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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林小郎君

還以為自己賺大發的傻白甜林阿寶就這麼被謝安一步步拐進碗裡,知子莫若父,林遵文說的對,國子監但凡有點心眼的都能把林阿寶賣了還替對方數錢,更別說心眼一等一的謝安石。君子之風聞名東晉又如何?在喜歡心上人這點並無與常人無二,區別只是君子的手段比常人更隱晦更周全罷了。

到了林阿寶平常食晚飯的時辰,謝安封了院子交待人不可妄動裡面一分一毫,領著人穿過幾道假山,抬步跨上臺階來到一座閣樓。閣樓座於庭院中間,可把整個院子收於眼下,而抬眼卻是滿天晚霞,如紗如霧,美輪美奐。

“好漂亮!”

林阿寶驚嘆不已之時,有僕人魚貫而入送來吃食,四方小幾擺了六菜一湯一點心,說不上奢侈但道道精緻精美,勾引的林阿寶饞蟲立時就上來了。

“小郎君與我同桌而食,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謝世叔不嫌棄我便好。”

“那便好。無需拘束,試試看可合口味。”之前賞畫的兩天雖一同吃過飯,但那還是分桌而食,同桌而食這是第一次。對講究周禮的東晉來說,同桌而食是極為失禮的事,除非極為親近的人。比如夫妻。

當朝陽落下山峰,院內陸續點起一盞盞暈黃的燈光,就著最後一絲光線把整個庭院暈染的格外漂亮。有僕人前來撤下碗筷替換成茶具瓜果,謝安執手用木籤給林阿寶挑了一片甜瓜。

“莊子新下的甜瓜。嚐嚐看,不過此物性涼,你只能吃三塊。”

巴掌大的碟子裡通共也就七八塊,林阿寶雙手接了木籤,狐疑:“這時節就有甜瓜了?”

“溫泉莊子出的。”

留宿庭院是臨時決定的,謝安卻力所能及做到最好,可見其用心。可惜林阿寶就是傻白甜,根本沒想過裡面的文章,一心以為這就是古人的常態,還暗道古人真是太會享受了!謝安若有讀心術估計會鬱悶到吐血,人是自己選的,智商是硬傷,這輩子怕是要完。

夜晚涼風漸起,謝安催促林阿寶去休息,親自盯著人睡下安排好守夜之人,翌日一早又親自過來把人從床上挖起來,監督人打一套拳出了汗,陪同吃罷早飯,把人送到櫻花院子。

林阿寶認真畫畫,謝安拿本書守在一旁,時不時放下書幫忙洗個畫筆,只是才沒小半時辰就有人匆匆而來請。

揮手讓來人退下,謝安衝狐疑臉的林阿寶道:“我有事要出去趟,兩時辰後再來接你回建康。”

林阿寶正巴不得他走好讓自己安心畫畫呢,一個勁點頭:“謝世叔不用管我,我畫完了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你認得路?”

“我不認得總有人認得呀。”

這話糟點太多謝安無語失笑,抬手幫他攏了攏鬢角一錘定音:“在這等我。有什麼需要儘管與人吩咐,別委屈自己。我會儘快趕回來。”

性格軟綿的林阿寶半點不覺謝安這種交待去處的語氣有什麼不對,目送人離去轉而便全身心投入到畫作之中,連謝安何時回的既然都不自知,只知畫完停筆,風神秀徹的閒雅君子像從沒離開過一樣守在一旁,不打擾,不刷存在感,安靜的立在一旁。

林阿寶眨眨眼,詫異莫名:“你什麼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回了小半刻鐘,見你畫的認真便沒有打擾。可是畫完了?”謝安束手看去,曾經用手框住的景象已經全搬至畫紙之上,微風撫過,粉嫩的櫻花花瓣如雨飄落,有飄到水上隨波即流的,有飄到草叢邊點綴無名小草的,而不遠的盡頭漆白牆上不知名的樹探出枝丫尖頭,整幅畫格局不大,盡寸也不大,但瞧著就是讓人心裡歡喜。

“很好。”這是謝安極為中肯的讚許了。

林阿寶撓了撓臉,笑的有點不好意思。

謝安來不及攔,只得哭笑不得示意他手:“手上有顏料都不知?別動。你瞧不見只會越弄越多。”風神毓秀的小郎君成了小花貓,謝安讓人打來熱水,擰了帕子示意林阿寶抬臉。

林阿寶受寵若驚:“我自己來吧。”

“還是我來吧。你瞧不見,顏料留久了怕對皮膚有損。”說著一手抬林阿寶下巴,拿帕子小心擦試顏料。“弄疼了就說,別忍著。”

謝大佬的吐息聲就在耳邊,林阿寶僵著身體,說不上是怕還是被謝大佬撩的,待換了次水擦完,心下暗自松了口氣,感觀一放鬆就感覺耳朵有點熱下意識想去摸,好在謝安眼明手快抓著了,失笑:“怎麼就不長記性?”說著扯著手放水裡,親自一根根指腹搓洗乾淨。

指腹敏感,林阿寶癢的扭了扭手,不以為然道:“其實就是一點顏料,隨便洗下就可以了。”一個畫畫的誰手上沒染過點顏料?

