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芳做飯是很熱鬧的,因為她一做飯,我師父,慧大爺,道心哥,湯湯圓圓全部都會來蹭吃蹭喝,因為曉芳做的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吃。
“古風菜,怕這個世界上能完整複製出來的人不多了,曉芳丫頭就是一個。”這是我師父給予曉芳的評價。
而每當這種時候,曉芳也只是很平靜也很安靜的靠在我身邊很淺的笑。
她還是那樣,對著誰都淡淡的,可我就是喜歡她這份淡然。
這一日的中午,又來蹭完飯以後,師父眯著眼睛對我和曉芳說到:“你們出去走走吧,如果所有膩歪的時間都在這個寨子,也是很遺憾的。三娃兒,你不是唸叨著想帶曉芳去看一次電影嗎?去吧。”
一聽聞這話,圓圓就很緊張的問到:“李大爺,他們出去會不會危險?”
湯湯也跟著圓圓擔心的看著我師父。
我師父大手一揮,說到:“這個時節,快入冬了,黑巖苗寨那些狗崽子們不敢動的,不過我們也快要行動了。這次回來以後,你們就分開了吧,別膩歪了。”
師父儘量輕描淡寫的說到,但是他低著頭,我也看不清楚師父的表情。
只是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握緊了曉芳的手,而她的手也微微的一顫。
從7月初,到現在,已經快5個月了啊,半年之約那麼快就到了?我還在恍惚中忘記了時間,曉芳怕也是一樣。
‘哐當’一聲,是正在盛湯的艾琳,湯勺掉了的聲音,她喃喃的說到:“李大爺,要行動了?你就要讓他們分開了?不可以再讓他們在一起?”
師父抬起頭,眼神有些深沉的看著艾琳,說到:“是要分開了,這一次行動的結局誰也說不好。就算事情過去了,道良和曉芳也應該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了吧,現在就剛好。”
艾琳很生氣的放下碗,對著我師父說到:“你真的很無情,怪不得當年你能那麼乾脆的拋下莫雨青奶奶。你一定也非得讓徒弟跟著你學嗎?你徒弟的愛情是他自己的。”
師父沒有說話,也沒有辯解,而是嘆息了一聲,站起來走到長廊的邊緣,望著艾琳問到:“艾琳啊,愛情對於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超過一切嗎?”
艾琳迎上了我師父的目光,很是堅定認真的說到:“重要到超過我的生命,我不知道別人,我只知道我,我是為愛情而生的。我不理解別人,別人也不需要理解我。”
師父怎麼和艾琳這樣說話?我儘管在難過,但也很詫異。
而曉芳已經溫和的握住了艾琳的手,說到:“艾琳,你不用這樣的。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後悔,難過我也承受的起。”
艾琳看了一眼曉芳,說到:“曉芳,你很傻,我們都很傻。”
慧大爺念了一句佛號,師父只是望著長廊外的寨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和曉芳去了昆明,跟著我們一起的還有湯湯和圓圓,面對我和曉芳的即將分離,湯圓組合也很傷感,圓圓不止一次的掉著眼淚對曉芳說到:“看著你們,我覺得我和湯湯太幸福了,可越是這樣,我就越心疼你。”
湯湯的話不多,可這一次他也忍不住憨厚的說了一句:“道良,不然來我們寨子吧。我每天為圓圓研究好吃的,為她做飯,都很開心的,有什麼比開心更重要。”
是啊,如果是普通的人,普通的生活,有什麼比開心更重要?
