一跳大神的,我要怎麼解釋,其實跳大神什麼的,是巫家手段,而且人家還真的能跳來一個大神?

曉芳笑了,眉梢眼角全是開心的意思,估計是被我和道心哥的窘態給樂的,但她沒有為我們解釋的意思,而我也無奈,師父曾經說過,道術永遠不是用來爭強鬥狠,或者炫耀的東西,更不能隨便展示給普通人,畢竟別人的日子好好的,你突然跑去露一手,不是讓別人的三觀都崩塌了嗎?

但解釋總是要的,我想說的話也不是這個,心情平復了之後,我開口對老張說到:“師門有訓誡,本事是不能隨意顯擺的。老張,我也許會怕老虎,怕大狗熊,可我可能不太怕妖怪,鬥上一斗,也總能護你周全的。老張,我只是想實誠的跟你說,你那個夢裡的事兒,我知道”

我話剛說到這裡,就看見吳老鬼飄在屋頂上,像一隻上躥下跳的猴兒,擠眉弄眼的給我使著眼色,對我它可不敢‘指揮’什麼但著急總是肯定的,可它明白,我要把這話說明白了,說不定人老張轉身就走。

我猶豫了一下,知道我們需要老張,但只是稍許,我也決定這事兒該咋說就咋說,畢竟我時刻不敢忘,人還是需要一點兒底線和原則的,所以我接著說到:“老張,你夢裡的事兒,其實我知道是咋回事兒,說到底,是有一個含冤而死的人需要你的幫忙,完成未了的心願,可事實上,我也該告訴你,你就算不去做,日子也是一樣的過。但我也保證,這事兒,如果你肯幫助我們,就如你夢到的一樣,機緣也一定是有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了,如果真能夠找著參精,我得分老張一些,而且會盡全力給老張畫一張平安符,雖然不能做到師父那樣畫銀符,可是一張紫符是絕對要給的。

道心哥也說到:“機緣那真的是一定會有的,醫字脈道心也在這裡承諾一句。”

說到這裡,能說的我們已經說了,自然也要給吳老鬼幾分面子,總不能把它‘賣’了,所以,我已經做到我能做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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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沒說話,重新填了一些菸絲在煙鍋裡,又開始‘啪嗒啪嗒’的抽起了旱菸,眉頭緊皺著,開始仔細的思考起來,我想這應該是他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決定,這個時候我們不該打擾了,由著他去想吧,好處,危險,中間的關節,我能擺出來的,已經擺出來了。

鍋裡的雪漸漸的化了,慢慢的,雪水開始冒出熱騰騰的蒸汽,雪水沸騰了在這過程中,屋子裡的所有人也一直都是沉默的,直到這鍋裡已經開始‘咕咚’作響了,老張終於說話了:“能護我周全?”

“兇猛野獸啥的,是你護我們周全,但是妖魔鬼怪什麼的,我們護你周全,我在這裡承諾,如果咱們遇見厲害的傢伙,非得死一個,你逃,我死。”我是認真說的,老張為我們做事兒,我不能把別人的命‘賣’了,那因果,我死幾輩子都還不起。

老張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都是感動,這不是演戲,他是真感動了,但接著他卻說到:“我老了,機緣給我兒子成不?”

這事兒有門!我認真的說到:“給你兒子,也給你,還給你老婆,說到做到!”

老張低頭,擺弄著他跟前那張珍貴的地圖,說到:“我這大半輩子,可以說都把靈魂交給了這茫茫大山,我生是山裡人,死是山裡魂,我不怕在這老林子死去,我總覺著是死得其所!我其實一直也有一個心願,就是能把咱家祖祖輩輩留下的這張地圖給補周全了,那些打著問號的地方,我還真想去探一探,你說你有本事和老妖怪鬥一斗,我信,我就跟著你走這一趟,也當成全我自己了,還有好處機緣可以拿,我這生意不賠本啊?”

