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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05】

一直默默聆聽的君子言抬眸,伸手放在他的兩邊俊鬢,用兩邊的拇指撫平他的緊蹙的眉宇,幽幽地笑道:“不說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方才已經說了,若是說出來心裡會難受便不說,你不應該對過去愧疚,而是應該對現在負責,懂嗎?人應該向前看,否則只會永遠活在陰影裡,軒瀚現在與父親團聚,我們應該為他高興,嗯?”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小子眼中有那麼多的隱忍於蒼桑。

夙煞絕將她的手扯下,放在唇邊,情深問道:“從今天開始,你的以後都由我負責,好嗎?”宛如亙古悠遠的聲線帶著滿滿的渴望與期待,眸光灼燙含情。

“那你準備對我怎麼負責?”君子言莞爾一笑,侃言問道。

“你說怎麼負責就怎麼負責,只要你高興便好。”夙煞絕眸中盡是寵溺,活那麼久,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幸福。

霎時,君子言泉眸一抹揪結閃過,隨之抽出他的手,背對著疑惑的夙煞絕正色道:“如果我說我不想呆在京城,我要離開這裡呢?”清細的聲線裡沒有一絲玩笑的成份,面容肅正。

驀然間,夙煞絕笑意微怔,將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子轉過來,幽深的潭眸輕斂,四眸相對,兩人皆是波瀾未驚,她的眼中皆是認真與果絕。

突然,夙煞絕似乎看懂君子言眼神背後蘊藏的含意,俯身在她的頰邊啄吻一記,莞爾笑言:“你在哪我便在哪,最好可以去桃花谷隱居,我們一家三口都在一起,過我們的小日子,你覺得如何?”

聞言,君子言心中的那塊大石方才落下,對夙煞絕的提議和回答甚覺窩心,紅唇揚起溫馴的笑意,倒靠在他懷裡,環緊他的腰身,道:“都好,只要能離開這片世俗的地方到哪都成,但是你真的可以放得下現在手裡握的一切權勢嗎?我不是開玩笑,這個念頭已經在我心裡萌生好久了,不怕你笑我,早在完顏澈當時對我糾纏不清的時候我便已經萌生,當時軒瀚說要離開這裡去桃花谷的時候我恨不得也能跟上去。”

清呤柔細的聲線略帶平日少有的嬌嗔,夙煞絕撫著她綢發的動作如視珍彌,神情皆是少有的慵懶與滿足,迸言:“如今戟晉昌盛,天子聖明,民心所向,我那點權勢也該撒手讓賢了,自從三哥當年失蹤後,我便動了隱林的念頭,只是當時六弟剛登基,我作為兄長不能撒手。

如今不一樣,我夙煞絕有你就夠了,只要我願意,一切又有何難,你的話我從不當作玩笑看待,我夙煞絕說到做到,子言,相信我,不出三個月,我們便能離開京城,至於完顏澈--”夙煞絕眸子複雜一閃,嘆息道:“一切有我,嗯?”慍淡泉吟的聲線中皆是堅決。

經過今日的‘敞開心扉’,他只願能夠與她效法古人,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嗯!”君子言含笑輕應。

若此生能與心愛之人同生共死,白頭偕老,也算此生無憾!

*

待雨勢隱去之時,已近夜近時公,涼風拂過,空氣沁涼舒爽。

雪駒上,君子言與夙煞絕共騎一匹,踽踽緩行,佳人在懷,夙煞絕一路上笑意難隱,君子言溼濡的發此時已被涼風吹乾,未束披散,絲絲飛揚,佩著一身藍衫允秀允俊,既有女人家的柔美,亦有男兒的儒俊清雅,兩人一路上共坐一騎,如一副‘斷壁佳偶’的畫作。

驀然間,一股殺氣四溢在深林八面四伏,如狼似虎。

咻……

三柄冷箭在一處隱蔽的地方齊齊而發,如匹煉破空而出,寒氣逼人,朝君子言直直逼來。

夙煞絕面容頓變,心驀一沉。

千鈞一髮之際,夙煞絕將君子言的腰身攬緊,君子言只感覺後背一重,兩人瞬間緊貼無縫,屈身趴伏於馬背。

夙煞絕玄衣闊袖一揮,狠頸的內力頗有風馳雷擎之勢,將那三柄狠襲而來的冷箭被險險擊退。

突然,深林唰唰搖曳,兩側猝然閃出兩道灰影,夙蒼,夙焱二人身姿如鬼似魅,手中軟鞭一拋,銀鏈破空而出,只見兩道似刃非劍的武器如蛟龍遊竄,殺氣蟄肆毫不遜色,將三柄冷箭被狠折成兩截。

