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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緣天賜【10】

“一”

“二、三、四、、”

“、、、、、、、十”

兩名行刑的官侍邊打邊數,力道用盡,毫不手軟,每數一聲,便冷透宮婢其心。

一名宮婢端來太皇貴妃最愛喝的泉露擱在她面前,太皇貴妃端起茶皿,端莊地低啜著,斜抬著眸子看著正受棍刑的女子,眸中閃過一絲陰霾得逞,陰冷的笑意更深。

漸漸地,空氣彌散著腥甜的血腥氣息,白玉石上,一滴滴血紅滴濺在地,淺綠的羅初輕紗,下身的紗袂已被血染紅。

“多少下了?”太皇貴妃此時正閉眸數弄著手上的佛珠,懶懶問道。

“回太皇貴妃,已經快打到三十了。”一名宮婢顫聲回道。

太皇貴妃瑞利的眸子睜開,霎時,與君子言的依舊瞰視自己的眸子相對。

四眸相對,太皇貴妃的心咯噔一下,猝然怔住,她居然剛倔到如此,未開口求饒不說,既然可以忍著不叫出來?

數十棍下去,君子言此時已經大汗淋漓,斗大的汗水不停從額鬢滲出,順著被咬出血的唇流下,痛已麻痺,僅剩下一股傲氣倔忍,只因,她是君子言,從不屈服的君子言。

太皇貴妃犀利的眸子如刃一般掃向宮侍:“給本宮用力打,一定要打到她求繞為止。”

“皇上駕到!”此時,安公公尖細的聲線大外響起。

此聲一出,在場的人已經跪地迎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如洪,齊致不一。

長板凳上,君子言再也忍不住的昏撅過去,兩手垂下,奄奄一息。

太皇貴妃鳳眉緊蹙,眸子閃過不悅,他怎麼來了?

一身明黃羅袍的天子夙孤冷龍步生威地踏步宮殿,“兒臣……”剛想向太皇貴妃請安,一股腥甜的血氣兀然撲來,使他神經一崩。

等看向左側長板凳上被打得下身滲血的君子言時,失控惱喝道:“膽敢對將軍夫人行刑,來人,把這奴才拉下去砍了。”

聲震如雷,震得太皇貴妃心驚膽跳,頓時臉色一變。

兩名行刑的官侍聞言臉色一驚,即刻機靈的求繞道:“皇上饒命,奴才只是依命行事,皇上開恩啊。”

“皇帝,你這是何意?他們是依令行事,皇帝在本宮面前說砍就砍,到底置母妃何在?而且命令是母妃下的,難不成皇帝還要砍了本宮不成?”太皇貴妃拍案喝斥。

頓時間,慈瑞宮暗波潮湧,隱隱待發,兩道寒流似刀刃相擊,迸出火花,雙方都頗有破竹之勢。

在如此緊張的氣氛,在場的宮侍心已懸空,個個皆是屏息斂氣,額鬢滲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生怕主子一遷怒,被宰之人便是自己。

天子身後的安公公此時正低著頭看著兩位主子,噤若寒蟬。

侍駕十三年,對太皇貴妃與天子之間的母子情份自是知曉,素來這對兒子並無任何衝突,相處一向和諧。因未立後,太皇貴妃自然是負責掌管後宮之務,所以這對母子的感情即使不如何親暱,但身上的血脈流動的親情,對她最根本的尊敬還是有的。

對這個母妃,天子自然是放在心上敬著的,一向都是順著她的意,就好比裘太師的長女,她老太家的外甥女‘柔妃’一樣,哪怕是他中看不上的,但還是會依照她老人家的意思納她為紀。對天子來說,這也算是盡孝。

但,這一次,卻為了一個他婦之妻與太皇貴妃起衝突,這樣的場面安公公從方才未踏進慈瑞宮前從未想過,更別提讓他現場應變圓場了。

安公公愣在那裡,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再看看那長板凳上奄奄一息的將軍夫人,刺眼奪目的‘紅’讓他神經一崩。

