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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07】

將軍府,蘭兮苑,

“煞絕……”

“別掉下去……”

軟玉塌上,女子閉閡著雙眸搖首囈語,每個字都透著絕望與悽怮,蒼白的臉色駭森驚人,三天裡未曾醒來,如此反覆囈語夢襲,嚐遍一次又一次的失愛之痛。

夢裡,狂風呼嘯,如亙古悲慼的哀吼,山巒險脈,陡嶺曲折。

陡嶺崖邊,男子一身玄衣在雲霧疊層中渺如層埃,輕如薄翼,後肩被一箭穿過,清貴的衣襟被血紅滲透,然,他卻仍然在看到女子平安無事朝他跌奔而來時露出欣然謫雅的笑意。

一向幽寂沉枯的雙瞳此時璀燦若鑽,那一笑,足使天地萬物失色。

這一笑,萬物僅存二色,白與紅並替奪目,

這一笑穿透萬物浮空,置生死於度外不足掛齒,只要佳人無損,對他來說,足矣!

他滲血的手被藍衫女子緊攥不放,狂風呼嘯,衣袂翻飛,墨絲肆揚。

箭被他穿透岩石撐住欲欲下墜的身子,在女子不斷施力打扯下已隱見龜裂之勢,龜裂的聲音如同絕望洪洋浸襲全身。

“子言,快鬆手。”男子大驚喝道。

“我不——”滲血的手腕在女子不斷泌出汗的手中漸漸滑落,然她仍然緊抓不放,身子已一點點有往下傾滑之勢。

她如何能放開?她做不到,也不能,如果可以她不要他為她擋一刃一箭,她只要他活著。

可是為何?總是天逆人願!

相守相許真那麼難嗎?

既然難,為何老天還要把她送到這裡?

“子言,記住我的話,與君世世為夫婦,又結來生未了因…等我……”指尖相離,萬聲簌寂,只剩下男子這句妄痴蒼白的白首之約。

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相悅相傾,卻需要天人永隔,何其殘忍!

摯愛分割,字字血淚的白首之諾,使萬物震盪,洪洋翻湧,蒼鷹悲鳴,孤雁落淚。

“夙煞絕!”女子悲怮的撕吼震徹山脈,悽比嶽山,悲比洪洋。

“啊……煞絕!”雙目睜瞠,君子言原本躺在塌上的身子從夢悲轉醒,蒼白若紙的嬌顏皆是淚痕,眸底盡是夢境餘留的惶怮。

“子言,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原本為她拭汗的完顏澈叫她突然醒來,俊容皆是驚喜,緊攥住女子的柔荑,深怕她會離身而地。

此時的她弱比白瓷,彷彿一摔便碎。

三天裡,聽著她夢囈一字一句煞絕,眼角一滴一墜清淚,他感同身受,如同酷型降至其身,痛極其心。

直到她安然醒來,那種痛和慌仍然殘留餘悸,患得患失。

除了在回府第一天在老太君強硬的態度下略醫外傷,三天裡他衣解未寬,不離不棄地照看著,俊容青渣未理,憔悴枯黃,哪有三天前的俊雋英氣。

男子的話君子言置若罔聞,如驚弓之兔一般顧盼尋索,眸子裡皆是陌生惶恐,似是突然才發現到完顏澈一般,緊攥著他的手慌道:“煞絕呢?怎麼他不在,他人呢?”遊絲的聲線裡盡是急迫。

瞬間,完顏澈的心如被刮割,痛得難言而諭,她的眼裡,腦裡都沒有他的餘地,憔悴的臉霎時更顯悽楚,腥紅的瞳眸閃過一絲逃避,僵硬一笑安慰:“言兒,你身子太虛,必須吃點東西,藥膳方才剛換的,還熱著,我先喂你用膳吧。”

因不知她何時會醒,桌席上的膳食皆是一天準備八遍,方才正好換膳,都是熱呼著,此時吃正好。

男子準備起身離去之時,君子言卻狠攥著他的袖角不放:“我問你夙煞絕在哪?回答我。”聲線略高,皆是急燥惱怒。

完顏澈身形一僵,對君子言的問題仍然避而不答,按著她瘦削單薄的肩膀,耐心哄騙道:“子言,你吃點東西後我再告訴你,行嗎?”

