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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03】

“六弟,你……”夙煞絕幽深的潭眸頓然一沉,稍顯窘態,眸中複雜的精芒一閃,不接下文。

一向慍淡冷靜的夙煞絕如此反應,卻讓夙孤冷順藤措瓜地診治出病症緣由,墨眸子的謔侫的意味更深,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麼好難回答的。喜歡就是喜歡,動心就是動心,不過看來,皇兄對她是‘動於情,卻止於禮’啊!”

聞言,夙煞絕抬眸,澄然以對,潭眸一派清朗正氣,道:“那又如何?朋友之妻不可欺,臣兄能如何?難道皇上還要教唆自己的臣民奪人髮妻不成?”

然,一派正氣凜然的話在夙孤冷的耳中卻覺迂腐至極,龍眉微蹙,道:“五哥,你當時的狠辣果絕到哪去了,真是死腦筋!現在完顏澈一看就是沒戲,你怎麼不抓住眼前大好的機會。告訴你,若朕是你,朕便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地得到她,只要,她值得朕這麼做!”

夙孤冷眸神一斂,迸射出威攝迫人的精芒,眸中的冷侫陰狠使人望而生愄。

夙煞絕潭眸驚膛地看著六弟,一副不敢苟同之態,眉宇間皆是身為長兄的薄斥不悅。

見他如此神情,夙孤冷稍顯語重,不禁輕咳後再加一句:“當然,這種事必須兩人兩情相悅!”

一聽此言,夙煞絕眉宇間的煞氣才隱隱散去不少,心中卻莫明黯然,他們連惺惺相惜都談不上,何來‘兩情相悅’。

不願再想,夙煞絕慍冷揚言:“皇上到底喚臣兄前來所為何事?就為完顏澈請辭一事?”對他的瞭解,可不認為像完顏澈此等小事便能憂亂龍心,相信定有其它要事。

如此態度,擺明是饒話逃避,夙孤冷見此亦不為難,對完顏澈氣歸氣,但戟晉也是不能一日無他。

他在府中醜態百出,但在戰績上,在朝廷上還是光鮮得很,所以既然在朝堂上擺了他一道,如今亦只是撒撒火作罷。

“是這樣,朕想跟皇兄借個人!”夙孤冷話意稍帶尷尬。

“借人?何人?”夙煞絕蹙眉反問,眸中疑惑不解,他的身邊能有什麼人可以借給當今天子?

“那人,便是‘玉楓軒’的君茶師,朕打算跟皇兄借幾日,讓他留在宮裡,可否?”夙孤冷言得如此輕巧,然,語氣中卻是略帶威迫。

此言一出,夙煞絕當即變臉,眸中陰沉蟄冽,即刻回言:“不可!”

不可?

被如此直接了當的拒絕,天子的威嚴稍覺有些掛不住,夙孤冷眸中寒侫的精芒一閃:“為何不可?朕借了又不是不還,皇兄怎麼如此小心眼!”

慵懶的聲線中低沉磁性,蘊含其惱,兩人四眸相對間,一道寒流在上書房隱隱四伏。

“君茶師並不是一件物品,‘六弟’想借便借,她是個人,五哥我無法作主。

而且,君茶師近日身子不適,若‘六弟’想品茶,君茶師怕亦是沏不成了,還望皇上體恤!”

夙煞絕神情不溫不火,語氣淡淡,然,那毫不謙讓的氣勢卻極為明顯。

“你……”夙孤冷墨眸的寒侫加深,見他如此強硬,不免覺得掃興,開口時倒還真未想到他會如此拒絕!

但,夙煞絕的話卻讓他心生幾分孤疑,不禁笑侃:“看來君茶師在五哥心裡很是得寵,不過是身體不宜,‘玉楓軒’便休業三日,主樸之間能如此,真是不容易啊!”

“非也,君茶師不是樸,而我亦非‘主’,我們不過是‘朋友’。”夙煞絕眸色柔意顯然,淡淡言道。

“朋友?”夙孤冷詫異一陣,眸中疑惑。

想起前兩天與他的樓棧逢遇,他一身淡雅藍衫,臉上微掛雅俊不羈的笑意,謙然中稍顯輕狂,眉宇間的豁達,清眸中凜正,這樣的人確實不像‘僕’。

“既然如此,那朕亦是同她萍水相逢,身為朋友,君茶師既然身體不適,朕理應前去探望!”夙孤冷墨侫的眸子含笑,絕美的唇瓣輕勾,揚起一抹不羈的笑意。

夙煞絕眉目一蹙,淡道:“她不方便!”

“不方便?這是為何?”夙孤冷反問,眸中稍顯不奈,五哥何時如此磨嘰過,從方才便給他一種遮掩保護的錯覺,彷彿是怕他們見面一般!

奇怪,難不成怕他吃了她不成?

“總之不方便,六弟就別問了,待她身子一好,五哥自會知會你一聲,你們在‘玉楓軒’一聚便是!”夙煞絕慍淡冷言,眸中稍顯不奈,轉驀續言:“既然六弟並無他事,那五哥先行告辭。”凜然轉身。

“且慢!”夙孤冷龍眉微蹙,喚道。

“還有何事?”夙煞絕身形未動,淡問。

“那朕去看看小外甥總可以吧?”夙孤冷語氣稍顯掃興,這個‘五哥’真是硬如石頭,有時候,只要他硬起來,連他這個天子都不敢恭維。

“瀚兒被我送去桃花谷治疾了,六弟只怕又要掃興了。”夙煞絕慍冷一笑,語氣稍顯嘲弄。

普天之下能如此與戟晉天子說話的除了夙煞絕還有何人?

“你……”夙孤冷龍眉一挑,掃興揚手:“罷了罷了,既然如此,去到夙王府亦是無趣,五哥退下吧!”

“臣兄恭退!”夙煞絕慍逸一笑,眸中得意。

待夙煞絕的身形離去後,本就無心批閱奏摺的夙孤冷將手中的奏摺合上,揚起邪侫的笑意。

他怎麼把另一個人給忘了?看不到瀚兒,夙王府似乎還有一個‘貴客’!

墨眸一道精侫閃爍,絕夭的唇邪肆輕揚,他到要看看,顧太傅的‘千金’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能把朝廷兩個位高權高的人物迷得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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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王府

回到府阺,夙煞絕俊逸的面容不自覺掛起逸爽的笑意,一身玄衣錦襲謫雅清貴,在他疾風的步伐中,玉冠高束下鴉亮墨絲聞風自揚,在烈日灼華下,絕世的身姿更添俊倫卓絕。

這般急切的心情,他從未有過,就像是在外歸家的丈夫,急切的想看到妻子一般,那種心情他難言表諭。

直到他踏入‘墨呤閣’,才覺莫明忐忑。

整整身上的衣襟,夙煞絕盯著寢閣未掩的閣門一陣遲疑。

半晌,見裡頭出來兩名侍梳的丫環,在她們向自己請安時,夙煞絕先揚手免禮,慍問:“君姑娘可醒了?”