老張難得幽默了一次,卻把我們三個的心裡都給說輕鬆了,一樁最大的心事也就放下了,吳老鬼可真是激動,忽然就飄了下來,然後站在了老張的面前。

老張是個鎮定的人,忽然看見吳老鬼出現,還是猛地嚇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嚷著:“這是啥玩意兒啊?啥玩意兒啊?”

我去拉著老張,說到:“老張,你鎮定點兒,你仔細看看它是誰?”其實,我心裡也無奈,幾百年的老鬼,你要說它完全沒本事,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在這世間飄蕩了幾百年,又是‘修者之魂’,託夢能力強,行走在世間的忌諱也沒那麼多,還有就是它有那本事,想讓誰看見,就讓誰看見。

老張畢竟是一個在山裡出生入死的獵人,稀奇古怪的事兒也算見了不少,再說,這兩天道心哥古怪的行為多多少少也讓他做了一些心理準備,我這麼一說,他勉強鎮定了下來,只是嘴唇兀自在發抖,說起來,這畢竟是見著鬼了啊。

有些畏懼的,老張朝著吳老鬼看去,吳老鬼也沒有穿著它那副‘時尚打扮’了,而是變回了它以前的樣子。

老張這一看,心裡就明白了,不由得顫聲說到:“是你?”

吳老鬼也不多說,望著老張,就給老張跪下了,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才說到:“是我,我就是那冤死之� �的鬼魂,多的我也不說了,咱東北淫也不搞那墨跡的一套,就給你磕頭了,一是謝謝,二是對不起,託夢了這多年。”

恐懼源於未知,不說老張,就算很多普通人要是這樣遇見了鬼,但是這鬼好好說話,樣子也不嚇人,還知書達理的,估計也不會怕了。

老張深呼吸了幾次,就平靜了下來,然後憨直的擺擺手,說到:“你別跪了,我也受不起,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吧,我這人在老林子裡出生入死的,對萬事萬物都存著一份兒敬畏,敬畏久了,也就特別的相信命,相信緣分,我覺著這可能是你和我的緣分吧,這事兒就這麼著吧?我陪著你們進山,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老婆孩子,我願意過冒險的日子,這是山裡人骨子裡的東西,改不了。”

這個老張,我還真的為他感動了,可是,也覺得好笑,這老張,到底還是不敢過去把吳老鬼扶起來,心裡還是怕啊,哈哈

經過了那天晚上的深談,我們這一行四人一鬼,總算是擰成了一股繩,而在老林子的冒險生活也從那一天開始正式拉開了帷幕。

走出了那溫暖的供給獵人們歇腳的窩棚,我們要面對的就是茫茫的,充滿了許多未知,神秘的老林子了。

一路走得也算順利,畢竟外圍的幾片山嶺,用老張的話來說,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熟得不能再熟,當然也就走的順利。

甚至,在這片兒外圍老林子裡,我們還遇見過幾個人,老張說是附近屯子裡的獵人,入冬了也不想老‘貓’著,出來活動活動手腳,也順便打幾個野味,改善一下生活。

這雖然已經是初冬了,整個老林子銀裝素裹,但也是看不盡的風景,因為老張不閒著,總是能為我們說說,哪個是珍惜的樹種,哪個能稱得上活化石了,末了,也總會自豪的說一句:“咱老林子裡,啥寶貝沒有?這老林子是老天恩賜給咱們東北人的。”

這話說的沒錯,人要懂得感恩,老張的話雖然樸實,可和從小師父們教育我們的,常常不謀而合,我們三個都深表認同,只有吳老鬼,沒事兒人似的,飄在老張面前,問得卻是另外的話兒:“老張,你說這一大片兒老林子的‘棍兒’都是一隻大狗熊?是啥樣的大狗熊啊?能有那快成精的大鳥兒厲害?”