猝間,暗處再次閃出一柄冷箭,在夙煞絕防不勝防之下在夙煞絕絕世的俊頰上狠掃而過,玉面見紅,一道血口如溝。

驀然,殺氣如陰雲籠罩,使人如被狠掐住喉嚨一般呼吸困難,不得不斂息屏氣。

一滴血紅濺在君子言的清顏順滴而滑迸入她的唇縫,君子言伸手一沾,只見指腹的液體粘稠腥甜,膛眸抬起,只見夙煞絕俊玉無瑕的右頰,眼睛下方兀現一道寸長有餘的血溝,驚道:“煞絕,你的臉受傷了。”

“不礙事,別怕。”夙煞絕無視臉上的傷口,將君子言的手緊握,兀自一笑,然,潭眸微抬蟄睨深林時,眸底已是煞氣四伏。

夙蒼、夙焱二人折返,一看到夙煞絕臉上那道猙獰血口,面容一變,屈膝拱手請罪:“屬下護主不力,請王爺降罪!”

“把那放箭之人揪出來。”夙煞絕泉潭眸幽鷙,如獵食的雪豹,泉呤般的聲線低沉冷侫,煞氣陰狠,使人心顫。

“屬下領命。”夙蒼、夙焱喝令一閃,如遊蛇孤魅般朝那暗箭射出的方位閃入。

蒼寂無人的深林中暗藏蕭殺,冷風撫面,使那些瘋長搖曳的沼澤更甚怪異。

一時間,沼澤內寒光流螢,火花四起,交刃之聲交錯入耳,紛亂砸心。

夙煞絕緊潭眸蟄斂,握韁繩的手一緊,體內的噬獸蓄勢待發,破籠而出。

左邊暗林處,一道森磁的聲線兀耳,君子言面容一變,這聲音……

剎時間,鐵扇若盤旎轉而來,森磁的聲線兀耳刺膜,為這殺機四伏的深林憑添幾分駭殘森蟄蕭殺。

夙煞絕面容一變,抓繩夾背,雪駒嘶叫一聲,以疾風雷電一般的迅速狂奔而去。

君子言只覺耳邊狂風狠冽,耳膜生疼,雪駒的迅速快得驚人,兩眸僅剩一縫,前方景緻難以辨明。

須臾間,血光一閃,只聽雪嘶悽鳴一聲,四蹄屈下,血口森然露骨,馬背上的君子言驚聲一呼。

兩人險險滑落之際,夙煞絕靈敏的身姿輕然躍起,緊攬著君子言腰身不放,在空中旋轉幾番,最後穩穩落地,卓絕的身姿猶如瓊瑤玉樹,豐神俊朗,君子言臉色煞白,屏氣斂息,餘悸殘存。

“子言,記住,定要寸步不離於我。”夙煞絕正容迸言,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曼藤交織,壓抑得他喘不過氣來。

“好。”君子言對他淺然一笑,然,心底那莫名的懼意卻已襲然而至。

霎時,破空襲來的鐵扇若盤,森磁的聲線再次刺耳響起,朝夙煞絕蟄然襲來。

男子泉眸驚膛,千鈞一髮之際,果斷地將君子言用力推開,凌空旋起,腳尖穩穩定於扇柄之上。

身形一旋,玄錦衣袂翻飛,身姿翩然若仙,腳下如洪的勁力一出,盤旋不止的鐵扇已被夙煞絕馴服,踩於腳下,眸底狠辣的噬芒透出,森然狠絕。

“夙王爺功夫舉世無雙,無懈可擊,實在令無名佩服!”身後一道蟄冷的聲線森笑而出,夙煞絕幽深的潭眸波瀾不驚。

轉身間,眸底噬芒愈發森駭,慍冷的聲線煞氣森森,幾欲要將鐵扇無名吞噬活剝,挫骨揚灰:“放了她。”那三個字足以讓他飽受身心凌遲之痛。

數十步外,君子言被鐵扇無名狠掐於喉,青絲如瀑翻飛,藍衫衣袂微揚,隱蘊著一種脆弱絕望的冷雅。

君子言兩手緊鉗鐵扇無名之手,腳下離地,清麗的面容已由紅變紫,呼吸困難,只覺周遭的景緻在她眼中已然變得顛覆。

一身森白衣袂的鐵扇無名蟄息逼人,臉上的銀具寒光一閃,

殘蟄森然:“王爺,這買賣可不划算,將軍夫人身價驚人,無名怎麼捨得放夫人回去。”尾音邪謔冷蟄。

夙煞絕袖下雙拳緊握爆筋,右頰的血溝猙獰驚人,兩眸陰冷,咬字迸言:“你,到底想怎麼樣?”