但我和曉芳卻有太多比開心更重要的事情了,我握著曉芳的手,對她說:“如果真有下輩子,我想當個普通人,和你普普通通的在一起,過很瑣碎的日子。我有太多遺憾,在一定的歲數以前不能常侍父母身邊,不能與你白頭偕老,其實當道士的就像陷入了一個怪圈,沒誰能有多幸福,除非決定一生不再尋道。”
曉芳回握住我的手,然後說到:“可惜人生從來都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不是嗎?如果真有下輩子,不管當什麼,我都還想再遇見你。道良,我擔心艾琳!“”看
曉芳忽然給我提起了艾琳,說起這個,我是覺得很奇怪,這丫頭明明沒有愛人,為什麼對愛情執著到了如此的地步?而我師父對她這種態度好像不是很欣賞的樣子,這也不太像我那不管凡人事,不插手別人的想法的作風啊。
“你是擔心艾琳的以後嗎?”我問到。
“是啊,這丫頭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知道她性子有多烈。若是以後遇見一個不負她的人還好說,若是遇見一個負心人該怎麼辦?”曉芳的眉頭微微皺起。
其實她從來不是冷淡,而是不善於表達感情。
“曉芳,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不能註定的只是人心。這個道理你應該懂的。”我低聲說到。
“是啊,我懂,有人會因為悲慘的命運而堅強,從而在命運的拐點逆轉一些東西,而有人卻因此墮落,抱怨,讓悲慘更加悲慘。”道家的道理我給曉芳講了一些,冰雪聰明如她,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所以,對於別人的未來,我們是擔心不來,也是干涉不來的。就如艾琳,她決定了她人生的態度,你做為她的朋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無論什麼情況下,都是她的朋友。”
“嗯。”
在談話間,車子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昆明,我們去了六姐那裡,這一次我們準備在昆明呆上十天,師父說了,在12月初,我們就要出發去黑巖苗寨了。
對於我和曉芳這樣的到來,六姐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吃驚,許是寨子裡來的人已經告訴了她一些事,她甚至都沒有嘆息一聲,聰明如六姐,她是不會去戳我們的傷口的。
她只是盡心的安排著我們的一切,有時甚至把花店關了,帶著我們遊玩。
我也終於如願以償的帶著曉芳看了一場電影,那是一個小放映廳,放映的是並沒有在內地播出的電影,可我和曉芳都想看。
所以,我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那種類似於錄像廳的小放映廳,為的就是那部叫做《青蛇》的電影。
我們都見過蛇靈,卻沒有見過化形的妖物,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從老一輩那裡聽到一些語焉不詳的事情,我們身處在傷感的愛情中,也很想看看在人與妖之間會有怎麼樣的感情。
自己一個人看電影,和愛的人一起看電影,感覺是很不一樣的。
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品味著電影裡的喜怒哀樂,孤獨的就越發孤獨,因為沒有可以分享。
而兩個相愛的人一起看電影,總是一回頭就看見他(她)在旁邊,不管電影是喜是悲,總是會覺得就算不說,也有一個人和你一起感受,那感覺很溫暖。
戀人沉迷於電影院,其實就是沉迷於一段分享的情緒,沉迷於不管走過誰的經歷與喜怒哀樂,一回頭,身邊有他(她)的感覺。
我和曉芳就是這樣,在黑暗中十指相扣,看著這一場愛情的悲劇,我能聽見她的呼吸在我耳邊,她能感覺我的心跳在她左邊。
走出放映廳,我問曉芳:“電影好看麼?”
曉芳輕輕的點頭,忽然望著天,很小聲的說了一句:“如果每一年,都能這樣看一場電影,是該有多幸福?”
“那我們就每一年都看啊,就算我們不再是戀人,變成了我師父和你奶奶這樣,我們也可以約定每一年都一起看一場電影。”我認真的對曉芳說到。
“真的可以嗎?”曉芳的眼睛裡寫滿了驚喜,驚喜到有些惶恐。
“可以,從現在開始,每一年的冬天,我都會來昆明和你看一場電影。”我沒有發誓,可我這句話比誓言在我心裡更加的鄭重。
我不想放棄曉芳,儘管我不放棄她的方式,只剩下了一場電影。
在昆明的最後一天,我們只是漫無目的遊蕩在這個四季如春,花開遍地的城市,在這個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有那種照相的小販。
圓圓挽著湯湯,曉芳挽著我,忽然曉芳就對我們說到:“我們都照一張相片吧,然後我們就不會忘記現在幸福的樣子了。”
其實,我個人是比較抗拒照相的,而原因則是來自於我師父,師父做為道士,卻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他比誰都更相信合理的分析,而不是神神叨叨。
可他卻有一件事情很執著,那就是不愛照相。他跟我說,人的精氣神是一汪湖水,每照一張相,就感覺像是被捕捉住了一層靈氣封閉在照片裡,照多了,就如湖水取水被取多了,精氣神也就薄弱了。
我只知道道家養好的法器確實不能照相,一照相就會原因不明的不靈驗那麼幾次,至於人,我不知道,師父也沒辦法證明這個說法。
但是受師父的影響,我自己很比較抗拒照相,只是很羞於啟齒,總覺得迷信的緊。
可面對曉芳的要求,我又怎麼能拒絕?