“不行,我要見到他,見不到他我死也不會進食。”君子言手下使力,毫不妥協。

“你三天未曾進膳了,你真想餓死不成,我讓你進膳你就得進膳,其它的完膳再議。”完顏澈失控怒吼,天知道他聽到她的話時是如何的心痛悽楚。

興許是完顏澈的口氣過於僵硬,君子言僅存的理智告訴自己現在應該暫且妥協,伸袖一搽臉上的淚漬,道:“好,我吃。”

隨之掀開被褥,如葉輕盈的身子沒有馬上披上外袍便朝桌席奔去,無力的身子險些倒傾,幸而有完顏澈在旁看著,才眼明手快的扶住,免於跌倒。

見此,完顏澈嘆道:“言兒,你別那麼慌,你一身跌痕,不要如此魯莽。”

君子言不語掙扎他的攙扶,朝桌席落座,掀開膳蓋,根本未看清是什麼,便直接用瓷羹勺起直送口中。

剛剛換來的膳食本就滾燙,送進口中舌頭即被燙麻,蒼白的唇頓時被燙得紅仲,然,她卻絲毫未覺一般,依舊狼吞虎嚥,囫圇吞棗,看得完顏澈一陣揪心膛目。

“夠了,夠了,你想燙死自己不成。”完顏澈見不得她如此自虐,硬搶過她手中的瓷羹,緊攥著她的手腕吼道。

他寧願她像以前那樣面對自己,傲漫的用最犀利的言辭斥責自己,而非如此傷害自己——

“我已經用過膳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煞絕在哪了吧?”嘴角皆是褐色的藥漬,唇內已被燙得生出細粒水泡,舌頭已麻,聲線枯啞,雙眸皆是急切。

完顏澈聽在耳裡,胸腔如被巨石擊中,痛得無聲喊疼,眸瞳泛紅,漸漸浮霧。

將瓷羹放下,伸袖擦著她的嘴角,動作輕柔細膩,手如梳地撫著她的未綰披散的綢發,聲音低沉沙啞,稍稍遲疑,道:“皇上已經派人在找,暫時,還未有訊息!”

一句話,如同重棒擊中君子言,使她霎時頹然跌座,大腦轟然鳴響,心如被人挖出一個血口,卻無血可浸,一種難言而諭的絕望將她的身心撕扯得支離破碎。

驀地,女子全身不停顫抖,明明只是初秋,卻如處冽冬冰雪,冷得她全身打顫,使她不自禁地環胸抱住自己,明亮清徹的泉眸如枯乾的深井,空洞失焦。

“言兒,你別這樣,才三天而已,御錦衛已經在三叉谷地帶以及斷臂峰崖下搜尋,一定會找到煞絕的,而且,而且底下還有‘寒潭’,煞絕從那個位置掉下去,‘寒潭’那麼大,也許他掉進潭底也說不定,再等等,一定會有希望的。”

完顏澈被她不停緊顫冷擻的身子嚇住,慌不澤言的失聲安慰,緊抱著她狂顫的身子,恨不得掉落崖的人是他而非夙煞絕,也許她就不會如此悲絕吧。

寒潭!

君子言原本枯寂死灰的眸子因‘寒潭’二字迸出一縫精芒,掙開他的鉗制喃喃惶語:“我要去找他,寒潭太冷了,而且,而且萬一他不熟水性怎麼辦?我要去找他。”

聞言,完顏澈臉色一變,轉驀喝道:“我不準你胡來,你現在必須乖乖呆在這裡,哪都別去。”他不允許她離開自己的保護範圍。

失去手足,已經痛心疾首,他不可以再失去她,去‘斷臂峰’少說也要十個時辰,她如今一身跌傷,哪能經受得住?

驀然,‘卟通’一聲,完顏澈驚眸後退,俊容皆是震撼,她竟然——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完顏澈沒有料到她竟然會跪下來求他。

“那你要我如何?坐在這裡幹等嗎?我做不到,完顏澈,算我君子言求你,帶我去斷臂峰,我要去找他,他答應過我會娶我,承諾過不會死,所以,我要去找他,我求你帶我去,我求你。”君子言乞聲落淚地對完顏澈響磕,蒼白的素額漸漸紅腫。

一聲聲磕響讓完顏澈於心何忍?

蹲身將君子言狠抱納懷,用盡足以將對方揉碎的力度:“言兒,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恨,好恨墜崖的人不是我,或許那樣,你就不會如此絕望!”

多麼譏諷,他的妻子,他的枕邊人,如今這般痛徹心扉,卻不是因為自己!

這一切全是自己所致,如果不是他傷了言兒,她和夙煞絕就不會相悅相傾,亦不會悲悽至深!

