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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分節閱讀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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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漫不經心的語氣叫謝經有些愣愕:“當初你我有契約在先,我說不賣難道你便算了?”

卿塵道:“這四面樓和天舞醉坊裡裡外外哪裡不是你和素娘在操心,謝兄所做早已超出那一紙契約。再者,經營有利,交友卻有趣,我當謝兄是朋友,朋友不願的事我絕不勉強。你若是不想出讓四面樓,咱們那契約便當作廢。”

謝經眼中微微一震,四面樓目前日進斗金炙手可熱,卿塵竟說的如此輕鬆,他略沉默了後說道:“商場江湖中經歷這麼多年,文清是我第一個佩服的人,得友如此可抵十座四面樓。你既有義,我自不會言而無信,這四面樓隨時可以過到你的名下。”

卿塵沒在乎的一笑:“半年之期尚早,謝兄急什麼?”

說話間隱約聽到一陣樂聲,聲音輕遠如飄渺在黑夜中幾不可聞,但卻又似清晰如在耳邊,卿塵凝神聽了聽,似乎不是四面樓的樂聲,奇怪問道:“你聽到了嗎,這是哪兒來的聲音?”

謝經扭頭笑了笑:“不甚清楚,或許是哪家歌坊吧。對了,素娘方才譴人來找我,我去天舞醉坊那邊看看。”

卿塵便站起來道:“你去吧,這邊有我。”

上午時四面樓人少安靜,卿塵自樓上下來,吩咐備馬出門。

前庭低案前,幾個身著對襟仕女裙的女子正明明媚媚聚在一處,執筆鋪墨,你一言我一語笑說著什麼,倒叫這兒顯得格外趣鬧。

卿塵看過去,正有個女子將玉紙鎮往案上一拍站起來嗔道:“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你們幾個定是合夥兒算計我。”

眾女子笑道:“快看,蘭玘輸急了要賴!”卻都抬頭見著卿塵,紛紛邊施禮邊笑問:“公子來了,蘭玘你羞不羞!”

卿塵笑著看她們道:“在幹什麼,這麼熱鬧?”

蘭玘忙請卿塵入座,月眉細揚回頭道:“公子來得正好,看她們還得意,她們不知從哪兒弄了些對子好生難為人,我都輸了幾局了,公子快殺殺她們的威風。”

其他女子羞她:“拉公子來助陣贏了算誰的?”

案前紙墨微香,輕粉箋箋珠璣秀麗,正是她們書下的巧對,卿塵瞥了眼道:“聯對子定是蘭珞贏得最多。”

蘭玘道:“可不是?每回都是她對的好,我們就不行,都贏了我一支翠笄去了!”

一旁黃衣羽衫的蘭瓔抬手拎著兩粒紫玉晃動:“我這兒還有一副玉璫呢!”蘭玘丟過羅帕笑啐她,卿塵笑道:“下注的遊戲你也不多想想?若去和蘭珞比詩賦,和蘭璐比巧算,和蘭瓔比琵琶,你渾身上下不輸光了才怪。攻伐輸贏得以己之長克彼之短,你怎麼不和她們下棋,誰贏得了你?”

蘭玘道:“她們就是棋盤上輸慘了才想這法子的!不行,公子一定要先幫我贏回這局。”說著將粉箋取到眼前,卿塵見箋上寫道:虞美人穿紅繡鞋,月下行來步步嬌。

“這上聯出的倒巧,意境也美。”她提筆輕輕過墨,見樓中另外幾個女子正在庭前荷花池旁引簫練琴,抬手往那邊一指,對蘭玘道:“下聯不就在眼前?”

蘭玘一時不得解,見她落筆書道:水仙子持碧玉簫,風前吹出聲聲慢。立刻拍手問蘭珞道:“你有虞美人步步嬌,公子便有水仙子聲聲慢,服不服?”

蘭珞道:“咱們幾個加起來也不能和公子比,你賴皮!蘭瓔方才出了一對我還沒想出來,公子幫了蘭玘也得幫我。”

卿塵微笑道:“不妨說來聽聽?”

“雨灑灰堆成麻子。”

卿塵抬頭環目,略一思索,笑指那荷花池:“你們倒左右不離咱們院子,這個下聯仍在那處。”

蘭玘問道:“怎麼還是那兒?”卻是蘭珞看過去低頭一想,突然笑了起來。

卿塵問道:“可有了?”

蘭珞掩嘴低頭道:“有是有了,只不知和公子想的是不是一樣?風吹荷葉像……像……”

卿塵替她吟道:“風吹荷葉像烏龜!”