最終我們照了三張照片,一張大合照,一張湯湯和圓圓的,一張是我和曉芳的。
照片裡,我有些僵硬和緊張,卻緊緊的攬著曉芳,曉芳還是那樣平靜又安靜的樣子,臉上卻有淡淡的笑容,她依偎著我,很甜蜜的樣子。
拿著相片,我想這是一種證明,證明我們曾經那麼相愛,而那個時候,我們年華正好。
十天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我們回到了寨子。
這一次回到寨子,我總感覺有一種壓抑的緊張,是誰都知道終於是要對付黑巖苗寨了,而這一次是徹底的解決它。
月堰苗寨被黑巖苗寨壓迫了幾百年,這一次能不能成功,寨子裡的人心裡是既期待又不敢相信,所以這樣緊張的氣氛是正常的。
師父就在寨子口等著我們,看著我和曉芳牽著手歸來,他嘆息了一聲,只是對我說到:“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就要出發了。”
而第一次,曉芳望著我師父的背影喊到:“李爺爺,可不可以再要一天,就一天的時間,我想和道良再在一起一天。”
師父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我和曉芳,然後忽然對我說到:“道良,你其實還可以再選擇的。”
我握緊了曉芳的手,對師父說到:“師父,從我叫道良的那一刻開始,我今生還有得選擇嗎?不用再選了。”
而曉芳也跟著說到:“李爺爺,我喜歡的李道良才會做出這種選擇,如果換了別的選擇,他也就不是李道良了。就如我,換了選擇,也就不是莫曉芳了。”
師父轉身嘆息了一聲,然後走了,只是一句話還迴盪在我們耳邊,那就再一天吧。
是不是再一天,就可以幸福多一些,就可以以後少一些相思之苦?
“再一天,就可以少一些遺憾,只是想做一天你的妻子。”在第二天的晨曦中,曉芳是這樣告訴我的。
做妻子是什麼樣子?我心裡完全沒有任何概念,迷迷糊糊的就被曉芳拖入了房中,房間的桌子早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飯,曉芳為我盛了一碗,溫柔的在旁邊看著我吃。
“當妻子就是每天早上都該做飯給自己丈夫吃的。”曉芳這樣告訴我。
飯後,我做早課,曉芳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把我的髒衣服找了出來,一邊看我做著早課,一邊在旁邊給我洗著衣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發現連我昨晚換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內褲,她都在為我洗,我急急忙忙的去搶,曉芳卻告訴我,今天她是我的妻子。
就是一天嗎?想到這裡,我有些走神,可強自收拾好心情,不去想這些傷感的事情。
既然只有一天,那就開開心心的過,我曾經不是對六姐說過嗎?快樂一天也是快樂。
只是這一天點點滴滴的時間中,我總是感慨,這是我李道良的妻子嗎?眉目如畫,柔情似水,洗手作羹湯的溫暖,溫言軟語的熨貼,這是在夢中嗎?
黃昏,我和曉芳坐在湖邊的小亭子中,在我們的面前,有一個小火爐,上面熱著一鍋曉芳為我煲的湯。
是曉芳要求晚飯在這裡吃的,她說從小這個湖就是她最愛的地方,所以讓人幫忙在這裡搭了一個亭子,如果只有一天的時間,她希望最後的時間和愛人,在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度過。
此時,已經初冬,湖對面的山上,紅葉還未散盡,在夕陽下,美得讓人心醉,一陣風吹來,那片片飄飛的紅葉落在湖面上,盪開一陣陣的水紋,就如我的心,在這一刻,只為身邊這個女人一層層的蕩開。
“曉芳?”我輕聲叫到。
“嗯?”曉芳依偎在我的肩上,聲音有些慵懶。
“我以為你睡著了,不如”
“不如什麼?”
