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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舉喪

交泰殿裡的舉哀之聲, 一直傳進了長春宮。

這倒不是因為那舉哀之聲有多麼宏大嘹亮,而是因為長春宮如今像個墳墓一般, 連點兒人聲都無。

梅賢妃坐在床邊上,皇次子躺在床上,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太醫已經委婉地表示過了,皇次子已是不治, 不過是拖時間而已。

“娘娘——”門外的小宮人露了個頭,怯生生地道, “慎刑司來人傳話, 說汲月浣霜兩位姐姐——染了病被送出宮去了。”

梅賢妃微微抬了抬眉毛:“送出宮去了?”只怕送出去的是屍體罷?皇上不過是全皇家的面子,不願讓人知道後宮相殘的事實罷了。

“皇長子呢?”

小宮人縮了縮:“奴婢不知……”其實她聽說了一點兒, 皇長子腹瀉不止,小小的孩子, 原本就受了好大的驚嚇,又被下了瀉藥, 險些也折騰沒了。雖然救了回來,但太醫說身子受損嚴重, 日後怕也要時常與藥石為伍了。

只是這些話, 她可不敢說出來, 萬一被上頭的姐姐姑姑們聽見, 說不定就要拉她去打板子了。如今長春宮又換了一批人, 上一批人還沒怎麼混熟呢就又消失了,只剩下她們這些小宮人,倒是逃過了一劫。

經過這兩次, 這小宮人是決心要牢牢管住自己的嘴了,讓她傳什麼話她就只傳什麼話,多一個字兒也不說!

承恩侯夫人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聽到梅賢妃的話,眼淚一下子就又流了下來:“你怎麼就,怎麼就動了這糊塗心思……”推倒了皇后不說,還叫人去給皇長子下瀉藥。雖說那不是□□,可是給那麼小的孩子下瀉藥,又是他正受驚的時候,跟下□□其實也差不多了。

梅賢妃冷冷地道:“我的兒子沒救了,難道讓我看著她的兒子做太子嗎?”

“那如今呢?”承恩侯夫人看著小女兒,頭一次覺得她竟這般陌生,“如今你又得了什麼?”費盡心機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看這長春宮,如今儼然就是個冷宮了,皇帝既不會立她做皇后,怕也不會再寵幸於她,如此,就算弄倒了皇長子,又有什麼好處呢?

梅賢妃眼裡迸出一股火來:“我又豈能料到,捧雪那個賤人——不,是姐姐,她根本就不曾為我打算過!她想要我給她生兒子,可從未想過要抬舉我,更不想讓我也做太后,與她平分權柄!如今,就是死了,她也要害我最後一次!”

“快別說了!”承恩侯夫人跳起來要捂女兒的嘴。皇帝到底還是給梅家留了面子,並不提梅皇后真正的死因。如此,梅賢妃縱是被打進冷宮,至少也還能活著。可若是梅賢妃自己說出去,那皇帝可就非殺她不可了!

“難道不是嗎?”梅賢妃面容扭曲,“我只是運氣不好罷了。我生了皇子,得皇上寵愛,哪裡又不如人了?只恨沈家,藉此機會暗害我的耀哥兒,想要扶持許氏!我豈能容許氏上位?豈能讓沈家奸計得逞?”

承恩侯夫人哭道:“你快醒醒吧。耀哥兒是運氣不好,被那袁老妖婦害死的!”就連她現在也知道,沈雲殊夫婦有救駕之功,這是實打實的。梅賢妃說這些話,皇帝是不會聽的。如今梅皇后死了,梅賢妃失寵,皇次子將歿,梅家是根本不可能動搖沈家的,更不用說為皇次子報仇什麼的了。

而且,就連承恩侯夫人也覺得,要說報仇,先得怪袁太后才是啊。可不知梅賢妃這是怎麼了,偏偏就恨上了沈家。

梅賢妃咬牙切齒地道:“袁老妖婦固然該死,可她馬上就要死了,袁家也要完了。可沈家呢?沈家呢?我聽說西北又要打仗,那沈雲殊去了邊關——娘,有沒有辦法讓他死在邊關!”