一名丫環恭敬回道:“回王爺,君姑娘剛醒,方才大將軍來府,見君姑娘未醒便回去了,說一個時辰後再來。”

“下去吧,端些可口的膳食過來,以後君姑娘想要什麼都不可怠慢?”夙煞絕對她們淡淡囑咐,臉上揚起平日未曾有過的笑意。

“是,王府!”兩名丫環臉上紅暈乍現。從未見過王爺對下人也能笑得如此輕悅。

以往王爺這樣的笑也只在小世子面前出現,但此時王爺的笑卻與以往大大不同,讓人只覺似被一陣如沐春意的暖風輕拂。

待夙煞絕的身形步入寢閣,兩名丫環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閣內

聽到腳步聲,坐在梳璃臺上的君子言側首一望,見是夙煞絕,臉上揚起淡淡的薄笑:“回來了?”

這三個字,使夙煞絕身心如飄然雲霧,受寵若驚!

這三個字,讓他有種兩人是結髮夫妻的錯覺!

今日的君子言氣色尚佳,蒼色稍減,瓷潤玉白的容顏笑意淺掛,剪眸墨白分明,澄澈如波,如一汪甘甜的清泉。

原本散披的三千墨絲此時已被綰起,簡單的新月簪鉗玉斜插,甚是高雅清麗。

身上的淡黃色雲紗與她膚色相襯,窗欞縷縷含著草木香氣的微風襲屋,君子言身上的雲紗綢絲輕揚,如若似仙,絕塵脫欲。

君子言兩眸眨眨,見他盯著自己傻看,不禁失笑:“王爺,你在看子言哪裡啊?”

清呤的聲線悅耳舒膜,夙煞絕聽到對方的調侃,即刻咳聲收起失態,尷尬道:“我,我沒見過你穿過女裝,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

君子言並非傾國傾城之姿,也非國色天香之容,更無妖豔媚骨的身緞,只是她就是給人一種‘雅’,從心到身的‘雅韻’。尤其她常常露出的張揚狂笑,更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輕鬆自融的感覺!

這也是,他方才失態的原因,也是他,動心的原因!

“是嗎?那,我換回男裝好了,我也覺得挺不習慣的!”君子言訕笑,這一身女裝確實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不用不用,你這樣,挺好看!”夙煞絕急急阻言,眸中的窘意更甚,彷彿世上的文字都不能足以形容她此時的‘美’!

而‘好看’二字只怕是夙煞絕生平所運用的詞句中最差勁庸欲的一次,頓時不免稍覺懊惱。

然,君子言卻在聽到最後三字後展顏一笑,眸中的含意不明,侃言:“謝謝王爺謬讚!”

第一次發現,這樣慍雅絕俊的男子,原來也會臉紅,而且還是在自己在前!

如此一想,君子言眉宇間盡是暖暖的春意。

不一會兒,兩名丫環端著膳食進來,清香可口的湯膳搭配著外觀精緻,香氣醇淡糕點,使人胃口大開。

“子言,先用膳吧,用完膳再吃藥!”兩人坐下後,夙煞絕體貼地為她盛一碗雪鴿燙羹,笑道。

一見那碗濃稠的燙羹,君子言瞬間化作一臉苦容,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雪鴿一燉就是八個時辰,太麻煩了,以後還是粥膳吧!”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最好可以不用吃雪鴿,只因那腥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就算夙王府的廚師已經用最古老的方向壓制了不少腥味,但還是使她難以下嚥,若非每次她用膳時都有幾個丫環在,她還真想倒掉算了。

聞言,夙煞絕俊容慍雅一笑,豈會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道:“不麻煩,這半個月裡,你得天天喝,雪鴿對傷口的癒合速度極有神效,這樣你的傷口還能好得快!還有,我讓下人加了幾味抑腥的珍藥進去,相信這次應該不會太腥,你再嚐嚐!”

這兩日下人向他稟報,說她常吃到一半便將雪鴿湯賞給下人,只因她無意間說了一句太腥了,所以,他便查遍藥籍,找到古方,命廚膳加幾味珍藥,為的就是讓她更聽話的服膳。

見他如此,君子言也只能硬著頭皮乾笑,道:“好!”

嫩玉蔥指夾起瓷匙,攪拌著比平日多了一些杏黃色澤的雪鴿湯,勺起小匙輕聞,君子言微顰的煙眉一挑,好像腥味是少了許多,稍稍遲疑後,輕吹表面的熱氣,紅唇微張,將瓷匙的粘稠液體送入喉口。

剎時間,只覺一股醇淡的藥香在口中旖旎,味蕾爽滑,雪鴿的腥氣全氣,喉尾無一絲平日的嫌惡,只覺爽口。

“怎麼今天的雪鴿沒有腥味了,怎麼做到的?”君子言詫異問道。

“不過是加了幾味珍藥,雪鴿燉到四個時辰後它的腥味最重,幾乎全部燻發,到那時加幾味珍藥過去再燉兩三個時辰就沒有腥味了,這樣,你應該可以天天喝吧!”夙煞絕不溫不火地問道。

聞言,君子言挑眉,而後,佯作為難道:“好吧,看在王爺為子言如此費心的份上,子言跟這雪鴿扛上了,一定吃它個十五天。”

夙煞絕稍稍一愣,隨之兩人撲哧笑開,將君子言笑顏收入眸底時,男子幽深的潭眸只剩一汪柔泉。

兩名隨侍的丫環被主子眸中的柔情和被君子言那不拘不作,輕狂不羈又不失爽朗的笑聲所感染,兩人無聲福身後,輕輕告退,為二人拴上閣門,臉上皆是掛著心照不宣的笑意。

自從王妃死後,王爺有多久,沒有如此開懷了?有多久,眸中的柔情不再出現了?

自從小世子出世後,十年來,王爺將自己的一切都留給他,儘管再隱忍孤寞,在小世子面前一直是位慈父的形象,而自己卻總是一人孤寞一人憂。

若可以,她們真心希望這位君姑娘能成為王爺再一次的牽絆,但願能是他的一生。

這幾天,君子言的傷勢覺得好了許多,一用完膳,便有意出去轉轉,夙煞絕最終扭不過她,只得一同作倍。

一路穿梭,蜿蜓而入,兩人在夙王府煙亭苑遊走,進了那片竹園,眼前一片鬱綠清然,飴脾的竹香入鼻,身心氣爽,攜著陣陣秋意的涼風拂面,甚是舒爽。

君子言每走進那片竹園,臉上的笑是愈是加深,夙煞絕不語隨旁,眸中的柔情亦因她的笑而更深一層。

腳步一滯,君子言順著右邊的水聲望去,微微抬眸顧盼間,剪眸露出驚歎之色,只見園子不遠處有一處巨大的水池,一架龐大的木製風車正緩緩轉動,將池水抽出,甩的高高,又落到池中,濺起一片片美麗的水花。風車乃是靠池中的水力推動攪杆,然後將池水掃上天空,形成一副竹林灑水圖,活靈活現。

驚歎地問向夙煞絕:“這是水車?”