“她們都說你唱歌很好聽,唱一首給我聽聽吧?”我提議到,說實話,這半年的時間太過匆匆,我們有太多的事情沒有一起做過,就如到現在我還沒有聽過曉芳的歌聲。
“好吧。”曉芳輕聲回答到。
然後就在這湖邊的小亭子中,看著漫山的紅葉,看著山下清幽的月堰湖,我第一次聽見了曉芳的歌聲。
半冷半暖秋天
熨貼在你身邊
靜靜看著流光飛舞
那風中一片片紅葉
惹心中一片綿綿
半醉半醒之間
再忍笑眼千千
就讓我像雲中飄雪
用冰清輕輕吻人臉
帶出一波一浪的纏綿
留人間有多少愛
迎浮生千重變
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管是劫是緣
像柳絲像春風
伴著你過春天
就讓你埋首煙波裡
放出心中一切狂熱
抱一身春雨綿綿
我幾乎已經沉醉在曉芳的歌聲中,心裡卻在反覆的咀嚼那句歌詞,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管是劫是緣,我和曉芳就算這樣嗎?別管以後怎麼樣,我們此刻很相愛。
歌我很熟悉,卻忘記了在哪裡聽過,此時曉芳輕輕把頭放在我的肩頭,說到:“這是我們一起看的電影裡的插曲,如果以後真的每一年,我都可以和你一起看一場電影,那麼每一場電影的歌,我都要努力的記得。”
“為什麼要記得?”
“人都說,每個人的生命裡總有屬於自己生命的歌,這些就是屬於我生命的歌聲。”曉芳溫柔的說到。
我握緊了曉芳的手。
一天的時間是那麼的匆匆,轉眼間就已經是夜晚,和往常一樣,我送曉芳回了她的房間,在這一刻,我的心忽然劇烈的痛疼起來,她進屋以後,我們從此就不再是戀人了,明天,我將和師父一起去黑巖苗寨,明天,她會留在寨子裡,繼續她的守護。
我們,從此天涯。
剩下的,應該只有每年的一場電影。
“進去吧。”我望著曉芳,低聲的說到,我很想快一點走開,我怕下一刻忍不住紅了眼眶。
曉芳咬著下唇,過了好半天,才說到:“不如,你和我一起進去吧。今天,我是你的妻子。”
說到最後,曉芳的聲音幾乎已經低不可聞,而我卻楞在那裡,好半天都不敢呼吸。
曉芳這話什麼意思,我懂,我自問不是什麼柳下惠,而戀人總是想親密,再親密一些,那是本能。只是我們沒有以後,我不想破壞曉芳今後的幸福,所以……
此刻,我幾乎把持不住,一把就衝上前去抱住了曉芳,聲音幾乎是顫抖的問到:“真的可以嗎?曉芳?”
曉芳的身子在我的懷中有些發抖,再一次沉默了很久,她才說到:“真的可以,我已經決定終生不嫁。”
我的心沒由來的一陣抽痛,終生不嫁?不,我不想曉芳重複莫雨青他娘的悲劇,在父母的壓力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為她守住一個終生不娶。
我們終究是凡人,不是電視裡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主角,整個生命除了談戀愛就再也沒有別的事,別的感情。
再夢幻的愛情在現實面前也會碰得一地粉碎。
我想起了六姐的話,她說會儘量勸誡曉芳,我一下子推開了曉芳,在還未開口之前,心就痛悼抽搐,我深呼吸了一口,強自忍住心痛,用因心痛而沙啞的聲音對曉芳說到:“曉芳,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只是想愛過沒有遺憾。這和以後的幸福沒有關係。我不偉大,也不是聖人,我很想,但我不能。”
說完,我先轉身走了,在轉身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不能的事情,以後總是有一個人能的吧。那是誰?曉芳在那一天又會為誰洗手作羹湯?
我不想去想,可是在今夜,我壓抑不住這種想法,邊走邊哭,走到我和師父住的地方以後,我幾乎已經是泣不成聲,一下子坐在吊腳樓前的梯子上,再也沒有力氣走一步。
也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沒有回頭也知道是師父。
一個身影挨著我坐下了,遞過來的是一瓶酒,我一把抹了眼淚,接過酒瓶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苗寨的米酒不算烈,可是這麼一大口喝下去,也燒得我全身火辣辣的。
我幾乎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衝動,想去找曉芳,我一想到她以後是別人的,我也會是別人的,我們從此陌路,說不定連一場電影的約定都維繫不下去,我就心碎,就覺得我該豁出去。
“那一年,我和莫雨青分別,是我們在做過一次任務以後的火車站。在車站,莫雨青問我,你就真的考慮好了,你師父已經不在,就算你師門沒有你了,也還有你的師兄弟。而我,就只有你一個。”師父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我,而是看著遠處迷茫的遠山,咬著旱菸杆,整個人陷入了回憶。
我靜靜的,這是我第一次聽師父說起他和莫雨青他娘的往事。
“我說我考慮好了,我沒有告訴她一脈之中山字脈有多重要。我只是告訴她,師兄弟我有很多,但是從小救出我,幫我報仇的師父也只有一個,師父先走進了我的心裡,我沒辦法放下了。”說到這裡,師父拿過我手裡的酒瓶子,也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
“師父,你愛莫雨青奶奶嗎?”我帶著哭腔問到,心裡的痛還是如火一般,燒的我難受。
“我老了,不說什麼愛不愛了。我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可以和她相守,但我可以把命給她。當然,這是我,你有父母,有更多的責任,你以後要如何都要自己承受,這是你的果。”師父幽幽的說到。
我抱著腦袋,喃喃的,無助的問著師父:“那我應該怎麼辦?我的心好痛?”