“這——”承恩侯夫人兩眼圓睜,“咱們家哪兒有這樣的辦法……”梅家是書香傳家,跟武事不相干的。

“那盧節不是在北狄嗎?他一定也恨沈家——”

梅賢妃話未說完,就被承恩侯夫人一記耳光摑在了臉上:“閉嘴,你不要命了!”

承恩侯夫人的腦子從未如此刻一般清醒過:“你若這樣糊塗,怕你在冷宮裡也活不了多久了!那盧節是什麼人?叛國謀逆之賊!你莫不是要學袁老妖婦?”若梅賢妃真這麼做了,那梅皇后留下的那點情份也就算完了,皇帝絕不會再放過梅家!

承恩侯夫人是極寵愛這個小女兒,因她最像自己,最有才華。可——她還有兒子呢。不能讓梅賢妃把一家子都連累了。

此時此刻,承恩侯夫人真的後悔了。如果當初她不送那碟點心給梅皇后;又或者在出事之後,她對梅皇后說出實情,也許梅皇后還會念著孃家,還會給孃家留一份兒情面……

梅賢妃這還是頭一次挨承恩侯夫人的巴掌,被打得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母親你怕了?哈哈哈哈,你怕了!”

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指著承恩侯夫人道:“母親,你這會兒怕了?當初送了那碟點心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害怕呢?”

“你胡說什麼!”承恩侯夫人緊緊捂住女兒的嘴,“你難道真不想活了?你還年輕,日後未必沒有機會!”捧雪的那些話,除了皇帝就只有她聽見過,只是她始終沒有勇氣向小女兒說出來。

“還有什麼機會?”梅賢妃笑著反問,眼淚如滾珠一般往下落,“這長春宮已是冷宮了,母親你難道還要自欺欺人不成?皇上早該再選秀了,等有新人入了宮,我還算什麼年輕?”

“不會。”承恩侯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又是害怕,“你姐姐剛剛過世,皇上不會那麼快就選秀的。可你要還這麼胡說八道的,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可就真的完了!”

梅賢妃哭著正要說話,就聽床上的皇次子呼吸陡然急促,小小的身體也抽搐起來。很快,長春宮裡就傳出了號啕之聲,在一片靜寂中聽起來格外尖利刺耳。

相比於長春宮的死寂,永和宮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皇長子被下了瀉藥,伺候他的人已經換了一批,原來的那些,聽說如今都在慎刑司裡拷問。因婕妤娘娘恨極了她們,硬說她們是袁氏餘黨,要來害皇長子的。所以那些人都在被逼問袁黨之事,若是說不出來,怕是沒命活著出來了。

雖然不少人都知道,皇長子並不是被袁太后下的藥,可既然上頭是這麼說,誰還會多問呢?且許婕妤現在脾氣大得很,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時候伸頭生事?自然是緘口不言才最保險。因此,永和宮裡也是靜悄悄的,宮人們走路都要踮著腳尖,唯恐弄出點聲音來,又惹得婕妤娘娘大發雷霆。

“娘娘——”一個小宮人一路小跑進來,“長春宮那邊,長春宮那邊哭起來了……”

“哭起來了?”許瑤滿是血絲的眼睛驟然亮了,“好好好!快去問問,可是出了什麼事?本宮可是很關心皇次子的。”

最後這句話她說得簡直是咬牙切齒,聽得小宮人都不禁縮了縮頭。是啊,婕妤娘娘當然是關心皇次子的,不過,是關心皇次子什麼時候死吧?