完顏澈緊抿的薄唇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

十個時辰連夜趕路,君子言木訥地呆在馬車裡,此行由完顏澈駕駛。

綢發未束,披肩散開,仍然只是一身藍衫,雖然在完顏澈的堅持下已披披風,卻更顯得她弱盈不禁。

平靜的臉上蒼白若瓷,眸波無紋,呼吸輕盈得彷彿死寂一般。

車外,完顏澈駕車揮鞭,枯黃憔悴的臉上雙眸死灰,兩人僅隔一塊單薄的布簾,本近在尺尺,卻心隔千里。

待到‘斷臂峰’,已是東方破曉。

此時夙王府的精兵與段慕仍在崖底搜尋,朝廷所派的御錦衛亦同在此,如此沒日沒夜搜尋,已近四日,個個雙瞳滲血,神情憔悴。

一聽到馬車碾奔而來的聲線,眾人一見到大將軍以及披著墨色披風的君子言時,段慕眸中憤怒閃溢,拳頭握緊,一想到王爺是因她而死,他已不能如以往一般對待君子言。

眾人一見是大將軍,皆是作揖施禮,對君子言直稱‘夫人’。

完顏澈擺手,君子言隨他攙扶下車,蹌踉來到段慕面前,焦急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聞言,段慕面露悲色,不語搖頭,眸中皆是怨恨。

君子言僅存的希翼被掐滅,如置浮霧,一陣暈眩襲身,不禁朝後傾倒。完顏澈連忙扶住,焦慮問道:“言兒,你身體太虛弱,不宜吹風,還是先到車內歇一會再找,好嗎?”

段慕見君子言如同,心有不忍,但此時他悲憤交加,雖知道王爺對君姑娘情有獨鍾,但王爺也因她遭難,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如今找不到王爺,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能用何態對待她?

他又當如何面對小主子?

君子言平緩氣息,掙開完顏澈的攙撫,呼吸淺薄若絲:“我沒事。”

“言兒——”看著她弱不禁風的身子蒼然而去,完顏澈兩眸茫茫,心痛如絞。

崖底一片空荒,未脫露氣的風冷寒刺骨,刮在臉上使人隱隱生疼。

飛吹亂青絲,墨色披風迎風飄揚,隱見裡面淡雅藍衫,只是此時已是晦暗失澤。

如今站在崖底,君子言才發現她連哀泣的勇氣都沒有。

腦子裡轟鳴一片,只因,怕!

藍衫下的手緊握,身形緊顫不止,看著眼前正在搜尋的兵衛,君子言只覺茫然若失。

泉眸稍怔半刻,突然,想起完顏澈的話,死寂的眸色一亮,一手揪住一名精衛,問道:“寒潭在哪裡?”

精衛一愣,被君子言眸中出現的一抹希翼怔住,待回神過來,慌道:“在,在前面不到百米,夫人要去哪裡找王爺?可是屬下已經找過了,根本無獲,夫人……”

話未說完,君子言已朝寒潭惶然而去。

完顏澈本離君子言不遠,見她突然對精衛問了什麼後突然離身而去頓時大驚,憤然揪住那名精衛衣領,喝道:“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聲線略高,震膜徹耳,兩眸犀利如刀,嚇得那精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稟大將軍,屬下,屬下並沒什麼,是夫人突然問屬下寒潭在哪?我只是回答夫人寒潭在前面不足百米,夫人就突然走了。”精衛戰戰勀勀,嚇得非輕。

聽言,完顏澈猝然大驚,即刻鬆開精衛,急忙追去。

百米處,君子言一路狂奔,身上的披風已然松結離身,一身藍衫如同冬日最華麗的‘藍華蝶’。

身後緊隨追來的完顏澈焦煥:“言兒,言兒。”

見她朝寒潭直奔,並且愈靠愈近,完顏澈一顆心直懸高掛,大腦轟然一片,不知她到底意欲何為?

突然,眼前的藍衫突然朝平面若鏡,冒著寒氣的潭水躍下。

“濺……”單薄的身子已沒入潭內,寒潭即刻被激起一陣水花。

“言兒——”完顏澈面容瞬間煞白,下一刻,已縱身躍入。

寒潭一片幽藍,冰冷刺骨的潭水直透心脈,君子言全然無覺,屏息斂氣,用最純熟的遊技在潭裡施展四肢,身體愈遊愈下,藉著破曉晨光的照熤下,憑著心中僅存的那點希翼在潭底搜尋。

他說過,他不會死!他說過,他會娶她!

子言,記住我的話,與君世世為夫婦,又結來生未了因!等我……

等我……

等我……

桃花之約,白首之諾!他不可能失言,她相信他捨不得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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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溪流瀉,匯聚成潭,寒潭碧波盪漾,水質清澈,卻深不見底,潭水散發著陣陣逼人的冷氣。

水中一抹藍影施展暢遊,兩眸搜尋,幽藍的潭底深可底見,一無所獲。不甘心之下,君子言往潭底遊下!