自從和老張說開了以後,吳老鬼是絕對不忌諱在老張面前飄來飄去的,可能有一些愧疚的原因吧,吳老鬼對老張那是分外的親熱,老張對吳老鬼的存在也適應的很快,而且自從說開了以後,老張的話明顯也多了起來,所以面對吳老鬼的問題,老張也回答的挺耐心:“這大狗熊,可不是一般的大狗熊,那是腦子裡開了智慧的,叫人熊!人熊的傳說,你們總是聽說過的吧?因為狗熊是熊瞎子,它看不清楚,所以它為了確定你是不是能吃的人,總是輕手輕腳的走到背後,然後突然就搭住你的肩膀,這時候,你要轉頭,它就知道你是個活物了,張嘴就能咬你脖子。”

老張說的挺認真,聽得我確實毛骨悚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而道心哥則神經質的朝著後面望了望,生怕竄出一隻熊瞎子,忽然就搭住他的肩膀了。

老張見我們這反映,神色間還頗有些得意,東北人好面子,總得有一個話兒能把人震住,顯然,我和道心哥的反映也就是被震住了。

這讓老張來了談性,繼續說到:“知道嗎?其實狗熊這傢伙,有時還是挺好玩兒的,特別是黑熊,性子溫順,能問你討吃的,傻呼呼的樣子,看著還挺逗人兒!灰熊厲害點兒,也不好接近,遇見灰熊你得遠遠的避著,但是避開了也就沒事兒了。可這人熊不同,人熊,人熊,除了能人立而起,吃人的熊說得也是它!這一片兒有人熊,是這十里八村兒的人都知道的,它手底下可有三條人命,大家也就想把這個大害蟲給除掉了,可關鍵是它是棍兒,有那麼好對付嗎?我懷疑它也成了精,這麼些年,硬是沒人能逮著它!不過,你要問我,它和那大鳥兒誰厲害點兒,我一定告訴你是大鳥兒,為啥?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啊,大鳥兒護住最外面的林子,那人熊愣是不敢跨進去半步,說到底,那人熊再精明,也是野獸,說它成精是抬舉它,可大鳥兒不一樣,那是真正的快成精了吶。”

老張滔滔不絕的說,說的吳老鬼一個鬼物都縮了縮脖子,老朝後面張望,老張的看得好笑:“我說老吳,你沒半兩肉,你怕啥?再說,這人熊冬天可是要睡覺的,它懶得理你呢。”

說完,我們一行人都笑了起來,也就在這時,我聽見有一個人聲遠遠的傳來:“老張”

敢情還是老張的熟人?我們也不吃驚,畢竟這一路上,已經預見了三撥兒人,三撥兒人都認識老張!

所以我們四周看了看,遠遠的就看見山坡上站著幾個人,正衝著老張打招呼,老張也看見了他們,隔著這麼些距離就開始招手:“嗨,老陳,老嚴,這冷的天,你們還在山裡轉悠呢?”

我不得不感慨,這些混老林子的人,都是老鷹變得,這麼遠的距離,愣是認得出誰是誰?一喊一個準兒!

說話間,那些在山坡上的人已經開始往下走了,下坡路快,沒等幾分鐘,那些人已經走到了我們面前,一見老張就來了個熱情的熊抱,有條漢子還掏出一壺酒來,熱情的招呼著我們:“整點兒?這天寒地凍的,喝口酒,全身都暖。”

這就是北方漢子的熱情,我們也不矯情,接過那小酒袋子,一人就整了一口,依舊是辣乎乎的口感,暖到心裡,在北方這邊喝酒沒那麼多講究,夠勁兒,夠辣,夠暖,能大口喝,就是好酒,就是好漢子。

熱情的寒暄過後,那個叫老陳的中年人說話:“老張,你這是往哪兒走呢?過了這匹山,就沒啥人煙了,落腳的窩棚都找不到了,我咋瞅著你沒回去的意思呢?”

老張只是笑,不接話,笑是感謝老陳的關心,至於不接話,是因為男人家哪有那麼八卦,他沒徵求過我們的意見,不想詳說。

老陳也不多問,只是提醒到:“我們在這片山上,下好了套子,過幾天就準備來看看,能套著幾個孢子,這會兒要往回趕了,你們要回去,咱們就一起。聽老袁說,這段時間,這深山裡,有傢伙恐怕不老實,竄出來了,人多,走著安全些。”

老張一聽這話,來了興趣,問到:“啥意思啊?”