這樣的事在後宮可以說是經常看過,並不奇怪,但從慈瑞宮親眼看到總覺得有些觸目驚心,那樣清雅孤傲的女子如此被打成這樣,是誰都會生出惻隱之心。

只是,這皇上,也太……過了。

天子陰侫的眸子一閃精芒,薄唇緊抿,沉聲道:“母妃,你是戟晉國母的楷模,亦是唸佛之人,對一隻螻蟻都不忍心傷害,但對人,為何就不能寬容一點,母妃的慈悲之心都唸佛念到哪去了,若是被老太君和完顏將軍知道他們又當如何想?她的媳婦被請進宮卻成了棍下之人?而且,若是被顧老太傅知道又是如何心疼?百姓又該如何議論母妃,難道要天下百姓都在說母妃你是徒有虛表,唸佛不過是個虛設嗎?是關戟晉國儀,母妃此舉,真是太魯莽了。”

天子口氣不溫不火,字字震震有辭,眸光如刃射向太皇貴妃,犀利尖銳,讓人防不勝防。

一席話,把太皇貴妃當場震住,面容霎時變白。看向在長板凳上已然昏過去的君子言時,原本犀銳的眸子閃過猶豫,當時只顧著生氣,倒是把她是顧老太傅女兒的身份給忘了。

“這……”太皇貴妃一時語塞。然而轉念一想到自己那失蹤的兒子,僅有的猶豫頓然消失:“皇帝,你五哥是因為這個女子才失蹤的,難道母妃沒有權力知道來龍去脈?皇帝是不知道母妃在從萬佛寺回來時候所聽到百姓對夙王府與將軍府的蜚論,那可是難聽得很?她已為人qi,就該盡妻德,盡婦道,如此水性楊花,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她把婦道廉恥、三從四德都置如草芥,簡直是可惡!我不過是給她一些教訓,讓她知道身為女子,何為,何不為?否則太瑞皇后當年所定下的“女子德行、婦道廉論”豈不是成了耳邊風了?往後天下女子行儀豈不失德失儀,讓他國笑話我們戟晉嗎?”

反將一軍,天子龍眉一蹙,沉呤後,道:“母妃,你都沒問過完顏將軍又怎麼知道將軍夫人沒有盡妻德盡婦道?流言蜚語又豈能當真?你認為,五哥會是那種不顧道義,不顧德論,橫道奪愛的小人嗎?

五哥與將軍之間的情誼你自是知道的,那他救將軍夫人自然也是看在完顏將軍的份上,難道母妃希望在那樣險峻危險的時刻讓五哥見死不救,成為萬人指責的儒夫?唉……若是五哥回來得知,對將軍又是如何慚愧!”

“這……”太皇貴妃一愣,再次語塞。轉念一想,兩眸閃過精明,反問:“可是她目前是住在夙王府,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天子嘆道:“母妃有所不知,將軍夫人心善,五哥因她失蹤,她自然是過意不去,大將軍出兵搜尋五哥的下落,瀚兒又年幼,如今王府沒有主子。所以,兒臣便命將軍府的孫小姐與將軍夫人暫時居住夙王府,一來是為了安撫瀚兒的情緒,二來是委託她們照顧瀚兒,僅此而已!然,兒臣卻沒料到百姓的非議會傷害到將軍夫人,讓母妃誤會而害了她,兒臣,真是慚愧!”天子眸色一暗,似是在痛悟愧疚。

聽到天子對太皇貴妃如此‘解釋’,安公公懸著的心才放下,心籲一氣,幸好,幸好!

只不過,為了一個女子居然如此圓慌,還是將軍的妻子,光是這樣一想,安公公便再次捏把冷汗!

天子心思,果真是不可惻,不可惻啊!

兒子的一席說道得如此條理分時,句句在情在理,讓太皇貴妃挑不出毛病,打結的心也頓時解開不少,緊蹙的雙眉也漸漸舒展,疑惑問道:“當真?”