潭底約有一丈深,愈往下便愈接近那邊水旋柱,如龍旋風一般吸附著潭中生物,常人下去九死一生,就算不會在潭裡溺死,也會被潭裡的水旋柱吸住,難回水面。

驀然間,君子言鼻喉不慎被水嗆上,肢體亂蹭,鼻孔只覺腥辣得難受,喉中似被萬根劍刃穿過。

呼吸困難,使她下意識地伸手按著脖子,青絲在水中浮動散開,衣袂蓬鬆,她的身子在潭內渺若塵粒,不足一提。

陣陣寒氣將她的心脈封住,君子言只覺胸口一點點被窒息侵噬,漸漸已無力可施,身子不斷下墜,雙眸只剩半縫,看著那幽藍潭水,在破曉餘暉中發著瑩瑩幽光,心如置身汪洋。

腦中剪影飛快劃過,彷彿回到了兩個月前,她與他在‘玉楓軒’相識,一張沏約使他們變得亦師亦友。

他不喜歡說話,但不會對自己冷漠;他的雙眼總有一種難言的隱忍;

他的表情總是清冷若霜,一雙好看的劍眉只要她細察便會發現略稍緊蹙,彷彿千般苦萬般痛都無言可訴,讓她莫名覺得心疼,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將他撫平;

他的笑總是淡淡半抿,卻極是好看,

他是親王,卻對兒子慈愛有加,一身玄錦不變,清貴謫雅,不沾凡塵;

他的聲音清吟如泉,在自己面前,從不稱‘本王’二字;

她喜歡為他沏茶,因為他懂得她所沏之茶中所蘊含的意韻;

她喜歡他喚自己‘子言’時那種深情,會讓她覺得踏實,心,暖暖的;

她喜歡他看自己眼神時那種專注與柔情,會讓她莫名的覺得心悸狂亂;

喜歡跟他更騎一匹雪駒,去哪裡,她都未曾驚慌,

喜歡他叫自己別喚他‘王爺’,更喜歡他有些傻傻的‘懲罰’;

腦中的浮片剪影不斷閃過,君子言的身子漸漸覺得浮重,青絲在水中散開,唇揚起一抹笑意,那是臨近絕望的幸福;

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對他有這麼多喜歡,這麼多瞭解,以前總以為對他不過是不討厭而已,

直到八天前,雪杏櫻下,她與他相悅相傾,才發現對他的愛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如鬱曼藤織纏成網,難以復加。

在水裡,那種絕望奇異地如同靜止一般,未曾擴大,卻已讓她覺得孤立無援。遍身寒意刺骨,君子言的胸腔悶疼得難受。

看著周遭一片幽藍,只覺她的世界瀕臨崩塌,這種崩塌她沒有試過,沒有想過,她受不起,承不住,

若可以,她寧願他們從未相識,或許,又是一番結局——

雙眸閉閡間,只見水中瑩藍中,一抹白影朝她游來,幽藍的水中,他北援對著水面那層瑩光,使她看不清楚臉面,可是,卻讓君子言絕望的心得到一點點復燃.

眼底兩滴溫熱湧出,鹹澀的淚水與寒氣逼人的潭水結合,君子言在水中喃出一字:“煞絕——”

他果然沒有食言,她就知道他不捨得,每一次他都是如此。

身形下沉,愈來愈接近水旋柱,吸力越來越重,君子言的身子卻彷彿被一層結界包裹,靜止不動,臉上掛著笑意,滿足而幸福。

那抹白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君子言都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原本快靜止的心脈已然恢復跳動,每一下都是因為‘夙煞絕’。

每一下都是盛滿卑微的幸福,他回來了!

白影攬住她的腰身,男子對她輕輕搖晃,欲要將她的意識拉回,

驀地,君子言緊攀住對方的肩膀,覆上自己的唇,墨絲糾纏,似解不開的結,似打不心的環,百碾千繞,抵死纏綿,至死不諭!

男子被君子言失去理智的舉動驚住,唇被對方的柔嫩不斷攻掐著,柔軟滑膩的感覺如一道道電流,擊得他全身酥麻,使他險些經受不住誘惑要與她糾纏。

然,僅存的理智卻男子此時應該制止她,心一橫離開君子言柔軟滑膩的紅唇,提胸吸氣,抱著她從水面遊去。

濺!

兩人衝出水面,男子與君子言已是氣喘吁吁,費了好大力氣才游到潭緣。

完顏澈將君子言抱起,放平在地,喘著氣拍著君子言的臉焦喚道:“言兒,醒過來,我求你,不要睡,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我求你!”

用在軍營所用的方法,完顏澈疊掌按著君子言的胸腔,每喚一句,溫熱的淚水便滴落一滴在君子言臉上,流至她濡溼的髮間溶合。

他恨自己以前的不珍惜,更恨自己現在的無能,讓所有的不應該都發生在她身上。

“言兒,對不起,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的錯!你醒過來,別睡,想想夙煞絕,想想你的絕,想想他會回來娶你,別睡。”沙啞的聲線惶然無助,心底那層驕傲已被擊垮,此時剩下的不過是悽楚絕望。