“你知道,這片林子,是那老人熊的地兒,帶著它的熊崽子們在這裡威風,看著入冬了吧,也就消停了,所以我們在這片兒打獵,一般都選在冬天。可是,前些日子,老袁進山下套子,發現這雪地裡有不對勁兒的足跡,他跟著足跡瞅了半天,沒看見正主兒在哪裡,心裡卻敞亮著,有傢伙從深山裡竄出來了,要在這兒‘立棍兒’,趁著冬天先來圈地盤了。”老陳面帶愁色的說到。

也難怪老陳愁,畢竟深山裡竄出來的東西,能‘立棍兒’的,哪個是好相與的?這就意味著,他們不能痛快的在山裡經營營生了,就比如說打個獵,採個藥,尋個參的,這可真愁人,因為林場的工資也就夠吃飯,想小日子能滋潤點兒,還得靠這大山。

老陳愁,老張聽了也愁,他問到:“可知道正主兒是個啥?野豬?東北虎?那不可能,老毛子那邊的山裡怕是要多些,咱們這裡難尋了!狼?憑啥和人熊爭啊?是”

老張還在猜測著,老陳已經打斷了老張的話,有些躊躇的看了我們了一眼,卻不回答老張,只是問老張:“這些年輕的後生,大姑娘是進山來看新鮮,旅遊的?那不是有特地的旅遊路線嗎?跑這些生僻的老林子來,可不好玩兒。”

這話說的,就是在提醒老張,當著生人不好說話,也在提醒我們來看看就回了,這心腸是熱的。

旁邊那個給我們遞酒的漢子也奇怪的問了一句:“老張,你不做這個營生的,帶人進山找點引路錢?家裡困難了?”

這些人的熱情,讓老張哭笑不得,可老張也是個實在人,趕緊說到:“不是來貪新鮮的後生,實話跟你說,他們可是大本事的人,進山沒問題,其餘的你們也別多問,在他們面前,啥話都能說,老陳,你說,到底是啥玩意兒跑這邊來了?趕緊的吧!”

老張催促到,老陳當下也不再猶豫,小聲說了:“你知道的,這老林子裡怪事兒多,那腳印以老袁的經驗,愣是看不出來是個啥,說是狼吧,那爪子可比狼大多了,你也知道,那人熊也怪,大冬天的,其它的熊睡得敲鑼打鼓都不醒,它還常常莫名其妙的醒來,晃盪一圈兒再去睡,說不定就一場好打!總之妖怪打架,咱們凡人連熱鬧都別去看,趕緊的,撤回去吧。”

老陳很誠懇的說到,老張一聽眉頭一皺,啜著牙花兒,過了好半天才說了句:“不對,這不對勁兒,這深林子的傢伙跑出來幹啥?裡面沒人打擾,不比這外面好啊?不能夠啊!”

面對老張的疑問,老陳的臉色也不好看,想說點兒什麼,估計一時半會兒又組織不好語言,耽誤了半天才說到:“老張,傳說這老林子深處是有大東西的,這大東西要鬧起來,不消停,這小東西自然往外跑,你說對不?前些日子,老袁跟我說了件事兒。”

“啥事兒?”老張趕緊問到,畢竟是下定決心要和我們一起去過一段刺激的‘冒險日子’,老張對這些也就分外的關心。

“這事兒吧,我覺著不靠譜,可你知道老袁那人,都不是那吹牛的人,遇見吹牛的人,特別是拿老林子吹牛的人,準得讓別人滾犢子,覺得是對山神不敬。所以,這不靠譜的事兒,經著老袁這麼一說吧,我又覺得靠譜。”老陳是這樣對老張說的。

老張不是一個急脾氣,見老陳吞吞吐吐的樣兒,又遇上了自己關心的事兒,終於忍不住催促到:“別默默唧唧的,有啥事兒,直說,都是在老林子裡混了那麼些年的人了,啥怪事兒接受不了。”