“我那時的心也好痛,在回去的火車上,我不吃不喝,以酒度日,還和好幾個人狠狠的打了幾架,被乘警關了起來。但時間久了,也就好了,或者說就沒那麼痛了。我不後悔,這就是我支撐我的全部動力。”師父如此對我說到。
我不後悔?我忽然間覺得領悟到了一些什麼,一下子那痛就沒那麼劇烈了。
我和師父兩人沉默著,都一口一口的喝著酒,當一瓶米酒快見底裡,忽然整個寨子響起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聲慘叫從聲音來聽,是一個女孩子發出來的,與其說是慘叫,不如說是撕心裂肺的吶喊。
原本這個寨子到了夜晚就分外安靜,加上依山而建,突如其來的一聲悲號,在這夜裡聽起來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突兀。
隨著那聲悲號,狗叫聲跟著響起,接著就有人嘈雜的聲音。
我和師父原本已經喝得有些醉了,聽見這聲慘嚎一下子酒都醒了大半,我的記憶力驚人,這聲悲號,我一下子就聽出來是艾琳的聲音,我站起來對師父說到:“師父,是艾琳,這絕對是艾琳的聲音。”
師父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復雜,喃喃的說了一句:“她才是真正的傻丫頭。”說完,他抬起頭,一下子站起來,推了我一下,大聲說到:“快,快走,搞不好要出事。”
我的心一緊,要出事?出什麼事情?艾琳是一個口硬心軟,脾氣火辣辣也直爽的女孩子,雖然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她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可是這半年來,我和艾琳熟悉了不少,我知道這個女孩子很好的,對情誼看得比誰都重,她出事,絕對不是我願意看見的。
我還想起在半年前,我叫我和曉芳私奔的事情,越發的覺得艾琳不能出事。
我和師父急急忙忙的往山下趕,這時,苗寨裡也有不少地方亮起了燈,人聲越來越嘈雜,我的預感不好,拉著師父跌跌撞撞的跑得越來越快,就快接近艾琳平日住的地方了。
可也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很多聲不要,接著就聽見了一聲悶響,接著是人群的驚呼聲,還有幾聲哭泣慘嚎的聲音。
我的手一涼,莫非艾琳真的出事了?
我轉頭看著師父,師父的表情更加的複雜起來,也有一絲哀傷,連聲嘆到:“傻女孩啊,傻女孩。為什麼那麼看不開?”
我的腿有些發軟,可還是大步大步的朝著出事兒的地方走去,此時悲號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多,人群的議論聲也‘嗡嗡嗡’的傳入耳中,只是有些聽不清楚。
一分鐘過後,我和師父趕到了出事的地點,在那條小巷中已經圍了很多人,這時我才聽見人們的議論聲:“艾琳這丫頭怎麼會從那裡跳下來?”