“卟……”一口水氣從君子言口出湧出,胸腔如被鉛石填滿,讓她吐吶困難,每一呼氣都覺得陣陣灼疼。

“言兒,言兒。”完顏澈大喜,將她支起靠在自己胸前,伸手一下一下地為她撫順後背。

潭水透寒全身,刺崩冰冷,君子言全身瑟瑟發顫,冷得嘴唇發紫,薄弱的理智還停留在水中絕回來的一幕,眸子未睜,倔強地伸手緊攀著完顏澈,喘聲顫言的笑道:“煞絕,我就知道,你不會失言……”

瞬間,完顏澈的心如在半空中狠狠墜落,一地血跡斑斑,手顫抖,緊攬著君子言的身子,俊臉貼著她的溼發,眼角泌出兩行溫熱,泌進她的髮間,應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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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跳潭搜人?那她現在如何?”夙孤冷一臉震驚。

“稟皇上,將軍夫人被將軍救出,現今已被將軍強行送回將軍府,潭水寒氣透骨,夫人身嬌肉貴,只怕——。”御錦衛首領面露沉色,稍稍遲疑。

“大膽,竟敢擅自妄語湍測,來人,拉出去斬了。”夙孤冷突然眸子陰沉,厲聲喝道,渾厚的聲線轟然震耳。

“皇上饒命,屬下知罪,不該對將軍夫人妄語猜言,請萬歲開恩,請萬歲開恩啊!”御錦衛首領嚇得臉色煞白,癱軟在地的磕頭求饒著。

幾名御錦衛聞令入內,霎時間,皆被上書房所流動的寒氣驚住,個個神色拘謹,屏息斂氣。

數個吐吶後,夙孤冷長吁一氣,努力平復內心燥怒,陰侫的眸子如刃射出,森利冰冷:“滾,再有下次,朕砍了你!”

“謝皇上開恩,謝皇上開恩。”御錦衛從鬼門關走一遭,不敢再遲疑,急急閃人,頓時,御錦衛齊齊退下,個個皆如驚弓之鴻,

“安福!”夙孤冷傳令。

“奴才在!”

“傳朕口諭,太醫院所有太醫前往將軍府,朕要將軍夫人,毫發不損,否則讓他們提頭來見。”夙孤冷咬字頗重,黑眸狠侫一斂,森寒如刃。

“喳!”安福不再遲疑,躬身退下。

麒麟百孔爐絲絲煙氣繞升,龍涏香嫋騰旖旎,將上書房那道寒流漸漸驅散,被一種祥和取代。

戟晉天子閉眸深嘆,在聽到君子言跳潭尋人時,那種震撼使他剛硬的心頓生惻隱。

到底是如何的愛才能讓她做到如此?

待睜開時,天子冷侫的眸子閃過一絲猶豫複雜,龍眉陰鬱沉蹙,神色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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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潑墨,月冷清幽。

將軍府

“你給我好好換藥,言兒那邊有夕兒在,不用你操心。”內堂裡揚徹起老太君慍怒的聲線,手中的玉龍柺杖在燈盞昏黃的光線中愈發清呤。

兩個時辰前,他們二人夜臨回府,君子言當時已被換上乾枯衣襟,而他卻仍是一身溼漉,帶著寒潭一身的寒氣回府。

一聽到家將韓離說他們跳進寒潭,夫人險些溺死,氣得老太君脖顏大怒。

如今天子垂恩,把宮裡所有的太醫全都宣到將軍府,君子言根本就沒他什麼事。

他倒好,寧願在旁候著也不讓太醫看傷,內傷外傷都這麼耗著,氣得老太君立喚家將用蠻力把他拉出來,就差沒有將他拍暈。

“太奶奶,我不礙事,我——”完顏澈仍然不從,心心念念裡都是此時正在昏迷的她。

“住口,再說一個字我用這玉柺杖敲斷你的腿。”

老太君氣得口不澤言,深嘆一息,道:“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四天四夜沒閤眼,像個糟老頭似的,要是言兒醒來一看到你這個樣子估計也得再給你嚇暈過去。”

老太君月牙眸惱瞪怒睨的斥責這個不爭氣的孫子,他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讓她這個老婆子安生頤養天年,一嘗天倫之樂?

這三個月裡將軍府哪一天不是雞飛狗飛,雞犬不寧,如今言兒是被他帶回來了,可是情況卻比三個月前更糟糕,真是沒一天讓她順心。

頓時,內廳冷流橫溢,空氣壓抑非常,三名資格頗高的太醫候在一旁,只覺此時上前為大將軍探診也不是,退下也不是,一臉僵硬為難的看著老太君,算是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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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完顏澈只得作罷,沉著一臉讓幾名在旁候著的太醫為自己診治。

“嘶——”

完顏澈沉顏蹙眉,傷口掀開,已經感染入骨的傷口此時正流著絲絲膿汁血水,疼得他倒抽一氣。

當時為了讓自己神智清醒,大腿被他用‘蒼冽’狠刺一劍,本就抱著必死的心,所以全然不在意。

如今內傷,劍傷要一次性冶愈本就困難,再加上昨天潛入寒潭浸了潭水的寒氣,已入骨三分,情況更為嚴重。

老太君一見到那滲著血水膿液的傷口,頓時心疼得倒抽一氣。

這臭小子,當真是連命都不要了,若非此時情況特殊,她非用玉柺杖拍死他不可,這個不肖孫兒,當真是氣死她了。

半盞前後,太醫已然處理妥當,只是神色嚴肅的對太君交待:“回太君,大將軍的傷勢在潭水寒氣的入浸下,如今已然入骨三分,現在應當好好療養,否則定會落下病根。”稍稍遲呤後,神色凝重道:“輕者瘸,重者廢!”