“你知道咱們屯子的人誰不是膽大的人啊?但論膽子,誰又敢和吳大膽比,可你知道前段日子,吳大膽病了嗎?被嚇的!”老陳看起來要說長話了,乾脆得蹲在了雪地裡,填起旱菸來了。

老張也陪著老陳蹲下了,而這話一開始的神秘氣氛,也引起了我們三人的興趣,趕緊的,也蹭到老陳跟前蹲下,開始聽老陳來說什麼了。

至於其他人,估計知道這事兒,也心底裡不太相信吧,所以興趣不大,但也在周圍坐著了,喝口酒,吃點兒乾糧,抽口煙什麼的。

“吳大膽被嚇病了?這事兒可稀罕了!我前段日子在城裡呆著,你知道我兒子要考大學了,想著守著那犢子一點兒!這次來山裡,直接去的我老大哥家裡,沒去你們屯子,我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可是吳大膽兒,這人可是第一渾人,誰還把他嚇病啊?”看樣子,老張是真的不知情,一蹲下了就開始問老陳到底咋回事兒,而且我能明顯的感受到,老張是真的驚詫於吳大膽能被嚇病這回事兒。

老陳也不含糊,就直接說了:“被嚇病了,是因為吳大膽媳婦說出來的,說是吳大膽看見了真的妖怪!然後被嚇病了。你說這事兒靠譜嗎?顯然不靠譜啊?這妖怪精靈的傳說在老林裡周圍不知道流傳了幾千年,你說誰真的見過?見過的都死了,怎麼偏偏你吳大膽能活著回來?”

“嗯吶,是這個理,有些人就算見過了,也不能大張旗鼓的說啊,說了是不敬,小心有傢伙來找麻煩。”老張接了一句。

“這些忌諱對吳大膽兒有個屁用,他才不管啊,這傷了面子,一個大男人被嚇尿了回來,還一回來就躺下了,心裡不憋屈啊?不找個震得住人的理由出來,他面子上能過得去嗎?所以,他媳婦兒傳出這話兒,咱屯子裡的人都不信啊!直到老袁來了,你知道吳大膽是老袁的外甥,這外甥病了,他能不來嗎?後來,老袁嘴裡就傳出來這麼個事兒,我才覺著有些靠譜了。”老陳從那邊接過酒壺來喝了一口,這才一口氣把話說完,說完後,長舒了一口氣,一股子白煙就從他嘴裡冒了出來,看得出來,他把自己也說熱乎了。

“詳細說,趕緊的。”老張話不多,就見縫插針的說了一句,卻把我們的心思都說出來了。

“這事兒一開始也沒啥,就是吳大膽想著去捉魚,咱老林子的魚你是知道的,稀罕,新鮮,好吃,說是有外地人高價收,這吳大膽就去了!你也知道,吳大膽之所以叫吳大膽,就是因為膽兒肥,別人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別人不敢惹的傢伙他敢惹,所以捉著捉著,就朝著深林子那邊去了。”說完這話,老陳的旱菸終於裝好了,他忙著點火。

而老張也陷入了思索,等老陳點完火,他才問到:“你說吳大膽往深林子去了?那到底是多深的林子?”

“能有多深?他膽兒再肥,也不敢往那些禁地裡面跑哇?幾條命都不夠的!就是過了咱們人多的幾匹山,在往裡點兒這個程度吧!你知道人煙少的地方呢,這魚也就多,這吳大膽抓的高興哇,也就忘了時間,在那深林子裡呆到了天擦黑,往回趕,趕到咱們熟悉的林子裡是不現實了,吳大膽當時也就想,深林子估計也是人傳得邪乎,再說他也沒進多深呢,就湊合著在深林子裡過一夜也沒啥,小心點兒就是了,趁這天還亮著,多抓點兒魚吧,就留了下來!可這還沒等著過夜呢,這天剛一黑,這月亮才爬上來呢,就出事兒了。”老陳認真的說到。