君子言那痛楚難抑,雙眸半閡無助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刃割刮著他的身心,心痛與恐懼如一張大網緊纏著他,將他一向慍冷的淡定陡然顛覆,使他只覺惶然若懼,無能為力。

“王爺醫術了得,夫人身中三陵針如今還能痊癒,無名著實佩服。”鐵扇無名薄唇冷揚,蟄眸對眼前的男子閃過幾分欣賞。

“她若不測,本王定將你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夙煞絕涼涼威協!恨不得將鐵扇無名碎屍萬段,更恨自己大意,令她陷於險境。

“王爺放心,無名殺人從不出二襲,扇刃一出夫人既然死不了,就是有人再下刃銀,無名也不會接,省得自找晦氣。”鐵扇無名冷言,轉眸間發現君子言正狠瞪著自己,不禁蟄笑一揚,續言:“勞煩王爺告訴大將軍,如果他不希望妻子少根頭髮的話請讓他帶一人來換。”

鐵扇無名森冷一笑,蟄眸的寒光若塵封已久,未見血氣的噬刃,令人膽寒心驚。

“何人?”夙煞絕斂眸再問,耐心全無,卻礙於君子言被他挾持,不得不妥協。

“三天前,完顏將軍奉旨到青銅鎮剿滅黑風寨,黑風寨寨主落無漄如今被擒,此時正在被押送回京的路上,無名希望大將軍用他來交換將軍夫人的性命,不知王爺意下如何?一個萬人唾罵的待囚之人換回千金之軀的將軍夫人,這買賣應該划算,而已,這夫人指不定以後還是夙王妃,不換豈不可惜?”鐵扇無名冷蟄一笑,含沙射影的對夙煞絕冷嘲熱嘲,帶著三分狂然三分侫然。

手下一重,君子言再次哼呼出聲,夙煞絕當即膛眸變臉,急道:“可以,本王答應你的要求,但……”

潭眸噬芒一閃,道:“但你必須護她毫髮未少,否則……”

“一言為定,三日後請大將軍‘斷臂峰’換人。”此言迸出,君子言只覺眼前一黑,兩眸閉閡,身子已被鐵扇無名扛在肩上,凌空而去。

**********************

不被世俗所縛,果斷休夫的將軍夫人,未來的夙王妃如今在夙王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挾持而走,此訊息一放風到將軍府,這一晚上將軍府與夙王府兩家頓時像炸開鍋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老太君一聽此訊息如臨大難,孫小姐一聽此訊息,恨不得那個鐵面人挾持的是自己,一想到兄長離京之時對自己的交待,孫小姐當即拍案,憤然喝道:“豈有此理,我非要把那個鐵扇無名給剁了,他怎麼老跟將軍府過不去,先是挾持我,現在又是我大嫂,還讓不讓人安生了,真是可惡至極。”

大嫂不比自己,自己還有功夫,可以趁機逃脫,可她不行,要是真有個萬一,三長兩短,她非被大哥怨一輩子不可。

孫小姐如此一思量,更是心急如焚,急火攻心,鑽眸一轉,當即英姿颯爽的起座,莽撞無謀的持劍準備前去救嫂。

段慕見狀,急急上前制止這個有勇無謀的孫小姐:“夕……孫小姐,別胡鬧,王爺定有辦法救出君姑娘的,你才別衝動。”

“人多好辦事,我總不能這樣呆著吧,木頭,我只要一想到大嫂孤助無依地在那鐵面人手裡,我就恨不得砍死他。”完顏亦夕不從掙扎,憤憤罵言。

段侍衛人是木頭了點,但並非草木腦袋,怎可讓她胡來,見軟的不行,那他只有……

其結果,則是段侍衛眼一閉心一橫,一掌擊暈。

孫小姐即刻化身為酣睡乖寶寶,這年頭,武力可見才是真正王道!

而夙王府這邊,夙煞絕一回府當晚捎信叨擾‘臥潛閣’,可憐那三千精兵再次連夜搜城。

夙煞絕杖著曾經承恩過臥潛閣閣主墨隨風,威風凜凜地半夜叨擾,墨閣主被夙煞絕的恐嚇信攪得不得安寧,其怨沖天,要知道,攤上夙王爺,臥潛閣只有做賠本生意的份,哪有什麼暴利可賺,經過這一次,墨閣主發誓,定將那可惡的鐵面人逮住塞進蛇潭喂毒,才方解其恨,

翌日,回京復旨的大將軍完顏澈一回府聽此訊息,臉色如變色蜥蜴一般轉變迅速。

臉色由驚愕蒼白的擔憂、到惱羞成怒的紅紫、再到鐵青著臉對夙煞絕的翻臉斥吼,最終陰沉如鍋炭的睿智冷靜。

足見大將軍已用了極至的自制力,才不至於對那好不容易擒獲的黑風寨寨主落無漄出手,否則大將軍一掌拍下去,那人準已成為掌下亡魂,嗚呼哀哉!