最後六個字,老太君被震得轟然大驚,月牙眸睜瞠,保養妥當的老臉霎時蒼老不少,臉色唰白。

“太君。”劉管家將老太君穩穩攙扶住,憂聲一喚,他一向看到大的少爺,居然——

反之,完顏澈卻是一臉平靜,彷彿太醫所說之人並非自己。

他的傷自己心裡早已有數,太醫的診言他早已想到,並非自虐,只是心哀神悴時他哪有心思理會自己的傷勢,如今,他只要言兒平安就好,一切都不重要。

老太君粗喘幾個吐吶,才顫聲乞言:“請太醫務必費心。”

太醫們躬身作揖:“請太醫放心,只要將軍用心調養,定會痊癒,還望將軍配合我們。”為首的歐陽負言道。

“當然,當然,自當配合歐陽太醫,有勞了,請大醫開藥便是。”太君輕輕點首,隨之對讓劉管家囑咐道:“老劉,隨太醫去宮裡拿藥。”

“是,太君。”劉管家躬身應道,數位太醫作請勢:“各位太醫,請。”

待只剩下婆孫二人,老太君原本還想斥責的心思已被心疼佔滿,嘆聲道:“澈兒,別毀了自己,有了身體的本錢才有希望。現在,言兒需要你,太奶奶也需要你,將軍府更需要你,你既是將軍府的支柱,更是整個戟晉的支柱,懂嗎?”

苦口良言,只希望他能聽得入耳,放得上心,否則,他真的毀了!

一席話,讓完顏澈自慚形穢,枯黃憔悴的臉抬起,腥紅的眸子對上老太君盈滿心疼的月牙眸,啞聲道:“太奶奶,孫兒真沒用。”

滲雜血絲的眸子愧望太君,隱忍的薄唇緊抿咬牙,道:“如今孫兒再也不是你引以為傲的孫子,現在的孫子不過是個沒用的人,既幫不了言兒,也救不了煞絕,戟晉這個‘支柱’已經斷了,死了,再也不是那個戰勇殺敵的完顏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而非煞——”

“啪——”

響亮清脆的聲線在內廳響起,震得外廳的丫環一陣心驚肉跳,噤若寒蟬。

“這一巴掌是要打醒你方才所說的混帳話,我的孫子是衛國衛民的大將軍,是國之棟染,朝之支柱,是我薛凜華最引以為傲的孫子,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會為孫子感到驕傲。若你還想讓言兒高看你,就應該好好給太奶奶挺著,而不是像個女子一樣只會怨天怨已,你的路還長著呢?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言兒,照顧好自己,把曾經欠她兩母子的份都一併償還,就算今生夫妻無緣,也要為後世積緣,這樣你才對得起被你墮下的胎兒,若想毀了自己,現在就給我滾出將軍府,太奶奶也可‘眼不見為淨’。”

老太君言辭悲憤,月牙眸泛紅浮霧,字字珠璣,皺拍的手緊握著玉柺杖,身子瑟瑟顫抖,可見氣得非輕,最後五個字咬字頗重,這是她最後的睹注。

淚滴墜在白玉磚上,完顏澈左邊俊頰摑印腥紅,身子瑟瑟發顫,喉嚨哽咽,吐不出一個字。

良久,一雙溫熱的手撫在他的臉上,使他身形一僵。

老太君寬慰一笑,道:“澈兒,你娘未出家時,常說‘凡事無絕對,貴在堅持,沒有什麼是人做不到的,只是看你有沒有堅持擔承下去的勇氣。

澈兒,你要知道,人無完人,誰能無過,就算言兒今生真的與你無緣,你也可在今生積緣,‘緣繞緣牽’,太奶奶相信,你們定會有一世是可以相守相依的。

不管怎麼樣,你不能自毀,男兒頂天立地,有什麼不能承擔的,勇於承擔,也好過一生逃避,所以,你還是太奶奶引以為傲的孫兒。”

她薛凜華的子孫從來都不是儒夫!

