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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獲救

知晴卻是不知道清商想了那麼多,只急道:“我也不想說,可你看那人,你看他在做什麼,竟然——”竟然要輕薄姑娘嗎?

清商連忙又捂住了她的嘴:“那位義士大約是在給姑娘治傷呢。”什麼輕薄,就算真有也要爛在肚裡,怎麼還能嚷出來。萬一那人本來沒什麼心思,這麼一嚷反而讓他生了心思出來,豈不糟糕?

“治傷?”知晴總算冷靜了一點,“也是,姑娘,姑娘定然是傷了的。”那可是倭寇啊,姑娘怎麼就敢衝出去跟他廝打,還把人,還把人給殺了……

知晴想起當時許碧手持瓷片,劃得那倭人脖子裡鮮血泉湧的情景,只覺得一陣腿軟,後知後覺地轉過身去就嘔吐了起來。

清商也沒管她。由她這樣吐,總比亂說話的好。只是她看那絡腮鬍子的義士,好像真有些——佛祖保佑,他可別真的生了心思,再把沈少奶奶擄走啊……

許碧還真沒清商想得多,因為她這會兒正疼得頭上冒汗,顧不得別的了。

剛才馬車那麼狂顛,蘇阮生怕她掉下去,拼了命地抱住她的腳,雖說沒將她腳踝拉脫臼,卻也是扭到了。方才麻木了不知疼,這會兒血脈流通,腳上稍稍一動便是一陣疼痛。十根手指因為死死扳著車轅,不但磨破了皮,還折斷了幾根指甲,尤其是左手食指,整片指甲都掀了起來,十指連心,比腳上還疼呢。

“只是扭傷。”絡腮鬍子拉下她的襪子看了看,又握著她的腳活動了一下,“還好沒有脫臼,只消好生休養幾日就無事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只是這幾日萬不可再隨意行走,若是再扭一下便傷得重了。”

這可不是軍營裡那些皮糙肉厚的漢子們,便是有些小傷小病也根本不在心上。看這身子纖瘦得跟柳條似的,肌膚更是嬌嫩,才扭這一下就已經腫了起來。尤其那雙腳——本朝雖不興纏足了,這雙腳仍舊還沒有他手掌大,他一隻手便能握得過來。

還有那雙小手,纖纖十指血跡斑斑,有她自己的血,也有剛才櫻木脖子上噴濺出來的血;那掌心和手指上還有握緊瓷片時割出來的裂口。一個閨閣女子,竟然敢撲上去將那倭人割喉,實在是——勇氣可嘉。若不是她,說不得他就要捱上一弩,雖說未必就會致命,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多謝你了。”許碧試著把自己的腳往回拉了一下。雖說她不是真正的許二姑娘,並不會像知晴一般,覺得自己的腳被外男碰了一下就該剁掉,但總這麼被陌生人抓著也不大像話,就算是醫生,檢查完了也該放手了。

絡腮鬍子猛然回神,連忙鬆開了手,又看了看她的雙手:“待回去還是請個郎中好生看看吧,這指甲大約還養得回去。”軍中拷問奸細也有拔甲這項手段,可算入酷刑之中了,這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指甲被掀成這樣也不知會如何疼痛了,不曾哭出來已是意料之外。

不,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連人都敢殺,又能自己死抱著車轅堅持了這般久,又豈會因這傷哭起來……絡腮鬍子不由得自嘲地搖了搖頭。好在這會兒後面的人也該攆上來了,宣城雖小,文同總還能請個得用的郎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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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碧其實心裡也揪著呢。這絡腮鬍子殺了倭人,還嚷著要留個活口,顯然不是普通山匪了,但他殺倭可不等於就會放了她們。這會兒聽絡腮鬍子說“回去”,心裡才猛然一鬆,試探著道:“不知義士尊姓大名?蒙義士搭救,請教了名姓,回去也好為幾位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一炷香,保佑諸位長命百歲,子孫榮華。”

她不敢說必有厚報什麼的,唯恐這些人以為她是要打探他們的底細,再生出殺人滅口的心思來。雖然她覺得絡腮鬍子應該不會如此,否則剛才又何必攔住馬車來救她?但仔細一點總是好的。萬一她提出厚報,這些人覺得她有油水可榨,再向沈家要贖金可怎麼辦?那事情就鬧得太大,她這被劫持的事兒也就兜不住了。

就算不是真正的許二姑娘,許碧總歸還是有常識的。被綁架這種事兒,放在現代都有不少麻煩,更不必說是在這個時候了。真被嚷嚷出去,第一個丟臉的就是沈家,第二個就是許家。婆家孃家都因為她丟了臉面,就算她是受害人,恐怕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這幾個人做了好事不留名,拍拍屁股就走人,然後她自己再想辦法回去。

雖說被劫了一夜,自己回去也有好些事情說不清楚,但幸好那些倭人是連知晴一起綁了來的,身邊有個丫鬟陪著,要比自己被綁架強得多。

不過她說了這些話,就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絡腮鬍子大半張臉都被鬍鬚蓋住,倒還看不出什麼來,可後面趕上來的那幾個漢子,表情就是十分古怪了,倒似乎是想笑又極力忍住的模樣。尤其是那個瘦瘦小小的年輕人,一手牽著剛才絡腮鬍子騎過來的馬,把臉藏在馬頸側,好像馬上就要忍不住笑出來似的。

