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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5 章

皇后輾轉聽說了這事兒, 嘴裡一口茶含半天都忘了喝下去。

也虧得她規矩好, 竟也沒有噴出來。

堂堂天子,居然與個身上區區四品虛銜爵位、若不是之前地動之中天眷之名傳得太開簡直是二流勳貴都擠不進的人家結契,還是入契的那種!

須知大慶早期, 或者是因常年戰亂,婦孺不易生存, 男子結伴更好活下去的緣故,南風比之前朝更為盛行。前朝原只在閩浙一帶盛行的男子結契, 也不知道何時也綿延到京中來, 大慶開國勳貴裡,就有那麼不只一對,甚至據說先帝與王家那位老伯爺也頗曖昧, 只是不曾有誰見過他們兩個的契書罷了。

因此雖契書一事近年在高官勳貴裡頭不算常見, 朝廷正式承認的卻也有兩種,一種平契、一種入契。所謂平契, 便是結契的兩個男子於契約身份中平等相待, 誰也不入誰的籍,也各自娶妻,也各自生子,甚至各自納妾養小廝,誰都不會從屬於誰;至於入契, 卻多是要入籍的,這入了別家籍貫的那個,不免就有些從屬的意思, 雖也有娶妻生子延續血脈的,卻到底不同,倒有幾分像是被認可的男平妻的意思。

――皇后早知道皇帝對那個王家子格外不同,也樂得他和個親近嫡長子的男人糾纏,卻實在想不到,這個不同居然不同到皇帝願意與之結契,還是自屈下位的入契!

――難道不該是那個王家子入穆家的契麼?

皇后發現就算結縭二十載,她也修煉得能夠越來越自然地輸棋給皇帝了,可她能夠痛苦適應皇帝的臭棋,卻實在適應不了他那天馬行空的思維。

――難怪大慶的敵人都說,大慶皇帝是個兵道奇詭的人物。

――皇帝嫁人了,連帶著皇后就算人後也不敢有絲毫輕視王家的意思,可為什麼,她絲毫不生氣,反而覺得很愉悅呢?

――皇帝居然也嫁人了!!!

賢惠恭謙了一輩子的皇后陛下,實在忍不住,躲在被窩子裡頭悶聲笑了好幾回!

沒辦法,不怪她幸災又樂禍,實在是,怎麼說呢,雖然皇后嫁給皇帝時,才大慶開國未久,因著連年戰亂的緣故,那是的民風比現在還彪悍開放,底層的女子若不是被欺辱到麻木,就是彪悍得能做人手包子!哪怕是大家族的貴女,就是尊貴如大慶開國的幾個長公主,也是上馬能彎弓,下馬能砍人!

但很可惜的是,皇后出身卻不是普通的勳貴,卻是範陽盧家的嫡女。範陽盧氏出自姜姓,乃是齊國後裔,始祖盧植以儒學顯名東漢,次後人才輩出,北魏時已是北方一流高門,相比之下,現在的什麼四王八公什麼勳官貴女,簡直連暴發戶都算不上。

當然範陽盧氏這些年也衰敗過,否則便是不再嚴苛遵守全盛時期那樣只與同為七宗五性的人家為婚,卻也犯不著定給一個還沒坐穩天下的草莽武人家庶子。

可再衰落,到底是傳承渝千年的世家,有些堅持,是一般爆發人家比不上的。

盧家女兒也上得了馬、挽得了弓,逼迫狠了,溫婉淺笑甚至一夜春宵過後,金簪銀牙都是能要人命的角色。但盧家重儒學,就算不全盤認可後期那什麼朱程理學弄出來的規矩,但三綱五常卻不是朱程之後才有的,盧家女不需一味隱忍恭順到死,但底線之上,卻必須夫為妻綱。

皇后母親早亡,臨嫁之前,她祖母帶著一群伯孃嬸母輪番上陣,足足與她說了大半年的閨閣庭訓。

彼時大慶已經正式稱王,雖太子還在,誰也沒想到燕王能九五稱皇,卻也將他視為盧氏崛起的一個契機,少不得尤其在意些。

皇后自幼熟讀詩書、弓馬技藝在閨閣女子中也算佼佼,奈何皇帝是個不耐煩詩書的,道理通典故粗知,卻更樂意直白說話,春花秋月還不如敵人胸口綻開的血花、戰場孤傲的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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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弓馬技藝,咳咳,帝后成婚時,皇帝才是個十五生日不到的小少年,哪裡懂得什麼憐香惜玉?半招不讓,直接就將人撂倒,沒見血就是手下留情了,傷筋動骨什麼的……