“太奶奶,我——”完顏澈哽言一窒,心,痛得難受。

“好好照顧言兒,別讓她垮下去。夙王爺本是貴命,太奶奶相信他不會如此輕易死去,找不到就是希望,是一線生機。所以,你要好好勸慰她,用自己的身體支撐著她。”

就算今生做不成她薛凜華的孫媳婦,她也希望言兒能夠幸福,哪怕那幸福並非孫子能給得起的,這樣她也就無愧恩公了。

突然,杏兒神色慌張的闖入內廳,喘息不止的急道:“老,老太君,大將軍,不,不好了,夫人她,她——”

聞言,老太君和完顏澈皆是一驚,齊齊問道:“夫人到底怎麼了?”

“夫人她突然吐血——”杏兒霎時間滿臉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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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趕到蘭兮苑,老太醫宇文逸然正為君子言施針,數名太醫正候在一旁,完顏亦夕一臉淚痕,胸前沾有血跡,寢閣裡瀰漫著血腥味,窒息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軟榻上,君子言臉色蒼白若紙,嘴角微掛血跡,淺淺的吐吶似有若無,奄奄一息,清秀的眉梢緊蹙,喃喃啟唇,聽不出是何夢囈?

然,只要傾耳細聽,方可聽出“煞絕”二字。

一見到老太君和完顏澈,完顏亦夕即刻泣聲不止:“太奶奶,大哥,子言她,她——”

完顏澈置若罔聞,一腳不便,他霍然推開攙扶他的韓離,一瘸一腳地來到塌前坐下,卻被宇文太醫命人制止,生生擋在一旁。

完顏澈跪在地上,低喚道:“言兒——”

梨木軟榻上的女子眉梢微蹙,呼吸薄弱塵埃。

這樣的她比一刀殺了完顏澈還要讓他難受,他恨不得躺在那裡的是他,墜崖的人也是他,祈請老天爺不要再折磨她!

眾人對眼前這雙佳人,個個暗生嘆息,心生惻隱,神色皆是凝重嚴肅,老太君與孫小姐已紅了眼眶,侍環個個滿臉淚痕。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個個的心都提在懸空,為昏迷在軟塌上的女子捏把冷汗。

外面落蘭如雪,卻顯然異常死寂,風撫過,初秋的季節總是帶著滿滿的愁悵與哀傷,使人忍不住黯然淚下。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幾番輪迴

你鎖眉哭紅顏喚不回

縱然青史已經成灰我愛不滅

繁華如三千東流水

我只取一瓢愛瞭解只戀你化身的蝶

你發如雪悽美了離別

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

愛在月光下完美

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

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微醺的歲月

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是誰的紅塵淚將佳人的心封啟,

若可以,只願未遇,如此,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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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風閣

褪去曾經的風華恩寵,如今的凌風閣更顯悽寥蕭瑟。

寢閣裡,微弱的燈盞搖曳錯亂,將女子纖細的身影拉長。

女子一身雪紗,停佇在窗欞,仰望著蒼穹那輪殘月,平靜的眸波如沉甸千年的寒琴。

今晚的風比以往更顯清冷,女子未綰的青絲輕揚,丁芊容的思緒飄至幽遠,現在的她,天天能做的就是望月思兒。

身後的珍兒與小蓮各視一眼,最後還是小蓮忍不住稟言:“二夫人,大夫人她,好像快死了。”聲線低吟,透著愧疚,蘊念惋惜,毫無從前的冷嘲熱諷,良心發現才醒覺,那個溫惋的女子就像泉水一般注於心中,淡淡回想起,心也是暖暖的。

聞言,丁芊容的身子瑟瑟一顫,如雪的臉色更顯蒼白,雙眸震驚睜膛,轉驀緊閡,心裡滿是悽惋。

指甲鉗進窗欞的木屑 ,幾乎滲出血絲,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身子顫抖得利害,突然,抑臉狂笑而出:“哈哈哈……”

笑聲在夜裡異顯突兀悽怮,駭耳刺膜,嚇得身後的兩位丫環後背霎時發涼。

珍兒顫聲喚道:“小,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珍兒。”

“哈哈哈——”丁芊容依舊笑得渾身發顫,笑得顛狂不止。

最後,女子的笑聲變成不堪的悽泣,似諷刺,似嘲弄,卻再也找不到當初得逞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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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根銀針拔出,年邁的太醫宇文逸然長嘆一息,神色凝重,爽利犀瑞的眸子一絲惋惜劃過,兩鬢的銀髮在此時也愈顯沉迫。

這一嘆,頓時把老太君與大將軍兄妹三人一顆心懸懸搖墜。

“言兒——”完顏澈再也等不及,朝床塌步出,執起君子言蒼白的柔荑撫在臉上,她冰冷無溫的溫度讓他心若荊刺,伸袖拭出她唇邊的嫣紅血漬,撫著她蒼冷的嬌顏,眸未抬,平和問道:“太醫爺爺,言兒怎麼樣了?”