這麼大的水車原來在古期就已經有了,真是讓她不得不佩服古代百姓的原始智慧。

“恩,這是瀚兒設計的!”夙煞絕淡淡笑言,眸中稍顯自豪。

“啊?夙軒瀚設計的?”君子言失聲反問,眸中稍顯震驚。

見君子言如此震驚,夙煞絕俊逸的臉上笑意更深,對她點頭,表示以夙王爺的聲譽保證這風車確實是他的‘兒子’夙軒瀚設計,一切解釋權歸夙軒瀚所有。

見此,君子言佯裝痛苦:“那小子的潛力示免太大了。”那小子的潛力真是大得離譜。

“不過,瀚兒卻想不出一個合適水車的名字!”夙煞絕對君子言新穎的稱讚寵溺一笑,眸中的意味,顯然要君子言幫忙想一個。

“名字?這有什麼難的,既然是水車那就起一個貼近的名字便是,嗯?”君子言挑眉想了想,看著眼前的龐大水車,看著在風車推動間池水攪遁,而後狂灑朝空的水柱,突然兩眸一亮,唇勾揚起張狂的笑意,道:“就叫“風生水起”吧!怎樣?”

風生水起?

將‘風水’兩個相剋相生的字融合!夙煞絕眸中精芒一閃,讚道:“好名字,就叫‘風生水起’,君訟師果然才學匪淺,煞絕佩服!”

“客氣客氣!”君子言笑道。

“那,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希望君訟師再踢一名!”夙煞絕故意作揖笑道,毫無平日王爺的尊貴,倒像是一個討教夫子的學生。

君子言見他如此,失笑挑眉頷首:“無妨!”

兩人再走一段路,不遠外又得一奇景,那是一棵樹幹雕成的蛇形動物,正橫盤在一處小溪流水之上,只見它肢體粗長,頭頂長角,口邊多須,眼中帶煞,張牙舞爪,氣勢非凡。身上還用黃燦燦的金子,鑲出一道道的金鱗,煞是神氣。

看著君子言兩眼發亮,連連驚歎,這古人還真是比現代人首富還會享受,那蛇形動物就好像是一條困卷休憩的金龍一般。

言道:“這條木雕龍好奇怪啊,就像在睡著午覺的瞌睡龍一般!”

夙煞絕只笑不語!

驀然,君子言朝一臉不語的夙煞絕驚悚再問:“你別告訴我,這也是瀚兒所雕?”

只見,夙煞絕稍顯遲疑,最後故作為難的輕輕點首,道:“準確的說應該是我們兩父子所雕,但,還是瀚兒設計的,在他八歲那年!”

瞬間,君子言只覺身心如被萬箭穿心,這也太扯了吧!一個八歲的屁孩子,居然……

見君子言露出如此驚駭表情,夙煞絕失聲再笑:“君訟師,請賜名!”

細細睨量,君子言對那形態似蛇非龍的樹雕左右思量,剪眸轉轉,幾個字兀入腦中,龍、潛、憩,水。

看著那汩汩的溪流,君子言突然眸中一亮,道:“就叫‘臥龍出潛水中游’!”

聞言,夙煞絕一怔,夭唇輕啟,喃復一句,再看著溪流中央的樹雕和汩汩流淌的溪流,再次嘆道:“好名字,既有霸氣又有意境,君訟師果真是博學,煞絕佩服!”

“嘿嘿,王爺過獎了,子言這哪裡是什麼博學啊,只是隨便掰的,純屬運氣所為,還不知道瀚兒覺得如何呢?”

一說起夙軒瀚,君子言眸子一亮,建議道:“要不,你在捎信時稍提上,先別說是我取的?看他反應如何?怎麼樣?”

“好,就依你之言!”夙煞絕頷首附言,被她眸中無意間顯露的母性慈輝所薰染。

頓然間,夙煞絕腦中閃出在上書房,‘六弟’對他所忠告的話:“五哥,你當年的狠辣果絕到哪去了,怎麼現在如此死腦筋?現在完顏澈一看就是沒戲,你怎麼不抓住眼前大好的機會。”

“告訴你,若朕是你,朕便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地得到她,只要,她值得朕這麼做!”

剎時間,夙煞絕幽深的潭眸閃爍複雜與揪結,看向君子言時,脈脈的眸光愈發灼熱!

‘六弟’的話彷彿是一股推力,使他愈推欲試,剎時間,俊逸如玉的臉即刻漲赤如玉,玄袖下的掌輕顫緊握,夭唇緊抿。

許是夙煞絕的目光太過於灼熱,君子言只覺渾然不自在,驀然回望,見夙煞絕正一瞬一眨的望著自己,兩眸茫然,問道:“王爺,你,怎麼?”

“我……”夙煞絕心亂一拍,夭唇輕啟,想說什麼,然,在對上君子言澄然的剪眸時,只覺喉嚨瞬間僵硬,仿若凍結!

“是不是有話對子言說?”君子言顰眉再問,只覺一種怪異感由然竄生。

“是,不……是……”夙煞絕一張口,即刻變得語無倫次

“……?”君子言兩眸猛眨,聽得一頭霧水。

“子言,如果,如果……”玄衣袖下的拳緊握,夙煞絕咬字迸出,眸中的隱忍淡漠此時被前所未有的堅定有代替。

“如果什麼?”見他突然變得如此拘謹,君子言稍稍一愣,不解地失笑反問。

女子清凜含笑的剪眸若春風拂過夙煞絕的心,使慍定無波的心湖圈起漣漪旖旎。

夙煞絕深吐一個吸吶,袖下的拳再次握緊,問道:“如果本王突然間問你,以君子言的身份當我的夙王妃?你,竟下如何?”

清潤如泉吟的聲線低沉有力,這一句話吐出,男子只覺一直沉甸心底的那塊鉛石如被一股暖風吹散,只覺得胸前一鬆。

聞言,君子言清冽的泉眸猛然睜膛,心間如被投擲一塊沙石,圈起層層波紋。

竹林唰唰聲響,鬱綠青幽,竹味香氣襲人飴脾,君子言一身雅淡的米黃色雲紗飄然若仙,清麗的嬌顏神色愕然。

睨量著眼前一身玄錦的謫俊男人,此時的他眸若隕石,沉如孤潭,眸光透射出來的堅定與勇氣,使君子言身心一顫。

四眸相眸,兩人皆是一陣緘默無言!

此時,仿若一切萬物已然靜止,如一副鐫刻在宣紙的壁合畫作,使人不敢褻瀆!

君子言的緘默使夙煞絕原本平緩落下的心再次懸空而起,原本如風消散的那塊鉛石彷彿已在無形中慢慢凝聚,一種從未曾有的恐慌佔據全身,如被一股磁力吸吶,緊窒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我……”君子言啟音一窒,眸中閃過以往未有的複雜震驚。

只此一字,夙煞絕面容一僵,只覺全身的力氣皆被抽離,她眸中的猶豫與遲疑更使他心頭似被鋒利的冰錐刺中,漫布的痛襲然而至。

夭唇揚起苦澀的笑意,夙煞絕苦笑搶言:“無妨,是本王太唐突了!子言不必放在心上,你身上有傷,不宜走動太久,還是回房歇息吧!”

慍沉的聲線多了一股無力蒼白,卻仍在強作瀟灑,看來他果真嚇著她了。

君子言胸頭一陣悶窒,紅唇揚起一抹笑意,問道:“夙王爺位高權重,所娶的女子不過是下堂之妻,若她成為夙王妃定會惹來戟晉國民的蜚語,要知道‘人言可愄’,難道王爺不怕這些市井流言嗎?”