況且又是個愛美色好沾花惹草的性子!雖說規矩是有的,後院誰也越不過她去,嫡長子也是出自她腹中,可怎麼說呢,勺子還有磕著鍋底的時候,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碰的?但是一手臭棋簍子卻老愛拉她下棋就讓人受不了!明明是個思維敏銳用兵奇詭的,偏到了棋盤上頭就成了奇葩了!更要命的是,賢惠恭謙的王妃殿下皇后陛下還都嗔怒不得!

總算其他還算順心,嫡子也有兩個,長子出息幼子可愛,皇后不至於覺得很憋氣,可見著這讓她賢惠恭謙半輩子日後也還必須賢惠恭謙下去的傢伙嫁了人……

咳咳,就算不能親身上陣與他講解閨閣庭訓,也真忍不住大笑一場的衝動啊~

思維奇葩得好啊!

皇后心裡小貓撓啊撓,真恨不得親自給丈夫好生置辦十里紅妝將他風光大嫁!

但皇后到底是皇后,雖說閨閣之中頑劣了點,不然也不會被挑出來與個當時不過諸方軍閥中還算不錯的一個的庶子定親,但好歹賢惠恭謙了二十年,於自己的身份還是記得極牢的。

她的丈夫,到底是皇帝、是大慶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而她自己,雖說是現在大慶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還不是女人尊貴的極致。

縱觀詩書,廢后可不要太多哦。

……廢太子也不少。

必須忍住。

皇后默默地、悄悄地,準備嫁妝,哪怕也許要等皇帝駕崩後才敢送出去,哪怕也許她根本熬不到為皇帝將這份嫁妝送出去。

也是一份念想不是?

到底堂堂天子,不管送的時間早晚,總不能讓王家後人暗地裡嘀咕起來,說是穆家連這麼點東西都捨不得,說盧氏女連這麼點規矩都不懂。

卻還是覺得能光明正大給丈夫娶契妻的張氏好痛快~

據說那位還讓皇帝給施了半禮呢!

皇后一想象那個場面就好生心癢,偏太子只狀似隨意地說了那麼一句,就不肯多形容,她又不好從別處打聽――好在事兒再打聽不得,這事兒的另一位正主也不好隨意傳喚進宮來見,但那位得皇帝屈尊半禮的女人卻還是見得的。

皇后眯著眼兒笑,雖說四品誥命低了些,但身為國母,這點隨意總該有的吧?

月節正日,宮中照例大宴,且出了孝期自然又更熱鬧,王家亦是出孝,張氏自然要隨著嫂子進宮的。

然後不知怎麼的,出人意料又順理成章的,這兩個女人還真成了閨蜜了。

宮城內外矚目者不知幾何,連薛王氏遠在金陵都聽說了,賈王氏對這位孃家二嫂也格外親密了起來,給仁哥兒的好話也是一籮筐,渾似那個聽說了內侄兒幼年秀才,背地裡不只不喜,反而唾人“小時了了”的全不是她。

仁哥兒性子精乖圓滑,又有幾分涼薄,薛王氏夫妻對他不錯,他對這兩個都算得上美人又周到殷勤的姑母姑父也還喜歡,卻也還不到能讓他為了他們對著另一個姑母不假辭色的地步――況薛家自己和賈家都照樣往來哩!

張氏更是看得明白,她是讀書讀得性子有些清高,卻不是那等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人。說來薛王氏也好、賈王氏也罷,都是與王子騰更親近的,現在他不表態,史氏也仍好好兒將賈王氏當正經姑太太,她自然也是言笑晏晏,便是賈王氏說話不好聽時她都耳邊風過,現在人家好話一句接一句,她又何須計較?