“是啊,艾琳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啊,嘖,嘖好可憐。”
“怎麼可能是艾琳啊?這還有救嗎?哎……”
我和師父大力的擠入人群,卻看見中間圍著幾個人圍在中間,大聲的悲泣著,我認識這幾個人,是艾琳的父母,還有艾琳的哥哥,另外一個,我看到又不自覺的心痛,是曉芳。
可下一刻,我卻顧不得心痛了,因為我站了過去,發現在曉芳懷裡抱著的那個在血泊裡的人,正是艾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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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樣子,意識已經陷入了模糊,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很可能沒救了。
“她從哪裡跳下來的?”我師父在我身後問到,旁邊立刻有人回答:“從那裡啊,上一層的吊腳樓,直接跳到這個巷子裡,怎麼救得回來。”
我來不及理會這些,走過去習慣性的攬住了曉芳,我感覺曉芳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我握住曉芳的手,她的手冰涼。
曉芳性子清淡,別人總覺得她不容易接近,對她是客氣多,深交少,她知心的朋友並沒有多少,艾琳就是其中一個,加上曉芳的內心,我知道和我一樣,其實是很重情,我知道曉芳現在很難過,難過到表達不出來。
艾琳此刻的眼神都有些渙散了,曉芳只知道抱著艾琳,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我看艾琳的樣子,知道她一定有話對曉芳說,我強忍著難過,對艾琳說到:“有什麼話,你說,我讓曉芳聽著。”
艾琳舉起顫抖的手,我立刻幫她扶著,她費勁的拉著曉芳的衣襟,小聲的說著,曉芳此時已經難過的幾乎都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只能低下頭幫曉芳聽著。
“如……曉芳對對不起,我,我們知道的樹下埋埋埋著信。”說完,艾琳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我的手立刻顫抖了,一下子扶住艾琳,說到:“艾琳,你別說這些,你撐住,有得救的,有得救的。”
而這時,曉芳才忽然有了反應,先是一滴淚從眼中流出,接著是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她先是哀傷的看了我一眼,當她聽見我說有得救的時候,也跟著說:“艾琳,你什麼也別對我說,真的,道良都說有得救的。”
寨子的大巫和莫雨青奶奶也趕到了,彷彿是真的有得救。
可是,艾琳的臉上卻流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配上一種絕望而哀傷的眼神,她的嘴喃喃的懂著,我趕緊去聽,卻聽見她反覆唸叨的只是一個名字。
由於她的聲音太虛弱,斷斷續續的,我費了好半天勁,才聽清楚,她念著的是一個名字——林良辰。
“林良辰是誰?林良辰在哪裡?”我趕緊轉頭四處張望著,卻沒有人回答我。
可就在這時,我的手臂一重,心也一沉,我知道,艾琳,艾琳她去了。
曉芳沒有力氣,幾乎是我幫她抱著艾琳的,我知道人去的時候,會散盡全身的氣力,所以就會分外的沉。
我沒有回頭,我不敢回頭看著這一幕,卻感覺依偎著我的曉芳,身子一軟,一下子靠在了我身上,艾琳的父母哥哥衝了過來,接過了艾琳的身體。
我趕緊攬著曉芳,曉芳面色蒼白,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忽然對我說到:“你說,你說艾琳為什麼會死?”
我緊緊的抱著她,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曉芳,可我覺得艾琳的死一定和那個什麼林良辰有關係,可是現在絕對不是說的時候。
曉芳還在問我,艾琳為什麼會死,我心疼的說不出口,摸著曉芳的長髮,卻聽見她沒聲音了,我著急的一看,原來這丫頭因為悲傷過度,昏了過去。
就在人群紛亂的時候,我聽見一個囂張的聲音在山下響起:“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莫雨青都給我滾出來,還有什麼幫手也給我滾出來。”
聲音是透過一個大喇叭喊的,囂張至極,那會是誰?
我抱著曉芳,有些迷茫,人群更加的騷動,我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的身邊,說到:“讓人帶曉芳回屋休息,你和我下去一趟,是黑巖苗寨的人和那個組織的人來了。”
我吃驚的望著師父,師父怎麼知道的?可現在的情況很亂,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我把曉芳交給了湯湯和圓圓,讓他們帶著曉芳回去。
也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是月堰苗寨的波切大巫,他用一種奇異的語調說到:“我們千百年的宿敵已經到了,我和莫雨青,還有幾位朋友去會會他們。無關的人回屋去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巫說話都喜歡用一種奇特的語調,但我知道波切大巫果然很有威嚴,他一說話,人們再慌亂,再騷動,再好奇,都開始慢慢散去。
我松了一口氣,要是這樣亂糟糟的,就算打起來,局面也難以處理。
但就在這時,我聽見一個異常囂張的男聲傳來:“我是來找艾琳的,把艾琳交出來吧。”
我循聲望去,只見從寨子口上來的道路上,獨自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衣,有些張狂囂張,又有些神秘的樣子。
我站了出去,問到:“你是誰?憑什麼來帶艾琳走?”