聞言,男子渾身一怔,孤慍的潭眸驀然一亮,對君子言的問題似懂非懂,恍惚回神後急道:“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如此我夙煞絕就應該放棄她嗎?人言固然可畏,但情比金堅!”

“為了那樣的一個殘花敗柳,值得嗎?”君子言淡笑再問。

“世人的眼光我夙煞絕不想理會,人在這塵世間,本就難離世俗封建,誰又能避免,本王能做的只有勇敢面對,坦然面對,告訴全戟晉的百姓,她是我夙煞絕想娶的女子,因為在我眼裡,她就是獨一無二,她就是完壁之身。”

夙絕絕面色不改,眸中盡是毫不遲疑的堅定。

夙煞絕語氣的堅決與眼中的深情使君子言剪眸輕顫,眸中閃爍幾分欣賞動容。

“可她是王爺的手足之妻,王爺此舉,難道不是橫刀奪愛?若此事傳揚出去,世人又該如此評判王爺?王爺不在乎一世英明毀於一旦,成為戟晉上下的笑柄嗎?”君子言的言辭更是犀利!

夙煞絕俊逸的臉上驀然僵硬,眸中複雜若麗。

突然,昨夜與完顏澈在煙波亭的交心之話襲腦浮現:“我這一生做過最對的事就是娶了顧兮言,做過最錯的事就是傷了顧兮言,若她能原諒我,我完顏澈發誓,願意用一生去呵護她,愛她,知她,憐她。

若她不願,這塵世間我完顏澈已無可戀,木魚古佛,佛禪空門,也許便是我完顏澈最終的歸宿。”

“若朕是你,朕便會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只要,她值得!”

夙孤冷與完顏澈的聲線在他腦子錯亂疊加,夙煞絕神情猶豫更深,俊容即刻煞白如紙,白瓷的額鬢泌出一層冷汗。

見他突然神情如此猶豫緘默,君子言已然明朗,眸中一抹失落瞬時滑過,臉上的笑意未變,道:“王爺是個正人君子,既是有情,亦是對子言止乎於禮,這樣的舉止很難得,也正因為如此,君子言才不合適!”

言此,君子言驀然轉身,眸中的失落瞬間乍現,卻又瞬時消失,清秀的眉梢微顰,也許這裡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那她,又為何如此在意?難道,早在不知何時,她的心已為他所動?

君子言只覺平靜的心湖被人擾亂,現在只想能一人靜靜思量。

轉身之時,身後的男子突然抓住君子言細白無骨的柔荑,哽下的話如泉湧出:“手足之妻自不可欺!我夙煞絕亦斷斷不會奪人髮妻。若她,對她的夫君情意猶在,我夙煞絕斷不會強求,但,若她對她的夫君已無戀意,我夙煞絕願意用一生去等她,疼她,知她,憐她,惜她。”

男子慍冷的聲線入耳,君子言清明如水的眸子膛目一震,側首回望。

四眸相對,夙煞絕眸中的情意坦露難遮。

細玉的柔荑被男子溫熱的掌心裹納其中,他的忐忑與隱忍都能從他猛顫的手掌中感覺得到,剎時間,女子眸中複雜一閃,紅唇微抿。

見她如此,夙煞絕手下的力道稍重,君子言若蓮藕的手腕變得紫紅,他要讓她知道,這是對她的執著。

清風拂過,兩人的墨絲輕飄,君子言澄靜無質的眸子輕顫,心頭驀然一震,喃喃復言:“一生?”

“是,一生!”夙煞絕夭唇輕揚,眸中堅定不變。

未等君子言回應,兩人四眸相望間,一道盈滿殺氣的勁風席捲而來。

夙煞絕瞬間眸色凜蟄一沉,身形一正,擋在君子言的面前,剛欲還擊,待看清來人時,俊逸的面容潭眸一驚。

不慎間,夙煞絕的胸膛紮實無誤地接下對方狠煞的致命一掌。

男子穩若泰山的身子倒退數步,瞬間,胸腔似有岩漿翻滾,一股腥紅迅速湧躍,破喉衝出。

夙煞絕唇角迸出奪止的腥紅,滴賤在他的衣襟,如一朵朵灼日怒綻的血滴子。

君子言待看清來人,眸中憤然狂怒,喝道:“完顏澈,你卑鄙無恥,竟敢趁人之危!”

數步之外,完顏澈一身墨色勁裝暗凜蕭殺,眸中皆是腥紅的憤蟄,在看到夙煞絕時恨不得將他凌刮處治。

然,在聽到君子言的話時,心頭只覺仿若被人用一把精亮的雪刃凌遲其身,痛得難抑。

俊雋的面容鐵青,鷹眸變得寒蟄噬血,全身的血液都似在倒流,兩掌緊握成握,額鬢的青筋爆突,眸中的腥蟄讓人不寒而粟,冷哼一笑後憤然駁言:“我完顏澈卑鄙無恥,趁人之危?那他夙煞絕呢?他不顧道義玷汙你,趁虛而入,他才是真正的卑鄙無恥,趁人之危,你竟然反過來罵我!顧兮言,你到底還有沒有廉恥心,還有沒有羞恥心。”

男子狂吼的聲線震得竹林寒唰一陣,竹葉飄靈,紛紛墜落,頗有破竹之勢。

聞言,夙煞絕眸中陰蟄的精芒一閃,忍著胸腔如灼巖翻騰的巨痛,眸中閃爍著隱忍與愧疚,咬字道:“完顏澈,我不允你辱罵她,此事因我而起,不關她的事,是我,情難自禁!”

最後四個字,使完顏澈眸中的煞氣化如冷虹。

想起方才他對君子言說的話,做的舉止,眸中的妒意愈發濃烈,把兩人二十年間的手足情義瞬間如被一把破斧砍斷。

憤怒地上前將他的衣襟揪住,完顏澈憤言:“說什麼她十五日內不能挪移,原來都是你的藉口,你想近水樓臺,你想趁虛而入是不是?你昨晚喝醉後有沒有對她做什麼,有沒有?夙煞絕,你克死自己的妻子還不夠嗎?現在居然還想招惹她,她可是我的髮妻,是我完顏澈的女人,你竟敢明著暗地勾引他,你不是人,你是禽獸,是個背信棄義的混蛋!”