眾女子頓時笑成一片,蘭玘邊笑邊說:“你們都輸給公子了,快快把翠笄玉璫都還我!”

蘭珞道:“還也是給公子,你是別想了!”蘭玘道:“公子又不是女兒家,要那些做什麼?”

卿塵忍俊不住,偷偷支案而笑,她可正打算去當鋪贖自己那支玉簪。見她們鬧的不可開交,於是說道:“不陪你們了,我還要出門去。給你們個上聯,誰對的上,這翠笄玉璫就當公子我送她。”

“公子快說!”她們便催道。卿塵手中落墨生香,筆走龍蛇寫了一聯:日進月出雲多少。

蘭玘看著道:“這上聯似乎也不難啊。”

蘭珞卻思索搖頭:“字上看去是簡單,但不好對呢,公子這上聯中一說了日升月落有雲其中的景色,又說了時光流轉歲月變遷的過往,最難是其下還隱了一日一月收支算賬的問算,可要好好想想才行。”

蘭玘道:“收支算賬的事,那得找素娘去問。”

卿塵笑著站起來:“隨你們找誰問,過會兒我回來若有了下聯,本公子另有賞。”說罷剛回頭,就聽堂前有人道:“今晚留著小蘭亭,酒菜精緻些,茶要你們的‘青衣’和‘絲竹’,最要緊是文煙姑娘的琴,都記下了?”

樓中管事陪著一人進來,恭聲說道:“這就差人去辦,請十二爺放心。”

她修眉驚挑,忙不迭的轉身衣襟一撩便重新坐下,蘭玘她們見她神情奇怪,還未等問,夜天漓已看向了這邊,突然微怔,接著叫道:“你,給本王回過頭來!”接著便大步走來。

大呼小叫的真是個霸王,卿塵暗中嘆氣,知道躲不過他,只好起身回頭對他道:“見過十二王爺。”

夜天漓見她男裝的模樣愣了愣,又驚又奇:“原來你竟在這兒,居然這麼久也不……”

卿塵怕他接下去再道破自己女子身份,連連作揖:“十二爺,有話外面說!”

夜天漓疑惑的打量她身邊美女如雲,蘭玘她們有認得他的急忙施禮問安,都悄悄看著不知究竟是何事。卿塵輕咳一聲道:“看什麼,十二王爺難道比公子我還好看?都回樓上去。”

眾女子向來對她言聽計從,聞言紛紛優雅起身依禮告退。衣袂飄揚羅步生姿一片釵鐶叮咚散去後,夜天漓在旁早已笑的不行。

卿塵頗無奈的等他笑完,說道:“我正要出門,十二爺若空閒不妨一同。”

倆人舉步出了四面樓,上了馬夜天漓還滿面帶笑,說道:“你倒是會享受,這麼多美女也不想著送我幾個?”

卿塵掃他一眼:“我四面樓的女子都是來去自願,你什麼時候聽說過送人的道理?”

“這四面樓竟是你經營的?”夜天漓回頭看了看:“這裡那名滿京都的文煙姑娘……”

“便是本姑娘!”卿塵乾脆承認。

夜天漓氣道:“我來過這麼多次你竟都瞞著!”

卿塵道:“這不怪我,你自己看不出聽不出又能怨誰?”

夜天漓“哼”的一聲:“你怎麼突然離開湛王府?我問了七哥幾次,連他都不知你人去了何處。”

卿塵微微垂眸,問道:“七爺好嗎?”

夜天漓道:“看上去不錯,我還沒見七哥不好過,但究竟怎樣你得問他自己。”

卿塵也不語,到了那家當鋪面前下了馬,夜天漓奇怪問道:“你來這兒幹嘛?”

卿塵道:“前些日子當了件東西要贖回來。”

夜天漓抬頭看了看,笑道:“你當東西居然當到殷家的鋪子來了,那不如直接當給七哥算了。”

卿塵正舉步入內,聞言身上一僵,回頭問:“你說什麼?”

夜天漓隨口答道:“這鋪子和對面錢莊都是殷家的產業,貴妃娘娘一族富甲天都,伊歌城中錢莊當鋪十有七八是他們家的。”

卿塵愣在當場,心中說不清緣由的來了一股無名火,難怪那麼普通的簪子竟能當出五百兩紋銀,原想不再受夜天湛恩惠,不欠他人情,誰知到頭來還是靠了他才有今日。

夜天漓見她皺眉不走,問道:“怎麼了?”