“兒臣怎敢欺瞞母妃?”夙孤冷淡淡一笑,眸底卻閃過一絲煩燥。

見兒子給自己臺階下,太皇貴妃也識趣地不再深究,輕輕頷首,道:“那,倒是母妃的不是了,唉——母妃是被你五哥這事擾亂了情緒才會如此震怒!”揚揚道,再道:“罷了罷了,既然如此,也是誤會,快抬下去宣御醫給她治治吧,三十杖下去,定是傷筋斷骨了。”

“三十杖?”夙孤冷倒抽一氣。

轉眸看向已昏趴在長板凳上的君子言,那觸目的‘血紅’,使他的心咯噔一沉,眸子閃過陰霾,喝道:“來人,把將軍夫人抬到‘清芸閣’讓太醫疹治。”渾厚的聲線透著暗隱的焦慮與心疼。

“是——”數名宮侍即刻準備好軟塌擔架,小心翼翼地將君子言放上去,動作輕微至極,生怕稍一不慎,便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災。

夙孤冷上前拍拍太皇貴妃的手,安慰道:“母妃才剛回來,應當好好休息才是,五哥一事,請母妃莫憂,兒臣就是挖地三尺,也會把五哥找出來。而且,按如今的情勢看來,五哥還是平安的,找不到屍體就是代表五哥定是被哪個高人救下了,許是傷勢未愈才會來不及回來,五哥命貴,請母妃寬心才是。”

太皇貴妃只覺心頭一暖,嘆氣頷首:“但願如此!”

“那,兒臣告退!”天子這才施禮退下,轉身退出慈瑞宮。

隨著天子的離開,‘慈瑞宮’拘謹的氣氛才稍稍緩解,眾人皆是暗暗吁氣。

太皇貴妃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形,眸底閃過一絲後悔。這下子,她與那薛老婆子結下的樑子又更大了,回想起兒子的話,不禁覺得自己太欠考慮,果真是魯莽。

這柔兒,真是不該聽她的挑撥,這下,倒是因小失大,給自己惹來不少麻煩,幸好兒子來了,否則,這殘局肯定是不好收拾。

仔細想一想,太皇貴妃只覺後怕,以完顏府的勢力,若是因一個女子起了爭執,讓自己下不了臺,豈不是讓兒子難做?讓他們抓了把柄?

端起泉露,低啜幾口壓壓驚,太皇貴妃真是暗罵自己真是魯莽的可以,看來,真是老了,想法也被這後宮困得狹隘不少!

回想起那女子眉宇間的傲倔,太皇貴妃眸子驀然變深。曾經在壽宴時,她好像見過將軍夫人,當時的她溫婉木訥,哪敢直視自己,哪敢如此妄論?如此一想,太皇貴妃心頭的疑惑更大,不過才兩年,這將軍夫人的性子也變得太快了點!

宮婢此時躬身進來稟報:“稟太皇貴妃,柔妃求見!”

一聽到‘柔妃’二字,太皇貴妃臉色一沉,道:“不見!”

這小妮子差點讓她吃足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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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芸閣

雅緻豪奢的樓閣美倫美英,亭臺樓閣精緻秀巧,與湖畔所建的湖心小亭相攜,兩處緊靠碧青竹橋與岸中相接,如畫如詩,若是白天,放眼望去,頗有江南風格水墨畫的意蘊,讓人沉溺其中,美哉妙哉。

夜色怡人,明月落湖,如此怡情的氣氛卻凝固著一道讓人窒息的冷流。

此時,碧青竹橋上行人個個腳步蒼促,稍顯慌音,數十位姿深的太醫紛紛隨安公公前去‘清芸閣’,不敢怠慢半分。

一進去,剛要行禮便聽到天子戾吼:“這個時候還行什麼禮啊,趕緊過來給將軍夫人診治。”此時,夙孤冷沒有避嫌,緊握著君子言的手,一臉陰蟄沉侫,如同噬血的野獸,使人望之懼怕。