右拳一揮,穩穩紮實落在夙煞絕俊逸的臉上,瞬間紫青一塊。

“完顏澈,若說到背信棄信,誰能及得過你大將軍!”君子言惱言,眸中刺骨的寒氣迸出。

“你……”完顏澈神色一僵,瞬即殺氣頓湧,看著夙煞絕憤惱宣言:“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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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勁風襲面,在他欲要揮拳時夙煞絕即刻伸手擋住,幽深的潭眸已經陰侫寒鷙:“我不許你汙辱她,我和她清清白白,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齷齪,請大將軍把話放尊重點。”

“尊重?你這樣的行為還想得到我的尊重?夙煞絕,原來你從未變過!”完顏澈眸子蟄斂,全是鄙夷。

夙煞絕聞言一怔,俊容頓然僵硬如石。

完顏澈轉驀望向君子言,冷笑:“顧兮言,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十年前,他奪兄之妻,趁他的三皇兄夙尊浩失蹤時對他心愛之人趁虛而之,明知道他們兩情相悅,還是將她佔為已有。明知道自己命裡帶煞,卻還是自私地要娶她,最後將她克死,我現在懷疑當年夙尊浩的失蹤到底是不是你一手策劃。

現在,他奪友之妻,亦是趁虛而之,言兒,他夙王爺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枉我完顏澈如此信賴於他,他卻揹著我勾引你,他才是真正的背信棄信,你知不知道。”完顏澈俊容鐵青,口不澤言,說出口的話愈加刻薄難聽,拳頭再次憤怒地揮向夙煞絕。

辱人掀疤的話使夙煞絕眸色一變,臉瞬間煞若紙白,失神間,俊逸的臉上再次掛彩,嘴角的腥紅在灼日下奪目兀眸,喉間腥甜佔滿。

然,最痛的是那本已沉甸的傷疤,此時正一點點地被人撕裂,全身的力氣亦仿若被人抽離,絲毫無反抗之力,眸若空洞,在看向君子言時,只覺自己狼狽如鼠,不敢對上她的眼神。

男子孤若寒潭,沉冷深幽的眼色如盛滿萬般痛楚,那樣狼狽的躲閃間,皆是苦難言,痛難訴的悲怮。

剎時間,君子言只覺心中一震,倒抽一氣,削弱的雙肩猛顫,頓如瞬即蒼白。

“我最大的錯,就是與你這種陰險小子成為患難手足,本該防著你,可我仍是選擇信任,夙煞絕,你卑鄙,你無恥。”再一拳落下,完顏澈續而惱言:“我現在就要帶她回將軍府,你膽敢再阻撓我,休怪我心狠手辣殺了你!”

夙煞絕衣襟一鬆,身子蹌踉後退,潭眸腥紅,捂著胸腔狼狽垂首,遲遲不敢望向君子言,彷彿完顏澈方才的話不是對他而言,置若罔聞,毫無動衷。

那樣一向慍雅清貴的男子,此時只剩下一身孤寞蒼悽,原本僅有的一點自信亦在方才完顏澈辱罵的話中擊跨,搖搖欲墜,眸如死灰,低垂不語。

此時,臉上、胸腔的痛都不及他心頭的那塊傷疤及得一分。

十年前那一夜的層層剪影在腦中瞬時浮現,那個女子悽絕的痛喚,三哥悲怮的哀呼,還有軒瀚在她腹中,被自己折膝出世的嬰啼。

一切的一切再次憶起,同樣凌遲其身,凌虐其心,讓他毫無還擊之力,十年的沉甸未能給他免疫,反而更痛得徹底蒼怮。

見他如此,完顏澈眸中閃爍著痛快的精芒,轉身朝君子言跨步,道:“方才的事我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我知道不是你的錯,現在,立刻回府!”沉冷的聲線強僵,不容忤逆。

君子言清澄的剪眸頓然變得陰侫,在完顏澈靠近她時退後幾步,冷言:“子言的事不勞大將軍操心,請大將軍離開夙王府!”

聞言,完顏澈鷹眸強抑的煞意更甚,伸在空中的手緊握成拳,抑怒迸言:“別讓我用極端的方式‘請’你回府!”

“你敢!”君子言剪眸寒斂,冷迸二字。

“那也是你逼我的。”完顏澈當即怒吼,狠抓起她的手,

惱道:“我說了,我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要你跟我回府,你不能呆在夙王府,我不能容忍其他男子對你心懷不軌,更不能容忍你睡在其他男人的塌上,那是對我完顏澈的汙辱,你若還有羞恥之人就應該跟我回去,你……”

“啪!”

一道狠辣的耳光摑向完顏澈的俊臉,在竹味相撞的竹中刺耳震膜。

竹葉落墜紛揚,清風拂絲,君子言清凜的眸中皆是憤然。

完顏澈愣住,谷麥色的俊顏左頰浮紅,如他的心一樣滴血,鷹眸漸漸蟄腥狂噬,薄唇緊抿,迸出乾枯蒼澀的字眼:“顧兮言,你為一個男人打我?你竟然為夙煞絕打我?喝……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讓你變得愈發無法無天,你可知‘夫如天’是什麼意思?你竟然為了其它男人打我,你就這麼不知廉恥嗎?還是你做的這些只是為了報復我當初對你的背叛?”

狂吼的聲線迸攜著他如瓷殘碎的心,周遭一陣肅殺凜生,竹葉相撞,唰唰的聲線裡彷彿亦稍帶恐慌!

“你不值得我君子言為任何人打你,因為你根本就不配!我可笑?白首諧約,先背棄的人又是誰?”君子言冷冷嘲言,眉宇傲漫輕狂,雲紗飄然,不容人褻瀆一分。

“可我已經在彌補反悟,也把丁芊容懲治了,也為了你甘心隱辭,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難道還不夠嗎?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完顏澈鐵青著臉惱喝駁言。

“為了我?那我問你, 你都做了什麼?請辭嗎?想說你大將軍為了女子甘願淪為布衣,大愛無悔?我告訴你,當一向視你如天的女子突然變得像只刺蝟刺得你滿身扎痛的時候,你的反應不過是雄性動物的怔服欲。你不過是看我在別的男子府阺裡,睡在他寢閣的塌中所以覺得羞辱到你大將軍的自尊,所以你才天天來哄我回去,現在的這些不過是你剛復自用的自尊心作崇。自打我休了你以來,你從頭到尾都沒反省過,色yu燻心的人是你,糾纏不清的還是你,到底誰最可笑?”君子言剪眸冷睨著完顏澈,口氣依舊不卑不亢!

“你……”完顏澈鷹眸冷凝狠斂,無言反駁。

良久沉冷言道:“在你眼裡,我完顏澈就是如此不濟,你連高看我一眼都不可以?是不是我現在做什麼你都只當我是笑話?當初的背棄,就算現在我做什麼你都能麻木不仁?”

“對!多做徒勞!‘夫如天’的意思我君子言自問比你懂,曾經你是顧兮言的天,但現在已經垮了,你懂嗎?”君子言涼涼續言:“夙煞絕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清楚,但他救了我,在丁芊容僱兇殺我的時候,出現的人是他,不是你完顏澈!

於公,我是他‘玉楓軒’的茶師,於私,我欠他一個人情,即使是他要我現在嫁給他,只要我君子言願意,你就阻止不得,因為你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和權力來阻止事先被你遺棄的人,所以,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惺惺作態的說你後悔的話。顧兮言已經死了,你做這麼多她還能回來嗎?如果世上有後悔藥的話,那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紅顏薄命’,薄情寡幸,自私自利,這八個字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毫不修飾的話直言不諱,像刀劃在完顏澈的心尖上。

夙煞絕空洞的眸子恢復一絲明亮,在看向完顏澈時一抹愧意上浮,袖下的拳緊握。

左邊竹林角落裡,一身錦衣的男子藏身在內,對君子言的話稍感震撼!墨玉眸子閃爍過一抹邪侫的精芒,絕夭的桃唇揚起一絲弧度。

只是,在看向君子言時,不知為何,一種熟悉感莫明襲來,好像他們曾經在哪裡見過,但,又一時無從憶起。

右邊竹林角落裡,完顏亦夕被段驀捂臉,眼睜睜的看著大哥挨了大嫂一耳光後飽受辱人的責罵,本想出去勸阻,卻沒料到被身後的段慕阻撓。

“你別出去添亂了,大將軍把主子傷成這樣你都阻撓我了,他不過是挨君姑娘一耳光,你幹嘛那麼衝動,冷靜點!”段慕不敢對她用硬,只得狠下心點中她的穴位,附在她耳邊輕聲勸說!