上朝之時,完顏澈與夙煞絕二人將此事上奏,兩人在交討之後對天子一唱一和,欲要將那斬首未眾的山寨大王做餌,救出君子言。

此事一奏,朝廷自是反對多數,裘太師與丁尚書和那大將軍、夙親王二人本就從不對盤,丁尚書為報兒仇,一逮住機會,當然是藉機搗亂,老奸圓滑的招數自是無所不用其極。

然,錢朱忠與梁太傅卻是鼎力贊同,霎時間,朝殿爭議激烈,雙方毫不相讓。

原本才半個時辰的早朝,今日前無史例的廷長到兩個時辰半,最終,龍位上的夙孤冷黑眸子冷侫一掃,堂下百官即刻噤聲無言。

天子慵懶的聲線迸出,僅用了“准奏”二字,此爭議立刻畫下句點,圓滿結束。

******

馬車從皇宮踽踽而行,車內二人對面而座,四眸狠對,寒氣迫人,一狠一冽,毫不遜色,毫不謙讓,雙方頗有破竹之勢,蓄勢待發。

自那天醉酒生夢之後,大將軍次日醒來,以往睿智的頭腦彷彿已然附體,雖然四天前與君子言那倔女人鬧得不歡而散,罵言諷語更是狠毒難聽,但離京數日,無不無時無刻地將她惦記在心。

只因一夜夫妻百日恩,剪不斷理還亂,縱使她現在已經鐵了心不想跟自己過活,但他還是貪婪地希翼她有朝一日能夠回心轉意。

這也是他自薦剿滅黑風寨,以離京之名一緩二人矛盾,不想鬧到不可收拾之地,甘願厚臉皮耗下去,不願寫休書的原因。

一來是不甘輸於夙煞絕,二來更不願意給那夙煞絕撿了現成的便宜,三來當然是因為男人那所謂的自尊心和面子。

世人都說女人心最軟,他就不信自己緊咬不放,死纏爛打,真誠所至,不會金石為開。

如此一想,大將軍底氣十足,咄咄啟言,口氣皆是嘲諷:“本將不過才離京三日,王爺便可以把人給丟了,這就是王爺所說的保護?”

聞言,夙煞絕幽冽的潭眸一沉:“大將軍應該檢討自己,若不是丁芊容僱兇在先,他怎會盯上子言,若不是大將軍當初一時貪慾釀成,今日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你……”完顏澈窒言哽喉,鐵青著臉咬牙切齒。

突然,薄唇一揚,話鋒一轉,冷道:“若不是夙王爺將子言帶出府,怎會被鐵扇無名盯上?區區一個江湖殺手,居然也能在武功絕世的夙王爺面前將人擄走,真是可笑至極。”

驟然間,車內寒氣逼人,夙煞絕俊鑄無雙的臉如覆上一層冰霜,眸如如刀子一般朝大將軍狠冽砍去,唥哼駁言:“大將軍既然武功高強,那上一次,為何鐵扇無名會在大將軍手中溜走,如此說來,大將軍豈不可更可笑,不慎放虎歸山,惹出一個大麻煩,真是讓本王百思不得其解大將軍其蘊意何在?”

“夙煞絕,你自己護人不周還賴上本將,真是無恥!”

“說到無恥,本王可不及大將軍半分,你若想自取其辱,本王當然奉陪,但現在本王此時心中所想只有子言,不想和大將軍胡攪蠻纏下去。”

“叫她君子言,別在本將軍面前叫得如此膩呼,你別忘了,她名義上還是我完顏澈的妻子。”

“若她只願當‘君子言’,又哪來的‘顧兮言’?少拿你那一套壓人,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本王懶得跟你這種匹夫計較。”夙王爺不屑無視,閉目養神。

“夙煞絕,你膽敢罵本將軍‘匹夫’,身為王爺竟然辱罵朝廷命官,夙煞絕,你該當何罪?別以為是當今天子的五皇兄,就能對本將無禮。”完顏澈雙眸惱瞪,怒火沖天,頭頂冒煩,其吼震天。

“迂腐至極。”夙煞絕不冷不淡,奉上四字,一臉坦然,眸中的不屑鄙夷不在話下。

“你……”完顏澈氣結,當初他怎麼就跟這混蛋成為患難之交,真是可恨,悔哉,恨哉!

