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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4 章

卻說天恩浩蕩,王家原沒抱什麼希望,只不過因著老夫人是超品伯夫人,方按例上了摺子,不想皇帝竟還記得王家一門的功勳,賞賜下好些東西不說,大祭那天,還特特命了東平王代為祭祀,又命禮部侍郎傳了先帝遺旨,授了王子勝一個騎都尉,王子騰一個雲騎尉並三等侍衛銜,雖說不過四五品的爵位,卻也看得出新皇也還惦記著他們,並未因為他們不曾從龍附驥而徹底放棄。這於張氏史氏實在是意外之喜,王子騰悲慼之餘也甚覺皇恩浩蕩,又看老祖母喪禮因帝皇恩賜故,比先老伯爺時的風光也不差什麼,心下又是酸楚又是安慰,只一心巴望著孝期滿後,務必要為當今聖明天子鞠躬盡瘁。

倒是王子勝,除了按制守靈答禮,其他時候都只在自己院中抄經,就連他那不滿四生日的獨子王仁,也被拘在院中,年幼力弱拿不得筆,也每日必為老太太數上一小缽米粒,張氏原本還憂心兒子小小年紀就數佛米、是否會移了性情,操勞喪儀之餘也旁敲側擊了幾句,不妨王子勝卻說:“我沒讓他數佛米,仁兒數米時,念的可不是什麼阿彌陀佛,不過是祈福老太太今生順遂、來世安好罷了……就是我抄佛經,也不是信奉了那些光頭禿子的言論,不過是因為老太太喜歡,我且盡這最後一份心而已。”

張氏聽得心中有些鬱悶,卻到底放下心來,且無論老太太如何謀算,總也是養育了先老爺一場、又將二爺撫養成人,就是為大爺考慮的多些,也是人之常情。況且最後一個遺折上去後,不只大爺得了好,自家二爺也沒落下――雖說四品騎都尉比起二品男爵差了兩層,可就算大爺是正經元妻所出的長子嫡孫,但元祖母可沒福氣熬到祖父封爵,就連先老爺也是不足弱冠之年就沒了,哪裡比得上二老爺好歹還是弱冠有餘、又是為皇家功業方才戰死在沙場上的?自家二爺更是先太太在先老爺靈堂上才診出的遺腹子,先太太又因為心中鬱結,勉強生下二爺就去了――據說二爺剛出生那時候,雖是足月而誕,卻比不足月的還瘦小些,哭聲也和奶貓兒似的,接連幾年都是大病小病不斷,直到七八歲上頭才好些。那時候先老伯爺雖還念著亡故的元妻,可常年跟隨先帝在外征戰,就是家中都輾轉遷移數次,以二爺之體弱無依,若非老太太心善,先二老爺也還念著這個侄子,哪裡能有今日?再者騎都尉好歹比五品雲騎尉好歹略高一些兒,少了一個三等侍衛銜也是天意,誰讓自家二爺不善騎射呢?

張氏這麼一想,倒也不覺得意難平,因史氏忽然在喪禮上暈倒、查出喜脈,她便越發盡心,偶爾史氏還要逞強,她還拿“年前老聖人病故,聖上還明諭內外誥命,但凡有產育者皆可告假呢,如今自家裡頭,又何必逞強?老太太生前最掛念王家子嗣,若知道你此時還逞強,也不安心呢”勸下了,史氏原也是強撐著,不過是為了丈夫跟前討好、外人面前得臉,此時見夫君弟妹都心疼她,腹中又是她自鸞姐兒之後,四年有餘方才得了的寶貝,張氏也確實得力,又沒趁機安插什麼人手,她倒也放心將養一二。

眨眼間七七已過,張氏固然熬得瘦了一圈,就是史氏再將養也有限,臉色一般兒發黃憔悴,更比張氏還添了三分病。王子騰悲慼之餘倒也沒忘了老祖母臨終前,猶惦記著王家開枝散葉的大事,又惦記弟弟弟妹並一般兒要隨著大人守靈的大侄兒,少不得備了厚厚的禮,請了齊太醫上門來。張氏也罷了,雖看著瘦些憔悴些,難得沒大礙,王子勝父子更雖清減了幾分,五十日疏食水飲過下來,身體比原先反而好了不少,只史氏這病乃是坐胎時未曾察覺,偶爾不適也只當是服侍老太太累著了,因此傷著;後來又逢老太太喪儀,雖有夫君疼愛、張氏幫著,到底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不免就傷上加傷。到得請齊太醫來時,已是極險,稍有不慎,胎兒流掉不說,只怕日後子嗣上頭也艱難了……