完顏亦夕圓潤的鑽眸憤然狠瞪著段慕,意思就是:臭段慕,你為了絕哥哥居然敢點我的穴,有種點我一輩子,否則,你死定了。

突然,竹林中揚起完顏澈狂侫的笑聲:“哈哈,哈哈……你要嫁給他?你說你要嫁給他?”

完顏澈連連倒退,犀利若鷹的眸子變得狂噬冷森,在看向冷傲而立的君子言時,腥紅的眸子浮霧半生,愈發模糊。

“我現在做什麼你都看不見?只會覺得我惺惺作態?一朝被蛇咬,果真十年怕井繩。”沉冷的聲線滿是悽楚自嘲!

轉驀望向夙煞絕,冷道:“我薄情寡幸?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自尊給一個沒有良心的女人踐踏。但是,沒有我完顏澈的休書,你以為你們能共結連理嗎?在戟晉,你真以為你所謂的休夫信能被世人承認?一女不得侍二夫,你們如果成婚就是欺君,名不正言不順,到時成為戟晉笑話的只會是你!我倒要看看,夙王爺怎麼去收拾這個殘局,他所謂的保護能做得如何的滴水不露。就是當今天子是他的親弟弟也不得亂改戟律,要我完顏澈親筆休書,你們休想!我不要的女人死了亦是完顏澈的鬼,活著也是我完顏澈的人!哈哈哈……你夙煞絕連撿破鞋的資格都沒有!”

狂語間,男子拂袖凜然而去,腥蟄犀刃的鷹眸在轉身別臉時兩行溫熱的液體瞬間滑落。

沉穩的步伐是他滿心蒼孔的無力,那樣絕情的話一說出口,他彷彿才覺得自尊尚在,可是,為何還是痛得如此絕裂,連吐吶都覺得是種凌遲。

耳邊是完顏澈絕義羞辱的話,君子言清凜的眸子莫明泛紅,滑落晶瑩的淚水,他絕決羞辱的話使她剎時如被人抽離心脈一般疼痛,是顧兮言的心在痛嗎?還是自己?

若可以,她真希望能離開這具身體,也許心智會更加清明,不用被顧兮言殘剩的意識所牽引。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掌撫上她如玉的嬌顏,將她眸中湧出的淚拂去,那樣細微的動作卻是如此珍彌。

抬眸間,夙煞絕稍顯狼狽的俊容近在尺尺,君子言泛霧的剪眸驀然一震,目光移落到他嘴角的腥甜,剛要發問,便聽到夙煞絕慍冷如孤潭泉音的聲線:“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但,請你相信我,我夙煞絕絕不會讓你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更不需要你委屈自己為了所謂的‘人情’而接受我,我只要,你以君子言的身份留在我的身邊,這樣就夠了!”

面對夙煞絕的深情不悔,君子言只是淡淡一笑:“先別管這些了,完顏澈那一掌可不輕,我先扶你回房吧”

他的武功本在完顏澈之上,被他所傷,怕也是心覺無顏還擊,才甘心承受,單憑他對情義的重視,就足讓君子言刮目正視,皇室之人,誰能做到這一點。

夙煞絕慍笑地微微搖頭:“不打緊,吃點化淤丸就可以了。”

現在沒有什麼能比得上沉甸在心的感情得到細微的回應能值得他高興,只是,以後,恐怕完顏澈便不再是他夙煞絕的患難手足,對於他,夙煞絕不想割袖斷義,但,事已至此,‘情’字終會傷義。

幽潭的眸子不禁晦澀,在這世上,若有一得終歸要有一失。

“回去吧!”君子言淡道。

“好!”夙煞絕頷首。

突然,君子言主動將他的手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夙煞絕當即臉色一窘,急道:“我不要緊的,你身上同樣有傷,別再把傷口撕裂了,我自己能走!”

“我的傷我自己知道,不礙事,走吧!”君子言不顧他的窘態,瀟灑笑言。

見此,夙煞絕也不再多說,神情窘迫地與她並肩前行。

然而,剛走幾步,君子言的腳步突然滯停,側首朝右邊的竹林方向望去,剪眸閃過一抹犀利。

“怎麼了?”夙煞絕疑惑問道。

“沒什麼?”君子言輕搖搖首,只是方才為何覺得有人在窺探著她,那種窺視不是藏首露尾,而是帶著一股霸凜震攝。

難道,是她想太多了?

夙王府高手如雲,想要潛入府中談何容易,應該是她多想!如此一想,君子言一掃疑慮,與夙煞絕信步而去,其間不忘對身邊的夙煞絕侃言:“請王爺記住,現在我又還你一個‘人情’了!”

“……好!”

直到夙煞絕與君子言的身形並肩而去,左邊竹林暗處,段慕才敢解開完顏亦夕的穴位。

然,此時的完顏亦夕一雙琉璃般黑鑽的眸子已然泛紅滲淚,嬌美的容顏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從未見過完顏亦夕哭過的段慕,見她如此,不禁一慌,笨手笨腳地幫她搽去眸中的瑩淚,急道:“夕兒,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都行,只要你不哭。”

話一落,原本哭得梨花帶雨的完顏亦夕突然狠踩段慕腳下一記,嬌泣容顏瞬間被震怒取之,好不兇捍。

驀然間,段慕只覺腳下傳來一陣巨痛,即時狼狽抱腳痛呼,可見孫小姐出腳毫不留情。

“臭木頭,你太可惡了,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沒攔著我,我哥會對大嫂說那麼傷人的話嗎?絕,絕哥哥也太可惡了,你,你們兩主僕真不是好東西,夙王府的人都是混蛋.”完顏亦夕對段慕失吼罵道。

“我……我沒做什麼啊,王爺不也被大將軍打了嗎?那我找誰抱冤去啊,夕兒,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他們的事我們插不了手,你去了又能如何?只會添亂,幫不到將軍的。”段慕見她氣得不輕,也不管腳指頭痛不痛,趕緊安撫那大小姐要緊。

“木頭,你的意思是我不講道理了?”完顏亦夕兩眸瞬間竄火欲燃。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啊!”段侍衛話音不全間突然化為一聲悲壯哀呼,一聲悽歷的聲線劃破竹林。

幾滴水珠滴濺在青鬱的草坪上,那,非雨,而是男人隱忍女人殘暴的血淚。

此時,段侍衛正抱著自己的腳悲泣不起,只因,那逃之夭夭的孫小姐把畢生的功生都融入方才的那一踩中,蒼天猶憐,嗚呼哀哉,阿彌陀佛!

遠處,憤怒逃之的完顏亦夕突然停止腳步,見段慕沒有追來,不禁鬱悶一想:剛才那麼用力,腳指頭不會被自己踩斷了吧?

