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
死寂。
兩道昏暗路燈的橘光照亮巷子口。
所有人盯著江舟一言不發。
江舟渾身止不住顫抖，眼神驚慌，嘴唇烏紫。
哪怕是手中巖頭燙到手指都沒有察覺。
眼鏡男眯著眼睛：“還要我繼續說嗎？”
江舟盯著他，只覺後脊如蛇爬過。
“你到底是誰？”
“重要嗎？”
眼鏡男邪笑，搖頭：“你要不說那我就繼續說了，真不愧是你大伯啊……”
江舟當即怒吼一聲：“你別說！”
“好啊，我不說了……換你說。”
“……”
讓我自己說？還不如殺了我！
這時，人群傳來一個疑問：“為什麼要殺了趙楊？”
對啊，為什麼要殺趙楊？
為什麼要暴打趙楊？
兩人有什麼仇？
眼鏡男當即抬起頭面向眾人：“說得好，那我們繼續？”
眾人：“……”
眼鏡男幽幽看向江舟：“至於殺人動機……”
江舟一顫，當即大聲打斷：“你誹謗我！你誹謗我啊！我根本沒有殺人！我根本沒有殺人！人不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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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誰殺的？！”
“是那個漁……”
江舟驟然閉嘴。
全場寂靜。
承認了！
江舟殺人了！
江舟已然失去理智，瘋狂後退想要逃離：“我什麼都沒說！”
眼鏡男訕訕的看著他。
所有人都訕訕看著他。
十來個小弟下意識遠離。
江舟百口莫辯。
不出意外，一夜之間，這個訊息將傳遍整個學校。
忽然，江舟惱羞成怒，揮起拳頭衝向眼鏡男：“你是誰？”
眼鏡男身形如同鬼魅，微微後退一步，隨即勾起腳尖。
“噗通！”
還是那個臭水溝。
中午將自己書包丟進去的臭水溝。
粘稠黑色臭水當即四濺，驚的眾人四散逃離。
江舟踉蹌從水溝裡爬起來，渾身上下沾滿了令人作惡的臭水。
曾經那頭高傲的雄獅此刻變成落水狗。
眼鏡男徒然大喝一聲：“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江舟一抬頭。
眼鏡男拿下眼睛，他那張普通，長著些許青春痘的臉開始發生變幻，眼睛變長，鼻子變大，下巴變圓，整張臉的五官扭曲著，沒有絲毫血色，比塗了白麵還白。
活生生一張死人臉！
他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從內而外開始溢位黑色粘稠狀液體，不到兩息，他就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惡魔。
盯著眼前這張臉，江舟倒吸一口涼氣，魂都給嚇飛了。
趙楊！
死去的趙楊！
這一刻，所有人都後退三五步。
死去的人復活了！
趙楊邪性掃視一圈眾人：“書上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書上還說，殺人……應該償命！”
“噗！”
黑色手臂直接穿透江舟胸膛！
全場死寂。
接著，陣陣尖叫聲響起，所有人落荒而逃。
江舟痛苦、驚恐、不可置信的盯著全身開始長出噁心蠕動膿包的趙楊。
他沒想到死去的人竟然可以復活！
這踏馬不科學！
趙楊抽出手臂。
只留下碗口大，鮮血淋漓，沾著血肉的胸口。
江舟到死都沒閉上眼。
這一夜，江舟殺人傳遍整個白州。
這一夜，江校長投屍大海被舉報。
這一夜，趙楊復活驚醒了無數家庭。
……
翌日。
黑衚衕外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我們還是來晚了。”
李淵幾人仔細檢查江舟冰涼的屍體。
賀英則站在一邊皺緊眉頭。
南沐枝走過來：“江肖長被帶走，正在核實投屍殺人。”
李思思：“怕沒這麼輕鬆開口。”
柳無熙道：“不開口……那我來。”
李淵趕忙拉住：“你去有什麼用？得有證據，要不然誰承認？換我我也不承認。”
李思思看向南沐枝：“監控呢？”
南沐枝搖頭：“已經查過，被刪了。”
“這還用想？殺人滅跡，肯定是江肖長刪的。”
這時候賀英站出來道：“我有一個疑問。”
幾人看著他。
“趙楊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幾人頓時不做聲。
對啊，趙楊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如果說鎮妖司降魔署追著他打，他仇恨武者，那倒能理解。
可江舟是個學生，為什麼對他下手？
南沐枝這時候問道：“你在小姑娘的回憶裡看到了什麼？”
賀英回答：“我從她的視角看見了……這個衚衕，江舟經常打趙楊。”
李思思問道：“打趙楊？”
賀英點頭。
“小圓八零？”
賀英點頭。
南沐枝不解：“那跟這個女孩有什麼關係？”
“江舟，一直在追求這個小姑娘，趙楊曾跟這個小姑娘請教過一個問題，被江舟看見，所以，一直在打他。”
“一直？”
“長達三個月。”
“……”
幾人驚了：“這江舟是有暴力傾向嗎？”
李思思不解：“這個江舟仗著大伯是肖長無惡不作，不思上進，揍過的人肯定很多，但終究是小打小鬧，拍拍屁股就忘了，從沒見過長達這麼長時間的八零，肯定有什麼不一樣的原因。”
這時，就見南沐枝沉聲一字：“醜。”
幾人一愣，都沒明白。
南沐枝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
上面是趙楊參加運動會獲得獎牌的時候。
看清趙楊面容，除賀英外，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氣。
照片裡趙楊十六七歲，個子中等，穿著紅白運動服……但他的肩膀是塌的，衣服穿在身上鬆鬆垮垮。
他的五官扭曲，歪鼻斜眼，並且渾身長滿了黑色的膿包。
旁邊得銀牌銅牌的同學都刻意跟他拉開距離。
南沐枝道：“趙楊從小染上了一種怪病，導致面容大變，五官扭曲，渾身長滿膿包。”
賀英點頭：“我聽見江舟多次辱罵他的長相。”
李淵驚住了：“就因為長得醜？就因為長得醜所以一直不停的打他？這是特麼什麼理由？”
“長得醜就有錯嗎？長得醜就應該被打嗎？長得醜就被剝奪了生存的權利嗎？”
是啊，長得醜有錯嗎？
這世間花瓣千萬片，並非所有花瓣都被人喜歡。
有的人長得醜，但心納百川。
有的人長得美，卻心如蛇蠍。
該怎麼定義醜和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