他的話剛一落音,旁邊有個漢子就介面到:“可不?這傢伙不知道敬畏,不尊重老祖宗留下的教訓,遇見了,嚇傻了也是該,下次就明白了。這次咱們獵的孢子,也給他分半隻去,那犢子在床上躺了快一個月了,這才精神點兒。”

老陳嘿嘿笑著,也不說什麼,東北漢子就是這樣,他說的話你別指望多溫情,可能跟被雪凍過的鐵塊兒一樣,又冷又硬,但事實上,他心底是關心著你的,就比如送半隻狍子去這種行為。

老張卻不耐煩,對那漢子說到:“別扯淡,讓老陳趕緊說。”

“就是那天夜裡吧,這吳大膽還在河裡忙乎著,就看見有個女人在遠處的河岸邊上看著他,你知道,10月初這林子裡也夠冷的了,特別是夜裡,那女人還穿著白衣服,就是渾身上下裹的嚴實,讓人看起來總覺得不對勁兒,心裡害怕。吳大膽不怕,是個人還能翻天了去?他就招呼那女的,跟別人說,大妹子,大晚上的別在這林子裡面亂竄,邪乎事情多著呢?其實,當時吳大膽以為是外地來的城裡人,他們不就喜歡找刺激,往林子裡亂跑嗎?而且穿的多奇怪也不稀罕。那女的吧,聽見吳大膽招呼她,也不怕,也不避忌,就直直的朝著吳大膽走過來了,在岸邊遠遠的站著,然後說‘大哥,你抓了這多魚,分我一條,行嗎?錢還是給的。’吳大膽心想,夜裡能遇見個人,也是緣分,一條魚值什麼啊?就說不要錢,給條魚就是了。”老陳說到這裡,又吸了一口旱菸,等到長長的煙龍從鼻子裡冒了出來以後,他才繼續說到。

“吳大膽直爽,那女的也不矯情,當下謝過了,就叫吳大膽把魚扔上岸來,她說怕自己衣服溼了,夜裡冷,不敢走下來,吳大膽也就真扔了一條魚給人家。可那女的揀了魚,吃吃的笑,也不離開,一雙眼睛就盯著吳大膽,不說話!吳大膽說當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總覺得在月光下,那女的眼睛反綠光,仔細一看,又沒有,怪的是那女的就露一雙眼睛出來,連臉的下半截都包在白布裡,原本吳大膽覺著沒啥的,看著那雙眼睛,就起雞皮疙瘩了,於是故意說到‘大妹子,你別老盯著我看,我這不好意思的。’那女的聽了吧,又吃吃的笑,晃了晃手中的魚,說‘這不看著逮魚新鮮嗎?走了,走了’說話間就要走,可是走了沒幾步,她又回過頭來,像是對吳大膽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說了句,這魚啊,可沒心頭肉好吃呢,可是心頭肉難得,魚好得,還是吃魚好了。”老陳說到這裡,自己都打了個冷顫,倒把我們給嚇一跳。

估計是想一口氣兒說完這事兒,老陳在打了一個冷顫之後繼續說到:“這話說的啥意思?當時吳大膽沒咋琢磨,就想著,還有喜歡吃內臟的女的啊?不嫌那些玩意兒腥臊嗎?想著,吳大膽就朝著那女的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看出了事兒來,這話咋說呢?吳大膽原話是說,看那女的走路吧,扭的不正常,感覺整個屁股都在晃,勾人吶!那男人,哪個不多看一眼?可開始不是說過嗎?那女的全身都包了起來,下面就是包了好幾層白布的裙子,他看的時候正好有風,又正好那女的扭的厲害,那裙子吧,就往上滑了一點兒,又被吹起來了一點兒,你猜他看到啥了?”

老陳帶著一種惶恐的神情看著我們,饒是我經歷過那麼多,早就看慣了恐怖之事,也被老陳帶起的恐怖氣氛給嚇了一跳,暗罵了一身自己沒用。

而老張已經在一疊聲的催促了:“啥啊?快說啊?”

估計這比較考驗人的想象力!