許碧正在琢磨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可笑的話,便聽絡腮鬍子大聲咳嗽了一聲,將雙手一拍:“罷了,什麼長生牌位,俺們也不要那個,這就告辭了。弟兄們,走了。”

後頭幾個漢子一聲應喏,掉頭就走。這些人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沒片刻就爬上山坡,當真消失在樹林中了。

“姑娘!”知晴總算不吐了,眼淚汪汪地跑過來,“這,這些山匪走了?”居然真的將她們放了?真是菩薩保佑,等她到了沈家,一定要去廟裡上香還願!

“走了。”許碧抬起一條手臂,擋住知晴別往自己身上撲,“還哭哭啼啼的做什麼,想想如何回去才是要緊的。”

蘇阮走上來,對許碧深深施了一禮:“今日之事,都是我連累了姑娘……”

許碧擺擺手:“這種無妄之災誰能說得準,快別這麼說了。咱們現下得想法子回宣城去。我的人想必還在驛站裡,就不知道你身邊的其他人還能不能……”

蘇阮黯然:“我身邊的人,除了清商,都已被殺了。”

她一邊說,一邊找了條乾淨帕子想替許碧裹住雙手,又有些發愁道:“可如今這也不知是跑到了什麼地方……”別說她們都不會趕車,就算會,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正說著,忽然聽到後頭隱隱有聲音。知晴是驚弓之鳥,立時就變了臉色:“姑娘,快躲躲吧!”

情況未明,的確是應該躲一躲。許碧正要開口,忽然豎起了耳朵:“等等!我聽著——像是知雨的聲音!”

“知雨?”知晴這一喜非同小可,也顧不得害怕了,連忙爬上車轅翹首望去。也虧得她一雙眼睛頗為好用,片刻之後便歡呼起來:“姑娘,果然是知雨!”

來的可不只是知雨。林媽媽等人都在,還有個穿著官服的人,領著幾個衙役,倒是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

知雨眼睛都要哭成了爛桃兒,一見許碧傷痕累累的模樣,那眼淚又像開了閘一般:“姑娘,姑娘你受苦了!都怪奴婢回去得太晚了……”

林媽媽也是面如土色。她一時偷懶,就被倭人將少奶奶給擄了去,若是尋不回人來,回了沈家她這條老命怕也要保不住。此刻眼見許碧無恙,連身上的衣裳都穿得好好的——雖然也有髒汙破損,頭髮也有些散亂,但林媽媽是有經驗的人,看許碧胸前衣襟沒有撕扯的痕跡,頸中也乾乾淨淨的,心裡那塊大石便放下了,忙也上前來噓寒問暖,又道:“虧得知雨去報了官,文縣令便帶了衙役來尋人……”說著就拿出帕子來抹眼角,“真是菩薩保佑,姑娘沒事……”

許碧扶著知雨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轉向那位文縣令:“多謝文大人了。”

“姑娘切莫客氣。”文同連忙還禮,“這些倭人實在可惡,喬裝混入宣城,竟意欲劫持沈少夫人。幸得少夫人機警,這些人未能得手,便喪心病狂火燒驛站,以至蘇家下人死傷慘重。不過將幾名倭寇全部圍殲於驛站之內,不曾有一人逃脫,也算是僥天之幸了。”

許碧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文縣令。看著年紀不大,這話可是說得滴水不漏啊。先說這些倭人就是衝著她來的,那蘇姑娘之前的事自然就被抹了去了,至於那些下人,自然就是死在宣城驛站的。再說將倭寇圍殲於驛站之內,那她被劫持一夜的事兒也就沒了,還多了個機警的美名。而且不曾有一人逃脫,他這個宣城縣令也能將功折罪——雖說被混進了奸細來,可到底還是一網打盡了嘛。好幾顆實實在在的倭寇人頭呢,正經是一份功勞。

“多虧了文縣令調遣得當,救援及時……”許碧介面,“那幾名倭寇實在是兇悍殘忍……”花花轎子眾人抬,文縣令替她保住了名聲,那她也該成全人家的功勞。再說了,這功勞恐怕本來就是這位文縣令的,絡腮鬍子那幫人剛才如此痛快地就走了,必定是早知道文縣令會帶人過來,所以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吧……

“不敢當不敢當。”文同也在不露痕跡地打量著許碧。看著是一身的狼狽,換了別家的姑娘只怕早就嚇得魂不附體了,這位卻還生龍活虎的,看著精神居然不錯。真不愧是沈家選的兒媳,有膽色!