宇文老太醫捊捊銀鬚,犀瑞的眸子透出凝重,不禁再嘆一息。

老太君看出宇文老弟的遲呤,頓時屏退眾人,待剩下三婆孫與太醫時才憂慮啟音:“宇文老弟,老身的孫媳婦怎麼樣了?您,不妨直說。”

不知為何,這一次她有一種極不好的感覺,難道,言兒她,真的大限已到?

這樣的念頭一閃,老太君不緊倒抽一氣,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她要對言兒有信心,要對宇文老弟有信心!

宇文太醫朝太君作揖,遲稍後回道:“太君,請恕老夫直言,孫夫人她終日鬱郁甸瘀,導致氣急攻心,再加上過度的刺激使她心結不開,雖然那口瘀血方才已然吐出,但仍然剩下‘鬱結之症’,

太君與侄孫都知道,孫侄媳會如此,除了寒潭的寒氣所至外,更多的是思愛成疾,此乃心疾所症,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

太君,請恕老夫不妨直言,除非可以找到夙王爺,否則,老夫亦是無能為力,閻王要人三更死,怎能留人到五更?剩下的只能聽天尤命,全憑造化。”

“無能為力——”

老太君只覺大腦轟然一震,驚得頻頻後退,完顏亦夕急急扶住,泣聲道:“太奶奶——”

轉驀看向宇文太醫,道:“太醫爺爺,我嫂子真的沒救了嗎?”

“這……哎……病人連求生的意志都沒有,太醫爺爺如何救?”宇文逸然沉斂著犀瑞銀眸,嘆息連連。

完顏澈緊閡雙眸,悲楚的臉上痛心疾首,將她的手使勁揉搓,欲將她漸漸流逝的體溫一點點奪回來了,如同與時間的一場賽譯,似漫長又短暫,雙方都在爭分奪妙。

見孫子如此,老太君和孫小姐聲淚懼下,於心何忍?

太君道:“宇文老弟,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曾經,他的夫君在戰場上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

哪一次又不是被他所救,難道連他也無能為力了嗎?他可是擁有‘活神仙’之稱的神醫啊!

“是啊,太醫爺爺,你的醫術那麼高明,為什麼卻救不了我嫂子。”完顏亦夕哽咽泣道。

她好不甘心,為什麼大嫂要經歷這些非人之痛,先是失夫,再是失子,如今,好不容易她慢慢接受了子言和絕哥哥二人的感情,

如今老天爺卻將他們活活拆開,連同大哥也倍受煎熬,難道有情人到最後都不得終倦嗎?

天若有情天亦老,那老天爺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太君,夕兒,哎——不是老夫救不成,而是孫侄媳她無心苟活,若無心存活,再多的靈丹妙藥也是徒勞。”

宇文太醫與將軍府尚有瓜葛,也與老將軍是八拜之交,如今侄孫如此,他又怎會不動衷,不心痛呢?

只是,這‘結’難解,難吶——

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眸如死灰的完顏澈頓時兩眸發亮,慌道:“太醫爺爺,有沒有,有沒有一種藥喝了之後可以讓我的聲音變成夙親王的聲音,這樣,這樣我就可以在她耳旁喚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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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眸神急切,緊攥著宇文太醫墨灰錦帛袖,彷彿這是他最後的希翼。

聞言,老太君和完顏亦夕皆是一亮,齊齊看向宇文太醫。

然,天總是逆隨人願!

宇文太醫先是一震,隨之斂著犀瑞的銀眸,捊須嘆息道:“侄孫,你太天真了,天下間哪有如此之藥,就是有,亦是治標不治本,你喚得了她一時,喚不了她一世,只要夙親王一日沒有找到,一日生死未明,都不可試,你可有想過,若夙王爺真的死了呢?那她僅得的希望沒有了,同樣也會鬱鬱而終,跟如今沒什麼兩樣。”

雖然這樣的話無疑不是一種打擊,但確實如此!

世界的藥是無奇不有,只是研究也是需要時間,他不敢說有,是因為怕終是徒勞,既然如此,何不坦言,省得最後,哎……

宇文太醫的回答讓婆孫三人再次當頭一棒,震得腦子轟鳴!

完顏澈當即頹廢地癱在塌上,臉色煞白,兩鬢鴉墨的青絲彷彿一夜間變得雪白,英氣的臉更顯蒼老。

突然,宇文太醫轉驀看向躺在塌上的君子言,經完顏澈無意的提醒,犀瑞的銀眸一斂,閃過一抹掙扎,捊須道:“不過,有一個法子尚可一試……但是……”

三人晦暗的眸子因此話再次發亮,卻又因太醫最後的話心咯噔一下,異口同聲道:“什麼方法?”

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他們都願意嘗試。

“這個方法絕對可行,可是,太殘忍——”宇文太醫神色依舊凝重,沒有一絲尋得法子的喜悅,眸底的複雜彷彿比先前更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