“閉嘴!”

“哼……”

在外駕車的段慕聽到裡面二人罵聲,俊顏兀自一笑,見怪不怪。

*******

荒野之地,沼澤瘋長一人高有餘,青鬱野竹環繞成片,溪水汩汩流淌,秋意正濃的晌午給這戚然冷蕭的荒林平添幾分逸然愜意。

無遮無蓋的露天青草地上,烈日當頭之下,只見躺著一活死人,此人披頭散髮,一身藍衫,酣睡正香,晌午一到,烈日西斜,幾欲將此人烤焦。

‘嗯……’

此人嚶嚀一聲,緊閡的雙眸微睜,白淨的臉上微掛幾處汙漬,給她這非男非女的形象平添幾分滑稽。

君子言渾愕的腦子未醒,脖子僵硬,周身發冷,一睜眼使被眼前那高頭烈日照得睜不開眼,白茫茫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突然腳下一疼,一陣劇痛竄體,令她不禁失聲嗷叫:“啊……”此聲震徹山脈,萬物驚悚,鬼怪皆退。

空中一道森白的影子孤魅一閃,面掛銀具的鐵扇無名衣袂妖飛,瀟灑落地,對君子言的滲叫無動於衷,口吐一氣,三稜針隨息吐出,隨之冷森森地言道:“沒事,被蛇咬一口而已。”

如此輕描淡寫,彷彿只是茶餘飲後的閒話一般。

君子言聞言,下意識低頭,只見靴下有一條純銀色種的異蛇僵著蛇身,張著蛇口咬住自己小腿下方及腕之處,周身頓時只覺一陣麻痺酥軟,身體如風輕飄。

意識渙散之前,君子言對那禍害憤然罵道:“有種,你被它咬一口……”氣若游絲的聲線艱難道出,隨之兩眸一閉,再次昏了過去。

青天白日下,青鬱草地中,君子言臉色滲白驚人,眼瞼青紫駭人,散披的綢發如墨,更是將那慘白的臉色映襯得更加悽戚脆弱,不堪一擊。

鐵扇無名面具下的蟄眸冷斂,不悅惱言:“女人,就是麻煩。”森白闊袖一揮,將那條銀蛇揮至老遠,高大的身影憋屈傾下,心不甘,情不願地君子言的墨靴脫下。

昏迷中,君子言渾愕錯覺之中,彷彿有人將她飄然欲飛的身子毫不留情地狠踩一記,原本乘於高空凌駕的身子瞬間急速下降。

*

寒月高掛,蒼穹寒氣如銀流淌。

荒野之地,夜鷹陰鳴,詭異森寂之餘卻隱蘊著一股焦燥不安。

破屋裡,一堆雜亂不堪的蹈草中,地上殘竹廢木推積生火,昏黃的火光將破屋一室照得通亮柔和。

火旁兩側左右木枝上架著一根竹籬,橫穿一隻野兔,兔肉此時已被烤得油脆噴香,使人聞之垂涏。

‘咕……’地上昏迷多時的君子言空城計一鬧,意識已然醒了七八成。

君子言下意識地輕舔朱唇,清眉緊蹙,嘴巴幹得甚是利害,喉嚨沙啞辣疼,只覺那火光映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如刀子刮喉,烈酒穿腸的灼熱之感,使她渾身不適,煩燥不安。

從昨日到現在,她滴水未沾,火粒未進,再加上‘銀闌蛇’攻擊,此時是半分力都使不上。

顧盼四周,眸光遊移到木架上已烤得香脆的兔肉,君子言肚子空城計鬧得更歡,眸光幽怨。

奮力撐起上身,無奈手肘一滑,再次倒下,大腦昏眩感重重襲來,君子言惱怒地一拍地面,更覺自己有夠窩囊。

“夫人,在下是在夙王爺面前是保證不傷你一根毫髮,但你這樣折騰下去,真死了可不能賴在無名身上。”門外一道冷蟄的聲線揚起,君子言面容一僵,斂眸望外。

昏黃火光下,破屋外森白魅影如孤魂詭秘,滿頭墨髮半束披肩,夜風襲屋,墨絲微揚,手中端至著折裂竹筒,面具下一雙眸子如狼蟄森,帶著三分侫蟄,三分森狠。

臉上銀具蟄芒一閃,寒氣攝人,森森駭然,使人望之不禁愄懼地屏息斂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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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那罪魁禍首,君子言一股惱意直湧腦門,不屈不撓地再次用力,藉著安好無傷的左膝撐力,左肘再次一撐,喘著氣坐好屈坐。