我沒有告訴他,艾琳剛剛已經死去的事情,但我直覺這個人說不定就是那個林良辰。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我是來帶艾琳走的,我覺得多她一個女人也無妨,帶著她也是可以的。”說話間,來人已經走到了我十米遠的地方。
我看見這是一個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刀削一般的五官很深刻,只是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有些壞的樣子。
我忍不住內心的憤怒,大聲問到:“你可是林良辰?”
面對我的質問,那個男人第一次收起了他那一副狂妄的表情,呆了一下,站在原地,他說到:“我是林良辰?你又是誰?”
我冷笑了一聲,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
這就是艾琳到死都念著的人?到底都不能放下的人?這個人給予艾琳的回答就是多她一個也不多?帶著也無妨?
我曾經不懂愛情,再和曉芳經歷了一段之後,我才明白愛情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竟然有人如此踐踏一個女孩子的愛情,在我心裡,真的為艾琳深深的不值得。
我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林良辰的臉上,這一拳我根本就沒有留手,林良辰往後退了幾大步,鼻血跟著就流了出來,估計他也是一個驕傲的人,連我打他的原因都沒問,就憤怒的衝過來,和我對打了起來。
只是一動手,我就發現這個林良辰也是一個練家子,至少也是一個從小就練習內家拳強身健體的人,他的拳頭和我一樣,又快又準,打在我身上,每一拳都感覺那股勁力打進了內俯,那種悶疼不是一般的詞語能形容的。
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就在我們打得熱鬧的時候,一隻腳不知道從哪兒伸了出來,一腳就準確的踢在林良辰的肚子上,一下就把林良辰踢得趴在了地上,半天喘不過氣的樣子。
我回頭一看,是慧大爺出手了。
“不要欺負額一個大和尚不懂愛情,你就是那個欠揍的人。”慧大爺在我身邊威風凜凜的說到。
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和我師父一樣猥褻的慧大爺還真帥。
“呵呵呵呵”林良辰趴在地上笑了幾聲,然後站了起來,那張驕傲的臉和我打了一架之後,也顯得很狼狽。
他站起來,摸了摸臉,說到:“你們是想人多欺負人少嗎?不然就出了寨子,大家活動一下手腳?我一個人上來是帶艾琳走的,你們是以為逮到機會就出手了嗎?叫艾琳出來和我說話。”
我都懶得理他,慧大爺也不屑回答他什麼,和我一起站到了一邊。
這時,艾琳的哥哥站了出來,他懷裡抱著的正是已經死去的艾琳,林良辰剛才的話大家已經聽見,艾琳的哥哥自然也不例外。
她哥哥悲憤的說到:“你要帶我妹妹走?我妹妹這樣了,你還要嗎?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我妹妹的死是和你有關係,否則我就算拼命也要殺了你。”
艾琳的哥哥沒有聽見艾琳最後唸叨的名字,所以他還不能判斷艾琳的死或許真的和林良辰有關係,只是林良辰那狂傲的話刺激了他而已。
我自然也不會去說這件事,逝者已矣,隨著死去,什麼恩怨也是告一段落,艾琳選擇這樣的方式,估計也是想徹底的放下,我不能拿這些事,去刺激活著的人。
林良辰愣住了,他看見了艾琳,可惜已經是一個死去了的艾琳,我看見他的臉抽搐了兩下,然後愣愣的,一步一步走向了艾琳的哥哥。
有人攔住了他,他怒喝到:“滾。”
那個樣子就像一頭快要擇人而噬的野獸,下一刻就要發狂,這般的模樣,讓攔住他的人們下意識的就退開了,而他就好像什麼也看不見,只是一步一步走向艾琳的哥哥。
我的心稍微有一些安慰,從林良辰的表現來看,不管他對艾琳愛了幾分,至少他不是對艾琳沒有感情的。
林良辰走到了艾琳哥哥面前,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到:“她死了?”
艾琳哥哥說到:“你自己不會看?我妹妹她已經去了。”
林良辰伸手摸過艾琳還帶著血的臉,一臉的不敢相信,我站在一旁,聽見林良辰自言自語的說到:“你怎麼敢去死?我說過不來了嗎?我說過不要你了嗎?你傻啊,你肯定是放不下這個寨子的人,你真傻!我這不來接你了嗎?你死什麼啊?你 死什麼?”
林良辰說著話,情緒彷彿已經不受控制了一般,伸手就要搶過艾琳的屍體,艾琳的哥哥哪兒是林良辰的對手,眼看著就要被林良辰推翻,帶著艾琳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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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