一向慵懶的聲線此時盡是暴怒狂燥,眾人只覺如同被人置劍近喉,使他們不禁倒抽一氣,抖如落葉。

宇文逸然為太醫之首,自然是他為將軍夫人診脈。繞過屏風,宇文太醫犀瑞的眸子盯著天子緊握著將軍夫人的手,眸底閃過一抹深沉。

接收到他深究的眸光,夙孤冷狠瞪了他一眼,哪會不知道這個老狐狸心裡頭的心思!看了一眼趴塌的女子,儘管不捨,也得起身。

“太醫,診視吧!”聲線裡皆是煩燥,這個老不死。

豈料,宇文太醫卻是不依不撓,躬手道:“啟稟皇上,臣要給將軍夫人診視身上的傷口,還請皇上迴避。”若是嬪妃倒也就罷了,可惜不是。

“你!!”夙孤冷一窒,俊夭的臉色鐵青無比,瞬間又沉如黑炭,眸子裡皆是欲欲翻湧的戾氣。

“請皇上迴避。”宇文太醫依然不卑不亢地道。

瞬間,空氣寒流急降,直透心脈,渾身刺骨,在場之人皆是倒抽一氣,個個戰戰勀勀地看著屏風內的宇文太醫和當今天子。

“皇上,太醫說得在理,您在這也不合適,還是迴避吧。”安公公即刻打著圓場,一臉冷汗,這宇文太醫給嬪妃診病時毛病就多,如今這君子言又非宮嬪,這老人家自然要挑刺。

“哼——”夙孤冷頓時惱哼一聲,拂袖走出屏風,一臉陰煞地坐在桌席,身上的明黃龍袍戾氣不斷散出,隨著他的吐吶起伏不定。

當宇文太醫見到下身全被血漬汙透的君子言時,一向治人無數的他也不免驚得倒抽一氣,暗生惻隱。

來時的路上聽安公公說過一些緣由,只是,在‘慈瑞宮’被一向唸佛參禪的太皇貴妃懲治如此,在為她捏把冷汗的同時也深深感到欽佩,這樣的女子,難怪夙親王和完顏澈會愛她至深!

這個孫侄媳,十天內讓他診視兩次,真不知道對她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袖撩一探脈,宇文太醫臉色頓時變得凝重,眸底憂色更甚。

外頭的老太醫因天子在旁,老骨頭抖得利害。

突然,宇文逸然蒼勁的聲線在屏風內響起:“立刻準備‘化淤活絡’的藥,還有血蠶、血靈芝、將軍夫人此時傷勢極重,這些藥必須馬上配好,不得有誤。”

太醫首史一聲令下,在場的老太醫即刻如鳥獸散,紛紛自行準備,沒有了面對天子的戰戰勀勀,動作如行雲流水,遊刃有餘。

夙孤冷一聽到‘傷勢極重’這四個字,臉色唰的發白,拳頭握緊,墨眸中,盡是狠侫的殺氣。

正在此時,一名宦官與安公公附耳說了什麼,只見他臉色一變,即刻上前對夙孤冷稟道:“皇上料事如神,大將軍與小世子果然入宮,在去‘慈瑞宮’已按照您的吩咐給擋了下來,此時已經安排在御花園偏殿候著了,現在,應當如何?”

聞言,天子龍眉深鎖,伸手撫住額鬢,黑眸望向屏風內塌,一抹侫狡的念頭閃過,薄唇輕啟,道:“朕,親自去應付他們,你想盡一切辦法把將軍夫人被太皇貴妃杖責之事掩飾下來,不能走露半點風聲,否則,殺無赦。”黑眸微眯,掃向安公公,眸神狠侫如刃般精亮。

安公公聞言一震,不敢正視夙孤冷的眼神,恭敬道:“喳!”

朝屏風內的君子言望去,夙孤冷眸子閃過複雜,淺嘆一息後才腳步沉重地踏出‘清芸閣’。

天子一走,屏風內的宇文太醫眸色更加深沉,捊著鬍鬚,低眸看著臉色比數日前更顯蒼白的君子言,斂眸一深。

“煞絕……”毫無血色的唇夢訖喃喃,君子言遊絲的聲線裡皆是近乎崩潰的思念,眼角在一聲低喃後泌出一淚滑至臉龐,佈滿冷汗的臉在燈盞下更顯憔悴,淚與汗滲雜,相互融化。

宇文太醫深嘆一息,眸中閃過莫名來潮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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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朧,月沉星沒,潑墨的夜只有一片漆曠!