小宮人跑了出去,一邊的許夫人才低聲道:“這個時候,何必出這個頭,莫要反惹了皇上不快。”

許瑤咬著牙道:“母親也看見了,明明是梅若婉那個賤人指使人給皎哥兒下藥,皇上卻只叫人說是袁氏動的手,這分明是要保住梅氏!皎哥兒如今這樣,太醫都說日後怕也難調養得好了……”歷朝歷代,若不是實在沒了人,沒見誰會選個病秧子做太子的。

“這個賤人就是知道自己的兒子不行了,就來害我的皎哥兒!”許瑤也是在短短一天之內經歷了大起大落:先是被太后挾持,兒子也被奪走;後來自己的兒子被救,皇次子卻受傷;再後來那邊剛傳出梅皇后受傷的訊息沒多久,皇長子就開始腹瀉……大驚之後是大喜,大喜之後卻又是大悲,到了今日也著實有些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去維持平日裡溫良恭儉讓的模樣了:“我恨不得生吃了她!”

“便是再恨,也要忍一忍。”許夫人到底比她冷靜些,“咱們皎哥兒畢竟性命無礙,她的兒子卻是必死無疑。當時救駕的是沈家人,我可聽說有人在議論,說是沈雲殊有意不救皇次子——若是皇上也有此疑心,你這會兒對梅氏逼得越緊,皇上怕就越要偏向她了。”

許瑤怔了一怔,頓時大怒:“這是哪個黑了心的在嚼舌頭?”

許夫人嘆道:“說這話自然是不安好心,可皇上那裡,未必聽不進去。更何況這會兒皇后也去了,只怕皇上移情於賢妃……”

許瑤雙拳緊握:“皇上也太偏心了!”

“人哪裡有不偏心的……”許夫人想到當初許良圃是如何偏愛許碧的生母,都覺得心裡還有些不自在,“更何況皇后娘娘與皇上的情份,別人比不得。”

許瑤心中一陣不甘:“我自然不敢與皇后娘娘比,可梅賢妃這是謀害龍嗣!”

許夫人忙示意她小聲些:“皇上都說了,這是袁氏餘黨幹的,你可不要亂說。這會兒,你得讓皇上看見你的委屈,知道你肯退讓,曉得你是一心為了皇上的……萬不可胡鬧!這會兒皇上憐惜梅賢妃,也會憐惜你,可你若是一味鬧下去,鬧得皇上下不來臺,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眼看許瑤神色之中似乎有些領悟之意,許夫人才松了口氣。她今日本該去交泰殿哭靈的,尋了送藥的藉口來見許瑤,就是怕許瑤沉不住氣。既然皇帝想替梅賢妃遮掩,許瑤若是跟他對著幹,有什麼好處?

看一眼床上的皇長子,許夫人心疼之餘又覺得好生失望。原本女兒第一個替皇帝生下龍子,前途一片光明,誰知世事無常,這孩子算是廢了。可畢竟有兒子在,許瑤便與那些未曾生育過的嬪妃不同,若是藉著皇帝對皇長子的憐惜之心能再有幸生一個,那可就前程大好了。

“長春宮的事你不要去管。”許夫人是過來探望皇長子和許瑤的,卻不好長久耽擱,否則難保被人扣一個不敬亡後的帽子。故而也不好細說,只能匆匆叮囑女兒幾句:“你這會兒,該只守著皎哥兒,這才是做娘的本份。每日早晚,還是該往交泰殿去上香行禮,這是做妃嬪的本份。記著,如今這個時候,你越是做好自己的本份,皇上才越會把你看在眼裡。”

“娘,我知道了。”許瑤漸漸冷靜了下來。母親說得不錯,皎哥兒已然是這樣了,她就是現在殺了梅賢妃也沒用,倒不如順著皇帝的意思,還能多得幾分寵愛。

等她再生一個兒子——許瑤低頭看著小臉兒蒼白正在昏睡的皇長子,握緊了拳頭——那時候皎哥兒就不用再受這樣的委屈了!若是她能把梅賢妃踩在腳下,那時候,什麼仇報不得?