可一想到大哥,孫小姐眉色一冷:哼!他活該,誰叫他攔她!

*****

兩個時辰後,晌午時分

上書房

書暗上,戟晉天子一身明黃綢緞威儀不凡,手中的狼毫執握在手,在他揮灑自如的動作中,盡顯調遣千軍萬馬,俯瞰群雄的豪邁霸氣。

不出半盞茶,兩副畫作已然完成。

書暗上,左邊是一副藍衫男子執扇圖,他眉宇輕狂,眸若泉漪,手中的梅花折儒扇輕執在手,盡顯瀟灑倜儻,尤其是他唇邊輕揚的笑意,狂肆不羈,讓人只望一眼,便生起欲要將他駕馭在握的念頭。

而右邊,則是一副嫣然女子巧笑圖,青鬱竹竹中,她雲紗飄然,宛若凡仙,嬌顏清麗,煙眉一顰一揚間皆是冷豔傲漫之態,剪眸如硯,顧盼生輝,淡揚輕薄的笑意皆是不馴,只望一眼,便引起男人潛在的探知心與怔服欲。

傾刻間,男子慵懶的聲線喃喃迸出,稍帶諷謔:“原來,這就是五哥‘不借’的理由!”

戟晉天子墨眸微斂,閃爍著邪侫難測的精芒。

這就怪不得他了,如此特別的佳人,換做是他,也絕不會甘心讓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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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晌午時分

上書房內,金麒麟百孔爐內,龍誔香絲絲嫋嫋,飄溢一室,逸然靜氣的香氣旖旎騰饒,散發著一種安定祥和的氣息。

此時,安公公尖細的聲線在外恭敬揚起:“啟稟皇上,禮部尚書溫大人已在外等候,請萬歲爺起宣。”

手中的狼毫筆輕放白玉硯,夙孤冷端起書暗一角的金皿,明黃袖下的手輕掀皿蓋,輕啜幾口已然涼澀的香茗,眸光遊移到書暗上左邊畫作上的藍衫男子,慵懶迸音:“宣。”只此一字,磁性的聲線中已天子威儀畢露

一身官服的禮部尚書溫尚甩袖叩拜青壁磚:“微臣拜見吾皇,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磕吧!”夙孤冷眸子輕抬,桃唇稍揚笑意,眉宇間的墨痣威凜攝人。

“謝皇上!”溫大人謝禮起磕,神情拘謹,對皇上的突然昭見顯然甚感驚愕,遲吟一會兒後,躬手發問:“呃……不知皇上昭見微臣是為了……?”

“溫愛卿不必覺得拘謹,朕只想問你‘茶鬥’報參的名額還剩幾名空缺。”夙孤冷懶懶啟音,墨眸未抬,執起狼毫輕沾天藍色黛墨,繼續俯身為畫中的人物添色,神情倦怠愜意,但,王者的威儀仍不失於朝殿半分。

“回稟皇上,名額還剩四人,今日又有三人前有報參!”溫大人一臉莫明,在今日朝殿,皇上不是問過自己了嗎?為何還要再問一次。

“嗯,很好!”夙孤冷唇邊的笑意漸深,頻頻點首,上了色後人物鮮活靈現,天子眸中的冷侫稍減,莫測的精芒頓閃,稍顯如殘陽的灼暖。

溫大人被天子突然的‘很好’二字弄得莫明不解,不敢發問,只能忐忑靜聽下文。

突然,天子邪侫的眸子微抬,使溫大人周身一震,如處針氈,不敢正視天子那雙難以湍漠的龍目,哽氣寒蟬。

“勞煩溫卿家保留一個名額,朕,想舉薦一人。”夙孤冷淡肆一笑,月牙弧度沉侫莫測。

“微臣遵旨。”溫大人聞言一愣,即刻領旨。

傾刻音上書房恢復肅靜,靜得只能聽到溫大人急促緊張的吐吶,和夙孤冷執筆落畫揮墨的聲線。

金麒麟百孔爐的龍誔香飄然溢散,安謐靜逸。

半刻鐘後,溫大人已是滿頭大汗,不知現在天子是否還有事受命於他,雙腳已站得發抖。

但,他不敢問也不敢退,只能僵硬地立佇在此,心頭如和尚打水,前後的木桶水真灑湧,一顆心七上八下。

上書房外,一身宦服的安公公對溫大人此時木訥僵硬的表現忍俊不禁,不敢吱聲,只是在外侍駕。

萬歲爺的性子在作畫時都會處在忘我境界,只有在他手中的畫作完成時才會對周遭的一切有所察覺。

安公公抬睨一望,見書暗上有兩副畫作,萬歲爺落筆細膩小心,而且在落畫時唇揚薄笑,眉宇祥和,看來,這兩副畫要完成得稍帶多一個時辰有出。

如此一想,安公公再次忍笑,那,只能苦了溫大人了。

落日斜照,御花園的萬紫千紅在殘陽赤輝的斜照下爭芳奪豔,此時的皇宮宛若仙境。

斜陽西歸,透進上書房地上光滑如玉的青壁磚,將一窒明黃的上書房更如鍍了一層耀眼的金輝,不可褻瀆。

最後一筆勾勒,夙孤冷眉宇未顯松色,反而龍眉稍蹙。

抬眸間,見溫大人還站在那裡,唇邊一揚,伸手一揚,示意臣子退下。

可憐的溫大人此時已如石雕,在天子方才那一揮袖間,瞬間如獲重生,趕緊叩謝退下。

待臣子走後,夙孤冷伸出明黃袖下的修長手指,輕撫畫作上藍衫男子的儒俊清容。

墨眸冷侫一斂,第一次,讓他覺得畫人也能如此費神。

由其是這兩副畫中人眉宇間的輕挑傲漫,更是讓他難從落筆,這一畫,便令他耗盡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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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疏,夜似潑墨。

清冷的月色下,煙波亭內,君子言坐在亭內輕啜香茗,一身雲黃輕紗飄然若仙,在清冷的月華下暈染若瑩,未施粉黛的素顏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讓人難以湍測。

亭外,此時完顏亦夕的嬌影風風火火信步跨進亭內,背對著君子言,很女人的瀟灑坐下,俏鼻狂哼一聲:“哼……”

雙眸惱瞪,帶著明顯的憤怒,一身淡粉的羅裙瞬間紅豔若火,周身都帶著熱氣,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孫小姐在生氣,而且還是在生好大的氣。

然,幾個吐吶的時間過去,卻仍然未發現身後的君子言有所動靜,別更說回過頭跟孫小姐打聲招呼了。

傾刻間,孫小姐只覺臉上掛不住,鼻吼不禁再次狂哼而出:“哼……哼哼哼!”完顏亦夕俏臉微側,對著君子言再次惱哼幾聲,也不怕日後會給鼻子造成不良後遺症。

“你是想學狗叫還是想學貓叫?可我怎麼聽都是四不像!”君子言微微側首,素顏似笑非笑,口氣仍然是以往的輕狂不羈。

“你……哼……你還笑得出口,你怎麼可以笑得出口。”完顏亦夕憤然起身,信走走近不滿地惱斥道。

“你都能哼哼哼,我為何就不能笑?”君子言伸手捏捏這鼓著兩腮幫漲得跟球一樣,笑道。

“哼,子言,你不覺得對我哥有些過份嗎?你,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完顏亦夕用力扯下君子言那雙不規矩的手,揉著臉鼓著腮幫惱斥。