奼紫千紅的御花園,一入夜便芳華隱沒,在夜色中,只有秋風送花香,其香其豔,見人見智,因人而異!

此裡,亭裡不時傳來踱步聲、嘆氣聲和男子責備自己的斥責。

“我怎麼會那麼笨沒有妨著太皇貴妃,居然讓她有機會對言兒出手,如今言兒不比以前溫馴,苦頭是少不了的,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完顏澈抬頭望著一處漆墨的御花園,再次急道:“言兒怎麼還沒來?安公公不是說讓我們在這裡等她嗎?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將軍,你還是坐下來再等等吧,你這樣走來走去,你不累,我和少主看著累。”李鬱白蹙眉埋怨道。

反觀,一直坐在木質輪椅上緘默不語的夙軒瀚卻是要比大將軍顯得慍定冷靜。

此時的他,腦中正回想著方才進宮的情形:一進宮,剛要去慈瑞宮面見太皇貴妃,宮婢便出來對他們說太皇貴妃身體不適,不想見任何人,只想與君子言攀談聊天,讓他們在御花園候著。

從宮婢得知,君子言與太皇貴妃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一時興起,君子言與太皇貴妃在說到父親所以才攀談忘時。

夙軒瀚星眸一沉,整件事聽來合理,又似極不合理!而且,他絕不相信宮婢之言。

太皇祖母為人挑畔,君子言清傲張揚,兩人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性情,怎麼可能相談甚歡?這簡直是胡掰亂造。

唯一的解釋便是有人故意安排宮婢對他們這樣說的,知道他們會問,所以這樣‘解釋’,或者說‘掩飾’!

如此一分析,夙軒瀚白瓷如玉的稚臉上更多了常人才有的冷酷與沉凝,放在扶椅上的手稍稍一緊,本不平靜的心突然變得急促不安。

遠處,才到御花園的夙孤冷遠遠便看到亭中游步鍍走,對侄兒侍衛發牢騷的完顏澈,和坐在輪椅上的十歲侄兒。

夙孤冷抬手一舉,身後的宦官宮婢皆是識趣退下。

待夙孤冷上前數步,完顏澈、夙軒瀚二人齊齊抬眸,二人眸色皆是一亮。

“參見皇上!”完顏澈與李鬱白齊齊躬身。

“侄兒見過皇帝叔叔!”夙軒瀚身體不便,只是低首。

天子侫笑地伸手一揚,道:“免禮!”

“皇上,賤內她?”完顏澈剛要開口,夙孤冷卻只是置若罔聞繞過他走到夙軒瀚面前,讓他啟言一滯,憋得不輕,俊雋的臉頓時鐵青。

夙孤冷伸手放在夙軒瀚弱小的肩膀上,道:“瀚兒,皇叔沒能過去府裡見你,近日身體可好?”

“回皇叔的話,瀚兒無妨,謝皇叔掛念,如今,瀚兒別無它求,只希望父親能平安回府。”夙軒瀚眸神清冷,琴錚聲線透露著對父親濃濃的掛心,態度一如既往地生疏!

聽此,夙孤冷對這個殘膝的小侄子的欣賞與婉惜更甚,最後化作一聲長嘆,淡淡頷首,語重心長地道:“一定會的,瀚兒如今已經十歲了,算是半個大人了,有些擔當必須去扛,有些意外變故,也必須面對,身為皇室嫡孫,這樣的事避不可免,瀚兒可懂?”

夙軒瀚這次沒有說話,緊抿著唇不語,數個吐吶後才淡淡回道:“瀚兒只要父親平安無事。”

夙孤冷俊容一僵,抬眸對上完顏澈的目光,在他未開口前便笑道:“將軍夫人與太皇貴妃一見如故,恐怕太皇貴妃晚上是不打算放人了。”調侃的聲線裡卻帶著濃濃的篤定意味。

聽到天子此言,三人皆是一震,眸光紛紛砸向夙孤冷,疑惑深究。

夙孤冷兀自坐在石桌上,從容地對上三人的眼光,苦笑道:“難道朕的話,你們也懷疑?”