“既然這樣,我現在就跟娘一起去交泰殿為皇后娘娘守靈。”許瑤一想通了,就覺得此事簡直刻不容緩。若是有人想趁這機會將她踩下去,在皇帝面前說她對皇后不敬,這可怎麼辦?反正她就是一刻不離地守著皇長子,也沒什麼用的,她又不是太醫。

“這就對了。”許夫人頗是欣慰,一邊端詳女兒的打扮,一邊小聲道,“畢竟這次是沈雲殊救駕有功,就算皇子這裡他失了手,那帶京衛攻佔九門掌控京城,又帶兵入宮擒拿叛黨,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勞……”

她將聲音壓得更低:“這事兒如何就這麼巧呢?他明明是去了西北,怎麼偏在這時候就回來了?恐怕這事兒,他早就知道些什麼……”

京城裡多的是人精子,沈雲殊在這種關鍵時刻突然帶領京衛精銳返回京城,若說是巧合,誰會相信?

其實皇帝和太后之間的矛盾,朝中有些見識的官員也能看出一二,只是沒想到竟會鬧到如今的地步。那日宮變眾人太過驚慌也未及細想,如今過了一夜,驚魂初定,便有人猜測皇帝或許早就知曉太后要發動宮變了。

若是如此說來,沈雲殊的突然返回就在情理之中了。如此,他的救駕之功或要減色,但卻更證明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絕對是心腹之臣,可性命相托的。這樣的人,縱然梅賢妃要在皇帝眼前進讒言,也絕不是一時一日能成功的。

“只是,這枕邊風從來也不能小覷。”許夫人精明地道,“這事兒,他卻是有用得到咱們家的地方了……”

許瑤沉默片刻,低聲道:“只怕二丫頭那裡……”她當然明白許夫人的意思,若是她能分梅賢妃的寵,甚至將來壓倒梅賢妃,沈雲殊還怕什麼枕邊風呢?可這事兒許家早就在籌劃,許碧那邊卻死不接茬兒。

“此一時彼一時也。”許夫人倒覺得這會兒有些把握了,“登高才易跌重呢。若是沈雲殊自西北立了軍功回來,那時他功高就難免震主——袁家倒了,太后也沒了,皇上可就真的要忌憚他了。他若是個聰明的,豈能看不出來?那時他去找誰聯手?難道找梅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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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蘇氏!”許瑤突然想到一個人,“二丫頭與那蘇氏可是結拜姐妹。”

“結拜姐妹算得什麼。”許夫人嗤笑。親姊妹尚且未必有用,更何況結拜的呢?

“且蘇氏才不過是個美人呢。”許夫人不屑地道,“她能壓得過你,還是能壓得過賢妃?單看她孃家的名聲——這樣的人還能做皇后不成?更不必說,她還沒生兒子呢。”

“可她又有孕了。”許瑤皺起眉頭,“若說也不見皇上特別寵愛她,可滿宮裡也只她又有孕了……”即便不得寵,也不能說她無寵了,且運氣也好……

許夫人也想到了蘇阮有孕的事兒,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才道:“且等她先生了兒子再說吧。”

許瑤眼睛卻忽然一亮,低聲道:“娘,江浙那邊海港之事也快有個頭緒了吧,朝廷必然要換人再去的,蘇氏的父親,可不就在工部麼?”

許夫人眼睛也亮了一下,隨即又搖頭:“你是說讓那蘇員外郎去江浙?可前頭皇上才這樣整頓過,怕是他沒膽子再伸手了。”

許瑤輕嗤道:“若是有骨氣的,又怎會從前把女兒扔在鄉下,到選秀的時候才巴巴接回來?他縱然不敢做什麼大事,送上門的錢,他焉會不接?只要他接了……”只要接了,捅出來,就壞了蘇氏的名聲。

“從前那林家鬧出來,畢竟也只是兒女小事。”許瑤當時看蘇阮笑話只覺有趣,如今才恨那事兒鬧得還不夠難看,但貪賄是大罪,若能以此給蘇阮之父定了罪——哪怕只是貶了官,也是蘇阮一生之玷,包她再難寸進!