老陳‘嗨’了一身,說到:“看見一條大黃尾巴在裙子裡面擺動,還有兩條毛絨絨的腿,你說,這不嚇死個人嗎?這還不算,吳大膽再想起她說的,喜歡吃心頭肉,哪能不滲得慌啊?勉強保持自己沒摔在河裡去,吳大膽就傻呼呼的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那女的走不見了,才回頭就跑,算他小子運氣好,連夜的竟然跑出了深林子,還找到了一個獵人窩棚歇腳,這一回了屯子,再仔細一琢磨這事兒,就想著,那天要不是自己好心給扔了一條魚,自己是要被吃心頭肉的啊,就直接的嚇病了。”

關於吳大膽的事兒,老陳講到這裡就算講完了,很簡單的一件事兒,卻讓我們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我當時腦子裡就一句話,真的假的?成形的妖物?我特麼沒見過啊!

可是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是當事人,也不能去判斷,倒是吳老鬼上下飄飛,嚷著:“真的,真的,就是真的,這老林子裡有妖怪。”

我滿頭黑線,這老林子裡有妖怪,這吳老鬼興奮什麼?可是,在這眾人面前,我又不好去問吳老鬼到底知道個啥,只能憋著,我看道心哥那副模樣,也是和我同樣的心思。

至於老張,他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吳老鬼,終究是開口說到:“老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且不說這吳大膽遇見的到底是個啥,總之給嚇病了,就意味著裡頭的東西不安分了,所以就出來了一些‘棍兒’來爭地盤子了,可是這深林子裡我總是要去的,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

“這這事兒不好整吶?就不能換個時間再去?”老陳捏著旱菸杆兒,擔心的說到。

“嗯吶,換不了。”老張悶悶的說到。

這實誠人,答應了人的事,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刀山火海也不容更改了。

“老張,不是我說不吉利的話兒啊,你說要去了這深林子裡出人命了咋整?咱們山裡人是不怕死在山裡的,說句文化人的話,有個偉人出來學習那會兒,不是說過嗎?埋骨無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可咱們不怕,這城裡的哥兒,姑娘們那是不好交待啊?”老陳勸著老張。

可我卻為老陳的話喝了一聲彩,這等豪情,就是山裡漢子的本色嗎?

老張笑了,拍著老陳的肩膀說到:“我心裡敞亮著呢,剛才就跟你說過,這幾個小後生是大本事的人,你是不信還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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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那我就不墨跡了,你們去吧。這周圍的林子裡,我們下了套兒,要是逮著狍子啥的,你也別客氣,只管弄去吃,皮兒留下,掛樹上就得了。省點兒力氣進深林子,等你回來了,咱哥倆兒整兩盅。”

“成!”老張很直接的就答應了。

老陳說不囉嗦,也就真的不囉嗦了,寒暄兩句,帶著人就走了。

不過,他說那些話,倒是讓我們悶了下來,老張抬頭看了看天,說到:“咱們抓緊時間趕路吧,今天晚上就能走到這匹山的邊上去,明天估摸著就能進深林子了。”

老張這樣說了,我們就跟著他走了,因為遇見老陳一行人,剛才那輕鬆的氣氛也沒了,畢竟前路茫茫,誰心裡都沒個底,特別是我,太明白了,真遇見妖怪了,護著大家周全就是我的事兒了。

因為氣氛原本就沉悶,我也就沒問吳老鬼什麼,現在趕路也不是問話的時候,而在路上,老張特意饒了饒路,去看了一下老陳他們下的套子,算是我們運氣好,其中有個套子,還真套住了一個狍子。

老張用木棍兒把狍子敲死了,拖著狍子走到一兩裡開外的地方,就開始仔細的打理起這只狍子來,我也沒怎麼看清楚,就看見他在狍子身上劃了幾刀,一扯一拉一撐的,這狍子皮兒就被剝了下來。

這些本事到底是我們學不來的,套用老張的話,得把大半輩子都奉獻給這茫茫的林子,才能有這本事,我看了一會兒,這才想起吳老鬼了,於是衝著吳老鬼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