泉眸微抬,直視著眼前不論不類,非人非鬼的孤魅男子,雙眸看不出是惱是憤,是怨是怒,蒼白的臉上,眉宇間輕狂依舊張揚。

須臾間,已不服駁言:“閣下這話可真是有趣,若不是你把子言擄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子言今日會如此倒黴地被蛇咬上?現在閣下倒是先把話推得乾淨。所謂道亦有道,閣下既無道義亦無道德,更無道量,子言覺得,閣下此為,比市井俗賴的爛人有過之而不及,方可攀比較量。”

聞言,鐵扇無名跨步上前,蟄眸一斂,陰視著眼前女子,驀地,眸光一移,將竹筒溪水擱在君子言身側,冷哼迸言:“言辭犀利,垂死掙扎,看在你死不了‘命賤’的份上,無名不和夫人計較,這兩天就勞煩將軍夫人屈就,還望夫人別跟無名耍花招,還請安份才是!無名想夫人也不願在做王妃之前……紅顏薄命吧?”最後幾字,含沙冷射,稍帶嘲弄。

君子言又豈會聽不出弦外之音,面容一沉,端起竹筒一陣牛飲,胸腔只覺一縷甘甜的泉水滑進心頭,舒爽沁脾。

伸袖擦掉嘴角的水漬,方言:“這裡山林水秀,閣下如此不辭勞苦地把子言帶到這裡,如此盛情,子言怎能拒絕!倒是這幾日子言的吃喝拉撒要勞煩閣下多多費心。”

看不到她如尋常女人的驚慌失措,只見識到她的伶牙利齒,還有……水性揚花!

無名蟄哼一聲後從腰間取下一刀,將兔肉腿部割分,對君子言隨之戲謔一笑,而後把那兔肉一扔。

兔肉被擲在地上打滾翻騰,最後變得沾草粘沙,汙渾不堪。

“你……”君子言泉眸睜膛,咬牙切齒,沒料到他會惡劣到如此地步。

“我討厭女人自視甚高。”鐵扇無名露齒森笑,將她的憤怒盡收眼底,不屑一顧,蟄眸盡是得逞。

聞言,君子言體內的無名火已化為報復行為,本離火篝極近,腳果斷地用力一踢,木架即刻轟塌之下,原本叉於竹籬的兔肉滾於火推,霎時沾煙粘炭,更不能入食。

“你……”鐵扇無名怒喝一吼,未料到這女人如此,蟄息漸隱,冷冽的寒氣逼人,其憤可昭。

剎時,破屋裡如被冷流灌入,壓抑非常。

然,君子言卻是慍笑不驚,清眉一挑,泉眸一冽,笑得傲漫冷雅:“我討厭男人不尊重女人!”

如此憤然發洩之下,君子言心頭的那堵鬱悶頓時驚詫地盡消雲散,汙漬的臉上更笑得如沐春風。

想餓死她,沒門!大不了一拍兩散,哼!

眼前這個可以與‘狼狽’為伍的女子,方才的羞辱非但沒有把她變得自慚形潰,反讓她反擺一道,把他找了近一個時辰的晚膳化為肉焦菸灰,真正做到一拍兩散。

這女人‘放肆’的舉止中,讓他深刻領悟到什麼叫做‘女人’與小人的區別,他懶得招惹也不屑招惹。

他殺人無數,但與一女子如此‘平和’相處還是頭一遭,若非此時她還有利用價值,他的三稜針已然吐射,哪還會跟她‘客氣’。

君家的家訓:寧可硬碰硬,也不可受其辱。

君子言毫不怯弱的直視對方!

一番大眼瞪小眼的鬧劇一散,鐵扇無名面具下的臉深吸一氣,努力將那噬蟄的氣流壓制回聚,冷森蟄言:“外面可不比這裡安全,夫人可別不小心把自己弄丟了。”字眼裡威協意味頗重。

“閣下放心,子言暫時還不想了此殘生!”君子言揚眉一笑。

“哼!”鐵扇無名懶得跟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抬扛,冷哼一聲步出屋外。

霍然一閃,森白身形孤魅早已隱進那似被潑了一層墨硯的深林。

此時僅剩自己一人,君子言胸口的陰鬱又被那人鬼時神差地一化盡散,只覺渾身舒爽。

出去?她才沒那麼笨去自尋死路。如今有傷在身,又不知身在何處,如今更已到入夜,她可不想把自己往狼嘴裡送。

憑直覺而言,那人雖然曾經受過丁芊容的僱銀暗殺過自己,但今非昔比,此時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暫時還算是安全。