完顏澈本就鐵青的臉更是陰沉,道:“皇上,賤內身體不適,風寒剛愈,太皇貴妃乃金枝玉體,若是被傳染了,那將軍府可是罪大了!”

夙孤冷眸子一侫,唇角揚起彎月笑意:“完顏愛卿大可放心,宮中太醫多得是,而且有宇文太醫在,你不必擔心,朕保證,夫人定會毫髮未傷!”

“皇上此言差矣,宮裡的規矩繁雜,賤內一向木訥笨拙,若一不小心觸犯,那可如何是好?還是待臣親自去慈瑞宮接賤內出來吧,太皇貴妃若是真的喜歡,明兒個臣親自送賤內進宮便是。”完顏澈咬字道,如鷹的眸子迸射出毫不謙遜的魄力。

“大將軍是不相信朕了?”夙孤冷眸子一沉,皆是陰侫隱戾。

“皇上恕罪,臣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不會闖禍。”完顏澈鷹狠的眸子如沉封千年的寶劍,銳不可當。

一君一臣四眸相撞,毫不遜色。

李鬱白冰蟄的眸子在那對峙的一君一臣遊移,倒抽一氣,忐忑惶然。

輪椅上的夙軒瀚看著二人,眸底閃過一絲焦燥。突然,星眸一斂,心頓一沉,轉驀已拉著完顏澈的袖子,勸道:“澈叔叔,既然太皇祖母如此喜歡嬸嬸,看在皇叔承諾的份上,就讓嬸嬸住一晚吧!相信明日,澈叔叔便能見到‘健健康康’的嬸嬸了。”

夙軒瀚看向夙孤冷時,眸子探究深沉,道:“皇叔,你說侄兒說得對嗎?”

聞言,夙孤冷俊臉一僵,薄唇邪揚:“當然!”

雖是初秋,此時御花園卻如寒霜急降,涼入百肢千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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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暗廂裡,孤燭依然昏黃錯暗,矮幾上的百孔爐依舊如初冉冉溢香。

門被人拉開,進來的人依然是三天前,雲鬢雪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將藥箱放下,坐塌後依如常將昏迷的男子撩袖探疹。

突然,一道狠勁刮面的掌風襲來,下一刻,中年男子只覺喉嚨驀然一緊,被對方掐得一臉紫青,呼吸困難。待回過神間,已墜入一雙溢滿殺氣的潭眸。

“說,到底是誰命你們囚、禁本王。”暗廂裡,男子看清中年男子面貌後,眸底皆是震驚:“是你?”俊逸謫玉的臉在昏黃燭火中愈發陰鷙,周身散發著陣陣寒氣,噬血若狂:“到底是誰借了你膽子,竟敢對本王下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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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

‘咣’拉一聲,從暗廂裡走出一名男子,他雙鬢雲白,一臉凝重,揹著藥箱腳步挪揄地走著。

一路走下,皆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窄道,中年男子在無奈上,不得不拿出火摺子,藉著火摺子的幽光,在暗道中摸索前進。

走到一個分岔口時,突然,身後只覺一股冷森的風襲身,一道紅影在眼前一閃,精亮的劍尖已抵在中年男子的喉流嚨,頓時,全身緊崩,嚇得一臉蒼白。

在漆烏的暗道裡,眼前女子的輪廓不得而見,然面她那瞳仁所綻出的蛇蠍噬芒卻讓不寒耐粟。

一股陰寒的殺氣撲面襲然,在這長長的暗道裡起伏著,只要女子手中的劍稍近他的喉嚨一分,下一刻便是血紅迸灑,淪為劍下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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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走反了,應該走右邊。”紅衣女子冷銳的聲線在這漆暗的岔口道更顯寒森。

聞言,中年男子渾身一僵,張舌解釋:“老,老身真是糊塗了,來時喝了幾杯薄酒,既然也能醉得識錯路,看來真是老啦,真是多虧姑娘指點迷津。”