當然,這會兒文同還不知道許碧手握瓷片給櫻木割喉的戰績呢。

蘇阮在旁邊也松了口氣,清商更是險些腿軟得坐到地上去。雖則驛站裡有不少人,但沈家這位少奶奶與她際遇相同,自是不會往外亂講。而文同若是要這份功勞,自然也會讓手下人守口如瓶,如此,蘇阮被劫的事兒,就算是抹過去了。

唯一倒楣的大概就是那處驛站,非得被祝融大神光顧一次不可了。不過那驛站本來就挺破爛的,若是趁此機會再重新修建,倒還是件好事呢。

“來人,將那三名倭人梟首示眾!”是三個不是六個,大家日後可不要說漏了嘴。

對好了數字,一行人自然返回宣城。好在馬車離開之時乃是深夜,走的又是野曠人少之處,並未引起注意。加上驛站那邊放了把火,黑煙沖天引得半城人都去救火,許碧一行人趁機入城,倒也無人得知。

驛站那邊是不能住了,文同便將人帶進了縣衙後院,他自家的住處。

文同是帶了家人來上任的。文家人口簡單,除了文夫人之外,便是文同的老母,以及他的妹妹。

文老太太雖被稱一聲“老”太太,其實年紀也還不到五十歲。只是文家清貧,文老太太還曾經在地裡做過七八年的活計,風吹日曬,瞧著略老相些,精神卻是極健旺的。看見兒子接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回來,年紀都與自己小女兒相差不多,便眉開眼笑,只當是自己女兒一般親熱。及見許碧手上的傷,又不由得心疼,忙趕著叫人去請郎中,又安排下人燒水,給許碧和蘇阮梳洗。

許碧身上看起來血跡斑斑的嚇人,其實也都只是皮外傷,郎中敷藥包紮之後再洗漱過,便覺得神清氣爽,彷彿重新活過來了似的。

“姑娘,這是安神藥。”知晴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藥從外頭進來。這個藥是文同特意讓郎中開出來的。畢竟都是閨閣之中的女兒家,被窮兇極惡的歹人劫持,可不是要被嚇壞了?吃上幾帖安神藥,這也是富貴人家女眷受驚之後常用的手段。

知晴覺得自己也應該喝一碗安神藥。在馬車裡時倒還不覺得,如今已經脫離了險境,她腦海裡來來回回的倒全是那血淋淋的場面了,恐怕今兒晚上也別想睡得著覺。

許碧沒有接藥:“你跪下!”

知晴打了個冷戰,連忙把藥放到一邊,撲通一聲跪下了。如今她看見許碧,就忍不住想起她割那倭人喉嚨時的狠厲,只覺得心驚膽戰,哪敢違背許碧的話?

“你可知道錯在何處?”如果知晴是員工,許碧早就把她開除了,無奈貼身丫鬟不同,她也只好狠狠敲打她一番,只望她還不是個榆木疙瘩腦袋,能開上一竅也好。

“奴婢,奴婢……”知晴真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她還自覺今晚跟著許碧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呢。

許碧臉色更冷:“你可知道,這些倭人之所以劫持我,都是因為你肆意招搖,說出了我的身份之故!沈家在江浙抗倭,乃是這些倭寇最仇恨之人,聽見說是沈家的女眷,焉有放過之理?若不是他們有意將我當做人質,恐怕昨天晚上,咱們一行人就要全遭了他們的毒手,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知晴這會兒才害怕起來:“奴婢,奴婢不知道……”她就是生氣清商搶她叫人燒好的熱水,以為清商是仗著主子是待選秀女,所以想抬出自己家姑娘的身份來,好壓一壓她呀。怎知道那裡會有倭人呢……

“你一句不知道,卻害得我落入賊寇之手。縱然文縣令好心遮掩過去,沈家人卻是知道的。你說,他們會如何看待於我?連身邊的丫鬟都約束不住,口無遮攔招來這樣的禍事,授人以柄。這樣的少奶奶,沈家人可會喜歡?若是他們對我不喜,你們這些跟著我陪嫁過來的,難道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不成?”

知晴軟倒在地:“姑娘,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姑娘不得好,她自然也不得好啊。高門大戶裡對名節有失的女眷如何處置,知晴也是聽說過的。若是姑娘被送去了庵堂裡,或者是幽禁在院子裡,那她們這些陪嫁丫鬟自然也是要跟著的,到時候沈家縱有天大的富貴,也與她無關了。

許碧卻不打算就此罷休:“你才離了許家就犯下這樣大錯,可見是我約束不住你。既然如此,我也不敢用你,今日就叫人送你回許家,大約回去了,你也就知道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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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雨在一旁站著,看知晴磕得額頭青紫,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卻強忍住了沒有開口。

許碧端著架子坐了片刻,看知晴涕淚交加,真是被嚇得不輕,才對知雨使了個眼色。知雨忙也跪下:“姑娘,知晴姐姐這回知道錯了,下次斷不敢再犯的,姑娘就開開恩,別送她回去了。不然,知晴姐姐回去也要挨罰的。”

知晴想到回了許家只怕下場更糟,連忙又用力磕頭。許碧這才嘆了口氣:“既然這樣,你先留下,以觀後效。若是再犯,我也顧不得這些年的主僕情份,只能打發你回去,免得你既害了自己,又害了我。”但願這一回能讓知晴得了教訓,以後老老實實做事,別再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