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亂”。
臺上亂，點將臺下面這些個從各路徵召前來的官兵更亂，這些官兵不成佇列橫七豎八地站著，不時大呼小叫地亂作一團。
當今大明天下，外有滿清建奴破開邊牆，鐵騎兵鋒數次肆虐京畿重地。內有流寇如同旱地蝗蟲一般，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寸草不生。
北方徹底糜爛，烽火狼煙已經燒到長江兩岸。
遠在湘南的衡州府尚未被戰火波及過，承平已久下，駐守在此的官兵，大多將惰兵懶，疏於操練。
衡州知府宿茂祥指著列隊在演武坪東北角最邊緣處的一支人馬，向身邊左右同僚發問道：“那支軍卒出自何處？”
這支隊伍大約有一千多號人馬，其中有八百餘人，身著硃紅炮銅棉甲，裝備精良。後排穿著藍色厚實大棉襖的，應當是負責押解輜重的五百餘青壯。
包括這些壯丁在內，整支隊伍如同一個個木樁子排列有序地站立在那裡，默不作聲，散發著迫人的肅殺之氣。
只有那十來頭用來拉拽輜重的大牲口“哼哧！哼哧！”的在發出喘氣聲。
有詩云：“甲仗鮮明衣袍燦爛；金鼓震天槍盾耀日；成行成列各分隊伍；旌旗招展人馬肅然。”
這支人馬展現出來的軍容太過突兀，與其他各路官兵兩相一比，猶如鶴立雞群，由不得人不注意。
此時的蕭銘中也穿著一身硃紅炮銅棉甲混在了佇列中，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頭盔上有一束紅色的帽纓。
他掃視著應.召而來的其他人馬，心中暗罵：“瑪勒隔壁！這如何裝慫藏拙啊！”
“草。”（一種植物）
縱觀這些個官兵，一個個面黃肌瘦地，明顯的營養不良。各種打著補丁，雜七雜八已經掉了色的軍服凌亂地套在身上。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鏽跡斑駁，破爛不堪。
一個大腹便便武將打扮的胖子，諂媚地答道：“宿大人，這是江東千戶所的衛所軍。”
這人是衡州府衙的護衛衙兵營頭，一眼就認出了江東衛所軍。
“哦！是江東千戶所嗎？”
宿府君舉目端量著眼前的這支衛所軍，無論是頂盔貫甲的衛軍兵卒，還是那些個押解輜重的壯丁。
在精、氣、神上就和其他各路官兵不一樣，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整支衛所軍都沉浸在高昂地戰意中。
前排手持刀盾或鉤鐮槍的老卒自不用說，行為舉止，一招一式，有榜有眼。
而站在中間的“雁翎”一個個全是身強力壯，塊頭塊腦的長漢，更是讓人目光一亮。
就連處在佇列後排的那些個面帶稚氣，嘴上無毛的少年，也如同小老虎似的嗷嗷叫。
與蕭大千戶不和的衡州守備將軍羅順，在一旁怪腔怪調地獰笑道：“哼！蕭賊頭就喜歡搞這些個花裡胡哨的花架子，還用這麼多小崽子來湖弄事，一經戰陣，準會尿褲子。”
“哈哈！”
“嘿嘿！”
“呵呵！”
點將臺上發出了一陣鬨笑。
“這位江東所的蕭千戶很跋扈啊！府君聚兵討賊，衛指揮使親命徵召，居然只派遣了個義子領兵，真是不識抬舉。我看此戰還得依仗羅守備出力，功成之時，便是羅將軍高升之日。”
從南京遠來的兵部校書籤事陳三泰在江東千戶所吃了憋、受了摁，心懷不忿地給蕭大千戶上起了眼藥。
衡州守備將軍羅順假作謙恭地說：“哪裡，哪裡，陳大人真是繆贊了。”
出兵在即，宿府君也犒勞了這些就要出征的將士們一頓。
糙米飯敞開了吃，葷菜只有一片油都都的紅燒肉。
江東千戶所的人馬很有紀律性的組隊，前去伙房領取吃食。
嚯！嚯！嚯！
……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伙房方向傳來了一陣陣喧譁之聲。
還待在原地的蕭銘中見大眼仔氣沖沖地跑了回來，大聲盤問：“發生了何事？”
大眼仔臉上帶著著急之色，氣喘吁吁地說：“守備營的官兵搶奪了咱們童子營弟兄的吃食，他們人多，我是回來叫人去幫場子滴。”
“nnd,這些個賤皮子還沒被打怕，居然還敢來招惹咱們江東千戶所。全體都有，幹架去，都別給老子留手，**他們幾個算球。”
百戶趙遷一下子就炸了毛。
江東千戶所的人馬瞬間整隊完畢，殺向了伙房。
蕭銘中搖了搖頭，命令黃好武看守好輜重營，便帶著漢魂、漢臣二人跟了過去。
乒乒！乓乓！
……
“草！”（一種植物）
居然用上了兵刃，童子營可是自己的心血所在，若發生無謂的傷亡，對蕭大公子可是一樁沉重地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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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擠了進去，見江東千戶所的人馬按照平日裡操練的陣形，將守備營和欺負童子營少年年幼的其他幾路官兵打的抱頭鼠竄。
蕭銘中關切地目視戰團中的傷亡情況，伙房前院的地面上趴著幾十個重傷不起的兵丁，有幾個人已經有出氣沒進氣，眼看不活。
還好，幾個江東所受傷的人員都被救到了隊伍後面，沒有丟掉性命。
踢噠！踢噠！踢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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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州守備羅順領著大隊人馬，躍馬揚鞭殺了過來，將伙房團團圍住。
羅順眼冒兇光，大喝道：“你們江東千戶所是要造反嗎？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羅賴子，少在老子面前裝大尾巴狼，事是你們先挑起的，要打官司，咱們衙門三司見。”
趙遷出言將羅順的話頭懟了回去。
羅順抽出腰刀指著趙遷，惡狠狠地說：“大戰在即，殺傷友軍，實屬罪無可赦。小的們，殺！”
羅順帶來的官兵一擁而上，殺將了過來。
“砰！”
一聲槍響，羅順頭上的那頂將軍盔應聲被打飛，座下騎著的劣馬受驚將一雙前蹄高高抬起，羅順被重重拋在了地上。
圍攻的官兵隊形一滯，面面相覷起來。
就在官兵遲疑之時，從伙房院門中躥出了兩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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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啷！”
蕭漢魂、蕭漢臣分左右兩邊交叉著將手中的啞光暗金戚刀架在了羅賴子的脖子上。
刀鋒貼著他的脖子劃破了皮膚，鮮血溢了出來。
這個衡州守備羅順額頭“唰”地冒出了豆大的冷汗，雙腿瑟瑟發抖，襠下有一股強烈的尿意上來。
“滴滴嗒嗒！”
尿液順著羅賴子的褲角滴落在了腳下，冬日的寒風吹過，帶起了一陣尿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