頓時,只聽暗道裡‘亮’的一聲,靠喉的劍已然被收入鞘,對方冷冷的聲線透著不耐煩,“滾。”

“是是是,老身這就走,老身這就走。”中年男子顧不得朝女子作揖,這一嚇似是酒已醒三分,趕緊夾緊藥箱連滾帶爬地奔出暗道。

紅衣女子薄唇不屑一揚,只覺那中年男子著實可笑,平時看著道貌岸然,還不是個怕死的人。

突然,女子冷蟄的眸子一斂,望向空無一人的暗道陷入一陣深思一會。

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眸色陰狠地疾疾而去。

“咣”一聲,暗廂的門再次被人拉開。

裡面的一切依然是不變的寂謐清冷,孤燭長燃,幽光昏暗,‘茶’香冉冉。

靜謐孤冷的暗廂,在女子四下侫盼中,更顯寒森冷駭。

走到床塌,等看到那昏迷的男子時,女子心頭的疑惑才隱隱散去,眸子蟄斂,看來,方才是她多慮了。

轉身離去,廂門再一次被人關上。

燭火搖曳,暖暖的幽光在這暗廂更顯悽惶孤獨,那樣寂寥的絕望幾乎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待女子離開,床塌上的男子霍然睜眼,眸神木訥,呼吸粗重,顯然餘悸尚在,乾涸的額鬢已層層溢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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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暗道,中年男子便看到數十步外,平靜的湖泊上停留著一艘孤舟,那裡還有等他的‘船家’。

‘船家’一身黑衣,看似約莫四十左右的臉上甚是嚴肅拘謹,神態冰冷,在看到中年男子時,他即刻朝中年男子前去,接過他的藥箱,喚道:“先生。”

中年男子臉色漠然,對他頷首。

天色已呈魚肚白,青灰朦朧,死寂無聲的野林間霧氣未散,溼氣頗重,青鬱的青草氣息使人心曠神怡!

中年男子一上甲板,頭即刻疼得利害,似是有些不適應這種青朦的光線,兩眉緊蹙,久久未見舒展,在魚肚青白的天色下,他蒼皺的臉上更顯紙白。

‘船家’察覺到中年男子的異樣,冷硬的聲線裡皆是憂色:“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給那人施針太久了?今天你怎麼比往常多呆了一個時辰?”

湖面上的風蕭冷刺骨,吹在臉上,讓人漸漸地神智清醒。中年男子晃晃昏沉的腦袋,將藥箱擱在船板上,朝‘船家’揚揚手,道:“別問了,快走吧!”

“是!”‘船家’不再遲疑,立刻劃漿。

湖畔兩處皆是青青鬱郁的高灌叢木,倒映在湖面上如詩如畫,美倫美央。湖水輕盈流暢,圈圈碧綠的波紋迎風盪漾,平面如鏡的湖泊一孤小舟緩遊劃駛,迎風撫面,佇遊在山明水秀的湖畔中央,如宣染在白紙上的水彩墨畫。

如此依山傍水的靈秀之地,如此佳景佳致,然,船舟上的二人卻無心欣賞。

中年男子待昏眩感慢慢適應消散後,爽利的雙眼一抬,孤如潭,寒若霜的眸子迸出狠冽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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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暮閣

精雕鐫玉的錦華軟塌上,一夜翻枕無眠的女子再也忍受不了這種長夜漫漫空歡等的滋味,坐起一掀錦被,對在外守得打盹的宮婢喝道:“玲瓏,玲瓏……”聲線尖銳,甚是刺耳,哪有平日在天子前的溫婉可人。

正在外頭打盹的宮婢一聽見柔妃娘娘的聲音,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啟門踏進,施禮福身:“奴婢在此,請問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一夜沒來‘瞳暮閣,他是不是掛了其它妃子的牌子?是不是去蕊妃那裡?”女子咄咄逼問,一臉篤定,定是那個賤人耍得技倆,不過是一個尚書的侄女,竟敢與她爭寵。