“這倒也是。”許夫人一琢磨,覺得現在確實只數蘇阮是個勁敵,且如今既還能對付,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此事,交給你父親吧。”雖說許碧跟孃家不親,可有了沈家這門姻親,許良圃在外頭就能挺直了腰。如今又有了陸家那門親事,許夫人就更覺得有把握了。

母子兩個一起去了交泰殿,卻沒注意跟著她們輦子的一個小內侍尋了個內急的藉口,悄悄離開了。

皇帝坐在延和殿裡,面前堆著高高的奏摺,多是致哀的。平安正領人從其中翻出有關此次叛亂的摺子呈上來——袁太后如今還沒“死”,要等皇后下葬之後再“悲傷過度一病身亡”,因為皇帝不願她來分薄了皇后葬禮的隆重。

“這都是什麼東西!”皇帝隨手把一份奏摺摔到地上,冷笑,“這是袁黨?分明是黨同伐異來了吧?”

平安屏氣息聲地過去把奏摺撿了起來,放到一邊去。有些官員在這種時候還想著利用宮變剷除自己的對手,這可實在是打錯了算盤——皇帝並沒打算大興牢獄,更沒打算藉此機會清洗朝堂,至於要抓的人,沈雲殊離開京城之前,名單就已經大致定下,放在皇帝的案頭,如今不過是依著當前形勢,略做添減罷了。

這裡的一疊奏摺都是類似的內容,這些人,皇帝現在不會動他們,卻會記得他們都是什麼人,日後慢慢處置。在此等時候不為國為朝考慮,卻只想自己私利——平安瞥了一眼二十多份奏摺,知曉這些人的仕途也都到頭了。

永和宮的小內侍就在此時進來回話,所說的內容更讓平安低下了頭——許婕妤也真是會撿時候來惹皇帝生氣——皇后剛去了,皇帝就是坐在這裡批覆奏摺,都時不時會側耳聽一聽交泰殿那邊傳來的哀喪之聲。此時此刻,許婕妤若不真心哀喪,就是全心照顧皇長子也好,偏她還有心思與孃家母親商議日後……如今各宮皆有皇帝耳目,此時還想要動些陰詭心思的,也就沒有什麼日後了。

“安排蘇氏之父辭官吧。”皇帝聽完小內侍的話,擺手讓他下去,轉頭便淡淡吩咐平安,“聽說他也還有幾分才學,不如回鄉去辦個書院。閩地文風亦不興盛,他若能如皇后的族叔一般,倒是大善。”

“是。”平安心中暗暗吃驚。讓蘇員外郎辭官,聽起來像是貶了他,可實際上,這是在給蘇美人營造名聲呢。想想,父親是個庸碌的五品閒官兒好聽呢,還是教書育人澤被鄉里的大儒好聽呢?

如此說來,難道皇上是選定了……平安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卻沒有看他,而是有些出神,半晌才道:“皇后所說的話,果然句句都是公允的。心胸狹窄偏私,斷然是不能入主中宮的,甚至也沒有做太后的資格,否則將來即使沒有今日之患,也斷非好事!”

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昨日,顧充媛娘娘著人來問候皇上龍體……”後頭的話他沒有接著說下去。顧充媛派來的人給他塞了個荷包,裡頭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這說起來也並不很多,卻也比平日裡應有的打賞翻了幾倍。

“顧氏——”皇帝嘆了口氣,“她還是有分寸的,只是卻並沒有這個能耐……”顧充媛宮女出身,眼界太低,給皇后打打下手倒也合適,卻做不了母儀天下之人。

“皇后剛去,朕不想說這些。”皇帝轉頭望向窗外交泰殿的方向,“誰也代替不了皇后。若真為了孩子著想,又何必在意自己的位份。”

平安低頭不語,心想宮裡這些妃嬪,若不是真性情淡泊,又有誰會不在意位份?可若是太在意位份之人,又哪得開闊公正之心胸,能做得了皇后呢?

“朕現在——”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西北,“只希望西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