“硃砂也是顏料,卻是巨毒。你常年畫畫顏料接觸的比常人要多,不可疏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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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俊閒雅的貴公子低垂著目仔細洗去他指腹顏料,就像那次揉筋一樣,誰都不會想到歷史頂尖大佬會屈尊降貴為一個旁人揉筋,還是腳筋!想到這裡林阿寶整個人都要發燙了,不知道是怕的還是羞的。

十指顏料搓洗乾淨,順其自然擰了帕子給擦乾,謝安像是憂心般湊近半分:“臉怎的如此紅?可是熱了?”

謝大佬你這是犯規!林阿寶心裡控訴,結巴答:“有、有點。”

林阿寶不敢看謝安眼睛,自然錯過對方半斂眼瞼內掩不住的笑意。“馬上便是初夏了,是熱了些。”

畫還沒乾透,謝安讓人拿紗罩了,趁這時間兩人吃罷午飯,休息半刻鐘便回程建康,全須全尾把人送回林府,婉拒紀夫人邀請進府喝茶的建議,謝安攜畫直奔好友家中。

見好友又攜畫而來,顧愷之酸酸道:“我就不明白,你這一不畫畫的人收集那麼多名畫幹什麼?又不能吃又不能睡的,留著賣錢不成?”

留著勾引心上人呀。這話太羞恥了,風神秀徹的君子乾咳聲,把畫遞給好友,叮囑:“小心些。此畫難得,我也只是借賞幾天。”

好友名畫成箱論,卻是第一次特意叮囑小心,顧愷之上了心,喜不自禁拿帕子擦了手這才開啟畫軸。剛一入目,櫻花粉嫩的顏色便讓人歡喜不已,建康郊外那棵不知名花樹顧愷之並不陌生,那累滿枝丫的粉嫩花瓣確是驚豔不已,畫成者不少,但顧愷之這是第一次見能把那粉嫩花瓣的顏色畫的如此真實的人。想起建康最近傳聞,顧愷之抬眼:“這便是建康新來那位驚才絕豔的小郎君所畫吧?看其顏色,可是近日才成?”

“午前才成。”

顧愷之詫異下,隨即搖首:“午前才成便卷著畫,你也不怕暈了顏色。”說著拿書架掛了,一寸寸鑑賞,讚歎道:“如此年紀能有如此畫功確也不虛‘驚才絕豔’之名,不過調色卻比他畫功更為驚豔。據我所知,能調成此色者,世間無二。”

號稱‘畫聖’的顧愷之承認調色不如林阿寶,這評價若傳出去怕不是把林阿寶送上風頭浪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謝安到是半點不怕。因為他護得住。

“只有調色麼?”

好友的語氣讓顧愷之挪揄道:“這又不是你謝家蘭玉,怎如此上心?”見好友不置一詞,顧愷之失笑之餘卻是轉身取來另一幅畫,開啟來看赫然也是以櫻花為主,連取景角度都有相同之處,但意境卻是截然相反。“這是我兩年前畫的。調色雖無小郎君驚豔,但取意你瞧著如何?”

兩副畫都是落櫻,林阿寶的落櫻美如仙境,炫爛至極層層疊疊,生機勃勃滿目望去盡是驚豔之感;而顧愷之的落櫻,美到極致間是衰敗的前兆,碾落成泥的花瓣,已現暈黃的青草,在林阿寶畫中的春風是潤物細無聲,而顧愷之的畫中春風是刀刃相向的殘酷無情。前者美嗎?是美的。後者美嗎?也是美的,但後者荒涼的美要比前者更有深意,就好像皆大歡喜的劇情讓人見過就忘,而悲慘哀愁的劇情往往讓人念念不忘。

不過,前者比後者更難能可貴。因為前者給觀賞者一個想象的空間,是對櫻花炫爛更上一層樓的希望!打個簡單的比喻,如果櫻花盛開是十分,那顧愷之畫到了十一分,而林阿寶的畫卻只畫到九分,留下的一分是給賞畫自己想象的。

顧愷之看林阿寶畫旁取題,沉吟:“‘櫻花’?此名到也別緻。可惜。此花炫爛成雨之時,便是此花衰敗之時。”

這就是人心性所造成的眼界不同吧,顧愷之看到的是極致炫爛後的衰敗,林阿寶看的卻是炫爛之後的希望。

“衰敗不過是一季輪迴,何需悲涼?”

顧愷之張了張嘴,謝安打斷他:“我今日來不是與你辯論的。我需要你寫一封上太學的推薦信,推薦人便是此畫作者,林阿寶。”

聞言,顧愷之白眼:“你道太學是那等無名私塾?寫個推薦信就能上的?”

謝安束手而立:“旁的不用管,你只管寫便是。”

話說到這顧愷之只得寫了,伏案揮筆落上自己印章,把之封進信封遞給好友:“若不能成可不能怪我,我師兄那人雖然愛才,但他身為太學山長,總有顧慮的地方。”

“我自有法子。”推薦信只是九十九步的最後一步,他自有辦法讓太學無法拒絕。

謝安的態度讓顧愷之狐疑了:“就算林家小郎君驚才絕豔,又何需勞動你謝安石如此廢心周旋?”好友不答顧愷之就越好奇,摸摸特意蓄起來的美須:“聽說林小郎君不僅驚才絕豔,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與你家幼度及王家小子相比如何?什麼時候領人過來給我瞧瞧?”

謝安收好信,轉身便走:“看我心情。”

那副用過就丟的模樣氣的顧愷之夠嗆,心有所感看只剩一幅畫的畫架,頓時捶胸頓足罵道:“誤交損友!過河拆橋!你人走可以到是把畫留下呀!”

通共才借賞幾天,謝安會捨得把畫留下?自己還嫌少呢!