母子兩個俱都笑納了,並不以為意。

卻不想這位姑太太還真是將王家女兒的心眼子都佔全了,先是稱讚泰安鳳姐爽快伶俐,又要讓她家寶貝珠哥兒帶著妹妹們玩兒――嚇得張氏一身寒毛直冒,史氏柳眉一挑,險些兒就要忍不住。

卻不想不需她們多說多做什麼,人家珠哥兒就先一本正經地板著一張原該稚氣十足的小臉與他母親說:“太太,七歲男女不同席。”

又一絲不苟給泰安鳳姐作揖:“妹妹見諒。”

鳳姐歪著腦袋,泰安挑著眉笑,張氏史氏笑得尤其真心,仁哥兒都覺得一般兒出口子曰閉口詩云,這個珠哥兒可比二姑老爺順眼多了。

起碼人沒有一邊說著規矩一邊越過襲爵的長兄住著府裡正院。

仁哥兒在一邊揣度,卻不知道他家二姑太太也在揣度他,不過是因著珠哥兒一句“七歲男女不同席”通殺了,才沒猶豫著說讓他也帶著元姐兒玩去罷了。

又,王家或許真有天眷,賈王氏第一個算計被自家兒子頂了回來,第二個自己還不十分確定的算計,又不等她拿到孃家說,只在婆家露了幾句口風,就給婆母一同排揎,連賈政都不贊同,雖沒有明著嫌棄,卻也露出仁哥兒雖少年秀才,卻不免有些輕佻、還要多看看的意思,賈王氏自己也覺得元姐兒的生日確實值得謀個更大的富貴,也就沒有堅持著往孃家這位內侄兒身上押。

這些家長裡短,王子勝沒在意,皇帝卻是一清二楚的――他可沒白為王子勝頂了那名頭,入契之後,索性光明正大地將一些親信安排進王家,裡頭有暗衛裡頭退下來、又不樂意出仕從商奔前程的,也有不願歸家或者無家可歸的宮人內侍等,這些人各色皆有,教得了仁哥做得了幕僚,幹得了暗殺偷得了情報,也端得茶來遞得水,管得了家看得帳……

張氏一開始有些不適應,畢竟這些人裡頭二品的掌宮嬤嬤一品的侍衛統領都有,現在卻非得到她家裡服侍著,喝人倒一杯水都不敢單手去接來。但想著阿穆的身份,怎麼可能都不會來與她謀王家這一畝三分地,便只客客氣氣將這些人當未分家、且不會生子與她仁哥奪家產的妯娌陪房看,倒也不需防備,也空出時間去賞花賞草教養侄女,也多出些精神讀史作詩與仁哥兒講說。

如此,皇帝不說將王家鉅細盡握手中,卻也知道個七七八八,連帶著皇后都聽到些兒信,看榮國府誥命的眼光就尤其不同,又對果然從此獨居在東側小院、身邊除了外頭灑掃廚下等粗使的外真個連個梳頭丫頭也沒有的王子勝有些服氣,每每見著初一十五,皇帝按規矩來中宮夜宿之後,照樣由宮人內侍貼身服侍起居,且見著美貌的也從來不避諱看,皇后又覺得暗恨。

恨不得為君送嫁十里妝啊!

但皇帝居然忍得住,再美貌也單純只是看看,皇后都有些納罕來。

穆小七也納罕得很,近日仁哥兒再與他通訊,居然每愛寫一首半首的短詩長詞,說是忽然有了靈氣太誇張,卻也不是原先那樣打油詩都勉強的水平,眼看著再磨礪兩年,科考應制詩似乎也勉強過得,不由對張氏又多了幾分佩服。

果然不愧是能當皇父“夫婿”家正妻的奇人也!

連帶著,竟是對張家都多了幾分客氣,無意間又與自己結了幾分善緣。

這些家長裡短,基本都是圍著王子勝延展出來的,偏他是最渾不在意的一個。

與張氏說開後,他連每月按例到正房那兒的床上躺兩回都省了;又趁著王子騰被那張阿穆入契書震得魂難守舍的時候與他說了自己無心出仕、只願修道的事兒,還哄得他當著家裡所有成員――包括阿穆在內――點了頭,欺負他哥就算勉強在家裡遇上了,能將阿穆只當弟婿看,卻也不敢挑戰欺君之罪的惶恐,也再不需應付他哥諸如“就是不出閣拜相好歹考個進士做個清貴翰林”之類的新一輪唸叨,每日裡除了修行就是和皇帝廝磨,就連兒子都不怎麼需要操心了,如何會去在意些蚊蟻哼唧?

王子勝的日子過得最是簡單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