“回娘娘的話,皇上並沒有去‘文初閣’。”宮婢遲疑一會後,篤定回道。

“你怎麼知道?”柔妃柳眉一挑,疑惑反問,如水的媚眸。

“奴婢在二更替換巧香時遇到了安公公,奴婢見他端著膳盅‘養心殿’的方向去,所以奴婢敢肯定,皇上一定沒有去蕊妃那裡。”玲瓏小說翼翼地稟報,一臉拘謹。

“你確定嗎?”柔妃犀利的眸子掃向她,再問。

“奴婢肯定,因為那個方向除了禁宮‘清芸閣’便是‘養心殿’。”宮婢低著頭不敢對上主子的眼神,顫聲回道。

“也對,‘清芸閣’連太皇姑母都不能去,皇上怎麼可以去那裡?”柔妃微微頷首,蹙眉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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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芸閣

富華雅緻的陳設尊貴逼人,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一簾粉色水晶珠簾將光線分割成特有的光輝,由數尺高房梁垂下,窗前掛的簇新櫻粉色鮫綃紗垂簾,微風過處,飄逸彷彿九天仙女的流蘇飄帶。

白玉石磚平滑如鏡,一塵不染,在鳳鳴吊盞中泛晃著清冷的光澤。

八折敞開的屏風上,每一面都渲繪著花,豔麗的牡丹,繽紛的桃花,嬌妍的杏花,清秀的芙蓉,恬淡的菊花,驕傲的寒梅,鮮美的紅蓮和素雅的青蓮,每一朵都被渲繪得維妙維俏,繪成名花薈萃的屏案,令人賞人悅目。

鳳紋雕徹的寒玉塌上,原本睡在軟塌上的君子言已被宮侍褪換血衣,而後被夙孤冷安置在寒玉塌上。

‘寒玉床’冬暖夏涼,是一塊頗有靈性的玉石,而且對治癒外傷甚有其效,四個時辰前,君子言一直處於高燒不退的症狀,情急之中,他才想起了當年太皇為一向體弱多病的太瑞皇后精力打造的寒玉石床,而此時,正好起到作用。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斷斷也不會去動那寶物的念頭。要知道,就算他是天子,平時也沒有那個福份去享受‘寒玉床’的奇效,而遇到君子言,總會有意外發生,然而這一切,他都心甘情願。

嚴重的傷勢在得到及時控制的情況下,已經得到極好的控制,此時的她正睡得安逸愜意,呼吸輕盈,遊若如絲。

夙孤冷一身精繡著龍騰圖紋的明黃襲袍至今仍未更換,自御花園折返便匆匆趕到‘清芸閣’,屏散宮婢,樂此不疲地守候在旁,不願離去。

夙孤冷伸手撥開貼在她頰邊的髮絲,眸光灼灼,疾迷若狂。見她睡得甚是安逸,男子狹長的丹鳳眸子含笑,眸底的蘊意,皆是不能用‘言辭’恮釋的滿足。

依稀記得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情形,茗生相惜,悔逢過晚,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從不知道一個女子也可以有‘風雅倜侃’、‘儒才利嘴’的一面,她眉間的張狂讓人想要馴服,一顰一笑的張揚更讓人無意中沉溺,欲拔不能!

雖只是女子,但,她卻知道一個尊者的悲哀,可以知道獨尊者背後的蒼涼。

仍記得她對他說過的一句話,‘高處不勝寒’,這本是獨尊者的悲苦!

手輕輕滑過她蒼白滑膩的肌膚,細嫩的觸感讓他捨不得鬆手,眸光下移,遊睨到她微抿的唇上,怔然發呆。黑侫的眸子頓時一暗,撩竄起慾火焚燒的情潮,呼吸已有了粗重的跡象,下一刻,俊魅的臉已漸漸俯下,與她的唇近在尺尺。

“多謝皇上救命之恩。”只隔一尺間,一直緊閡雙眸的君子言突然迸出遊絲的聲線,清冽的眸子睜開,寒芒一閃,犀銳如刃,直透入對方心脈。

夙孤冷不斷傾下的俊容驀然一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