所以,乖乖呆在這裡,對她來說只有益而無害。

若是自己真像沒頭蒼蠅一樣冒然逃走,那她估計今晚就要成為夜狼的晚膳了。

君子言伸手拍拍大鬧空城計的肚囊,顧盼遊眸,轉驀清眉一挑,眸光再次定在那已被自己‘糟蹋’的兔肉。

驀地,眸子霍然發亮,君子言即刻擒著闊袖隔熱,上前將那沾灰帶火的野兔抱在懷裡擦灰拍塵。

“好燙”。將那兔肉擱在稻草,兩手捏耳,隔著袖口還是覺得很燙。

將竹筒裡倒出一點水沾手,然後毫不嫌棄地在野兔身上去皮開剖,紅唇露出一彎月弧度。

那笨蛋虧還是混道上的,沾煙粘灰了怕什麼,不會將外皮撕開嗎,真有夠笨的。這麼野味十足的兔肉真扔了豈不可惜,她君子言可沒有敗家到那種程度。

當剝掉外面一層脆皮,君子言已垂涏的兩眼發亮,鮮嫩的肉味撲鼻而來,誘惑得君子言恨不得一口氣將它催殘入腹。

許是肚子太餓的關係,君子言面對如此美味,再也無法矜持,懶得評估這只野兔外面有多‘髒’,直接朝肉中心一個不雅的狼啃。

“嗯,好香!”君子言失聲深嘆,配著如今不倫不類,非男非女的裝束更是怪異滑稽,伸出油膩的手將兩頰的青絲一挽耳邊,更是吃得頗具野人風範!

對那銀面人的烤技,真是讓她不得不佩,剝出脆焦的皮,裡面的肉鮮嫩韌,嚼頸十足,一口入腹,瞬間只覺萬物虛空,只有手中這只油嫩鮮美的兔肉才最真實。

所幸不管她如何剝皮開剖,一個人吃,綽綽有餘。一頓人肉激烈的奮戰後,火篝裡皆是君子言所扔下的殘肉爛渣。

“呃……”須臾間,兔肉已化為君子言慵懶愜意的一聲飽嗝。

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化為一縷殘渣肉香,得已焚魂消散,榮登極樂。

——善哉,善哉!

君子言眉宇舒展,逸然愜意的向後一靠,伸手將旁邊僅剩有餘的溪水入喉,將鮮美的肉味洗褪,這才輕拍肚皮往後一靠,準備閉目養神。

想起夙煞絕,唇角微掛笑意,不一會兒,已魂遊太空。

哪有被人挾持的恐慌模樣,這分明是吃飽饜足的慵懶之態。

‘寧可做柳下惠,也不願做餓死鬼’,這可是君子言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她怎能屈了自己!

破屋外,此時鐵扇無名手裡正抓著剛剛擒獲的野兔,待看到稻草上君子言愜意享受的慵懶姿態時,銀具下的蟄眸一閃,竟有幾分挫敗。

這女人,真是——異類!

*****

夜涼如水,月寒悽清

夙王府,墨呤閣

寬敞軟玉的雲錦塌上,夙煞絕伏趴在地,兩眸煥散,毫無焦距,修長的手掌覆在數日來君子言臥過的位置,幽深孤寂的眸子閉閡用力吸附,幾縷淡雅的香氣入鼻,心更是壓抑得難受。

子言,為了我,你定要平安。

*

上書房

明黃書殿裡,長板大氣的綢黃書案上,戟晉天子夙孤冷仍在挑燈夜讀。

一本一本奏張在他眸子過閱,擱的擱,蓋章的蓋章,動作如此機械,千篇一律!

——啪

最後一本奏摺批閱合啟,夙孤冷靠椅撫額,疲色顯然。

此時已是二更天,皇宮比青天白日多了幾分蕭清冷謐!

門抵被人推開,安公公端著精緻的點心擱上,恭敬道:“皇上,已經二更天了,用完這入夜甜點,該歇息了!”

四更天就要上朝,每天入眠的時辰不過三個時辰,龍體哪能吃得消。

“擱下吧!”夙孤冷閉閡養目,淡淡囑附,每一動作都慵懶貴氣,渾身天成。

“是!”安公公淺嘆一息,躬身退出。

安公公走後,一身妖嬈紅衣的蒙面人潛入,對夙孤冷恭敬作揖:“屬下叩見主子。”聲音清冷幽呤,蒙面露外的眸子平靜無波,寒冽逼人,從此人纖細有致的身鍛中可以看出是位女子。

居然能在御錦衛眼皮底下自由進入皇宮潛入天子上書房,可見此人功夫了得。

書暗上,天子黑眸睜開,狠侫一閃:“可查到丁尚書近日動靜?”