卿塵氣道:“你身上可帶了銀票?”

十二王爺出門向來懷中多金,點頭道:“有。”

卿塵伸手:“借我三千,回頭還你!”

夜天漓見她臉色古怪似有怒氣,隨手自懷中抽出幾張銀票:“什麼事用這麼多銀子?”

卿塵又拿出自己帶的兩千,憤憤想道:“事已至此,十倍奉還給他!”扭頭便往堂前,走到一半,突然心底一鬆腳步停下來,覺得此舉太過無聊。有心無意,這事難道還能怪他怨他?自己這是想拿什麼出氣,還是惹事生非?

想到此處,一皺眉頭,回頭又將銀票遞還夜天漓:“多謝你,還是不用了。”

夜天漓見她一瞬面色不善轉而又恢復正常,走在身旁突然問道:“你不會是為什麼事在和七哥賭氣吧?”

卿塵頹然搖頭:“沒有,不過剛剛想岔了些事,現在沒什麼了。”

夜天漓笑說道:“真是女人翻臉如翻書。”卿塵鳳眸往這兒一揚,他接著道:“當我沒說!”

卿塵沒好氣的瞅了瞅他,櫃前那老先生不在,她便將當票遞給裡面的小夥計。小夥計看了眼當票,說道:“姑娘要贖東西嗎?您這當的可是死當。”

“死當?”卿塵愣住,拿回當票一看黑紙白字果真寫的清楚,只是她先前並未注意。

她眉心輕鎖,往櫃上問道:“多少錢也不能贖?”

小夥計道:“死當姑娘便當沒了這東西,興許現在都已經不在我們櫃裡了。”

卿塵道:“麻煩去問問你們掌櫃,看還在不在,能不能贖。”

小夥計道:“沒這個道理,去問掌櫃我是找罵,您還是別想了。”

夜天漓在旁剛要說話,卿塵卻伸手拽他一言不發扭頭出門,他不滿的道:“和個夥計羅嗦什麼?叫掌櫃的出來拿了東西走,回頭讓七哥給這邊一句話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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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道:“去找他我寧肯不要了,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夜天漓道:“你躲著七哥幹嘛?”

“我哪兒有?”卿塵道。

夜天漓一臉置疑的看著她,她翻身上馬,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在拒絕了一個人後,卻主動或被動的不斷接受著他的保護,自以為不再依靠他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依然處於他的庇佑之下,這叫人有種挫敗感,或者更確切的說還帶著三分慚愧,彷彿在這裡一天,便始終欠了他什麼,永遠也還不清。走了會兒她悶聲問道:“他應該不知道我在四面樓吧。”

夜天漓道:“還說不是躲著他。我來過幾次都沒認出你來,七哥又不來這些地方,八成是不知。”

卿塵道:“來過兩次,但都只待了一會兒。”

“那便不好說了。”

卿塵抿了抿唇,又問道:“你今晚約小蘭亭幹嘛?”

夜天漓方要回答,又頓了頓,然後只說道:“宴客。”

“要緊的客人?”

“要緊。”

卿塵也不再問,有些神不歸屬的策馬往白虎大街而去,夜天漓提韁上前道:“今天此路不通,四哥率玄甲、神御兩部三十萬大軍駐紮城外休整一日,今日入城必然從此經過,父皇親登神武門犒軍,羽林軍和京畿衛一早便封路戒嚴了。”

萬馬千軍只等閒

卿塵扭頭一勒馬:“今日大軍回朝?怪不得西城一路人少馬稀,想必都擠去了神武門附近。”

夜天漓道:“你數月前便打聽大軍回朝的事,怎麼現在倒忘了?”

卿塵忙問道:“哪裡能看到犒軍?”

夜天漓道:“這時候能看的地方怕都滿人了,你若先前便說,還能趁早偷偷帶你上呈雲臺,現在四處戒嚴,可不能在父皇眼下放肆。”

卿塵輕抖韁繩,越影微嘶一聲,掉頭而行:“去明光閣!”

夜天漓縱馬跟上:“想看犒軍怎麼不早做打算?”

卿塵微微擰眉,近日張羅著將新購的歌坊改做醫館,忙得不可開交。如今她手中這家“牧原堂”集了天都數位醫術獨到的大夫,有的善治內科,有的善醫外傷,有的長於調理經脈,有的於耳目之症獨到,樓上設藥間病房,其下開了善堂,每日救死扶傷活人醫病,有時候連藥錢都一併搭上。她除了打理四面樓必要的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