齊太醫撫著鬍子,因這段時間和王子騰也算熟識,說得也比較直接,聽得王子騰臉色發白,最終一咬牙,深深一揖下去:“請世伯務必保住內子的身子,胎兒能保則保,萬一、萬一……也罷了……她總是為了替我盡孝方才傷著的……”

這一席話,聽得史氏臉色又是紅又是青又是白,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又是酸楚,一時間倒把那在先老太太跟前磨了好幾年還不曾磨去的爭強好勝之心都去了大半,只雖欣喜丈夫一片心意,到底不捨腹中胎兒,偏齊太醫也明說了,史氏此症,也不是簡單安胎保胎之藥能調養得過來的,關鍵在日常飲食休息。可雖說王子勝是長子嫡孫,但正經說來,王子騰不只是嫡長孫,更是先老太太唯一的親子嫡孫,史氏是她唯一親嫡孫兒媳婦,孝期只需一年也罷了,這孝期裡頭,就算大戶人家少不得有那等不食葷腥也能保胎的好藥膳,她身為孕婦,王子勝都主動開口說她不必真拘泥於“疏食水飲”的規矩,王子騰雖有猶豫,也覺得祖母必是更看重兒孫,便也表示他在一年孝期之後還會私下繼續疏食水飲足三年,將史氏和她腹中孩兒的份兒也一併擔了……

可便是如此,也不過是不用糙米清水,再好的藥膳也用不得葷腥,多點蔬果燕窩之物已是難得……終歸不比葷素搭配的妥當,於史氏現今這身子,又豈是好過的?

可要說不守……

為何三不去裡頭有“守喪三年”?不就是因為時人重孝嘛!就是皇帝為先帝都要守三年呢!雖說礙於朝政國事,輟朝不過二十七日,但皇帝除了上朝時身穿大禮服,其他時候無不麻衣素食,史氏又怎好特立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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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史氏自然不好決斷,不論在她心中,為先老太太守孝,和自己腹中胎兒、甚至日後產育子嗣的機會相比孰輕孰重。就是王子騰,雖說眼饞了大侄兒好些年,也知道老太太臨去前最後一樁心病,到底是疼了他十九年的嫡親祖母,若非為了闔家前程,他只恨不得為老祖母守上三年五載呢,又哪裡會為了個還不知道是什麼的胎兒免了妻子守孝?能開口請齊太醫優先護住妻子的身體,已經是他對妻子愛重至極了。

史氏心下也明白,也並不埋怨誰,只到底不捨得腹中血肉罷了。可這養胎最忌憂心,史氏越是擔憂不捨,腹中胎兒越是不穩當,到了後來,齊太醫都說如此下去,恐怕還是要先去了這胎兒,否則萬一在腹中成了死胎,那就算他是扁鵲再生華佗在世,也救不回史氏被傷狠的身子了。

這父親母親到底不同,史氏猶自不捨,王子騰卻已然甚有決斷,不過半個時辰就讓人將藥熬了送上來,只史氏每每將藥盞遞到嘴邊,總不忍喝下,王子騰看著妻子眼角不自覺落下的淚,心中嘆息一聲,到底上前接過藥盞,親自拿勺子舀起湯藥遞到史氏嘴邊,史氏見丈夫如此,眼中淚水落得更兇了。這大雨滂沱的哭相襯著她黃黃的臉兒,比起往常偶爾的梨花帶雨,真不是一般的醜,王子騰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憐愛,只他既好兵事騎射,也熟讀聖賢書,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心中甚是明白,因此再是憐愛不捨,也狠下心腸,硬是將勺子往妻子齒縫間擠,史氏正淚水汪汪間,忽聽得外間丫鬟來報:“二太太來了。”

史氏如獲大釋,忙忙接過王子騰手中的藥盞勺子,隨手將湯藥都潑到一盆金珠葫蘆棗上頭,王子騰看妻子連那葫蘆棗是她極心愛的都顧不上了,又聽她還連聲催促他避讓,也只得嘆息一聲,苦笑避出妻子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