兩眸爆怒,恨不得將君子言吞進去看看她到底是酸是苦,不然,大哥怎麼一碰到她就總是一臉愁酸苦楚的,真是氣憤。

“哦?那我倒要請教大小姐你,我該怎麼做才能不過份,才能不令你這個大小姐失望?”君子言淡笑反問。

自顧自地繞回圓石桌,將燒具已燒開的水倒進壺中,執葉倒沏,動作從容自若,臉上笑意不變,口氣依舊不溫不火,雲淡風輕,彷彿在說茶餘飯後的趣事一般。

“你當然是接受我哥啊,跟我哥回將軍府啊,這樣大家都好。”完顏亦夕再次重新坐下,看著君子言,心直口快地點頭揚言。

“嗯,好像有點道理!”君子言淺笑不變,為兩人倒沏香茗,眼中一片平靜,口氣聽不出波瀾。

“我就說嘛,你心裡還是有我哥的,怎麼可能會接受絕哥哥嘛!你說,對不對?”完顏亦夕聽到她的話即刻兩眼發光,再接再勵附言。

她就知道,大嫂的心裡鐵定有大哥的,幾年的感情,幾年的夫妻情份,怎麼可能說沒就沒,雖然說中間鬧過不愉快,但瞎子都能看出大哥現在已經在徹頭徹尾的改過了,若大嫂還不接受,那大嫂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這個嘛,不一定!”君子言對她淺揚一笑,笑得逸然自得。

如此模陵兩可,湍測不明的話,使完顏亦夕當場火氣飈升,真想當場拍死她算了。

“你……你怎麼這樣啊!”孫小姐忍不住衝她怒吼,由其是她那不急不燥的態度更是讓她氣得幾欲吐血。

“丫頭,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這麼大吼大叫的,什麼氣氛都被你破壞了,你再亂叫,當心我突然手抖用茶潑過去。”君子言白了她一眼,眸中冷寒一閃,明顯不悅。

被她那一吼,只覺耳膜生疼。

“那,那你倒是給我個準話啊!”完顏亦夕被她突然一瞪,頓時後背生涼,溫順地坐下,急問。

她最怕的就是大嫂那瞪人的眼神,笑還好,但只要一瞪人,就會讓人如處冰窯,冷死了。

夜晚的風伴著煙鏡湖內的素荷清香,夜掛弦月,如此美景,最適合品茗賞荷不過了。

君子言依舊泰山靜若,淡笑:“我不可能原諒他?”

杯中的香茗醇濃生甘,使她味蕾舒展,心情暢悅。

“可……可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你就原諒大哥吧!好不好?”完顏亦夕拉著她的手撒嬌,兩撇英眉緊揪,圓潤的璃璃鑽眸輕浮薄霧,淡淡泛紅,惹人疼護,若君子言搖個頭,只怕孫小姐會即刻泛濫成災,水淹夙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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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過去了,如果我還跟他過下去,那我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所以,就讓過去的都成過去吧!”君子言乾笑地抽出手,繼續優雅自若地品杯中上佳茗,對那把嘴嘟得老高的孫小姐不理不會。

如此繞口令,把孫小姐聽得一頭兩大:“子言,你能不能別這麼繞文啊,什麼過去過不去的,到底過了沒啊?你再說清楚一點嘛!既然能和我大哥過了,那就過下去嘛,你們還沒過呢,怎麼知道會過不下去呢?你就試試啊,幹嘛要過不去呢。”

君子言嘴角抽抽,一手撫鬢,兩眸無奈。跟這臭丫頭說話,簡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別說我了,反正你別管就對了,少滲和?還有,我還沒問你呢?你和那個段木頭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是怎麼勾搭上的?”君子言直接繞道轉彎,託腮笑問,她對他們之間的姦情可是很感興趣。

“什麼勾搭啊,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啊。”聽到段木頭三個字,完顏亦夕腦中的怒氣頓消,此刻小臉浮紅,揪著手指嬌嗔。

如此嬌膩的口氣,君子言當場驚悚涼背,只覺周身疙瘩狂冒,嘴角狂抽,笑道:“那好,我再問,你們是怎麼兩情相悅上的?這樣問夠含蓄嗎?”

伸袖搽向額鬢,真不知道那木頭是怎麼搞定這火爆丫頭的,還是反問過,這丫頭是如何搞定那食古不化的木頭。

“嗯!”完顏亦夕輕輕點首,嬌羞動人,哪還能想起此次前來是勸君子言回心轉意的目的,如今,哪還能記掛起自己大哥,恐怕,早不知魂遊何處。

沉吟一會兒後,孫小姐把玩著手中的佳茗,一臉笑意地娓娓道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五年前,有一次大哥和絕哥哥要出去獰獵,我嚷嚷著要去,大哥擰不過我就把我帶上,當時我剛學會騎馬,只想著可以在他們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可是他們卻只顧自己獰獵不搭理我,我只能和絕哥哥派來的侍衛一起呆著。木頭不喜歡說話,總是對我冷冰冰的,我覺得無趣,就只顧自己騎馬了。後來,我在獵場上迷路了,他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

我當時急得哭出來,天又開始下著雨,天色一點點變黑,我一聽到獵場裡那些動物的怪叫聲,就嚇得發抖,就駕馬狂奔,後來,一隻雪豹突然出現,馬兒一驚,我就從馬上摔下來了。

那只雪豹盯上我,我嚇得又哭又叫,瘸著腳一邊走一邊喊,可就是沒人應我。當那雪豹咧著牙朝我撲過來時,在我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我親眼看著他如何和雪豹博鬥,最後雪豹死在他的劍下,當時,他站在雨中,滿身鮮血,可卻對我說:“孫小姐,有段慕在,別怕。”

後來,在絕哥哥和大哥找到我們時,段慕就暈倒了,昏迷了五天五夜,全身都是雪豹的咬痕,當他醒來看到我時,他還是說那句話:“孫小姐,有段慕在,別怕!”

我想,我對他的感情就是這樣來的,被他的勇敢折服,後來我常找藉口來王府,常找機會和他鬥嘴,就是希望他能和我多說話。上一次,我不是在天尹府要看你和絕哥哥驗屍嗎?會嚷嚷著要看驗屍,也是看他在我才壯膽看的。後來我被他點中穴位抱在身上,其實當時我根本就沒昏,我就是想和他多多親近,因為他總是對我冷冰冰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後來,後來,直到三天前鐵扇無名挾持我後,我們就好上了。”完顏亦夕說到最後,已經聲細若蚊,眸中的情意膩人,著實羨煞旁人。

而君子言則是聽得大跌眼鏡,兩眼欽佩,笑意漸深。

腦中浮現的畫面交縱橫錯,完顏亦夕每訴一句,她的腦子就浮現一個畫面,聽到最後,腦子突然出現一柴一火,在幾經折騰下,它們終於乾柴烈火燃燒焚盡,糾纏永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