“啟稟主子,丁尚書今夜私自調兵前往斷壁峰”紅衣女子恭敬迸言。

“調兵?作為文官,為一已之私竟敢私調府兵,他這頂尚書官帽可是戴到頭了。”夙孤冷絕夭薄唇冷侫一笑,寒氣逼人。

“主子有何明示?”紅瓷再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靜觀其變!”夙孤冷眸子未抬,淡淡侫言。

“是,啟稟主子,紅瓷—”紅瓷沉吟一會,遲疑道:“紅瓷還有一事稟明!”

“何事?”依舊眸子未抬,慵懶聲線的霸氣使人生愄。

“大將軍完顏澈在四日前剿黑風寨之時,曾與大皇子暗中見面……”話音剛落,蒙面女子只覺背後生涼。

上書房突然如被一股蟄冽的氣流包圍,剩下的話令她不敢道出。

黑眸微閡,侫芒若豹,沒有讓紅瓷往下說,神色倦怠地伸出明黃袖下之手微微抬起,眉宇間的墨痣威攝逼人。

霎時間,原本恭敬單膝跪在地上的紅瓷已然閃身退外,如一縷冷風般神迅。

書暗上,夙孤冷端起金皿,輕掀茶蓋,一見那暗黃的茶色,天子龍眉輕蹙,腦中既然浮起那抹淡雅輕狂的藍衫身影。

沒有再品,將金皿擱下,優雅起座,明黃身影擺駕‘養心殿’。

*****

兩日後

斷壁峰

秋陽熙照,明豔高掛。

完顏澈大將軍坐在高大的墨色神駒,一人一馬,高大的身姿宛若神阺,一身將軍鎧甲在豔陽下折射出奪目熤輝,如刀削鐫刻的冷雋俊容更添英氣逼人,威武非凡。

身後尾隨而來一輛貴雅的墨色馬車,駕車之人一身灰衣,面容肅殺,神情清冷,腰佩寒泉寶劍,暗隱蕭殺,馬車布簾隨著車行隨風一揚一掩,裡面僅能所見的只有玄色錦帛,但已貴氣漸隱,可見裡面主子非等閒之輩。

馬車隨後,數十名兵將推著大輛純鐵牢籠,被囚之人正是黑風寨大當家落無漄。

一向無法無力,藐視王法的山寨王此時狼狽披髮,口塞布綢,眼蒙墨巾,困於鐵籠,只知自己已成階下囚,不知如今身處何地?朝廷又要將他們送於何地?

尾後的是將軍府數十名親衛,以 及夙王府數百精兵,陣勢浩蕩。

路過眼前的三叉谷,便是踏進斷臂峰地帶,連夜趕了整整十個時辰的路程,眾將衛精兵已稍顯疲備。

此時秋季乾燥,又在路途險峻的三叉谷地帶,到處可見荒涼,渴飢難耐。

驀地,大將軍伸手一揚,身後馬車兵衛即刻止步。

完顏澈環視周遭,秋風不急不緩,徐徐撫面,灌木沼澤,應風搖曳,如此祥逸之態卻暗隱殺氣。

頭上鷹鳴一叫,只聽山谷隱見滾動,峭壁上的沙石如點燃的炮引,一解即發。

完顏澈臉色頓變,厲聲喝道:“岩石有滾落之象,聽本將得令,速過三叉谷。”

此言一出,大家如驚弓之鴻,未不及反應,已被山脈突然松滑沙石,那兇猛之勢所驚。

峭壁上沙石如細雨紛紛砸落,霎時間,只聽底下百呼齊鳴,血紅噴濺破空,近百位步行精兵皆被這突如奇來的沙石砸得頭漿迸烈,鮮血灑灑,血腥瀰漫。

驚險之中,左邊峭壁一塊足有千斤重的沙岩來勢洶洶滾落,直逼那輛墨雅的馬車,段慕神色驚變,一抖韁繩,“駕——”馬車險險避過之際,沙岩擦身而過,只聽馬車木屑迸裂一聲,夙煞絕從車內破空而出,凌空躍起,玄衣飄然謫雅,煞氣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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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段慕驚喚,王爺他意欲何為?

此時,只見沙石快要砸中鐵籠中的落無漄,已過三叉谷的完顏澈眸光狠辣,折返而回,踮馬背凌空,身形若鷹,腰間‘蒼冽’一揮,那沙石瞬化碎粒沙塵。

“快讓鐵籠過去,有本將擋著,大家速過。”大將軍一夫當關,揮刀擊巖,厲吼震膜,魄氣逼人。

剎時,一塊約莫百斤重的岩石穩穩擊中完顏澈,後背受擊,“噗……”完顏澈口吐腥紅,身子下降,撲倒在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